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狄靜靜的坐在帳中,旁邊的小廝小心翼翼的進來,將手中的文件放下後迅速離開,唯恐有所差錯。這幾天大將軍脾氣陰晴不定的,已經有好幾個人因此被罰,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被罰的會是誰?隻能加倍的小心翼翼,盡可能的避免出現在大將軍眼皮子底下的次數。


    邵淩掀簾而入,看著依舊在發呆的蕭狄,心中暗暗歎息。按說遇到這樣的事情,即使不能表現在臉上,也應該暗地裏高興才是,可是他卻看不到一絲歡顏。外人傳說他是皇上的心腹愛將,對今上甚是忠心,看來傳言不虛啊!


    “侯爺,唐將軍那裏送了點兒小禮物過來,侯爺要不要過去看看。”為了活躍一下營帳內的氣氛,邵淩故意用極為輕鬆的語氣道。


    “與公事無關的事情不要打擾我。”蕭狄一點兒也不體諒邵淩的苦心,仍舊使用冰冷冷的口吻、毫無波瀾的語調回答。


    邵淩有點無奈,他的想法再好,也要對方配合才行啊!聳聳肩膀,放棄了活躍氣氛這一艱難任務,直接開口道出來意:“唐將軍見侯爺無聊,特意花大價錢買了兩個瘦馬過來,想要獻給侯爺解悶,侯爺要不要見見。那可是調教好的,玩起來別有一番滋味的”邵淩頂著蕭狄冰冷的眼睛,故意用曖昧羨慕的語氣說。心裏感慨:頂著一冰塊說風花雪月,壓力太大,難度太高,下次再不幹這種事情了。


    正在胡思亂想,順便等待蕭狄的回答,忽然感覺天旋地轉,伴隨著蕭狄的一聲“滾”,整個人都踹出營帳。


    邵淩四腳朝天、五體投地,望天空,欲哭無淚。


    你說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或者說錯了什麽?怎麽就被踢著屁股踹出來了呢?邵淩心中真是無限委屈啊!


    路過的將士們看看營帳,再看看五體投地的邵淩,一個個都非常識趣的裝作看不見,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麵色嚴肅的走過邵淩身邊。


    “怎麽得罪那孩子了,竟然把你踹了出來。”背後一個詫異中隱含笑意的聲音傳來,說話的內容正戳在邵淩的痛處,邵淩臉色一板,正準備借題發揮好好教訓背後這個沒眼色的。


    回頭看去,臉色急變,原本的怒容瞬間變成了笑眼彌勒佛,變臉速度之快和變色龍有的一拚,令人歎為觀止;“大師,您好,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麽就得罪了侯爺,心裏正納悶呢?!”說的是無限委屈。


    來人看著邵淩變化萬千的臉色,有趣的一樂,道:“我倒是不知道,蕭狄竟然會冤枉你這個好人了。”


    說著往邵淩身邊的空地上一坐,灑然道:“你給我說說,剛才在營帳裏你都說了些兒什麽?以至於讓蕭狄把你踹了出來。”


    邵淩委委屈屈的坐起身,盤坐在來人的對麵道:“唐將軍送了點兒禮物給侯爺,我正好看到就想著幫他通報了一聲好了。”


    “進了營帳,見裏麵氣氛冷冰冰的,侯爺坐在那裏麵無表情的看著我,壓力實在是太大了,我心裏麵真的覺的這樣可不好,就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唐將軍送了禮物過來,侯爺過去看看之類的,頂著那麽大的壓力還要故作輕鬆的說話,我容易嗎?”邵淩越說越覺的自己委屈。


    “結果,你猜侯爺怎麽回答?”


    來人偏頭想了想,板起臉模仿者蕭狄的口吻道:“與公事無關的事情不要來煩我。”


    邵淩目瞪口呆,半響舉起大拇指:“您老實在高明。侯爺就是這樣回答我的。”


    “那唐將軍究竟送過來什麽禮物啊?!”來人好奇的眨眨眼睛,滿眼的八卦。


    邵淩湊近來人,小小聲道:“是兩個瘦馬,玩起來特有滋味的那種,都是調教好的。”


    來人神色一愣,隨即忍不住哈哈大笑,邊笑還邊拍著邵淩的肩膀。“阿邵,你太有才了,我真是佩服你啊!你實在是太厲害了。”


    邵淩不解的看著來人,“大師,這有什麽好笑的啊!我怎麽有才了呢?”


