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館外,一輛法拉利急停入車庫。


    徐譽毅從車內走出,看了一眼手機時間,按下1號鍵,久久的對方沒有回應,他略帶詫異的再確認了一下時間,難道還沒有回病房?


    “三少,夫人說您回來後請直接上書房。”管家收好他送過來的鑰匙,公式化的笑容,一手指向旁邊正在備茶的傭人,“端三杯咖啡上去。”


    徐譽毅不動聲色的走上二樓,書房前,無人的安靜,氣氛有些莫名的沉悶。


    程瑜翻看著手裏的醫學文件,瞥向一旁的沙發,“坐下說。”


    徐譽毅不曾表態的直接坐在沙發上,身前的矮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大醫院信息,甚至連國外一些知名醫院也被列舉在其中,見情況如此,他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


    徐宇豪隨意的放下一本書籍,有些歉意的解釋道:“你母親就是不放心,讓她多查查也好,免得她更擔心。”


    “我知道父親的意思,也明白母親的想法,隻是請您們也要尊重我和靜兒,我們的孩子我會親自想辦法。”徐譽毅麵色冷靜的回複。


    程瑜不悅的放下文件,“孩子出了那麽大的問題,你說你一個人能解決就真的隻讓你一個人解決?”


    “媽,我明白您的意思,您前些日子不是還跟外公在商量嗎。”徐譽毅雙手放在一份資料夾上,沒有任何預兆的直接攥緊在手中。


    紙張的折痕漸漸變成一團,他冷冷一笑。


    程瑜語塞,急忙瞥向一旁自顧自看書的徐宇豪,“你自己的兒子,你倒是說說話啊。”


    “咳咳。”徐宇豪為難的輕咳一聲,“這種事還是交由孩子們自己負責比較妥當。”


    “我不管什麽妥當不妥當,我程瑜的孫子一定得是健康的。”


    “媽,難道您的意思就是說如果孩子不健康,他們就不是您的孫子了?”徐譽毅驀地站起身,身體因為憤怒而帶著點顫抖。


    程瑜身體靠在椅背上,麵色沉冷,“我隻是想試一試,無論什麽辦法,隻要能治好孩子,就必須試一試。”


    “會有什麽辦法?孩子的智商是天定的,難不成你還想讓他們成為天才才滿意?”徐譽毅低垂下眸,冷冷說道:“媽,我今天才發現原來您是如此的食古不化,如果不是菲林阿姨告訴您孩子的問題,您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連去一趟醫院都要深思熟慮一番?”


    “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說不想要他們,我隻是在想辦法救他們。”程瑜辯解,麵不改色說道。


    徐譽毅雙手捏緊成拳,目視兩人,“就算他們真的是傻子,一輩子都不會哭鬧,我徐譽毅這輩子也絕不會放棄他們,如果您們不喜歡,我不強求,也請您們尊重我們夫妻二人,孩子的事,以後誰都別想插手,我回醫院了,請沒事別給我打電話。”


    “徐譽毅,你還當不當我是你母親。”程瑜站起身,怒目而視。


    徐譽毅停下雙腳,背對著她,冷言:“媽,我隨時隨地都尊重您,敬愛您,如果我不尊重您,我也不會看您三番四次偏袒徐晨怡時而選擇息事寧人,更不會在您想要帶走我的孩子時而平心靜氣的坐下來聽您的借口,所以,別再問我有沒有當您是一個母親的話了,如果我不再當您是我的母親,那今日這道大門我便是看見了,也會選擇繞過而不會進來。”


    言罷,徐譽毅推門而出。


    徐宇豪無可奈何的長歎一聲,“看吧,讓你多事。”


    程瑜冷眼瞪著他,“讓你回來是幫忙勸他的,趁現在孩子還小送到國外去治療,一定會有很大程度改善的,至少不會被人看出我們徐家出了兩個自閉症。”


    “孩子那麽小,那個狗屁專家說自閉症就是自閉症了?不會哭鬧又怎麽了?這世上那麽多孩子都不喜哭鬧,人家那是教養問題,不是腦子出了問題。”徐宇豪漠然站起身,“你還是好好的管好你的女兒吧,她最近總是早出晚歸,指不定又是跑去什麽地方興風作浪了。”


    “徐宇豪,晨怡難道不是你女兒?”


