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彩靈迫不及待的模樣, 簡悅心中咯噔一下, 難道周海笙真的是彩靈姐的兒子?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簡悅雖然來找朱彩靈之前心中就有猜想, 可真的看到激動得哭泣的彩靈姐,她的心情十分難過。


    到底是多大的仇恨?居然費盡心機把別人的孩子弄走。


    一想到彩靈姐身邊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簡悅不寒而栗。


    “他現在人不在香港, 已經回廣州去了。我聽蘇菲亞說, 周海笙從服裝設計學院畢業後, 一直在盛夏服裝廠裏當設計師。彩靈姐, 你放心,他現在看起來很好很優秀。”


    簡悅跟周海笙直接接觸的時間並不多。宴會當天, 她身為主人, 大部分時間都在接待客人,而索菲亞跟江夏和周海笙聊天的時間較多。從朋友的口中,她聽到了讚賞。


    “悅兒, 謝謝你!”


    朱彩靈的眼眶通紅,任誰知道自己去世了二十多年的兒子現在還活著,內心都不會平靜。


    原本兒子應該在自己和丈夫的嗬護下長大, 也不知道這些年他到底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


    見彩靈姐和鄒姐夫還有事情商量, 簡悅主動告辭離開。她完全沒有想到這樣神奇的事情, 居然會發生在自己身邊。看樣子,周海笙極有可能真的是彩靈姐的兒子。


    她雖然好奇導致這種情況的原因,卻也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應該過問得太多。


    簡悅走後,朱彩靈抱著丈夫的胳膊放聲大哭了起來。


    “家輝,寶兒沒有死!寶兒他還活著!”


    看到照片的第一眼, 她就知道周海笙一定是她的孩子,跟丈夫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她曾經無數次在腦海裏幻想過如果兒子沒有得天花,他長大後會是什麽模樣。


    看到周海笙照片的時候,朱彩靈的大腦裏一片空白。


    二十多年前,她明明親眼看到孩子在她麵前斷了氣,被醫生宣布死亡。


    為什麽老天爺要這麽對她?


    到底是誰把孩子偽造成假死的症狀,還把他送到內陸去。如果不是正巧被悅兒關注到,是不是他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見麵?


    鄒家輝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妻子有多難過,他的心就有多痛。


    在孩子剛剛“去世”的那幾年,他們夫妻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妻子還一度患上憂鬱症。到如今,他們心中依然有一道傷疤,以至於他們這麽多年再也沒有別的孩子。


    從簡悅的描述中,鄒家輝可以輕易判斷出自己的孩子現在過得並不好。


    他憐愛的撫摸妻子的頭發,親吻她的額頭,安撫她的情緒。這個消息對他們來說,震裂了好不容易結疤的傷痕。又像是絕處逢生的希望,讓他們心底多了一絲期盼。


    “家輝,我要去把寶兒找回來!”


    哭過之後,朱彩靈的眼裏迸發出一陣堅定的信念。


    找到他!


    鄒家輝緊緊的摟著愛人,他的聲音竟然有些顫抖,“去,我陪你一起去!”


    因為身份的關係,他們想要去內陸的手續非常複雜。鄒家輝氣得摔壞了好幾個煙灰缸,“我不管你們付出什麽代價,用什麽樣的手段,我現在、立刻、馬上就要去廣州。”


    每多一天的等待,對於他和妻子來說都是煎熬。


    除此之外,還有兩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擺在鄒家輝的麵前。其一是了解周海笙,他這些年到底是怎麽過來的?其二,哪怕過了二十多年,他也要把這筆舊賬徹底翻查清楚。


    想搞他鄒家輝?


    他一定會讓對方付出代價!


    廣州,周海笙並不知道他的親生父母已經在想方設法來找尋他的路上。


    上次江夏提出的舉辦服裝設計比賽的主意,得到了胡萬華和王思琴的一致肯定。為了保障江夏的想法得以順利實現,胡萬華甚至委托在政府工作的朋友,打聽了關於企業舉辦比賽的相關規定。


    在法律許可的範圍內,江夏所經營的盛夏服裝廠即將舉行服裝設計創意大賽的消息,通過報紙很快擴散開來。


    “你們聽說了嗎?盛夏服裝廠要舉行創意設計大賽。”


    “哪個服裝廠,以前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不會是騙人的吧?”


