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從業者說,天下財富?這題目有點兒大,財富不就是金錢嘛,我看,還是叫《我的金錢》比較合適。對,就是《我的金錢》了。


    錢這東西,就這樣怪:不想不用的時候,它就象不存在,一旦急需起來,又象非要把人活活地逼死。


    迫於無奈,在王姐的資助下,我終於在縣城的鬧市區租了一間不足十平米的小房子,開了一家日用品小商店,終於可以自食其力了!


    小商店的對麵是一家娛樂城,經常有目空一切的高級轎車和趾高氣揚的小姐出入。這應該算是個不錯的地角,由於那些濃妝豔抹袒胸露背的小姐經常三五成群地光顧我的小店,我有了不小的賺頭。


    這些小姐當中,有一個被呼作“馨馨”的,到底是哪個“信”,我也弄不清,憑感覺就是這倆字了:白淨的麵皮兒,細高挑的個兒,兩隻修長的胳膊嫩藕似的,笑起來輕易地就能露出兩顆賊顯眼的小虎牙,若能去掉了那些誇張的濃妝,必是一賊美人!她羞怯似地來的最少,而且絕不象其他小姐那樣總是沒有禮貌地挑三揀四,那樣地彬彬有禮!


    或許人的想象也是受限製的,隻有在解決溫飽問題之後,人的想象才能真正豐富起來。見過她一麵之後,閑來無事,我便想她,越想,似是她竟與自己有了什麽幹連:不該摸那麽多口紅弄得嘴唇象見了血似地、不該那麽袒胸露背、不該……無數的不該之後,我才意識到,她是小姐!難免要遺憾,遺憾著,禁不住又想,想法卻開始變得不幹不淨起來。


    如此日複一日地想著,竟漸漸地多了些怨氣。我開始討厭她們,卻又總忍不住去想她們。髒!!!在我突然地湧上這個字後,眼前盡是關於她們的一些髒東西,連錢也是,吃飯的時候也想,禁不住要嘔吐。


    必是得了潔癖症!正可怕地想著,馨馨被幾個小姐死拉硬拽著來買零食請客,聽言語似是她得了一筆不菲的小費。果然,她隻花了不到五十元,卻扔下一張百元大鈔和一個瀟灑的飛吻即欲離去。


    我感到了蔑視,沒好氣地喊道,找你的錢!


    她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似地嘲弄道,死傻佬冒兒,本小姐給你的小費。


    小費?我暴怒起來,怕人地大喝一聲,回來!錢被緊攥成了團狠狠地朝她身上摔去,重拳也幾乎同時搗了出去……


    鮮血,冒了出來,濺得她渾身都是,似開了千萬朵的紅花。她猛地清醒過來,捂著傷處跑遠了,零食和錢撒落了一地。


    從此,小商店的生意黯淡了下來,我也再無心經營,決定另謀一份職業。


    我很快就發現,為奶站送奶是個不錯的掙錢差事——不需要多大的本錢,隻要能起早肯舍得力氣,一個月也能有個三四百塊錢的收入:隻要把奶從奶站用保溫桶帶回來分送到各訂奶戶家裏即可。


    那天,我趕早排了個頭號,往回趕的時候天還沒有大亮。途經縣城裏唯一的那片看著都讓人眼熱的別墅區時,我卻感到了尿意,說來奇怪,每到這裏我總要撒尿,邊撒著尿,心裏還要湧動著一股莫名的恨意,到尿撒出來,竟有說不出來的愜意。


    正當我欲暢酣淋漓時,突然冒出了幾個黑影,嘴裏喊著“原來是他!”,不容分說上來就是一陣痛打,他們顯然把我當成了賊!


    醒來後,我發覺自己竟躺在一張窄小的單人床上,單人床被安置在一個過道似的小房間的一側,房間裏光線灰暗了無生氣,但我能真切地感受到,這是一個女人的房間,因為劣質的香水正不停地鑽入我的鼻孔,刺得我鼻孔發癢直想打噴嚏。


    我掙紮著想爬起來,渾身竟鑽心地疼痛,隻好放棄了,不久又迷糊了過去。恍惚間,我意識到床上多了個人,果然,見我醒過來,她的聲音裏透過一陣驚喜,天哪,你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宿!


    馨馨,是馨馨!因為熱,她光著身子,見我怔怔地看,她一掀被子鑽進了被窩,我突然勇敢地翻身把她壓到了身下。一番刀槍劍戟的爭鬥後,我動情地說,你跟了我吧。


    她好奇地看著我,然後吃吃地笑了起來,笑畢,一本正經地反問道,憑你?拿什麽養我?這是事實!我無地自容。沉默了許久,她邊撫摸著我的胸膛,邊歎了口氣道,可惜了一副幹大事的好身板。


