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一陣脆響,一把鋒利的匕首從那女子袖口中掉到了地上。


    剛剛還在想入非非的將軍們登時就冒了一身冷汗:還好自己沒走,不然自己的主子正搞得興起的時候被捅這一刀子,恐怕真要出大亂子了!


    常遇春一個健步上前踢飛匕首,佩劍已經架在了那女子的脖子上,就等著朱元璋一聲斷喝,直接辣手摧花。


    誰知那女子不躲不閃,抗聲道:“明公且屏退左右,罪妾且有一言!”


    這一下將軍們犯難了,朱元璋也犯難了。要說真讓諸將退下吧,可這女子揣著匕首,明顯不懷好意,就算是霸王硬上弓把“事兒”辦了,也不保險,誰知道她有沒有在關鍵部位塗上什麽毒藥,如今毒奶遍地,安全奶可稀罕得緊,為了這個把自己的小命搭上,實在太不值得,自己若是當了皇帝,天底下有的是漂亮姑娘給自己花差花差;可若是不讓將軍們退下吧,自己堂堂一個大男人,就這麽在一個女人麵前露怯了?一個大美人**,一群大男人愣是沒敢硬起來,這話傳出去,全應天凡是帶“鉤兒”的,還有臉出來混麽?


    “都出去吧!”朱元璋揮了揮手,朝諸將道。男人的麵子要緊,大不了爺就在裏麵呆上一個時辰,除了俯臥撐其他什麽事兒都不做,看你能把我怎麽樣!這個涉及到原則性問題,諸將也不好意思勸解,隻得退出艙外。可到底也沒人敢就這麽走,畢竟自己的老板不能出問題,於是,紛紛抽出兵刃站在艙門口,就等裏麵有一點異動衝進去“護駕”。於是,史上將星雲集的最強門衛陣容誕生了,這些“門衛”當中,包括了兩個追封的異姓王,九個國公,十一個侯爵,若幹世襲將軍,最次的也是個伯,總之兩個字,奢侈。


    見到諸將退出門外,那女子款款跪拜道:“罪妾閹氏拜見吳國公。”


    朱元璋雙腳釘在原地不動,眼睛先是盯著閹氏的袖口,防備她隨時掏出什麽能紮人的玩意兒出來,隨後等到閹氏跪下的時候,眼睛轉移了目標,漸漸上移,看向了閹氏鬆垮垮的領口。


    “諸妃都已自盡,爾何故獨活?”朱元璋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問道。


    閹氏抬起頭,絲毫不在意朱元璋目光的位置,盯著朱元璋道:“罪妾隻有一事求吳國公,若是吳國公應允,罪妾此生甘為國公牛馬;若是國公不允,還請國公賜罪妾一死追隨大行皇帝。”


    這話裏麵明顯抬高了陳友諒的身份,朱元璋聽了頗不喜,沉著臉道:“你想要挾我?你以為我就找不出一個比你更漂亮的女人來了?”


    閹氏叩首道:“罪妾不敢!罪妾泣血求告,望吳國公應允!”


    朱元璋臉色一鬆,低聲道:“你有什麽要求?”


    閹氏哽咽道:“罪妾所以不殉國者,乃以腹中尚有大行皇帝遺腹,為保血脈,不敢貿然赴死!隻求國公能留下我夫血脈,罪妾無所不應!”


    “你!”朱元璋的臉頓時漲成豬肝色:你這丫不是讓我還沒睡你就先給自己戴頂綠帽子?


    閹氏看到朱元璋動了殺機,連連叩頭道:“國公容稟!罪妾丈夫已然過世,妾身孤苦,隻得改嫁以求苟活!可這世間斷然沒有斷送自己骨肉改嫁他人的道理!虎毒不食子,罪妾就算歹毒至極也不忍就此結果我這未出生的孩兒!國公子嗣甚多,罪妾的孩兒長大成人後,也絕無奪嫡之力,妾身不求這個孩兒有公侯之封,隻求在他成人後,能在太平天下做個普普通通的富家翁,也好成全了罪妾與孩兒的母子之緣。若是罪妾為了一時富貴,連自己的骨肉都下得去手,那國公還敢納罪妾入門麽?”這番話,巧妙地回避了“俘虜”、“戰利品”這些刺耳的字眼,更回避了陳友諒那個死鬼的尷尬身份,轉而為“改嫁”,不得不說,閹氏的情商不是一般女人所能達到的。


    或許真是某種東西上腦了,也不去考慮自己到底有沒有必要納這個女人為側室,朱元璋還真覺得閹氏這番話在情在理。想想也是,一個女人如果為了榮華富貴連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了手,這女人自己還真沒膽量放在身邊。於是,手就不自覺地伸了過去,將閹氏扶了起來。長歎一口氣道:“算了,我應下來了!而且我也跟你說一句,若是生女,我不在乎一個公主的名號,若是男孩兒,你好好教導,將來若是真有出息,也可以封王。無論男女,將來的封地都在荊湘之地,如何?”