    “這你就孤陋寡聞了,盛夏服裝廠在年前登上過人民日報頭版頭條,是受到政府表彰的先進私營企業,聽說他們服裝廠的設計師還在國際比賽中拿過冠軍。”


    “這麽牛!那我一定要通知我的妹妹參加這個比賽。”


    “你還是先買份報紙,好好了解一下比賽相關的公告吧。那獎金多得就算我看了都非常心動,可惜沒有那個金剛鑽,攬不來這份瓷器活。明人不說暗話,這比賽我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


    盛夏服裝廠要舉行創意設計比賽的消息不脛而走,絕大多數人是奔著獎金去的。


    至於他們參賽的設計稿會被盛夏服裝廠買斷,在他們看來並不重要,隻要給錢就行。想法和創意放在自己這兒,還不如變現來得實在。


    短短的一個星期時間,報名參加比賽的人超過了兩百名。


    截止報名的最後一天,累計共有368名擁有設計資格的人,成功報名參加了這場以盛夏服裝廠名義舉辦的創意設計大賽。


    江夏和周海笙這段時間也累得不輕,他們需要對所有的報名選手進行資格審查。要不是胡萬華和王思琴協助幫忙,事情還不會辦得這麽順利。他們從自己公司裏抽調了很多工作人員來協同處理。


    為了表示本次比賽是在公平公開公正的環境下進行的,江夏特意花錢邀請了三位評審嘉賓。


    跟比賽相關的信息和進度,都通過報紙公示在大家麵前。


    由於經費有限,江夏不可能去租賃一個場地來向大家展示比賽的流程。再說,她舉辦服裝創意設計大賽,隻是為了給廠裏招聘到合適的設計師。


    嘉賓們經過認真評比,把自己認為可以進入決賽的作品挑選出來;具體這些作品的名次,還是由江夏和周海笙商量之後決定。


    江夏沒有太多的時間耗在這裏,不到十天的時間,比賽已經有了結果。


    在賽前的公告中有明確提出:比賽結果不對外公布,但是會對所有的參賽選手公開。


    所有晉級的作品中,隻有十六份設計圖是江夏和周海笙滿意的,入選比率不足百分之五,而這十六位設計師被江夏單獨留了下來。


    “在我們說正事之前,先把這次比賽的獎金發了。”


    在江夏背後的桌子上,放了十六個紅包。這十六個人將按照他們的名次獲得對應的獎金;他們的參賽作品在入選的那一刻,版權已經歸盛夏服裝廠所有。


    本次比賽的第一名是位皮膚黝黑的年輕女人,江夏看過她填寫的報名表,名叫餘小漁,今年才剛剛二十二歲。


    此時,餘小漁手中拿著沉甸甸的紅包,她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拿到紅包馬上打開數錢,而是感激地看著江夏。


    她的態度十分明顯,想要聽聽江夏接下來有什麽安排。


    江夏站在最前麵,把所有人的表情、動作都收入眼底。這是一個簡約的頒獎儀式,更是一次她對參賽者的考核。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用之有度。


    如果一個人對金錢表現出過分熱愛,那麽他很有可能會因為錢而出賣公司,或者說自己。


    如果一個人對著金錢數了又數,甚至羨慕嫉妒地看著隔壁比自己拿到獎金更多的人,說明他有強烈的攀比心,見不得別人比他好。


    在江夏眼裏,這些進入前十六名的選手中,已經有超過一半的人被淘汰掉。


    有的人拿到錢之後就想離開,完全忘了江夏在發獎金之前,說過還有事情要宣布。江夏轉身跟周海笙說話的間隙,已經有五、六個人交頭接耳,打算離開這間會議室。


    拿到第一名的女孩不由得有些著急,她試圖去叫住那些離開的人,卻被他們冷嘲熱諷懟了回來。


    “怎麽?難道你打算把你的獎金分一些給我們?”