    “至少我認為譽毅的兩個孩子一定會比晨怡更貼心,不會做出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出來。”


    徐宇豪摔門而出,神情嚴肅的站在走廊上,深吸一口氣,原來那裏麵的空氣竟是那麽的壓抑,壓迫的他都快喘不上氣。


    一路疾馳,徐譽毅的滿腔怒火隻得隨著冷冽的風淡淡化去,最後迎上夕陽,消失在那片紅霞中。


    華燈初上,醫院內寂寥無聲。


    林靜晨站在窗前,夜風繚繞在耳畔,似乎在傾訴著什麽。


    “靜兒,怎麽又在吹風了?”徐譽毅提著兩份簡單的飯菜,她昨天就在抱怨醫院內飯菜太平淡無味,已經食之無味了,想想這丫頭孕期挑剔,沒想到生產過後口味更挑剔,還喜歡上了辣食,簡直就成了現在的無辣不歡。


    林靜晨一聲不吭,繼續獨自凝望夜空。


    徐譽毅放下湯碗,有些不明所以的走到她身後,雙手輕柔的搭在她的肩膀上,靠在她的耳後,溫柔一笑,“靜兒這是怎麽了?”


    林靜晨拂開他的手,轉過身,不苟言笑。


    徐譽毅心底微微吃驚,她的表情告訴自己,她是不是知道了?


    林靜晨出乎意料的伸手拂過他的眉眼,最後停留在他的心髒位置上。


    徐譽毅瞠目,抓住她的手,心底陣陣驚慌,“靜兒,你……是不是知道了?”


    “我該知道什麽嗎?”林靜晨看著他,目不斜視。


    “孩子的問題,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徐譽毅捏緊她的手。


    林靜晨笑意淡淡的扯開他的雙手,轉身繼續盯著夜色淒然,“徐譽毅,你說我是回答不知道呢,還是知道呢?”


    “靜兒,我知道我瞞了你,可是我怕你傷心――”


    “我的孩子竟然是傻子,他們都不會笑,原來不光他們是,連我自己都是,你每一次看見我憧憬著孩子們對我笑的時候,為什麽不告訴我事實?看我一個人唱獨角戲,你會痛快是嗎?”林靜晨甩開他的手,怒不可遏的順手就是一記耳光扇過他的臉頰。


    空氣裏凝固了一層又一層,最後,輪廓分明的空間裏,隻剩相對無言的沉默。


    他看著她,心底陣陣抽痛。


    她盯著他,自始至終都是冷若冰霜。


    “靜兒,我知道你很傷心,可是沒關係的,孩子們這樣也很好,至少不會痛苦對不對?”


    他走近,而她卻退後。


    林靜晨苦笑,不會痛苦?不會有七情六欲,就是兩個沒有表情的玩偶?是啊,這樣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擔心他們會不會被人騙,會不會受欺負,一輩子躲在他們的羽翼之下?


    “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麽不喜歡他們了,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生出這樣的孩子,是我的問題,是我的錯。”林靜晨踉蹌的退到牆角處,傷心欲絕的搖著頭,聲音顫抖,身體顫抖,整個人都在夜風中瑟瑟發抖。


    “不,靜兒,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你,是我的錯,你打我吧,你繼續打我吧,別停手,別自責好不好?”徐譽毅不顧她的掙紮,將她攬入懷中,一同感受著心髒處那刀刀致命的衝擊。


    林靜晨捶打著他的雙肩,失去方寸的痛哭失聲,也許,隻有這樣才能平複自己心髒處那詭異的痛苦,那好像是被一把刀來回折磨的劇痛,她想咬牙堅持,可惜自己實在是太痛了,痛到最後隻剩嘶吼。


