雲霄雖然也有些感動,可看到有些冷場,便問道:“飛記那邊還有什麽情報?”


    柳飛兒這才回過神來,細想了一下道:“眼下小明王的大軍正和韃子交鋒,除了已經送往應天的軍情之外,大事沒有什麽,不過小事不少。”


    “哦?”雲霄眼睛一眯,“挑點有意思的說來聽聽。”


    柳飛兒整理一下思路,道:“無非就是一些雞鳴狗盜的小事,除了那樁強暴的案子,再有就是謝青山有幾個不規矩的手下欺男霸女之類的,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這個不奇怪;還有就是有兩個小鏢局的鏢在河北地麵上被劫了,不過損失不大,看來河北綠林有人要搶生意了;保定有幾個富商家裏被竊,女眷也被采花賊糟蹋了,據說有了線索,正查著,這有點奇怪,一般小偷竊財而已,江洋大盜才會搶錢劫色,難道什麽采花賊串起了行當?這有點壞了江湖規矩;再有就是住在本地的河北綠林副盟主和老婆吵架,把老婆打了一頓,這男人也忒不是東西了;海河幫幫主剛剛替兒子說了門親事,總算是件好事;金針門門主納了一房小妾;霸州的一個風流少俠把韃子養的一個外室肚子搞大了,正在被追殺,已經跑到關外……”


    雲霄越聽臉上汗越多,這都是什麽破事!連忙叫住柳飛兒:“行了行了!連搞大肚子的也有,還是都發回應天讓飛字營的幕僚們分析去吧。”


    柳飛兒點點頭,心想本來就是,重要情報早送到應天去了,次等情報不過半年一送,是你自己要聽的怪得誰去?撇撇嘴,拿起茶杯準備倒茶喝。


    “等等!”雲霄突然說道,“剛剛誰打老婆了?”


    “我們一直呆在房裏,去哪兒看見人家打老婆……”旁邊的藍翎插嘴道。


    柳飛兒用憐憫的眼神看了藍翎一眼,接口道:“河北綠林副盟主,名字好像叫韋素。”


    雲霄嗬嗬一笑,道:“今天盡遇到怪事了!”


    “有什麽好玩的?”藍翎一聽立刻跳了起來,喜滋滋問道。


    “不是不是,”雲霄繼續說道,“韋素居然會打老婆!今年河北綠林是不是全都吃錯藥了?”


    柳飛兒不解地問道:“這又有什麽問題?”


    雲霄解釋道:“三十年前,河北綠林有三個結義兄弟,大哥是人稱金刀蓋世的謝青山,使的是一把十六斤六兩的九環金刀,為人極重俠義,與朋友皆是肝膽相照,河北境內無不受過他的恩惠,刀法氣吞山河,極具風範;老二是人稱怒拳豹子的白海石,使的是一副三十八斤的精鋼拳套,為人脾氣暴躁,練的是少林外家功夫,一套伏虎拳也是威震河北武林;老三韋素,人稱鐵筆神判,使的是一對镔鐵判官筆,為人極重感情,是非分明,河北武林若有過節,必定請他出麵調解,總能讓雙方心服口服。”


    “哦!”藍翎一副領悟的樣子,“今天的情報把這兄弟三個都說進來了!”


    柳飛兒眼皮一翻:“小丫頭,你這不等於沒說麽!”藍翎嘴一噘,歪著腦袋打瞌睡去了。


    雲霄笑笑道:“先說強暴案,老大謝青山極重俠義,自己兒子辦了錯事,以謝青山的為人,起碼會把兒子綁了交給白海石,可到現在都過去一個多月了,連個交代都沒有,;老二脾氣暴躁,自己兩個女兒被強暴了,其中一個還隻有十四歲,居然沒暴跳如雷找上門算帳,連最起碼的動靜都沒有,就算兄弟情深,也不至於吃這種悶虧吧?最好笑的是老三,這韋素最重感情,他老婆當年替他擋過一刀,差點連命都保不住了,所以這麽多年來,韋素和他老婆感情之好,在綠林圈子裏都是出了名的,韋素本人又喜歡調解他人糾紛,這回結義兄長家裏出了這檔子事兒,他不但沒出麵,還在自己家裏打老婆!你說說這河北綠林是不是全吃錯藥了?”


    柳飛兒也笑了起來:“被你這麽一說,若不是有確鑿情報,恐怕放置在平時說出來都沒人信了!”說笑間卻看到雲霄一張嚴肅的臉,腦子中陡然靈光一閃。


    “絕對有問題!”雲霄和柳飛兒異口同聲叫道。正在打瞌睡的藍翎被兩人突然驚醒,一臉茫然。


    沒錯,絕對有問題,可是問題出在哪裏呢?這些事件串聯到一起確實讓人匪夷所思,可偏偏都在情理之中,比如兄弟情身超越了兒女恩怨或者家中事務確實緊急無暇出手,等等,畢竟這三人都是急公好義,俠名遠播的好漢,或許都是因為麵子和兄弟情誼的緣故才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從這個角度講,一切怪異也完全解釋得通。雲霄和柳飛兒都是迷惑不解,室內又一次陷入沉默。


    半晌雲霄才解圍道:“且不去管他,再收集點情報,然後咱們再去拜訪這個韋素。”


    柳飛兒奇道:“韋素不過打個老婆而已,為什麽不去滄州找謝青山問個究竟或者去霸州找白海石,找這個韋素做什麽?”