    “獎金已經到手,還呆在這兒幹什麽?”


    “你是不是傻呀?你拿了一萬塊錢的獎金,還不快點走。要是待會兒他們讓你退回去,你後悔都來不及。”


    這就是人性,自己的利益永遠擺在首位,他們參加比賽的目的已經達到,絲毫不顧及舉辦這次比賽主辦方的感受。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有自己的工作,來這裏無非是為了錢。


    當然,江夏並不害怕他們離開;反而他們的離開幫自己淘汰掉了一部分人。


    早在報名的時候,他們已經簽署了相關的協議。其性質變向的等同於:江夏花錢買了他們的設計圖稿。


    隻要有一個人帶頭離開,剩下的人便蠢蠢欲動。


    十五分鍾之後,江夏再次站到大家的麵前。她看著自己麵前有且僅有的五位設計師,笑著點了點頭。


    “你們怎麽沒走?”


    “您剛才不是說還有事情要宣布嗎?”


    “是的,我們對您即將要說的事情非常感興趣。在參加比賽之前,我還特意了解過盛夏服裝廠的信息。我很看好你們服裝廠,所以想要留下來問問有沒有加入的機會。”


    接下來的半天時間,江夏和周海笙對這五名設計師進行了麵試。


    除了一名設計師因為家庭原因,暫時沒辦法離開廣州之外,其餘四名設計師都願意去到盛夏服裝廠所在的縣城。


    第一名那個皮膚黝黑的餘小漁也包含在其中,她是最先跟江夏簽訂勞動協議的人。


    這麽一耽擱,十五天很快就過去了。


    江夏接到大哥的電話,說是阿阮的頭磕在花壇上,情況有些嚴重,希望她能夠盡快返回。正好設計師的招聘工作也已經完成,原定的上海之行隻能推遲到下一次再去。


    劉阮受傷讓江夏心急如焚,她買了當天的飛機票飛回去。江夏把善後的工作交給周海笙,讓他處理完手續上的事情後,領著這些設計師一起返回盛夏服裝廠。


    就在江夏走後的第三天清晨,周海笙便帶著這四名設計師搭乘火車離開廣州。說來也巧,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周家輝和朱彩靈終於辦妥了到內地的一切手續,趕到廣州。


    關於周海笙的成長檔案,已經放在了他們夫妻兩人的麵前。


    他們的孩子不知道被誰悄悄地從香港帶到了廣州,然後被一對沒有生育能力的老夫妻收養。成長檔案十分詳細,關於周海笙每個年齡階段發生的重大事情都有統計。


    這一份資料,是鄒家輝花了很大的代價在半個月之內拿到手的。


    朱彩靈隻要一想到兒子曾經受過那麽多苦,遭受過那麽多的白眼,她的心仿佛被揪著,疼得厲害。


    “彩兒,別胡思亂想,我們現在不是找到他了嗎?”


    鄒家輝表麵上是在安慰妻子,其實這句話何嚐不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兒子的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是灰暗的,除了養父和養母給予的關愛之外,周海笙一路在逆境中成長。檔案裏詳細寫到,他在大學入學的時候被班長排擠,他的作業經常被人塗改,在老師心中的印象一落千丈。


    更讓他們夫妻氣憤的是,那個叫鄧秋雷的人,竟然敢用他們兒子的作品去參加比賽。


    “馬上去查,我要鄧秋雷所有的信息!”鄒家輝對助理安排道。敢這麽針對他的兒子,他倒是要看看鄧秋雷的膽兒到底有多肥。鄒家輝心中冷哼一聲,他要把這二十多年來虧欠兒子的都彌補回來。


    朱彩靈從資料中看到了幫助兒子的貴人,“家輝,還有江夏和盛夏服裝廠的信息,她是我們兒子的恩人。”


    他們夫妻找到江夏和周海笙入住的酒店,卻被告知他們在兩個小時之前辦理了退房手續。


    “你知道他們去哪裏了嗎?”


