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九月,馬援自交趾還,平陵孟冀迎勞之。援曰:“方今匈奴、烏桓尚擾北邊,欲自請擊之,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何能臥床上在兒女子手中邪!”冀曰:“諒!為烈士當如是矣!”


    冬,十月,甲午,上行幸魯、東海、楚、沛國。


    十二月,匈奴寇天水、扶風、上黨。


    壬寅,車駕還宮。


    馬援自請擊匈奴,帝許之,使出屯襄國,詔百官祖道。援謂黃門郎梁鬆、竇固曰:“凡人富貴,當使可複賤也;如卿等欲不可複賤,居高堅自持。勉思鄙言!”鬆,統之子;固,友之子也。


    劉尚進兵與棟蠶等連戰,皆破之。


    光武帝建武二十一年(乙巳、四五年)


    春,正月,追至不韋,斬棟蠶帥,西南諸夷悉平。


    烏桓與匈奴、鮮卑連兵為寇,代郡以東尤被烏桓之害;其居止近塞,朝發穹廬,暮至城郭,五郡民庶,家受其辜,至於郡縣損壞,百姓流亡,邊陲蕭條,無複人跡。秋,八月,帝遣馬援與謁者分築保塞,稍興立郡縣,或空置太守、令、長,招還人民。烏桓居上穀塞外白山者最為強富,援將三千騎擊之,無功而還。


    鮮卑萬餘騎寇遼東,太守祭肜率數千人迎擊之,自被甲陷陳;虜大奔,投水死者過半,遂窮追出塞;虜急,皆棄兵**散走。是後鮮卑震怖,畏肜,不敢複窺塞。


    冬,匈奴寇上穀、中山。


    莎車王賢浸以驕橫,欲兼幷西域,數攻諸國,重求賦稅,諸國愁懼。車師前王、鄯善、焉耆等十八國俱遣子入侍,獻其珍寶;及得見,皆流涕稽首,願得都護。帝以中國初定,北邊未服,皆還其侍子,厚賞賜之。諸國聞都護不出,而侍子皆還,大憂恐,乃與敦煌太守檄,“願留侍子以示莎車,言侍子見留,都護尋出,冀且息其兵。”裴遵以狀聞,帝許之。


    光武帝建武二十二年(丙午、四六年)


    春,閏正月,丙戌,上幸長安;二月,己巳,還雒陽。


    夏,五月,乙未晦,日有食之。


    秋,九月,戊辰,地震。


    冬,十月,壬子,大司空朱浮免;癸醜,以光祿勳杜林為大司空。


    初,陳留劉昆為江陵令,縣有火災,昆向火叩頭,火尋滅;後為弘農太守,虎皆負子渡河。帝聞而異之,征昆代林為光祿勳。帝問昆曰:“前在江陵,反風滅火,後守弘農,虎北渡河,行何德政而致是事?”對曰:“偶然耳。”左右皆笑,帝歎曰:“此乃長者之言也!”顧命書諸策。


    是歲,青州蝗。


    匈奴單於輿死,子左賢王烏達鞮侯立;複死,弟左賢王蒲奴立。匈奴中連年旱蝗,赤地數千裏,人畜饑疫,死耗太半。單於畏漢乘其敝,乃遣使詣漁陽求和親;帝遣中郎將李茂報命。


    烏桓乘匈奴之弱,擊破之,匈奴北徙數千裏,幕南地空。詔罷諸邊郡亭候、吏卒,以幣帛招降烏桓。


    西域諸國侍子久留敦煌,皆愁思亡歸。莎車王賢知都護不至,擊破鄯善,攻殺龜茲王。鄯善王安上書:“願複遣子入侍,更請都護;都護不出,誠迫於匈奴。”帝報曰:“今使者大兵未能得出,如諸國力不從心,東西南北自在也。”於是鄯善、車師複附匈奴。


    班固論曰:孝武之世,圖製匈奴,患其兼從西國,結黨南羌,乃表河曲列四郡,開玉門,通西域,以斷匈奴右臂,隔絕南羌、月氏;單於失援,由是遠遁,而幕南無王庭。遭值文、景玄默,養民五世,財力有餘,士馬強盛,故能睹犀布、瑇瑁,則建珠厓七郡;感蒟醬、竹杖,則開牂柯、越巂;聞天馬、蒲陶,則通大宛、安息;自是殊方異物,四麵而至。於是開苑囿,廣宮室,盛帷帳,美服玩,設酒池肉林以饗四夷之客,作魚龍角抵之戲以觀視之;及賂遺贈送,萬裏相奉,師旅之費,不可勝計。至於用度不足,乃榷酒酤,筦鹽鐵,鑄白金,造皮幣,算至車船,租及六畜。民力屈,財用竭,因之以凶年,寇盜並起,道路不通,直指之使始出,衣繡杖斧,斷斬於郡國,然後勝之。是以末年遂棄輪台之地而下哀痛之詔,豈非仁聖之所悔哉!


    且通西域,近有龍堆,遠則蔥嶺,身熱、頭痛、懸度之阨,淮南、杜欽、揚雄之論,皆以為此天地所以界別區域,絕外內也。西域諸國,各有君長,兵眾分弱,無所統一,雖屬匈奴,不相親附;匈奴能得其馬畜、旃罽而不能統率,與之進退。與漢隔絕,道裏又遠,得之不為益,棄之不為損,盛德在我,無取於彼。故自建武以來,西域思漢威德,鹹樂內屬,數遣使置質於漢,願請都護。聖上遠覽古今,因時之宜,辭而未許;雖大禹之序西戎,周公之讓白雉,太宗之卻走馬,義兼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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