    我不解地望著她,她沒做停頓接著說了下去,別不信,身體就是本錢。知道現在什麽最掙錢嗎?做買賣?那,當然了。不過,得看誰做。一般人,要有多不容易就有多不容易,甭說別的,光是相互欠賬就能硬生生地要了人的命,不賒賬?那你的買賣到底還做不做?客戶管保得全跑光。我認識的那位張老板,原先生意最火爆,自從被人拖欠了四百萬後,又不得不拖欠了別人三百萬,別人的拖欠收不回來,自家的拖欠人又追著要,隻好終日裏忙著討債躲債,眼看著買賣都要做不成了。法院?不是沒想過,贏了官司賠光了錢,把個張老板急得呀,揚言“誰要能為我收回欠款,我寧肯給他一半”。我若不是女流之輩,哼哼。一臉的渴望與遺憾與不服,又說道,你知道,那些欠賬戶並不是沒有錢,就是賴著不肯還,沒辦法,欠了別人的錢倒象是天經地義該做大爺似地。


    她的話刺激了我,未及她再說下去,我已一把推開了她,蹣跚著離開了那間小屋。


    後來,再去尋她時,已人去樓空。據說,****那一行的,都與公安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最善辨別風向,稍有風吹草動就跟蒸發了似地,而且出於安全的考慮,絕不會在一個地方呆太久。沒能再找到她,是我的一個重大遺憾。


    我的身邊不久就匯聚了十幾號人,自然都是我的獄友。這幫人中,光頭、藍毛、長發、大胡子……凡是正經人所不屑的,可謂無所不有,衣衫不整且不說,說話陰陽怪氣,連走路都沒有一點兒排場滋味兒,除了看重一個“義”字之外,典型的自甘墮落。


    我對他們集中進行了軍訓,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總算把他們約束起來:個個留著小平頭,人人著名牌西裝,處處透著精神氣。


    然而,這種足以令我自傲的景象,卻並沒有給我的討債公司帶來好運,第一筆生意就遇到了麻煩——對方是某集體單位的老總,拖欠了李老板三萬塊的飯費,多次催要,不僅不還賬,反而打掉了李老板兩顆門牙。李老板試探著找到了我們,看得出來,他甚憤怒,大有拚個你死我活的架勢。他說,隻要能討回這筆錢,我寧肯分文不取,全部作為你們的勞務費。果然有難度!那老總就是一個無賴,先是虛與委蛇,後來竟幹脆避而不見了。


    兩名兄弟跟蹤了他一周後,終於在一家飯店的包間裏找到了他。豈能再放過他?而他卻仗著有兩名隨從口氣挺衝,說什麽又不欠你們的錢,滾遠點兒。


    確如藍毛所說,一身欠揍的骨頭架子。但我們還是按“文明討債”的宗旨費盡了口舌,竟是軟話硬話不吃!我順手抓起桌上的啤酒瓶子向自己頭上砸去……血慢慢地滲出來,逐漸匯集成流,吧嗒吧嗒地滴到地上。


    見了血,他始慌亂起來,碰倒了房間的椅子,眼鏡差點兒要滑落到地上,終無可奈何地開出了支票。


    麵對著支票,李老板自是笑顏如花,但在我們依約收取了一萬元的勞務費後,他的笑已變得有些勉強,麵部肌肉逐漸僵硬,已不足以掩飾那種剜心割肉的疼痛,或許他認為與他比起來這錢掙的太容易了。


    從那以後,我再沒有嚴厲地約束過兄弟們的衣飾和舉止,人最不耐約束,習慣的養成必需要長期地適應和鞏固,由於我的放鬆,兄弟們無疑很快就又恢複了本相,而且不再象過去那樣令人生厭。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放鬆了對他們的約束,相反地,隨著業務量的持續遞增,我們形成了每周大聚會的製度:對追討的每一筆欠款都進行認真地總結,直到找出所有的經驗和教訓。


    就這樣,在不到兩年的時間內,我們不僅聚斂了幾百萬元的財富,而且積累總結並成功地運用了欠款追討的“五大策略”和“五大招法”。怎麽,有興趣?告訴你無妨。


    “五大策略”:一是合約策略:與服務對象就勞務費等相關問題首先達成一致並簽訂契約,由服務對象出具追討欠款委托書;二是鋤強扶弱或者對象選擇策略:針對弱勢群體的追討不予受理,而弱勢群體的委托則優先受理,勞務費少收甚至免收,反之亦反之;三是以毒攻毒策略:首推一個“義”字,對於不講誠信有欺詐或者暴力對抗的行為以暴製暴以毒攻毒;四是抵消策略:可同時承擔有債務關係的幾個或多個對象的業務,首先互相抵消債務,抵消的部分,勞務費照收;五是安全策略:講究策略,注重自我保護,凡涉法事項一律不得留下證據,不得出賣公司和同事。