    “抱歉,這是客人的隱私,我們酒店無權過問。”


    鄒家輝這次之所以能夠這麽快收集齊兒子的相關資料,是因為他重金聘請了廣州當地的一個偵探社。想要打聽到周海笙的去向並不難,他們夫妻很快買了飛機票追著周海笙的腳步過去。


    且說,江夏火急火燎地趕往醫院,當她看到被白色紗布包裹著頭的劉阮,江夏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疼不疼?”


    劉阮抬手替江夏擦眼淚,蒼白的臉上有著明顯的依戀,“夏夏,你別哭,我沒事。已經不疼了!”


    這話明顯是騙人的,透過層層紗布,江夏隱約可以看到有鮮血往外滲。


    守著劉阮的陳淑芬跟江夏說了事情的經過,原來昨天學校上體育課自由活動的時候,有幾個同學嬉戲打鬧。其中一個孩子在奔跑的時候回頭,沒看到前方背對著自己的劉阮,猛地一下給撞了上去。劉阮往前一撲,額頭磕在花壇上,一道傷口從眉心一直延伸到右側眉尾。


    “阿阮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滿臉都是血,可把我給嚇壞了。”


    想起當時的場景,陳淑芬滿臉都是後怕。


    “媽,您別擔心。有我在,阿阮一定會恢複的。”


    安慰了婆婆之後,江夏給劉阮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下。她笑著跟劉阮講自己在香港的見聞,分散她的注意力。漸漸地,劉阮眼睛合攏睡著了。


    江夏的歸來,不僅讓陳淑芬鬆了口氣,也讓劉阮原本有些惶恐不安的心找到依靠。


    陳淑芬把江夏的好看在眼裏,她背過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當初她全力支持兒子和江夏在一起,就是看中了她的人品。她喜歡江夏,不僅僅是因為她長得好看。


    對於江夏來說,她最關心的是劉阮有沒有腦震蕩,她的額頭會留疤嗎?


    跟婆婆指了指門外,江夏輕手輕腳地離開病房。她找到劉阮的主治醫生,詢問劉阮的病情。


    “經過檢查,我們初步可以確定她的腦袋沒有什麽大問題,輕微的腦症蕩休息幾天就會緩解。主要是她額頭上的傷口縫了十多針,預計可能會留下疤痕。”


    主治醫生很佩服這個小姑娘,她沒有哭鬧,而是冷靜地配合他們的治療。傷口消毒的時候那種疼痛,就算是成年人也未必能夠忍受,她卻堅持沒有流一滴眼淚。


    聽說她的父親是一名軍人,難怪小小年紀就這麽堅強。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江夏心裏已經有了主意。她記得美顏手冊上有關於淡化疤痕的藥膏,等阿阮順利出院,她再想辦法把這種藥膏配比出來。相信阿阮的額頭一定會恢複如初。


    江夏見婆婆一臉憔悴,連忙讓她回家休息。


    在陳淑芬走後不久,撞倒劉阮那個孩子的爸媽提著水果來醫院看望劉阮。他們的態度十分誠懇,再三向江夏道歉。


    江夏聽婆婆說過,昨天阿阮住院的一切費用都是他們支付的。原本江夏心中還有些不太舒服,畢竟是因為他們孩子的錯,導致阿阮受了這麽嚴重的傷。


    如果不是她手上正好有淡化疤痕的膏藥配方,這道疤痕將成為阿阮心中永遠的傷。


    江夏以孩子需要休息為由,請他們離開。不計較是因為他們家孩子也不是故意的,再加上他們的態度很好。可是,一想到阿阮為此受苦,江夏就沒有好的臉色。


    “以後你們不用再來醫院了,不是我要為難你們。換位思考一下,假如被磕破額頭的是你們家孩子……你們能夠理解我現在的心情嗎?”


