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正常的狀態下殺人,會被送進精神病院嗎?還是會被判無期。要是判無期,那我主動和白知秋和好得了。讓他用錢替我打點獄中的一切,就算蹲大牢也要蹲得像帕裏斯希爾頓一樣瀟灑。


    不行,怎能和白知秋和好?就算在牢裏被獄霸打死也不能回去求白知秋……


    就這麽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往裏走,漸漸失去了方向。


    這座宅子的建築結構非常複雜,到處是斷牆殘垣,在假山和建築中央穿行了半天,我躲進一間破屋子想歇一會兒。這間屋子很舊了,門窗俱已脫落,牆壁比風雨摧殘得裂出了無數條大裂縫,坐在裏麵一股沉沉的黴爛木頭味。風從窗外灌進來,時不時會屋梁吹得吱嘎嘎一陣輕響。


    四肢已被寒氣吹得沒有感覺,嘴唇因為幹冷裂開了幾道帶著血腥味的珠子。腦袋陣陣眩暈,動作稍一劇烈便兩眼發黑。我躲在屋角盡量蜷縮著身子,心知再不想辦法出去,還沒被人命官司煩死就先被凍死在這裏了。


    生命受到威脅,膽子反而陡然大了許多。攏起手哈了口熱氣,哆哆嗦嗦自言自語:“不管你是什麽……東西……別讓我凍死……我讓你附身……”


    說完這話,身體突然自己站了起來。被凍得太狠了,橫豎是個死,我幹脆停止反抗讓腦袋裏那股力量完全支配了我的身體。


    見“我”三拐兩拐,走到了一棟三層小木樓前。這是一幢保存得十分完好的木樓,因為用的油漆特別好,樓身還殘留著不少暗紅的斑駁顏色,映著純白的雪色,極為出挑。和別處的鏤空窗欞相比,這幢木樓的窗欞更加漂亮,一扇扇鏤空窗戶上雕滿了各種百花,每一朵花都精致得像是一件藝術品。


    但木樓大門上橫七豎八釘滿了木板,鐵釘都已經繡在裏麵了。路過那麽多建築,這幢樓是我見過唯一用木板封住的。“我”徑直走到大門跟前,伸出雙手抓住裏麵的木板輕輕一扳,竟輕鬆將一堆木板從門上整個兒取下來丟到一旁。再一推大門,門上的鐵鎖哢啷落地。門開了,一股積了上百年的黴味迎麵衝來。


    “我”直接走進去,穿過堂屋到了一間裏屋。裏屋中依舊很冷,空蕩蕩地沒有任何東西,冷森森的雪光透過精美的窗欞照進來,掃在屋裏感覺有點蒼白。“我”沒停頓,走到一麵牆前麵,手按住牆用力一推。


    “嘩啦”一聲,薄薄的牆麵應聲而倒,露出了一個朱紅色的門框。原來牆後還有一道門,不知為何被人用磚頭封了起來。門後是一間空房,裏麵黑黝黝的一片,倒沒多少黴爛味。呆立了一會兒,“我”的眼睛已漸漸適應了門裏的黑暗。從門口往裏看,屋裏擺著一張雕花四柱床,一個梳妝台,一個繡架,一套大立櫃,還有幾條圓板凳。


    走進屋子,拉開厚重的大立櫃門,櫃裏空空如也。“我”伸手在立櫃壁上摸索了一下,摸到一個木檔,用力一拉。立櫃內壁“刷”的一下打開,湧出了一股淡淡的蘭香味,是儲存衣服用的熏香的味道。楠木大立櫃木質堅硬,黴長不動蟻啃不壞,裏麵的東西放幾百年一點問題都沒有。


    旗袍,禮服,洋裝,褻衣……


    櫃中應有盡有,跟新的一樣。


    “我”挑出一身橘紅色旗裝夾襖,連同肚兜和褻衣一起整整齊齊地換上。又取出一條厚厚的銀狐大氅披好,雙手插在熊皮暖手籠裏,站在一人高的梳妝鏡前欣賞自己模樣,淺淺地微笑著。


    但是,梳妝鏡隻剩一個空蕩蕩的鏡框,連半塊鏡片都沒有……


    身上這東西,很自戀?


    再仔細看鏡子後麵,看見了幾扇被磚頭砌得死死的窗戶,一絲兒光亮也透不進來。


    這個“我”怎麽會對這個完全被封印的房間這麽熟悉?


    很疑惑,因身上有了幾絲熱氣,我緩過勁來,試探著問:“你想怎樣?”


    “我”斂住笑容,默默地轉身。


    隻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周圍卻如同鬥轉星移一般,黝黑的牆壁化成了流動的色彩,在我的四周和腳底旋轉著,顏色淺淺淡淡地隨意幻化。


    眨眼的功夫,封在窗欞外的牆不見了。金色的陽光透過淡雅的梔子花窗灑進來,將屋裏照得亮堂堂的。屋裏的布置也煥然一新,床上罩著雲霧似的翠綠紗帳,牆上掛滿了名家字畫寫字台上放著文房四寶,寫字台旁邊擺著一台留聲機,正中央鋪著一條火紅的牡丹花地毯。地毯中央擺著一架繡台,繡台上一條鮮紅的嫁裙,裙邊隻繡了一朵扭扭曲曲的小花……