    “怎麽會這樣?我的寶寶怎麽可以這樣?”她咬著自己的手臂,企圖以痛止痛。


    徐譽毅雙手捧住她的臉頰,扯開她嘴中的血肉,“靜兒,我說過不是你的錯,孩子們,會健康長大的。”


    “不,他們一定會恨我一輩子的,是我害的他們這樣,是我,都是我。”


    臨近最後的崩潰,她幾乎是瘋狂的咬著他的手臂,口中充斥著不光是她的血,還有他的血,血液的味道就像是淚腺的催化劑,在昏暗的燈光下,濃烈的血腥混合著淚水,縈繞其中,最後化成一道道虛晃的影子,成為夢中夢魘。


    他任她撕咬著,隻要她安靜下來,隻要她不再傷害自己,哪怕血肉模糊也不痛,真的不會痛。


    育嬰室前,林靜晨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兩個孩子的動靜,沒有表情的猶如隻剩血肉的布偶,那種空洞無神的眼眸,似乎除了眼前那個會動的風鈴便什麽都沒有剩下。


    “孩子比預期的情況好多了,身體方麵所幸是健康的,隻是以後智力――”菲林看了眼她還算平靜的神色,繼續說道:“或許他們的世界隻會有自己,沒有喜怒,沒有困擾,其實這樣天真的活著,在這個爾虞我詐利欲熏心的世界,也是幸運的。”


    “怎麽會幸運?阿姨您告訴我什麽才是幸運?不會笑,不會哭,沒有表情的呆呆活著,這樣就是幸運?他們會恨我的,是我把他們給害成這樣。”林靜晨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壓抑著陣陣抽痛的心髒。


    “靜晨,孩子的問題不是你的錯,這世界上有許多意外,這種事不是任何人的錯。”


    林靜晨雙手揪著胸前的衣服,沒人知道這撕心裂肺的痛楚有多折磨她殘缺的意識,這不是她的錯,怎麽可能不會是她的錯?


    育嬰室內,小男孩扭了扭頭,木木的表情癡癡的望著窗外痛哭失聲的女人,小腦袋又微微扭動,直接看著同樣尋著目光轉過頭的小女孩。


    “孩子動了,孩子們都看著我了,阿姨您看,他們都會看我了。”林靜晨雙手扣在玻璃上,淚水從眼角滴落,這麽可愛的孩子,怎麽可能會變成這樣?他們都說錯了對不對?我的寶寶是最健康的,最最聰明的。


    菲林歎了一口氣,雙手輕輕的搭在她的雙肩上,解釋道:“他們這是正常反應。”


    “是嗎?我看了他們一個月,這樣大幅度動作,還是第一次,原來我早就發現了他們的不對勁,隻是自欺欺人的以為這些才是正常反應。”她抹掉臉上淚痕,咬住下唇,可是多麽希望那真的是正常反應,他們都是能哭能笑能自由活動的好寶寶。