    道歉的家長在主治醫生那裏打聽過,劉阮的額頭縫了十多針,極有可能留下疤痕。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他們也隻能做最大程度的補救。還好陸家人都是講道理的,他們所有的一切行為,都是因為心疼孩子。這一點,當父母的都能體會。


    下午四點,劉阮從睡夢中醒過來。她昨天晚上因為疼痛幾乎一夜沒睡,在江夏回來之後,這才安心地睡了幾個小時。


    “夏夏,我的額頭會留疤嗎?”十歲的劉阮已經知道愛美,從奶奶焦慮的眼神中,她能夠看出一些東西。


    江夏握住劉阮的手,“我向你保證,你一定不會留疤。我跟你講個故事,我去廣州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朋友,她為了搶救工廠裏的設備,被大火燒壞了臉……”


    劉阮全神貫注地看著江夏,額頭磕破了都這麽疼,她無法想象故事裏的阿姨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自然,江夏故事裏的女主角就是王思琴。


    “你看,這是她現在的照片。是不是一點也看不出來臉曾經被燒壞過?”江夏下了飛機之後直接趕到的醫院,她從行李箱中翻出了王思琴現在的照片拿給劉阮看。


    這些照片是他們去香港的時候拍的,足足有兩百多張。


    劉阮被照片所吸引,忘記了額頭上的痛。她好奇地看著照片裏的高樓大廈,仿佛被開啟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夏夏,樓房真的可以修得這麽高嗎?”劉阮去過北京,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麽高的建築物。在她看來,這些建築群有些科幻了,仿佛是不可能的事。


    “乖乖聽醫生的話,早點好起來。這個暑假我帶你和海銘去廣州和上海看看,你會發現,外麵還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畫麵。”


    江夏把劉阮的手放在臉旁。於她而言,劉阮就像是另外一個自己。所以,看到她受傷,虛弱的躺在病床上,江夏才會那麽激動。


    沒過多久,陸海銘如同一顆小炮彈衝進病房。


    放學路上,他已經聽爺爺說過夏夏回來的事情。因此,他跑進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緊江夏的胳膊。


    “夏夏,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姐姐,讓她受傷了。”


    江夏欣慰地摸了摸陸海銘的頭,大半個月不見,他又長高了。


    “陸小銘,你保護好你自己就得了。記住以後警惕性高一些,別像我一樣。”劉阮雖然語氣有些嫌棄,可是眼裏閃爍著感動的淚光。


    聽了劉阮的話,陸海銘鬆開江夏,他爬到凳子上跪下來,附身湊近劉阮。


    “呼呼……我給你吹一吹,把疼痛都吹跑。”


    看著兩個孩子溫馨的互動,江夏感覺自己身上的疲憊一掃而空。


    江夏是打算留下來守夜的,結果被陳淑芬趕了回去,“你趕回來肯定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再來換我。”


    就連劉阮也催著江夏回去,畢竟江夏的疲憊寫在臉上,大家都很心疼她。


    晚上洗漱之後,江夏打開美顏手冊,翻到淡化疤痕藥膏製作這一頁。藥膏本身製作並不複雜,就是有幾味中草藥需要用到新鮮采摘的,恐怕不好買。


    劉阮受傷這件事提醒了江夏,她得抽空把美顏手冊上常用的配方都嚐試著做一遍,已備使用。


    得知江夏從廣州回來,江家兩位哥哥天不見亮就來陸家等著。他們知道妹妹有多在乎兩個孩子,除了想要見見妹妹關心她,他們手上也的確堆了一些事情需要跟夏夏商量。


    江夏掛記著劉阮,早早起了床,誰知道在客廳看到了大哥和二哥。


    “大哥,二哥,你們這麽早過來是有事嗎?”


