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強圉大淵獻(丁亥),盡上章攝提格(庚寅),凡四年。


    太祖文皇帝元嘉二十四年(丁亥、四四七年)


    春,正月,甲戌,大赦。


    魏吐京胡及山胡曹仆渾等反;二月,征東將軍武昌王提等討平之。


    癸未,魏主如中山。


    魏師之克敦煌也,沮渠牧犍使人斫開府庫,取金玉及寶器,因不複閉。小民爭入盜取之,有司索盜不獲。至是,牧犍所親及守藏者告之,且言牧犍父子多蓄毒藥,潛殺人前後以百數;況複姊妹皆學左道。有司索牧犍家,得所匿物;魏主大怒,賜沮渠昭儀死,幷誅其宗族,唯沮渠祖以先降得免。又有告牧犍猶與故臣民交通謀反者,三月,魏主遣崔浩就第賜牧犍死,諡曰哀王。


    魏人徙定州丁零三千家於平城。


    六月,魏西征諸將扶風公處真等八人,坐盜沒軍資及虜掠贓各千萬計,並斬之。


    初,上以貨重物輕,改鑄四銖錢。民多翦鑿古錢,取銅盜鑄。上患之。錄尚書事江夏王義恭建議,請以大錢一當兩。右仆射何尚之議曰:“夫泉貝之興,以估貨為本,事存交易,豈假多鑄!數少則幣重,數多則物重,多少雖異,濟用不殊。況複以一當兩,徒崇虛價者邪?若今製遂行,富人之貲自倍,貧者彌增其困,懼非所以使之均壹也。”上卒從義恭議。


    秋,八月,乙未,徐州刺史衡陽文王義季卒。義季自彭城王義康之貶,遂縱酒不事事。帝以書誚責,且戒之;義季猶酣飲自若,以至成疾而終。


    魏樂安宣王範卒。


    冬,十月,壬午,胡藩之子誕世殺豫章太守桓隆之,據郡反,欲奉前彭城王義康為主;前交州刺史檀和之去官歸,過豫章,擊斬之。


    十一月,甲寅,封皇子渾為汝陰王。


    十二月,魏晉王伏羅卒。


    楊文德據葭蘆城,招誘氐、羌,武都等五郡氐皆附之。


    文帝元嘉二十五年(戊子、四四八年)


    春,正月,魏仇池鎮將皮豹子帥諸軍擊之。文德兵敗,棄城奔漢中。豹子收其妻子、僚屬、軍資及楊保宗所尚魏公主而還。


    初,保宗將叛,公主勸之。或曰:“柰何叛父母之國?”公主曰:“事成,為一國之母,豈比小縣公主哉!”魏主賜之死。


    楊文德坐失守,免官,削爵土。


    二月,癸卯,魏主如定州,罷塞圍役者;遂如上黨,誅潞縣叛民二千餘家,徙河西離石民五千餘家於平城。


    閏月,己酉,帝大搜於宣武場。


    初,劉湛旣誅,庾炳之遂見寵任,累遷吏部尚書,勢傾朝野。炳之無文學,性強急輕淺。旣居選部,好詬詈賓客,且多納貨賂;士大夫皆惡之。


    炳之留令史二人宿於私宅,為有司所糾。上薄其過,欲不問。仆射何尚之因極陳炳之之短曰:“炳之見人有燭盤、佳驢,無不乞匄;選用不平,不可一二;交結朋黨,構扇是非,亂俗傷風,過於範曄,所少,賊一事耳。縱不加罪,故宜出之。”上欲以炳之為丹楊尹。尚之曰:“炳之蹈罪負恩,方複有尹京赫赫之授,乃更成其形勢也。古人雲:"無賞無罰,雖堯、舜不能為治。"臣昔啟範曄,亦懼犯顏,苟曰愚懷,九死不悔。曆觀古今,未有眾過藉藉,受貨數百萬,更得高官厚祿如炳之者也。”上乃免炳之官,以徐湛之為丹楊尹。


    彭城太守王玄謨上言:“彭城要兼水陸,請以皇子撫臨州事。”夏,四月,乙卯,以武陵王駿為安北將軍、徐州刺史。


    五月,甲戌,魏以交趾公韓拔為鄯善王,鎮鄯善,賦役其民,比之郡縣。


    當兩大錢行之經時,公私不以為便;己卯,罷之。


    六月,丙寅,荊州刺史南譙王義宣進位司空。


    辛酉,魏主如廣德宮。


    秋,八月,甲子,封皇子彧為淮陽王。


    西域般悅國去平城萬有餘裏,遣使詣魏,請與魏東西合擊柔然。魏主許之,中外戒嚴。


    九月,辛未,以尚書右仆射何尚之為左仆射,領軍將軍沈演之為吏部尚書。


    丙戌,魏主如陰山。


    魏成周公萬度歸擊焉耆,大破之,焉耆王鳩屍卑那奔龜茲。魏主詔唐和與前部王車伊洛帥所部兵會度歸討西域。和說降柳驢等六城,因共擊波居羅城,拔之。


    冬,十月,辛醜,魏弘農昭王奚斤卒,子它觀襲。魏主曰:“斤關西之敗,罪固當死;朕以斤佐命先朝,複其爵邑,使得終天年,君臣之分亦足矣。”乃降它觀爵為公。


    癸亥,魏大赦。


    十二月,魏萬度歸自焉耆西討龜茲,留唐和鎮焉耆。柳驢戍主乙直伽謀叛,和擊斬之,由是諸胡鹹服,西域複平。


    魏太子朝於行宮,遂從伐柔然。至受降城,不見柔然,因積糧於城內,置戍而還。


    文帝元嘉二十六年(己醜、四四九年)