    在無人看見的育嬰室內,小哥哥正興致勃勃的拎著拳頭拚命的扭動著小肉軀,那股鍥而不舍的精神,一鼓作氣的直接到達她領地範圍內,小拳頭揮舞在空中,直直的落在妹妹的頭上。


    小妹妹麵無表情,扭過腦袋盯著他的小肉手,嘴角微揚,帶著相當鄙視的眼神瞪著他。


    小哥哥眉頭一挑,繼續舉起拳頭,敢藐視哥,哥就讓你知道什麽叫做作繭自縛。


    小妹妹不屑一顧的又一次抬起小腳,而這一次不是正中他的嘴,而是直搗黃龍,踹向他的尿不濕。


    “……”小哥哥麵不改色,想要翻身直接壓死她,可惜肉體太過脆弱,免得當場折腰還是乖乖的躺好。


    小妹妹不以為意,繼續每天的任務,看上十個小時的風鈴轉動。


    小哥哥惱急,揮著拳頭擋在丫頭的雙眼上,吱吱呀呀的說個不停:你媽都哭了,你還看,看個屁啊。


    小妹妹抬起雙手抱著他遞過來的手,毫不客氣的張嘴咬下,吱吱呀呀的回複:還不是你說著玩意兒好看,我就不停的看,怎麽看都不覺得這東西有什麽特別,你誤導我。


    小哥哥嘟起小嘴:我誤導你?傻子才會覺得好看。


    小妹妹放開他的手:你本來就是傻子,姐姐們說的。


    小哥哥:你還不是一樣。


    小妹妹磨著嘴皮子:你再說一遍,我要跟你決一死戰。


    於是乎,在沒人看見的嬰兒床上,兩個小肉團相互用著那張沒有乳牙的嘴磨著對方的小腳丫。


    “……”林靜晨噤聲,站在育嬰室外看著兩個孩子的身影,就那麽一瞬間,她以為孩子們都恢複正常了,會打架,還會看別的東西了。


    菲林詫異,輕咳一聲,“這種情況太過少見,像他們這種不到三個月的孩子,是沒有基本意識的,至於怎麽就扭打在一起了,這實屬監管不利的意外,你別擔心,都沒受傷。”


    徐譽毅站在角落裏,沒有靠近,就這麽望著遠處的那道背影,燈光恍惚在眼前,模糊了她的影子,隔著水霧,看的有些朦朧。


    沒有上前打擾,當時鍾落在十二點整時,他悄然的離去。


    一輛法拉利疾馳在高速公路上,冷冽的風就像是一把把鋼刀劃過臉頰,生生煎熬。


    “叮咚……叮咚……”


    傭人急忙打開車庫大門,並排站立在兩側,對著匆匆進入別墅的身影頷首敬禮。


    徐家大宅內,今日幾乎是全數在場,連平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徐大少也坐在席位上。


    徐茂宏是第一個發現進來的身影,喜悅悄上眉梢,“譽毅回來了,快,準備碗筷。”


    徐譽毅不吭一聲的走進餐廳,巡視了一眼餐桌周圍的數人,最後走到程瑜身前。


    程瑜放下刀叉,愣了愣,問道:“你這是什麽眼神?”


    徐譽毅依舊一言不發,直接抓住她旁邊的徐晨怡,拖出座椅。


    徐晨怡手腕吃痛,詫異的看著雙目赤紅,幾乎是帶著火氣靠近自己的男人,心底緊了緊,帶著哭意問道:“哥,你抓我做什麽?好痛,快放手啊。”


    “徐譽毅,你跑回來又發什麽瘋?”程瑜擋在他身前,想要扯開他的手,奈何他卻死死不鬆開,一時氣急,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爺子。


    徐茂宏愣怵,打著圓場,“譽毅啊,這又是怎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坐下來好好的談談。”


    “爺爺,我是挺想好好的跟她談談的,可惜她不給我機會。”徐譽毅拽著徐晨怡的手,眸色冰冷,“我記得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警告你了吧,你乖乖做你的徐四小姐,我不幹涉你,你也別來打擾我們,可惜,你總是不聽話,行,你既然那麽挑戰我徐譽毅的耐心,這一次,我圓滿了你。”


    “哥,你在胡說什麽?我怎麽一句話都聽不懂?”徐晨怡苦笑,扭頭看著程瑜,“媽,您替我跟哥哥解釋一下,我真的什麽都沒有做啊。”


    “沒做?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跑去醫院找過靜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她說了些什麽?徐晨怡,你太自負了,你以為我是傻子會隨你擺布?還是以為我真的不敢動你?”徐譽毅扯過她的手腕,看向眾人,“爺爺,我問您一句,在這徐家,您是認我這個孫子,還是認這個女人做孫女?”


