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其實,張歆沒有為她做什麽,潘氏還是認為自己生活中的改變與她有關係,想要有所回報。


    除了鄉下那些親戚,目前為止,張歆有交情的,不過幾家。得知陳大少奶奶幫過張歆一些忙,覺得南安大戶陳家值得一請,潘氏以自己的名義送了一張請帖去南安。這請的是女眷,陳家老奶奶懶得動彈,自是大少奶奶出席。


    劉家幾代書香,老太爺生前也是一方名士。潘氏又補了一張請柬,請的還是女眷。


    潘氏又想到薛家。老太太的義女借住在他家,多得其照顧,怎麽也該表示一下。於是,又寫了張請柬。


    潘氏事先吩咐了管家娘子,見薛嬸來了,就同劉氏婆媳一起,與陳大少奶奶安排在一處入座。親戚們坐在一處,好說話,熱鬧不拘束。


    開席前,潘氏走了一圈,與女客們打招呼寒暄,特地在這一桌多停了一下,與這幾位含笑問好,多說了兩句話。


    受寵若驚,劉氏婆媳與薛嬸,甚至陳大少奶奶都明白,同知夫人是看在張歆麵子,才送給她們這番體麵。


    程啟那張請柬是同一般客人一起送出的。潘氏思忖一番,親自又寫了一張,請程董氏務必賞臉光臨。


    董氏拿到這張請柬,很是高興。說起來,福壽閣如今有一半是她的陪嫁換的。兒子們沒分家,公中賬務都在她手中,程啟當日支援前大舅子,用來盤下酒樓的六千兩也是從她手裏磨去的。要說福壽閣整個都歸她所有,也不過分。可氣這個兒子對外人經常缺心眼,對著自家娘就精明過度起來。雖沒明說叫她別去酒樓添亂,可繞來繞去,就是這個意思,還拿她從前的話來堵她。母子之間有關酒樓的對話,好幾次都以董氏被隱含下麵意思的話語噎住,而告終:“你老人家當初一點不肯幫忙,非要我自己爭口氣,把酒樓的生意搞上去,如今剛有轉機,有點起色,你可別一高興,給我攪黃了。”


    其實,董氏比兒子更看重更在意這個壽筵,更想保證成功,因而總擔心程啟一味順從張歆,張歆盲目追求新奇花巧,不懂規矩,說不定哪裏處理得不好,惹出亂子,連累了程啟。


    從阿瑞傳回來的消息,張歆似乎對人冷淡,獨斷專行,不少事上瞞著防著程家的人,也就是本來老實又鬼迷心竅的程啟看不出來。董氏聽得出來,阿瑞對張歆很有意見,對她的話並不全信,想要問問兒子,可程啟對張歆放心得很,既不了解細節也不關心,怕董氏找到借口插手,心懷抗拒,還指責阿瑞不服從領導,有心滋生事端。


    這麽個情況,叫董氏怎不懸心?最好的辦法就是親自去看看,沒問題最好,有問題,她也可以早點幫忙解決。偏偏有一回被程啟推拒得惱了,又一次衝口說出:“不管就不管,弄出事體,你自己去板直!”程啟不服軟,董氏放不下麵子,隻能幹著急。


    餘府的請柬,程啟悄悄收了,顯見也是不想讓她去。


    這個兒子,犯起橫來,真真能把人氣死!如今,同知夫人下帖子請她去,看他還敢怎樣!


    程啟自然不可能再攔著母親,隻在心裏犯嘀咕。明明已經給他們家送過了請柬,餘夫人怎麽又想起來專門請他母親?又一想,有母親到場坐鎮,阿瑞那些人不敢玩花樣,也是件好事。


    話說阿瑞對張歆的不滿一半來自於自己的私心,另一半則是因為張歆高調祭出賞金大旗,使得阿瑞手下那些人願意服從她的遊戲規則,而不把阿瑞的吩咐當回事,冒犯了阿瑞的權威。之前一直抓不到機會,阿瑞確實有心利用壽筵的實戰機會,給張歆出點小難題。阿瑞不敢也沒想擾亂壽筵,隻是想在上菜過程中,刁難一下廚房,叫張歆知道她的厲害,服個軟,好叫手下那些人知道該聽誰的。


    見當家主母到場,程家董家那些人心中一凜,加倍打起精神。阿瑞更是忙把手頭的事丟至一旁,殷勤地跟在身邊服侍。


    董氏皺了皺眉:“你這是做什麽?這是酒樓,今日是餘府壽筵。我不過是賓客的一員。你今日服侍的是餘家主子,別忘了我先前的囑咐。今日倘若有事,都落在你夫妻身上。”


    阿瑞有些委屈:“萬一廚房出事,難道也要我們頂罪?我們又進不得廚房。”


    董氏眼睛微眯:“福壽閣是程家生意。今日出事,隻會落在程家頭上。我既把你兩個派給大少爺,就是有事,你們也得保得無事。聽明白了沒?”


    猶如一盆冰水淋下,阿瑞清醒了,答應一聲,連忙走開做自己的事,半點別的想法也不敢再有。她自幼服侍董氏,深知自己這個主子,一旦真惱起來,什麽樣的情分都能丟開,什麽人的臉麵也不會給。


    董氏被安排在餘老太太旁邊的一桌,與程家家主的妻子鄰座。兩家丈夫從小是好兄弟,好朋友。兩位夫人卻從來沒互相看順眼過。


    以董氏這房在程氏家族的地位,在泉州的實力聲望,董氏是不該坐在這一桌的。同知夫人安排的座次,程氏主母不好抱怨什麽,不陰不陽地笑笑:“你家阿啟攀上餘家的義女,好本事!”