    身後站著一個人……


    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


    十七八歲的樣子,及腰長發修剪得整整齊齊,頭上戴著一個寶藍色蝴蝶結發箍,身上穿著一件米黃色蕾絲洋裝長裙,這身打扮一看便是民國時期的豪門名媛。隻是很奇怪,她的十指指尖布滿了深深淺淺,或紅或褐的點狀傷口,也不知是被什麽反複刺到了。


    她正透過我看著那麵一人高的鏡子,佩戴一對藍寶石薔薇花耳釘。臉上洋溢著燦爛如春日陽光般的笑容,根本沒發現我的存在,仿佛我在她麵前是一團看不見的空氣似的。


    “嘿……”我朝她揮了揮手。果然,她沒反應,帶好耳釘牽著裙邊滿意地轉了一圈,轉身跑了出去。


    但我卻發現自己又重新掌握了身體的控製權。


    是腦子裏的東西想讓我知道些什麽嗎?稍稍猶豫,我跟上了少女的步伐。是福是禍都躲不過,不如好生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一路走,一路吃驚。外麵房間和堂屋也同那間屋子一樣煥然一新,擺滿了家具物件,門口封門的木板也不見了。再跨出大門,眼前又是一亮,那片蕭索破敗的雪中老宅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工藝精良的園林。遍布亭台樓榭,樓閣交錯,一眼望去盡是金燦燦的綠琉璃瓦屋頂。古木參天,假山怪石林立,比那仙境還勝三分。


    仿佛整座老宅都隨著那個青春洋溢的少女重新活了過來。


    但猶如美麗畫卷中的一抹汙跡,一個身穿棕色馬褂,裹著三寸金蓮的老太太扭著屁股走到大門口,擋住了少女的去路。


    老太太道:“小姐,雖然你與秋家少爺訂了親,但未婚男女不宜見麵……”


    沒等她把話說完,少女拎起裙角靈活地從她身邊閃了過去,然後大步流星跑起來。一邊跑還一邊回頭挑釁,咯咯地輕笑出聲:“老太婆,你抓不到我。”笑意從眼中一直蔓延到眼角,柔軟的頭發隨風輕揚,像一個調皮的小仙女。


    扭著小腳哪裏能跑,老太太扭著屁股追了幾步便停住腳步,眼裏閃過一絲冷光,幹癟的嘴唇裏擠出幾句惡毒的詛咒:“娘希匹,和你媽一樣傷風敗俗的浪蹄子,哪天把你的蹄子折了,丟到菜市口配野漢子去。”


    少女已經跑遠,沒聽見老太太的話,我卻聽得真切。頓時怒火中燒,嗬斥道:“倚老賣老的惡婆子,你敢再說一遍?”


    話一出口,覺得自己有些傻。怎麽會因為這婆子罵別人就生氣呢,還跟她對罵,沒發現她和少女一樣都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說話嗎?


    於是朝那婆子做了個鬼臉,飛快地追上了少女。


    少女跑得很快,臉上一直掛著快樂的笑容,臉蛋紅撲撲的,讓人看著就打心眼兒裏覺得高興。在她身邊跑著跑著,我仿佛也被她的快樂感染了。胸膛中湧動著難以用言語去形容的美妙情緒,比蜜還甜,比奶油還柔軟。


    穿過一條靜謐悠長、綠柳蔭蔭的藤蘿小道,眼前出現了一片秀美的湖泊。湖邊青色的山石。碧綠的樹,色彩相得益彰。


    陽光透過白色雲層照下來。青山碧水旁的一樹紅色玉蘭花,恍若清晨遙遠天邊的璀璨朝霞。


    那一樹朝霞底下立著的身穿白色西服的青年,正背著手出神地看著眼前清澈的湖泊。


    “芳生。”少女喊,語音清脆,又軟糯糯的。


    男子轉過頭來,眉目如畫。一身淡淡的書卷氣,溫潤如玉。一陣清風拂過,樹上的紅色朝霞在他身邊起起伏伏。天地間再沒有其他的色彩,隻剩下他俊美的容顏。


    “茹素,”他伸手輕聲道,“快來。”


    少女快樂地飛奔過去,輕輕躍起撲到他身上,像孩童一樣開心地笑著。笑夠了低下頭,在他的唇邊輕輕印下一個吻:“芳生,我好想你哦。”


    “茹素……”男子抱著少女的腰,抬頭癡癡的看著她,“你又瘦了,平常要多吃一點東西。早餐不要吃鹹菜,你體寒,也不要喝豆漿,雞子是一定要吃的。午餐吃一點肥肉是無妨的……”


    “吃肥肉會長胖的。”


    “乖,長胖不打緊。我喜歡你胖一點,”眼眸溫柔得像要化成一汪春水,“這樣我的愛人就多了一些。”


    聽著這番言語感覺怪怪的。一麵是因為我和那少女的心意已經連在了一起似的,她開心我也開心,她見到喜歡的人幸福到頭暈,我便也快樂得像在做夢一樣。但另一麵,那個男子的模樣實在讓我五味雜陳。


    一個同白知秋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抱著那個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林茹素,說著纏纏綿綿的情話……


    白知秋是我的親哥哥呀……


    有一種亂倫的感覺……亂倫的感覺……亂倫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睡懶覺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喵。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易道堂吉祥飾品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雪脂蜂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雪脂蜂蜜並收藏易道堂吉祥飾品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