    “譽毅,你……在胡說什麽?”徐茂宏看著兩人,站起身,走到他身邊,“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沒發生什麽事,就是有個人冒著您們的名義打算送走我的老婆孩子罷了。”徐譽毅甩開她的手,將她推到在地,淩厲的雙眼漠然的瞪著她:“徐晨怡,你可真會把握時間啊。”


    “晨怡,你自己說,你是不是去過醫院了?”徐茂宏冷漠的用著手杖敲擊著地板。


    “爸,晨怡當然要去醫院了,昨天是她複查的日子。”程瑜擋在眾人之前,護著自己的女兒。


    徐譽毅麵色沉冷,“媽,我也把剛才的話再問您一遍,你是要我這個兒子,還是要她這個女兒?”


    “你胡說什麽,你們都是我的兒女,我都要。”


    “行,我知道你的答案了,既然你都想要,那我的好妹妹也生病了,作為哥哥的,我應該替她好好著想對不對?”徐譽毅出乎意料的淡然一笑。


    程瑜思索了片刻,點點頭,“當然,她身體不好,你這個做哥哥――”


    “既然你們都說她生病了,那行,我剛好知道一個專家,他對於精神出了問題的案列相當有自信,身為哥哥的,我會盡力治好你的。”徐譽毅抓住徐晨怡的手,將她從地板上拖起。


    “哥,你想做什麽?”徐晨怡慌亂的退後兩步,想要逃離他的魔掌,可惜自己卻被他拽緊在手中,脫離不出。


    徐譽毅淡笑,“當然是替你治病了。”


    “我不要,媽,不要,我已經恢複健康了,不需要治病了。”徐晨怡反抗著,掙紮著。


    程瑜驚慌失措的跑上前,攔住兩人離開的身影,“徐譽毅,你要帶晨怡去哪裏?”


    “醫院啊,她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得病了嗎,媽既然您舍不得送她去精神病院,作為哥哥的,我當然得為她著想了,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治好她的,保管她回來的時候比誰都正常。”丟下一句話,不顧眾人反對,徐譽毅扯著徐晨怡直接離開別墅。


    偌大的餐廳,鴉雀無聲。


    徐江怡坐在位子上,自顧自的喝著碗裏的湯水,嘴角微微上揚。


    “爸,您快派人去把譽毅追回來啊,他現在那麽大的火氣,晨怡落在他手裏,保不準會被折磨成什麽樣子。”程瑜請求著老人。


    徐茂宏為難的看向徐霖毅。


    “去追譽毅做什麽?譽毅說的沒錯,晨怡既然有病,那就得治,作為母親的你舍不得她在醫院裏受苦,那就讓譽毅代勞,免得有一天她突然又病發了,隻怕傷害的都是自家人。”徐江怡站起身,走到徐茂宏身前,“該吃藥了吧,回房吧。”


    “你說的對,這孩子生病了,做父母的當然舍不得他們受苦受累,捫心自問,這世上有哪個父母願意見自己的孩子受苦?同心而論,程瑜你以後也別管著譽毅和他的孩子了,他是父親,他能給孩子最好的治療。”徐茂宏攜著徐江怡離開餐廳。


    程瑜啞然,冷冷的瞥向一旁認真吃飯的徐宇豪。


    徐宇豪探頭看了一眼,笑道:“爸和媽都說得對,有病就得治,怎麽治那就是醫生說了算。”


    高速路上,徐譽毅超過兩百碼的時速疾馳著,眉頭不動,依舊冷冷冰冰。


    徐晨怡坐在副駕駛上,雙手緊緊的纏繞著安全帶,刺骨的風割舍著自己的血肉,她不敢動彈,生怕盛怒中的徐譽毅將自己直接丟下車,摔得粉身碎骨為止。


    至於他要帶自己去哪裏,這似乎不是她能擔心的問題,哪怕他真的帶自己去醫院,不出兩日她的母親也一定會來接走她的,思及於此,她還擔心什麽呢?


    最後,車子急停在一家看似很簡陋的療養院外,徐晨怡看到的第一眼微微愣了愣,這裏是什麽鬼地方?


    徐譽毅打開車門,對著她冷漠說道:“還需要我綁著你進去?”