    董氏皺眉道:“三嫂這話怎麽說的?被人聽見,誤會阿啟,無事,玷汙陳家孝女名譽,豈不虧心?”


    程氏主母想好措辭回話之前,餘夫人潘氏走了過來,對程氏主母點點頭,問了聲好,轉向董氏又多了兩分熱情:“舍妹初到泉州,人生地不熟,生計不易,幸得夫人垂憐照顧,委以生意。家母並餘夫婦念及夫人慈善,都很感激。家母聽說夫人今日也來了,想請夫人移步一見。”


    在潘氏和餘老夫人看來,張歆與程啟合作總是不妥的。二人年紀相當,孤男寡女,再怎麽小心避嫌,傳揚出去,對張歆名聲也是有損。那邊張歆已經拉了薛伯作幌子,這邊再把程啟撇開,說成張歆幫董氏管理生意。因為這個緣故,張歆同程啟認得,偶然程啟替母親處理生意上的事,與張歆有所接觸,也說得過去。至少不會被說成私下往來。


    這番用心,董氏自然領會。雖然沒多少共同語言,兩下也算相談甚歡。


    待董氏回到座位上,涼菜已經上桌。


    想讓賓客坐得寬敞些,也減少排座次的煩惱,用的圓桌。桌子中央的轉盤對眾人是個新鮮東西。


    董氏早知道就著這圓桌圓轉盤,張歆設計了一套八瓣花盤,專門用來盛抬頭的冷盤,看見實物,還是同眾人一起驚豔了一下。


    八個花瓣裝的碟子一圈擺開,每盤裏都有葷素兩樣涼菜,碼放整齊,略加點綴。白瓷盤子,邊沿略帶粉紅,頗為鮮亮。


    許多人顧不得動筷子,抑製不住地猜測花心處會是什麽。那廂上菜的服務員端來八角形的盤子放在邊上小桌上,實實地蓋著蓋子,看不見裏麵。


    隨著潘氏介紹說:“這道菜叫做孔雀開屏。諸位看看象不象。”八角形的盤子輕輕落在花朵中心,掀開蓋子,果見盤子一側婷婷玉立著一隻孔雀,身後一條華麗的尾屏。


    “象。真象。真漂亮!”席上傳來一陣陣驚歎。


    某一桌的一位夫人看得不忍下箸,很想多欣賞欣賞,不妨同桌另一位更急著知道味道如何,挑自己喜歡的鹵物,夾了一大筷子送進嘴裏,邊咀嚼邊點頭:“好吃,好吃!”


    看著孔雀被戳斷了,弄散了的尾巴,這位夫人心中不悅,麵帶不屑地看著那位不夠文雅的吃相,暗罵:吃貨,就知道吃!


    另一桌兩位客人都想把蘿卜雕的白孔雀據為己有,爭了起來。


    唯一讓人不滿的是,不論鹵水拚盤還是其他涼菜,花樣很多,可每一樣都像是掐著人數,按每人一口,數著擺上去的。吃第二口就象搶別人那份了。不知男賓席那邊,是不是也這樣。


    轉盤一圈圈地轉,這些涼菜,每一樣都是大家知道的,卻有不一樣的味道。一樣樣嚐下來,很快大部分盤子都空了,眾人的肚子也吃了個半飽。


    這才開始上酒水。據說空腹飲酒不利養生,故而請大家先墊墊肚子。


    熱菜一道道地上來,一品紅袍,金鉤玉版,碧壺丹心,富祿南瓜,鴻運東來,獅子臥雪,魚躍龍門,……


    每一道菜上來都先讓人眼睛一亮,顏色搭配得好,盛器別致,名字講究吉利又相切。不但色,香和味也夠好。還是,每樣份量都不多,不象很多宴席盡夠你吃的大方,好象生怕客人吃多了哪一樣錯過其他好菜似的。


    太太小姐們雖然心裏有所不滿,覺得吃得不過癮,也不會真抱怨菜的分量少,被人笑話大肚能吃。對下一道菜的期待,也衝淡了吃不著第二口的遺憾。


    “鬆鶴延年”的白鶴再一次引起轟動。


    而後,“百鳥獻壽”。白斬雞,骨肉全斷,皮還連著,澆上汁,仿佛還披著羽毛,嘴裏銜了枝壽桃。


    服務員上來,用小盤盛了壽桃,按人數切開,分給眾人:“大家沾沾老夫人的福氣。”


    賓客們笑而分食。壽桃有餡,每桌還不一樣,有紅豆沙,有綠豆蓉,有白蓮蓉,有椒鹽黑芝麻。每人還是隻能吃到一樣。潘氏笑道:“壽桃還有,大夥兒若是喜歡,回頭再上。我娘福份大,夠大夥兒分。”


    餘老太太笑得不行,對同桌的客人說道:“以後不能再讓她們姑嫂兩個湊到一處,還不定會怎麽捉弄人呢。”


    眾人笑道:“老太太好福氣,媳婦女兒都是孝順能幹,又和睦,叫人羨慕。”


    說笑間,外麵通傳說:“同知老爺來給老夫人磕頭拜壽。”


    這是潘氏預先囑咐的,叫丈夫等“百鳥獻壽”上桌以後,過來給母親磕頭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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