    江瑞福指著飯桌上的吃食,“夏夏,你先吃早飯,吃過我們再聊。”


    此時,陸家也就他們兄妹三人,公公陸友德送海銘上學去了,順便買菜回來。他離開時跟江家兩兄弟打過招呼,昨天老伴特意提醒他買一隻老母雞回家燉上。


    江夏隻嚐了一口,就知道這些吃食都是媽媽親手做的。


    她有些感動,這就是家人。


    江夏昨天在醫院裏待了一天,晚上回家天已經黑了。她離家這麽久,想必家裏人一定牽掛得緊。


    八仙桌上,江瑞清和江瑞福看妹妹吃得順口,臉上露出了笑容。身為兄長,他們沒能給妹妹撐起一片天空,這讓他們有些羞愧。


    不過,他們並不氣餒,總有一天,他們會把妹妹身上的擔子都接過來。


    吃過早飯,江夏問起了廠裏的事情。


    “布料廠這邊,琴姐的第一批訂單已經生產完畢。關於原料采購的問題,需要召開一次專題會。夏夏,你看你那邊什麽時候有空?”


    江夏心裏合計了一下,“下個星期五吧,你們先做好調研工作,把方案拿出來。到時候我們的專題會直接商討出結果。二哥,有必要的話,你可以親自去原料產地調查統計。”


    江瑞福在隨身攜帶的小本本上記下妹妹的話。


    “夏夏,春裝已經正式上市,老百姓的反饋很好,生產這邊一直吃緊。黃桂花提出還想要開幾家服裝直銷店,她那邊壓力挺大的,每天一個店接近五千件的銷售量。批發商這邊,我們已經延長了訂貨周期,然而他們跟我們服裝廠一樣發展了起來,要貨量越來越大。何海彥建議再擴大生產規模。”


    江瑞清現在每天愁的不行,因為生意實在太好了,生產被銷售追著屁股要貨,這滋味簡直就是甜蜜的負擔。


    “大哥,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不如成立一個服裝貿易公司。胡大哥那邊雖然力爭搶占中端市場,但他們原本的優勢服裝也在繼續生產。我們可以從他們廠裏進貨來賣,滿足我們這邊緊俏的市場需求。但是有一點要說清楚,我們隻是代理他們的服裝業務,而不是掛羊頭賣狗肉。”


    這件事江夏考慮過很久,也很胡萬華和王思琴商量過。


    胡萬華現在的經營方針是兩手都在抓,長期積累下來的低端客戶一直都非常信任他們,相信絕大部分客戶也會跟著他們一起升級。隻不過,向中端市場邁進有一個過程。不可能中端市場還沒站穩,就徹底放棄低端市場。


    對於江夏的提議,胡萬華再讚成不過。他們計劃等品牌實現徹底轉型之後,再放棄低端市場。


    這是一個過渡的期間,也是一段艱難的時期。如果一個服裝品牌既做低端客戶的生意,也做中端客戶的生意,很容易兩邊都做不好。如果隻在本地做中端客戶,而把低端的產品發到內地去銷售,將會有助於他們順利邁過這個坎。


    聽了妹妹的建議,江瑞清激動地站了起來。


    “對啊,我們怎麽沒有想到?非要自己生產出這麽多產品來賣,我是自己給自己設置了障礙!”


    他雖然沒有見過胡萬華品牌的服裝,但是江夏提供了一個讓他茅舍頓開的建議。條條大路通羅馬,他們現在的優勢就是品牌推廣出去了,贏得了顧客的信任。


    如何將這個優勢擴大化,並且解決發展過程中遇到的問題,才是可持續性經營最關鍵的所在。


    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江瑞清和江瑞福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們帶著疑問和煩惱而來,揣著滿滿的幹勁離開。


    送走大哥和二哥之後,江夏連忙去醫院把婆婆換回來,醫院肯定休息不好,她年紀也大了,別再折騰出毛病來。


    今天的劉阮看起來好多了,或許是因為江夏回來的緣故,她臉上多了些笑容,精神狀態也比昨天要好很多。醫生查房之後表示,如果不出意外,下午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


    江夏這次外出,給孩子們和家裏人都帶了禮物回來。


    由於劉阮住院,她暫時還沒有來得及分發禮物。隻是,她今天來的時候把送給劉阮的故事書給帶了過來。病房裏響起江夏講故事的聲音,偶爾劉阮插嘴問上一句,太陽透過玻璃窗戶照進來,和煦的春風吹拂著大地。