    “你以為這樣我就可以困在這裏了?徐譽毅,你太高估你自己的本事了。”徐晨怡漠然的打開車門,當眼前的療養院映入自己眸中時,雙腿不自然的軟了軟。


    “現在知道害怕了?”徐譽毅點燃一根香煙,看她跌跌撞撞的準備逃離的身影,嘴角輕揚。


    “你……你怎麽……怎麽找到這裏的?”徐晨怡踉蹌數步,靠在車子上才停住了顫抖。


    “從得知你生病開始,我就在尋找什麽療養院才是最好的,果不其然,還是讓我找到了,既然你病的這麽嚴重,作為一個哥哥,當然得好好為你謀劃謀劃才行。”


    “徐譽毅,你會遭報應的,我不在這裏,我要回家。”徐晨怡慌亂的打開車門,卻發現車子早已落鎖。


    徐譽毅吐出一口煙圈,“我的報應你不是說給靜兒聽了嗎,你既然都好心好意的勸母親替我給孩子治病,那我也好心好意的替你治治病,回報回報你的良苦用心。”


    醫生一湧而出,強行將徐晨怡綁上。


    “不,我不要在這裏,你們放開我,我是正常人,我沒瘋沒傻,你們都別過來,放過我。”徐晨怡掙紮著,無奈人太多,掙開一人,另一人又一次的狼撲而上,直到她筋疲力盡的隨之擺布。


    院長站在徐譽毅身側,淡然一笑,“三少請放心,令妹的病,我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治好的。”


    “如此便多謝你了,我希望下次我來看到的時候,她的病比現在正常。”徐譽毅熄滅煙蒂,看著被拖走的身影,眸中的寒漸漸消散。


    “軍事化管理,一流醫生服務,特別加護病房,想必不出三個月,令妹一定是個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人。”


    “這樣最好,免得她發起瘋來六親不認。”言罷,徐譽毅輕笑一聲,坐回車內,揚長而去。


    院長站在停車位上,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的陣陣冷汗,這醫好一個人很難,不過這弄瘋一個人似乎卻是很簡單。


    醫院內,徐晨怡不知所措的躲藏著那數十個瘋子,他們的手中正明晃晃的握著一把刀,刀上染著血,血順著他們的指縫滴落了一地,而周圍,沒有醫生,沒有護士,隻有她一個人,還有那些瘋子。


    似乎是血液的味道刺激了眾人的神經,一個一個就像是僵屍般靠近她,最後,她被埋沒在這些瘋狂的人群中,血腥彌漫,讓人作嘔。


    隔天,是林靜晨出院的日子,陽光明媚,七月的天,酷暑難忍,而車內卻是零下溫度。


    徐譽毅在沉默中輕輕的握上她的手,見她沒有反抗,由心而生一股溫柔笑容。


    林靜晨目視前方,經過一晚上的自我催眠,他們都說的沒錯,孩子出了問題又怎麽樣?隻要他們健健康康的活著那就是幸運的,以後不會哭不會笑,也少了很多煩惱,這是幸運的,隻要不生病,好好的活著,這就是幸運。


    “什麽時候接回寶寶?”林靜晨輕聲問道。


    徐譽毅淡笑回複:“再有一個月就可以出院了。”


    “一個月嗎?真好,我們得趁這一個月好好的把家裏布置好。”林靜晨枕在他的懷裏,“以後,我們就隻要這兩個寶寶了好不好?”


    “嗯,隻要他們了。”十指相握,兩人一同莞爾一笑。


    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那股淡淡的薰衣草清香在大門開啟的那一刻迎麵而來,整個客廳如離開前那般,厚厚的地毯上繡著一朵荷花,荷花四周是片片翠綠荷葉,綠葉叢中隻有一點紅,淡淡的美,淡淡的豔,賞心悅目。


    林靜晨走上二樓,推開那間他們準備用做嬰兒房的小房間,粉色的牆,藍色的地毯,中間放著兩張小小的嬰兒床,床上依然掛著兩隻風鈴,虛敞的窗湧進輕柔的風,風帶動鈴子,叮叮作響。


