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太子玄應將兵數千人,自虎牢運糧入洛陽,秦王世民遣將軍李君羨邀擊,大破之,玄應僅以身免。


    世民使宇文士及奏請進圍東都,上謂士及曰:“歸語爾王:今取洛陽,止於息兵,克城之日,乘輿法物,圖籍器械,非私家所須者,委汝收之;其餘子女玉帛,並以分賜將士。”


    辛醜,世民移軍青城宮,壁壘未立,王世充帥眾二萬自方諸門出,憑故馬坊垣塹,臨穀水以拒唐兵,諸將皆懼。世民以精騎陳於北邙,登魏宣武陵以望之,謂左右曰:“賊勢窘矣,悉眾而出,徼幸一戰,今日破之,後不敢複出矣!”命屈突通帥步卒五千渡水擊之,戒通曰:“兵交則縱煙。”煙作,世民引騎南下,身先士卒,與通合勢力戰。世民欲知世充陳厚薄,與精騎數十衝之,直出其背,眾皆披靡,殺傷甚眾。旣而限以長堤,與諸騎相失,將軍丘行恭獨從世民,世充數騎追及之,世民馬中流矢而斃。行恭回騎射追者,發無不中,追者不敢前。乃下馬以授世民,行恭於馬前步執長刀,距躍大呼,斬數人,突陳而出,得入大軍。世充亦帥眾殊死戰,散而複合者數四,自辰至午,世充兵始退。世民縱兵乘之,直抵城下,俘斬七千人,遂圍之。驃騎將軍段誌玄與世充兵力戰,深入,馬倒,為世充兵所擒,兩騎夾持其髻,將渡洛水,誌玄踴身而奮,二人俱墜馬。誌玄馳歸,追者數百騎,不敢逼。


    初,驃騎將軍王懷文為唐軍斥候,為世充所獲,世充欲慰悅之,引置左右。壬寅,世充出右掖門,臨洛水為陳,懷文忽引槊刺世充,世充衷甲,槊折不能入,左右猝出不意,皆愕眙不知所為。懷文走趣唐軍,至寫口,追獲,殺之。世充歸,解去衷甲,袒示羣臣曰:“懷文以槊刺我,卒不能傷,豈非天所命乎!”


    先是,禦史大夫鄭頲不樂仕世充,多稱疾不預事,至是謂世充曰:“臣聞佛有金剛不壞身,陛下真是也!臣實多幸,得生佛世,願棄官削發為沙門,服勤精進,以資陛下之神武。”世充曰:“國之大臣,聲望素重,一旦入道,將駭物聽。俟兵革休息,當從公誌。”頲固請,不許。退謂其妻曰:“吾束發從官,誌慕名節,不幸遭遇亂世,流離至此,側身猜忌之朝,累足危亡之地,智力淺薄,無以自全,人生會當有死,早晚何殊?姑從吾所好,死亦無憾!”遂削發被僧服。世充聞之,大怒曰:“爾以我為必敗,欲苟免邪?不誅之,何以製眾!”遂斬頲於市。頲言笑自若,觀者壯之。


    詔贈王懷文上柱國、朔州刺史。


    幷州安撫使唐儉密奏:“真鄉公李仲文與妖僧誌覺有謀反語,又娶陶氏之女以應桃李之謠。諂事可汗,甚得其意,可汗許立為南麵可汗;及在幷州,贓賄狼籍。”上命裴寂、陳叔達、蕭瑀雜鞠之。乙巳,仲文伏誅。


    庚戌,王泰棄河陽走,其將趙敻等以城來降。別將單雄信、裴孝達與總管王君廓相持於洛口,秦王世民帥步騎五千援之,至轘轅,雄信等遁去,君廓追敗之。


    壬子,延州總管段德操擊劉屳成,破之,斬首千餘級。


    乙卯,王世充懷州刺史陸善宗以城降。


    秦王世民圍洛陽宮城,城中守禦甚嚴,大炮飛石重五十斤,擲二百步,八弓弩箭如車輻,鏃如巨斧,射五百步。世民四麵攻之,晝夜不息,旬餘不克。城中欲翻城者凡十三輩,皆不果發而死。唐將士皆疲弊思歸,總管劉弘基等請班師,世民曰:“今大舉而來,當一勞永逸。東方諸州已望風款服,唯洛陽孤城,勢不能久,功在垂成,柰何棄之而去!”乃下令軍中曰:“洛陽未破,師必不還,敢言班師者斬!”眾乃不敢複言。上聞之,亦密敕世民使還,世民表稱洛陽必可克,又遣參謀軍事封德彝入朝麵論形勢。德彝言於上曰:“世充得地雖多,率皆羈屬,號令所行,唯洛陽一城而已,智盡力窮,克在朝夕。今若旋師,賊勢複振,更相連接,後必難圖!”上乃從之。世民遺世充書,諭以禍福;世充不報。


    戊午,王世充鄭州司兵沈悅遣使詣左武候大將軍李世績請降。左衛將軍王君廓夜引兵襲虎牢,悅為內應,遂拔之,獲其荊王行本及長史戴胄。悅,君理之孫也。


    竇建德克周橋,虜孟海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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