    晚上,為了慶祝劉阮出院,江家人和陸家人聚在一起。


    他們手裏拿著江夏給他們帶的禮物,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笑容。


    廚房裏,吳秀群正在和麵,她嘴角帶著笑,看向斜對麵手腳麻利包包子的陳淑芬。


    “親家,這日子過得可真快!轉眼間,夏夏和少陽結婚也都一年了。”


    陳淑芬放下手中的包子,眼看著這一籠包子放滿了,她又重新在上麵放了一層竹製的蒸籠,“可不是嗎?我們又老了一歲。好在,這日子越過越紅火了。”


    一年之前,他們家也就過年過節才舍得吃一回肉包子。


    哪像現在,天天吃都沒問題!


    “親家,說句實話,咱們兩家現在能有這麽好的生活,多虧了夏夏。看把她給累的,小臉又瘦了。”陳淑芬說這話的時候,滿臉都是心疼。要是少陽在就好了,可以幫夏夏分擔一些。


    吳秀群想起去年夏夏和少陽剛結婚那會兒,當家的從山崖上摔下來,可把她給嚇壞了。


    當時,親家二話沒說把家裏所有的錢借給當家的做手術。這份情,遠不是金錢可以報答的。把夏夏嫁進陸家,是她做過最明智的決定。


    兩家人本就住得很近,吃過晚飯後,江家人幫著把家裏的衛生打掃幹淨,這才帶著孩子和禮物回家。


    劉阮額頭現在不能沾水,洗臉都是江夏用紗布輕輕地給她擦拭。


    兩個孩子自從江夏回來就一直粘著她,爺爺奶奶總歸年紀大了,有時候在溝通交流上有代溝,不像江夏能夠理解孩子們的一些小想法。


    “夏夏,今天老師表揚我了。”陸海銘站在姐姐對麵,看著江夏給她洗臉。


    劉阮好笑地睨了一眼弟弟,幼稚!


    “海銘真棒!老師怎麽表揚你的?”


    “她誇我在數學上有天賦,我的算術檢測題得到了滿分。”陸海銘驕傲地仰著頭,不服氣地看向姐姐:有本事,你也得一個滿分來看看。


    江夏早就發現了,他們姐弟兩人一個喜歡數學,一個喜歡語文。他們平時喜歡鬥嘴,可比誰都關心對方。就像這次劉阮磕破了頭,聽說陸海銘當場就嚇哭了,一直喊著要送姐姐去醫院。


    好不容易把兩個孩子都安頓好睡下,江夏輕手輕腳地從劉阮房間裏出來。


    “夏夏,你過來,媽跟你說件事。”陳淑芬站在堂屋門口,朝江夏招了招手。


    江夏來到堂屋,發現婆婆手裏拿著一個鐵盒子,滿臉笑容的看著她。


    “別站著,坐下說話。”


    陳淑芬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江夏,跟去年剛嫁過來的時候比,夏夏的確瘦了。也許是因為這次有大半個月沒見夏夏的緣故,她覺得江夏又變美了。


    打開鐵盒子,陳淑芬把其中一個存折遞給江夏,“這裏麵是大舅家還你的一萬塊錢。你大舅說了,爭取五年之內把欠你的錢還了。”


    江夏想要推辭,轉念一想,還不如把陳家兩位表哥的工資開高一些,而且現在大舅也在布料廠擔任著生產科科長的職務。


    見江夏收下存折,陳淑芬滿意地笑了,“今天是你和少陽結婚一周年的日子,我和你爸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這張存折裏有一萬塊錢,夏夏你去置辦幾套自己喜歡的首飾。”


    原本陳淑芬想要親自給江夏挑選,結果被陸友德給否決了。


    他原話是這麽說的:“你的眼光能有夏夏的好?萬一夏夏不喜歡金飾呢?”


    陳淑芬和陸友德不僅有退休工資,還能從服裝廠裏拿到年終分紅。拿出這一萬塊錢,他們一點也不心疼。就算是讓他們把整個家裏的錢財都交給江夏管理,他們也是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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