    朱元璋最終沒有食言,閹氏,也就是後來的達定妃生下的男孩兒就是洪武八皇子之一的朱梓,封潭王,封地就是長沙,就藩的時候,閹氏將其身世全都告訴了這個孩子,暗示這個孩子到了封地之後舉旗反明。可一個是早就自作孽不可活的生父,一個是待之如己出並且毫無顧忌地給他封王的養父,還有一個是忍辱負重含辛茹苦的生母,朱梓幾經痛苦和抉擇,最終放棄了報仇的想法,和自己的王妃一同在長沙的王府**。而閹氏得到這也消息之後也是一病不起,最後鬱鬱而終,苦心忍耐多年最終沒能為這個西貝貨留下一條血脈。這是後話。


    閹氏見朱元璋答應了她的請求,最後一根支柱轟然倒塌,癱在了地上,朱元璋連忙扶助閹氏,一把抱起,大踏步朝陳友諒的龍床走了過去。


    為了表現自己的“戰鬥力”數值很高,朱元璋特地在龍床上小睡了一會兒才起身。這可苦了在外麵戒備的諸將,好不容易等到朱元璋神清氣爽地走出了艙門,諸將這才鬆了一口氣。朱元璋自己占了“大頭”,接下來就是給諸將瓜分剩下的“戰果”了,一時間,倒也人人有分,就連康茂才也在眾人驚詫不已的眼神中厚著臉皮討了兩個婕妤帶回了座艦。


    果然不出朱元璋所料,到了晚上,平章事陳榮等人率著大批人馬過來投降,眾人這才信服。雙方又是在湖口僵持了兩日,就在諸將迫不及待準備發動總攻的時候,朱元璋卻下令撤去湖口所有防備,讓開一道口子放漢軍突圍。


    諸將又不答應了,紛紛跑來求解。


    朱元璋隻是笑笑道:“咱們出征時日太久,必須撤兵了,陳友諒的地盤現在還吃不下,縱然吃不下,也不能便宜了韃子。陳友諒一死,難保那孛羅帖木兒不動什麽歪心思,總要給漢軍留點家底和韃子拚命才是。”


    眾將都嘿嘿笑了起來,應該說,此戰之後,整個長江以南都成了應天盤子裏的點心,說什麽也不容他人染指。而應天此時還沒有完全消化這麽大塊地盤的能力,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們留下一些自保的實力,來抵抗可能到來的侵占。


    又是在朱元璋意料之內,張定邊得知陳榮投降之後,沒有猶豫,立即率眾趁夜色突圍。朱元璋在這個方麵留個個心眼,完全沒有給張定邊突圍的機會,而是大小船隻把張定邊的前路死死堵住,這才遣使知會張定邊,帶上陳理雙方駕小船在湖麵上見麵。


    事情的關鍵在陳理,說實在的,要說陳理心甘情願聽朱元璋擺布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朱元璋才想著利用這次機會給陳理敲個警鍾。皇帝誰不想當?尤其是這個常年憋屈的陳理,更是想當得不得了。


    要知道,陳理的上麵可不是那個皇帝陳友諒,壓在他頭頂上的是正牌太子陳善見。也就是說,就算陳友諒是個真貨,將來這皇帝的位子也不會輪到他頭上,當然,他要是耍什麽手段奪位這就另說。所以陳理很憋屈,但可惜皇位怎麽說都是距離他太遙遠。通過張定邊的口風,他和陳善見也早就清楚這個老爹是假的。可偏偏自己和陳善見又不能做點什麽,沒有證據啊!就算自己真的把假老爹宰了,旁人又不知道緣由,你到時候說出真相都沒人相信,這也是弑父啊!


    自己的假老爹有了子嗣的時候,他也擔心了一把,生怕這家夥生個兒子出來就把自己兄弟兩個滅了口。好了,先膽戰心驚地活著吧,老老實實當孫子,將來做個王侯也不差。畢竟自己的真老爹對徐壽輝忠心耿耿,他若是還活著,恐怕到現在還是個大元帥而已,就算當了皇帝,憑自己真老爹的智謀手段,自己若是對皇位有一點非分之想,死得就更難看了,無論是怎麽個結果,都是沒了奔頭。


    如今天上掉下個便宜買賣:這個殺父仇人假老爹一命嗚呼,太子陳善見也回不來了,自己就成了這張龍椅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心裏還不激動那就是傻子了。問題是,自己接手的可不是一個鐵桶江山,而是一個連窗戶紙都保不住的破草屋。自己坐不了兩年,多半也會和這個假老爹一般的下場。所以陳理很糾結:麵對期待已久的皇帝寶座,自己該何去何從?沒了主意的陳理壓根兒沒這個膽量和朱元璋見麵,好歹張定邊說了句大實話:朱元璋要你死,根本不會留到現在讓咱們突圍。陳理這才明白,自己在朱元璋手上還是有利用價值的。於是壯了壯膽,跟著張定邊一同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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