    雲霄解釋道:“若論常理,雖然謝青山好俠義,可自己兒子做出這等事,自然也會猶豫不決;白海石顧忌兄弟情麵,忍氣吞聲也是可以理解;唯獨這韋素,在這檔口居然打老婆鬧糾紛,最是蹊蹺,何況韋素就在本縣,咱們何必舍近求遠不是?”


    柳飛兒聞言點點頭,藍翎則是又流著口水睡著了。


    半夜眾人都還在熟睡的時候,客棧裏就傳來一陣女子的尖叫聲。雲霄一個激靈坐了起來,身旁的柳飛兒也已經醒了,兩人披上外套便立刻出了門,卻見隔壁的藍翎也起來了,店裏的住客也都陸陸續續地起身出門看個究竟,三三兩兩地朝著發出叫聲的跨院走了過去。


    雲霄三人隨著人群走過去一瞧,原來是有人用腰帶懸梁自盡,出乎雲霄意料的是,死者居然是白天當鐲子的那個男子!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麽事情都那麽湊巧?此刻,一個婦人哭哭啼啼地朝眾人講述當時的情景。


    自己店裏死了人,掌櫃的自然嚇得不行,連忙讓小二去報官。衙門裏巡夜的差役很快便趕到了,眾人七手八腳把屍首抬下來。雲霄正在細瞧,卻被柳飛兒用手肘頂了一下,順著柳飛兒眼色瞧過去,頸上果然有勒痕,不過卻是很細,絕對不可能是腰帶留下的勒痕;再看那勒痕,是從脖子一直到頸後,而不是投繯者應有的從下巴斜上到耳後的勒痕:這人是被勒死的!


    雲霄與柳飛兒對視一眼,都是眼睛一亮,又一起朝那婦人看去:手絹幹的,眼睛是揉紅的,聲音並不沙啞哽咽;雲霄和柳飛兒耳力甚佳,運氣細聽,這婦人呼吸平緩有力,似乎會一些拳腳。有問題!兩人心裏有了數,心下都覺得事情絕沒這麽簡單,索性冷眼旁觀,看事態如何發展。


    為首的捕頭問道:“誰能說說這是怎麽回事?”話音一落,原本還議論紛紛的人群立刻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朝那婦人瞧了過去。


    人群中有眼尖的先喊了出來:“咦?這不是白海石府上的一個丫鬟麽?我去探望女兒的時候見過的!”柳飛兒和雲霄一聽立刻來了精神,藍翎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什麽,偷偷朝著雲霄賊笑。


    隻見那婦人遲疑一下,哭啼啼道:“奴家正是白府五小姐的丫鬟!”又指著死去的男子道:“他是謝盟主家的下人。”在場眾人無不嘩然,謝白兩家出的這樁醜事幾乎路人皆知了,現在麵前這一生一死兩人恰恰又一個是白家丫鬟一個是謝家下人,眾人的好奇心徹底被激發起來,一時間又議論紛紛。


    “別吵!”那捕頭眼中凶光一閃,掃視了眾人一眼,又朝那婦人道,“你接著說!”


    “他本是謝家下人,每隔幾個月便隨同謝家姑爺來白府,奴家又常常能遇見他,故而……故而時間一久,奴家與他便私定了終身……”


    “哦……”眾人又長長地拖了一聲,那捕頭又是滿眼凶光地一瞪,眾人立刻縮下脖子,聽那婦人繼續說。


    “上個月他隨姑爺來白府,姑爺醉酒,他見機便與奴家到柴房相會,結果……結果姑爺卻強暴了我家小姐!”


    這事眾人都知曉,皆未出聲,靜靜等待下文。


    “出事之後,我二人相會之事也被發覺,謝盟主責怪他沒有緊隨謝公子才致發生變故,又不屑殺他,便將他趕出了謝府;我家老爺卻定要將我繩以家法,奴家必死無疑,他得知後便將我救出,兩人……私奔到此。誰知他日夜感慨,歎息自己有愧謝盟主恩義,鬱鬱寡歡,奴家起先也沒在意,沒想到,今夜他居然如此想不開!”說罷,又哭哭啼啼起來。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這謝白兩家的那樁強暴案,就是因這兩人而起!若是他們當時不去幽會,一直呆在自家主子身邊,強暴案決計是發不了的。


    那捕頭看見眾人又議論起來,這回倒沒再瞪人,隻是朝那女子道:“既然如此,你便隨我們去衙門一趟,代仵作驗屍之後,衙門出狀具結了結此事。”說罷便命手下捕快抬起屍首離開,那女子點點頭,收拾好細軟,隨捕頭一同去了衙門。眾人見沒熱鬧可瞧,這才議論紛紛地散去。原地隻留下一臉苦相的小二和大歎晦氣的掌櫃商量著第二天如何去請和尚道士過來作法。


    雲霄朝兩女使了個眼色,三人也都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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