    春,正月,戊辰朔,魏主饗羣臣於漠南。甲戌,複伐柔然。高涼王那出東道,略陽王羯兒出西道,魏主與太子出涿邪山,行數千裏。柔然處羅可汗恐懼遠遁。


    二月,己亥,上如丹徒,謁京陵。三月,丁巳,大赦。募諸州樂移者數千家以實京口。


    庚寅,魏主還平城。


    夏,五月,壬午,帝還建康。


    庚寅,魏主如陰山。


    帝欲經略中原,羣臣爭獻策以迎合取寵。彭城太守王玄謨尤好進言,帝謂侍臣曰:“觀玄謨所陳,令人有封狼居胥意。”禦史中丞袁淑言於上曰:“陛下今當席卷趙、魏,檢玉岱宗;臣逢千載之會,願上封禪書。”上悅。淑,耽之曾孫也。


    秋,七月,辛未,以廣陵王誕為雍州刺史。上以襄陽外接關、河,欲廣其資力,乃罷江州軍府,文武悉配雍州;湘州入台租稅,悉給襄陽。


    九月,魏主伐柔然。高涼王那出東道,略陽王羯兒出中道。柔然處羅可汗悉國內精兵圍那數十裏;那掘塹堅守,處羅數挑戰,輒為那所敗。以那眾少而堅,疑大軍將至,解圍夜去;那引兵追之,九日九夜。處羅益懼,棄輜重,踰穹隆嶺遠遁。那收其輜重,引軍還,與魏主會於廣澤。略陽王羯兒收柔然民畜凡百餘萬。自是柔然衰弱,屏跡不敢犯魏塞。冬,十二月,戊申,魏主還平城。


    沔北諸山蠻寇雍州,建威將軍沈慶之帥後軍中兵參軍柳元景、隨郡太守宗愨等二萬人討之,八道俱進。先是,諸將討蠻者皆營於山下以迫之,蠻得據山發矢石以擊,官軍多不利。慶之曰:“去歲蠻田大稔,積穀重岩,不可與之曠日相守也。不若出其不意,衝其腹心,破之必矣。”乃命諸軍斬木登山,鼓噪而前,羣蠻震恐。因其恐而擊之,所向奔潰。


    文帝元嘉二十七年(庚寅、四五〇年)


    春,正月,乙酉,魏主如洛陽。


    沈慶之自冬至春,屢破雍州蠻。因蠻所聚穀以充軍食,前後斬首三千級,虜二萬八千餘口,降者二萬五千餘戶。幸諸山大羊蠻憑險築城,守禦甚固。慶之擊之,命諸軍連營於山中,開門相通,各穿池於營內,朝夕不外汲。頃之,風甚,蠻潛兵夜來燒營。諸軍以池水沃火,多出弓弩夾射之,蠻兵散走。蠻所據險固,不可攻,慶之乃置六戍以守之。久之,蠻食盡,稍稍請降;悉遷於建康以為營戶。


    魏主將入寇。二月,甲午,大獵於梁川。帝聞之,敕淮、泗諸郡:“若魏寇小至,則各堅守;大至,則拔民歸壽陽。”邊戍偵候不明,辛亥,魏主自將步騎十萬奄至。南頓太守鄭琨、潁川太守鄭道隱並棄城走。


    是時,豫州刺史南平王鑠鎮壽陽,遣左軍行參軍陳憲行汝南郡事,守懸瓠,城中戰士不滿千人,魏主圍之。


    三月,以軍興,減內外百官俸三分之一。


    魏人晝夜攻懸瓠,多作高樓,臨城以射之,矢下如雨。城中負戶以汲,施大鉤於衝車之端以牽樓堞,壞其南城;陳憲內設女牆,外立木柵以拒之。魏人填塹,肉薄登城,憲督厲將士苦戰,積屍與城等。魏人乘屍上城。短兵相接,憲銳氣愈奮,戰士無不一當百,殺傷萬計,城中死者亦過半。


    魏主遣永昌王仁將步騎萬餘,驅所掠六郡生口北屯汝陽。時徐州刺史武陵王駿鎮彭城,帝遣間使命駿發騎,齎三日糧襲之。駿發百裏內馬得千五百匹,分為五軍,遣參軍劉泰之帥安北騎兵行參軍垣謙之、田曹行參軍臧肇之、集曹行參軍尹定、武陵左常侍杜幼文、殿中將軍程天祚等將之,直趨汝陽。魏人唯慮救兵自壽陽來,不備彭城。丁酉,泰之等潛進,擊之,殺三千餘人,燒其輜重,魏人失散,諸生口悉得東走。魏人偵知泰之等兵無後繼,複引兵擊之。垣謙之先退,士卒驚亂,棄仗走。泰之為魏人所殺,肇之溺死,天祚為魏所擒,謙之、定、幼文及士卒免者九百餘人,馬還者四百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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