    來人看著邵淩悶悶不解的表情,更是抱著肚子狂笑不已。半響,這才勉強止住笑聲道:“阿邵啊!我問你,你是不是很喜歡玩女人?覺的沒女人活著都沒意思了。”


    “女人,是這個世上最美麗的生物,充滿了奧妙與神奇,引誘著我去探索去發現!啊!我實在無法想象沒有女人的日子該怎麽過?”邵淩一聽,頓時來了精神,抑揚頓挫的語調發表自己對女人的讚美。


    來人忍了忍沒說話,等到邵淩發表完感慨,又問道:“有些老學究特喜歡看書,覺的沒書看根本就沒法活下去,是不是?你應該見過這樣的。”


    “確實見過,那種人古怪的很呢!”邵淩聞言,不感興趣的附和著。


    “如果我送禮的時候,送給老學究大美女,送給你珍貴古籍,你說會怎樣?”


    邵淩想了想:“我肯定是把書扔到庫房接灰,老學究估計會被你氣個半死。”說著有點兒恍然,唐將軍送的禮物自己喜歡,所以興奮不已,樂顛顛的去通報;可是蕭狄貌似對美女不是那麽感興趣,他無動於衷也是應該的,自己一再的吵他,他覺的不耐煩把自己踹出來也可以理解了。


    這樣想著,邵淩氣平順了。


    兩人正說者,一個軍士跑了過來,進入營帳報:“報,轅門外一個男子拿個將軍的令牌求見。”


    “請他進來。”蕭狄一愣,神色複雜的站了起來,在營帳內轉兩圈之後下令。


    “你受傷了,這麽重!發生什麽事情了?”蕭狄看到慢慢走進來的連鎮之,意外的問道。


    連鎮之左右喵喵,蕭狄揮手示意軍士們都出去,守在外麵百步之遙的地方:“蕭狄,你老婆可真是個厲害的,你家輕而易舉就被她控製,那個楊原也被她抓了起來。我失敗了。”皇家暗衛首領連鎮之語氣有點兒無力,語調中的感慨卻是明明白白的。


    一輩子打雁,這次被雁啄,他怎麽能不感慨呢?


    蕭狄有點愣怔的坐在那裏:“你失敗了?怎麽可能?”注視著對麵的連鎮之道:“你可是九層修為,她那裏修為最高的才八層。”


    “你情報不準確,她那邊藏的有宗師!本來我已經從那個小賊手裏搶到了目標,結果又被那位宗師給搶走了。對方貌似不想殺人,所以給了我點兒教訓,沒要我的命。”後背上那個暗紅的掌印就是那位宗師給的教訓;


    饒是連鎮之一向視人命如草芥,現在自身在鬼門關轉了一圈,也不是沒有感觸的,最大的感觸就是:出來混的,遲早是要還回去的。


    總是殺人,遲早有一天會被人所殺!


    “宗師?”蕭狄此刻已經冷靜了下來,最起碼表麵上看起來如此。


    “看來你也是不知情的。”連鎮之看蕭狄的神色就猜到了是怎麽回事,有點兒意外,又有點兒幸災樂禍。“你老婆對你也隱瞞?!準是看你不怎麽靠譜,不信任你,這才不說實話的。”


    連鎮之就不明白了,這蕭狄身居高位、妻子相貌品行出眾又出身高貴,有個強大有錢的嶽家;嬌妻愛子、兒女雙全的,在暗衛出來的人裏麵是過的最好的。怎麽就做出這樣的事情,廢了自己的親兒子,他怎麽忍心?怎麽想得出來?


    難道那不是他兒子,他老婆偷人啦!


    連鎮之眼神閃爍,心中八卦之光熠熠奪目,覺的隻有這種情況才能解釋。舍不得妻子,又容不下兒子,想法子廢了也是應該的。自顧自的解釋,覺的這就是事實,看蕭狄的眼神又不一樣了,同情不已啊!原來這位老兄弟是看著光鮮亮麗,實際上也有無限傷心啊!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這真是真理!


    幸虧自己親自來送信了,這蕭狄整天板著一張僵屍臉,想要看他變臉可不容易啊!想想剛才看到的幾次變臉,連鎮之自覺圓滿的暗暗嘀咕。


    因為蕭狄的托付,原本清閑的日子溜了,還在任務期間險些喪命,如果再不給自己找點兒樂子,連鎮之可不甘心的很呢!


    ……


    水含笑眼神木然的望著連鎮之消失在轅門的身影,傷心到了極致,反而沒有了情緒波動。


    遲宣奇、水連鶴、水晨宏、青河、藍洋、綠蕉、銀羅幾人站在含笑身後,沒有人敢在此時開口說話。


    自從天若指出連鎮之的行蹤之後,這一路上水晨宏發揮所長,死死的跟著連鎮之,連鎮之雖然修為高,可畢竟被一位宗師打成重傷,警覺性降低了不少,再加上水晨宏在跟蹤上麵也是行家裏手,還真的瞞過了連鎮之;


    也虧的連鎮之沒有使用皇家暗衛專用的信鴿傳信,也沒有派專人給蕭狄送信,而是邊療傷邊遊玩的親自跑出來給蕭狄報信,所以水晨宏他們才有驚無險的找到這裏。


    他們可不知道連鎮之親自報信的目的是想看蕭狄變臉。


    看著轅門和連綿起伏的營地,含笑忽然失去了進去於蕭狄當麵質問的勇氣:“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吧!”