    “五大招法”:一是硬招:用強硬的態度和方法追討欠款,恐嚇和威逼並用,甚至不惜傷殘自己的身體。主要用於自以為了不起的小混混和沒有背景的賴賬戶。二是軟招:不惜吹捧、哄騙、美色、利誘等手段,軟招迭出,投其所好,出奇製勝。主要適應於國營集體單位的老總和比較紮手的個體經營者。三是綿裏藏針招:主要針對比較體麵的對象,是軟招的有力補充,在軟招的基礎上增加一些諸如跟蹤、製造恐怖、長期到對象家蹭飯等近乎無賴的手法。沒幾個能經受住如此折騰,此招屢試不爽。四是死纏硬磨招:主要針對一些態度頑固且有辦公或場所的對象,雇傭一些拖兒帶女的閑散婦女或具有老弱病殘特征的人,逐步占領對象的經營或辦公場所長期居住,遇有對抗,即以病體相威脅或製造混亂局麵直至達到目標。五是綜合招:一般應用於重大的複雜問題,是各種招法的綜合運用。根據情勢輪番使用各種招法是綜合招法的要旨,有時候也包括尋求法律保護、製造到政府的上訪案件等。


    在我看來,討債雖有豐厚的利潤,卻終究不是正經的賺錢買賣。因此,完成原始積累之後,我立即著手實施向縣城裏正欲火起來的建築行業轉移計劃。


    然而,願望與現實之間總要存有距離,有時候甚至還會完全背離。顯然,事情並不象預期的那麽順利:要麽攬不到活兒,要麽攬到了活兒遲遲無法開工,要麽勉強開了工質量方麵又冷不丁出現一點兒問題……盡管我們采取了自以為謹慎得體的逐步深入的應對策略,卻仍沒能挽住公司的頹勢,一年下來困境已現。


    恍如當頭一盆涼水,我不得不冷靜下來,認真地對成功的建築公司進行客觀地觀察與思考:這些企業居然都有著極其複雜的背景,關係幾乎遍布於所有的權力部門,有的權力部門甚至以入股的方式直接參與了企業的經營!無疑地,尋找公司“代言人”,成為擺脫困境的唯一選擇。


    第一個目標,理所當然地就是握有建築企業生殺大權的縣建設局長:一個水潑不進的倔老頭,凡我們所能想到的好意都被他拒之於了門外。無可奈何,一籌莫展!


    還是女人的視角獨特,王姐說,人不怕倔就怕沒有愛好,隻要還有愛好,他就做不了神仙。


    了解局長愛好的任務就落到了藍毛頭上,他正因討債公司關閉牢騷滿腹,閑下來就會生病的他,自是喜出望外,道,放心,不行就讓他好看。


    不許胡來!我嚴厲地斥責道。


    我不否認,他是最忠心耿耿的一個朋友,對我言聽計從。受了訓斥,竟毫不著惱,反以為我發了火就能減輕了壓力而沾沾自喜,他扮了一個滑稽,見我笑了,便飛一樣去了。


    他確是這方麵的高手,迅速地了解到的結果卻讓人不敢相信:這個已近六十歲的倔老頭,唯一的愛好竟會是色!而且他經常出入一家美容院,至今雖仍沒有什麽出軌的行為,眼睛卻總不老實地去瞄其中某位小姐那碩大的胸。


    不管真假,我們重金雇傭了這位小姐:一個沒有任何明顯優點倒是臉上幾顆零散的雀斑十分紮眼的極普通的女孩!


    偏是局長喜歡,為此,他終於肯出席我們為他舉行的生日宴會了:小姐當真不含糊,使盡了渾身解數;局長倒也滑稽,手已迫不及待地抓住了小姐的肥胸,嘴裏卻仍在含混不清地誇小姐長得象他女兒;小姐會看事兒,張口就能喊爹;局長最愛當爹,抱著親親女兒親個不停……成就了一對父女,卻救活了我的公司。


    有人曾把金錢比作流水,一點兒不假,隻有它真正流動起來才會無限地增值。在局長大人的幫助下,隻漂漂亮亮地做了幾單生意,公司便已扭虧為盈。


    但局長大人不久即退休了,一旦遠離了權力,他明顯衰老了。為了表示對他的感謝,我聘任了他,許以公關部經理的頭銜。不要小瞧了死狗的作用,因為他,我贏得了他的同行們的信任,公司業績一路飆升。


    我並不是對金錢有著刻骨追求的那種人,金錢的逐年累加反而引起了我的惶恐和不安。因此,我決定捐助一所刑滿釋放人員和下崗職工培訓中心。捐助最受歡迎,所以,一路綠燈;建設過程中卻發生了問題,資金屢屢被挪用,害得我連續追加了三次預算才勉強沒弄成半拉子工程。


    正是這一意外事件,誘發了我幹預“官”場的念頭——謹慎地選擇並暗中幫助目標得以提拔重用,但從不向他們索取什麽,隻要他們不損害老百姓的利益,力所能及地給老百姓辦一點兒事兒,說上哪怕隻有一兩句公道話。


    這些目標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但都經過側麵了解,至少也有一個好的口碑。


    所謂的幫助,自然是由公司出麵去辦一些官麵上明令禁止的而時下卻必需的事情,盡力讓目標保持不致於影響前途的幹淨。


    有人說,官場是個大染缸,一旦身陷其中,難保有人會不變色。對於目標,我態度非常明朗:一旦變色,立即拖下水拉下馬,決不姑息。


    我知道,這是一項耗資巨大且危險異常的工程,但我絕不後悔,因為一股成就感正激勵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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