    還是以往那樣的情況,唯獨就是牆上多了兩張照片,一左一右,兩個小寶寶癡癡愣愣的看著,平靜的眸中看不出喜怒,就這樣安靜的等待著拍下他們人生中的第一張相片。


    徐譽毅走進,站在她身後,解釋道:“這是孩子出世後第一次醒來,也是我看到的第一眼。”


    “他們真的很懂事,如果是正常的寶寶,一定會是最貼心的兩個好孩子。”她靠在他懷裏,他們都這麽乖,怎麽會不懂事呢?隻要健健康康的,他們一定會很懂事的活著的。


    “靜兒,不管是不是正常寶寶,他們都會疼愛媽媽的。”徐譽毅護她在懷裏,除了他們,你還有我!


    陽光依舊是燦爛如火的焚燒著這片土地,澆灼在湖麵上,散下一池碎光。


    徐譽毅站在窗前隨目望著窗外那一池碧波蕩漾的池水,身後是她漸漸安睡的身影,一旁靜放的手機在不停的鬧騰著,不由自主的,他眉頭緊皺。


    “三少,救命……救命啊。”易君賢的顫抖的哭喊道。


    徐譽毅麵不改色,回複道:“今天陸路又把你怎麽了?”


    “陸路……要生了……救命啊。”


    “……”徐譽毅沉默,日曆在腦子裏旋轉了三百六十度,“早產了?”


    “不知道,今早起來就說肚子有點疼,本以為隻是正常反應,誰知現在她說陣痛開始了,五分鍾來一次,怎麽辦?我沒生過,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叫救護車啊。”徐譽毅掛斷手機,小跑到床前,輕輕的拍了拍林靜晨的手背,“靜兒,快起來了,我們去一趟醫院。”


    “醫院?”林靜晨驚愕的從床上坐起來,“孩子出什麽問題了?”


    “不是寶寶,是陸路,她要生了。”徐譽毅替她穿好外套,俯身套上鞋子。


    林靜晨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陸路不是還有半個月嗎?”


    “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事,小易剛剛說陣痛開始了,正在送去醫院的路上,我們也趕過去吧。”


    “那會不會有什麽問題?”林靜晨如驚弓之鳥,不敢再胡思亂想下去。


    徐譽毅溫柔的看著她,“靜兒,別想那麽多,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嗯。”拿起皮包,她緊跟在他身後。


    醫院產房,易君賢不知所措的徘徊在室外,仰頭看向那盞紅豔豔的燈光一閃一爍,似乎那有條不紊的燈光好似催眠曲般正引誘著自己的心跳紊亂,跳動太快,快的他差點產生幻覺想要撲上去。


    幸好在他迷糊之際,兩人的出現鎮定了分毫他錯亂的神經。


    “怎麽樣了?孩子出來了嗎?”林靜晨脫下外套,焦急的探視產房。


    “醫生說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左右,怎麽辦三少,我好緊張。”易君賢雙手輕顫,整個人搖擺不定,心慌難安。


    “有什麽好緊張的,通知陸路父親沒有?”


    “通知了,他們都在路上。”易君賢深吸兩口氣,“我想進去陪她,她不讓我進去看,說是太過血腥怕我以後做噩夢。”


    “你還是我的第一助手嗎?看女人生孩子就畏縮了?”徐譽毅冷色,“現在她是最需要你的時候,給我在你的位置上好好的守著她,別在這裏礙眼。”


    “我知道了三少。”易君賢站在產房外,雙手成拳,還沒來得及踏進就被護士趕了出來,“孩子已經出世了,是位公主,3600克。”護士報喜說道。


    易君賢傻傻的呆了一分鍾,最後在護士離開後才醒悟過來,喜不自勝的抱住徐譽毅,大聲喊道:“三少,我有女兒了,我當爹了。”


    林靜晨退到兩人身後,目不轉睛的盯著被護士推出來的育嬰箱,孩子恬靜的睡在裏麵,眼角還掛著兩顆淚珠,不時小鼻子動動,小手撓撓,活潑的映在她的眸中。


    她伸手撫了撫心髒的位置,原來這才是正常孩子的表情嗎?