    遲宣奇、水晨宏、銀羅幾人對視一眼,點頭應諾。


    在城內一家客棧住下,遲宣奇找個機會低聲吩咐水晨宏:“傳信回去,讓他們收拾好行李,那些笨重的先搬到別莊;珍貴的造冊送到並州;身邊隻留下常用的。”說完有點悵然的說:“我們可能需要一次大搬家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主子早晚會問清楚的,到時候肯定不會和姑爺仿若無事的繼續過下去,不論是和離還是離家,總之都是要走的,先把東西收拾好絕不會錯。


    水晨宏心裏也明白,隻是上麵不發話,他也不敢自作主張,現在主子身邊的大管事發話,他當然是點頭應諾,立即行動;


    遲宣奇看著上房方向,想起木然坐在窗前的水含笑,歎息一聲。


    自家主子這麽好的女人怎麽會攤上那樣一個丈夫呢?


    “去給侯爺報信吧!飯後過去。”晚飯時候,含笑看著麵前的飯菜突然開口。


    “是”綠蕉、銀羅對視一眼,綠蕉悄然退了出去。


    “主子吃點兒飯吧!做什麽事情都需要精力的,不吃飯可支持不住。”銀羅輕聲勸道。


    含笑點點頭,拿起筷子夾了才就著飯咽了下去,如同嚼蠟一樣吞咽困難;


    ……


    蕭狄在自己的營帳內來回踱步,想到下麵的報告說:侯府管事遲宣奇馬上就到。心裏不禁有些兒煩躁,不知道他這麽快出現是為什麽?難道是發現了什麽?


    不會的,蕭狄搖頭,堅決否認這一猜測。


    “報,轅門外來了三個人,拿著鎮北侯府的令牌。”


    “宣他們進來。”蕭狄的語氣聽起來平靜如昔。


    遲宣奇風姿俊雅,行走間儀態不凡,十分引人注目;身後跟著兩個黑衣蒙麵、行走僵硬的黑衣人很容易的被忽略過去。在他們這種偏僻的地方,打扮怪異的常見,風度瀟灑的少見。


    遲宣奇進入營帳,沒有主動行禮,隻是看看左右,蕭狄臉色一沉,揮手打發了軍士們出去,遠遠的守在外麵。遲宣奇見狀,掀起營帳簾子,一個黑衣人邁步走了進來。


    蕭狄神色一震,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在那個陌生的黑衣人身上,蕭狄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妻子含笑的味道;隻要含笑在的地方,空氣中總彌漫著一種雅致的淡香,不濃鬱,不仔細聞的時候甚至聞不到,但是確實存在著;


    無數個夜裏,蕭狄在這股淡香的環繞下入睡,對這香味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


    “含笑。”蕭狄愣愣看著黑衣人撩起蒙麵黑紗,如夢如幻的秀美臉龐出現在燈下,細致肌膚隱隱泛著光,清泉般明澈的眼睛卻沉若死水,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含笑沒有打理蕭狄,隻是伸手將簾外站著的一人拉進營帳,直接扔在了蕭狄的麵前,看著蕭狄的眼睛問道:“你有什麽要向我解釋的嗎?”


    蕭狄心中不安愈重,手有點兒顫抖的拉開身前之人的麵紗,正對上連鎮之瞪大的眼睛。“含笑。”蕭狄的聲音低低的,有點兒懇求的味道。


    “?哥兒被劫持、險些兒被廢了,是不是你主使的。”含笑不想說什麽廢話,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好說的。


    “不…不…不是…”蕭狄無措的低聲反駁。


    “你說不是你幹的,對不對?”含笑語氣冰冷,吐字清晰。


    蕭狄沒有反應,隻是看著含笑。


    含笑低頭,聲音依舊清晰道:“那麽,你願意以中宮皇後之名向我發誓嗎?”


    蕭狄猛的睜大了眼睛,看著含笑;含笑毫不示弱,冷冷與蕭狄對視;


    半響,蕭狄首先轉過頭,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已經冷靜如冰川。含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心中恍然,這是他麵對敵人對手的表情狀態吧!


    原來自己是他的敵人啊!牽扯到宮中那位,自己就成了他的敵人!


    含笑臉色煞白沒有一絲血色,心中一絲火苗熄滅,徹底變成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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