    育嬰室裏,護士長小心翼翼的替剛剛洗完澡的小哥哥擦著身體,一旁的李護士正抱著同樣洗幹淨後回來的小妹妹,兩兄妹並排著,經由護士長輕輕的穿上衣褲。


    當小哥哥遮著小弟弟的毛巾被掀開時,他清楚的感覺到一股異樣的眼神折射在自己的身體上,不由自主的,扭頭瞪著那個赤果果的目光。


    小妹妹伸著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唇角,順便砸吧砸吧:姐就是想告訴你,剛剛姐在浴池裏見到了隔壁屋的哥哥,人家才是真正男子漢。


    小哥哥似乎想要冷哼,結果聲音太過稚嫩,隻得氣呼呼的鼓足嘴巴:哥三個月不到,你讓我跟一個三歲的娃比。


    “不好意思,我能不能看看寶寶們?”林靜晨隨手一推,才發現育嬰室的門並沒有鎖上,便直接走了進來。


    護士長放下手裏的尿不濕,淡然一笑:“孩子都很乖。”


    林靜晨和顏悅色的走到兩個孩子身前,俯身輕輕的抱起哥哥,手托著他的脖子,一手托著他的小屁屁,自始至終都不敢蠻力的揉捏著他,輕輕的將他放進自己懷中,眼角濕潤一片。


    小哥哥眨眨眼,盯著淚水盈眶的女人,伸著小手輕輕的拂過她臉頰上的淚痕。


    林靜晨瞠目,急忙握住小孩伸過來的手放在唇角,“寶寶真乖。”


    小妹妹鼓起嘴,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盯著林靜晨,嘴巴嘟嘟,發出一點點氣泡。


    “哥哥,你看見沒,你妹妹在看我們哦。”林靜晨放下小哥哥,又一次輕柔的抱起小女孩。


    小女孩睜著兩顆大眼睛,眼睛很亮,很亮,與之天上星辰也不過如此,看的林靜晨更是心疼不已。


    小妹妹伸著兩個小爪子放在她的唇角,輕輕的抹著:哥哥的手剛剛摸了他的小弟弟,不能親的。


    躺在床上的小哥哥踢著小腳,一臉不悅:哥什麽時候摸了?明明是那胖大嬸摸的。


    “妹妹也想讓媽媽親親嘛?”林靜晨俯身輕輕的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眼角再次濕潤,這樣乖的寶寶怎麽就不正常了?


    “徐夫人,孩子們也累了,讓他們先休息吧。”護士長站在一旁為難的看著兩個孩子,還沒穿衣服吧,等下不會尿吧。


    林靜晨依依不舍的放下小妹妹,又摸了摸小哥哥的小臉,慢慢的走出育嬰室。


    靠在門前,她回頭莞爾一笑:“寶寶,再過幾天媽媽就回來接你們回家,這幾天你們要乖乖的聽話,媽媽愛你們。”


    徐譽毅著急的站在不遠處,看到她出現後稍稍的舒了一口氣。


    林靜晨抬頭相望,眸中消散那些日子的陣陣陰霾,撲進他的懷裏,“不管事實如何,我都愛他們。”


    “我也愛,還有靜兒。”徐譽毅抹去她眼角處清晰的淚痕,“還有半個月,我們一起來接他們回家。”


    “嗯,一起。”


    “然後我們離開這裏,去別的城市,看別的風景,好不好?”


    “嗯,一起去,誰也不分開。”


    也許,這隻是一個承諾;也許,這隻是一個夢想;也許,這不過就是一場自欺欺人的約定。最終,世事無常,萬千變化隻在一朝一夕之間……


    ------題外話------


    如果妞在尾巴後麵打上(完結)二字,你們會不會拍死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盛寵之億萬老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軒轅小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軒轅小瑜並收藏盛寵之億萬老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