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欲言又止,顯然有所顧慮。(.)


    秋水為人較為謹慎小心,沒有八分把握的事情她絕不會說出來。雲曦環顧屋子,除了她與秋水之外並無他人,其他的丫頭婆子一般都在外麵做事,便出言打消她的顧慮:“這兒並無外人,你若是有什麽猜測盡管直說。如今祖母危在旦夕,連太醫都束手無策,就算是一成的可能性也好過完全無能為力。”


    秋水看了一眼敞開的大門,門前是比較空曠的小院,若有人經過必能看見,便放下心來壓低聲音道:“奴婢覺得,太夫人可能中毒了。”


    聞言,雲曦驚訝不已:“中毒?可是我實在看不出祖母有任何中毒的跡象,況且這麽多大夫和太醫都沒有診斷出來。”


    “這個奴婢也不清楚,隻是奴婢今日站在太夫人的房裏,聞到了一股特殊的氣味。”


    “氣味?”雲曦仔細回想這幾日待在太夫人房裏的情景,除了聞到熏爐裏飄來的檀香味,並沒有其它的氣味,她頓時疑惑不解:“我每日都在祖母床邊伺候,怎麽會聞不到你說的這股味道?”


    見雲曦滿臉的詫異,秋水解釋道:“可能是奴婢生來就嗅覺靈敏,能聞到常人不易察覺的氣味,又因為自小就與草藥相伴,故而對藥香甚為敏感。這種草藥名為攝魂草,一般隻生長在南疆一帶。其實前幾日姑娘從太夫人那兒回來,奴婢就隱約聞到這股氣味,隻是這裏是京城,不太可能會有攝魂草,所以一直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直到今日去了太夫人的屋子,奴婢才敢確定。”


    若秋水講得是事實。那麽從太夫人精神萎靡直至昏迷,極有可能是有人在背後搞鬼,其居心實在惡毒。雲曦明白事態嚴重,再一次確認:“你真的能肯定祖母屋裏有攝魂草的氣味?”


    秋水對上雲曦的視線,正色道:“別的奴婢不敢擔保,但對於攝魂草的氣味,奴婢再熟悉不過了,奴婢老家的後山長滿了很多野生的攝魂草,村裏的老人時常告誡小孩,攝魂草能攝人心魂。[]千萬不要去采摘。但奴婢每次上山采藥,都能聞到那股香味。”


    太夫人的昏迷眾多大夫都診不出個所以然來,而如今秋水的推測倒有幾分可能性。想到太夫人屋裏日夜都燃著的熏爐。雲曦覺得可疑至極:“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說,那攝魂草放在哪裏,難道是混在熏爐的檀香木裏?”


    秋水回憶著藥典上關於攝魂草的記載,搖搖頭道:“依奴婢看,這不太可能。攝魂草自然散發著一種淡淡的若有似無的香氣。人在空曠的環境吸入少量的氣味,是不會中毒的。但若是長期待在封閉的屋子裏,持續不斷地吸入它的氣味,便會昏迷、呆滯直至失去心智。最重要的是,攝魂草一遇到火,毒性就全被化解了。所以不可能混在檀香木裏燃燒。”


    秋水的話帶給雲曦莫大的震撼,這攝魂草在她的意識中是種奇異的東西,從前世到今生。她都沒有接觸過類似的物品。故而,她需要冷靜一下,好好地理清思路。半晌,她發現了一個疑點,問道:“有一點我還是不明白。我和翠縷幾乎天天都在太夫人的屋裏,為什麽我們兩個沒有中毒?”


    秋水沉吟片刻。道:“其實攝魂草的毒性非常弱,隻要在空曠的環境中呼吸片刻,便能化解吸入的毒性。姑娘每日晚間都會回來,而翠縷姐姐和其他姐姐們是輪班照顧太夫人的,所以都有時間化解體內的毒性。”


    原來如此,難怪自己從未覺得身體有任何不適:“依你看,太夫人屋裏的攝魂草會放在哪裏?”


    “太夫人已經陷入了昏迷,而像姑娘這樣近身照顧太夫人的卻沒有明顯的中毒跡象,那麽攝魂草必定放在太夫人的貼身之處,且是最方麵她吸入毒氣的地方。”


    貼身之處?難道是藏在太夫人的貼身衣物中?可是她的衣物幾乎每天換洗,就連被褥也因喂藥時弄撒了幾滴湯水換過兩次了。除非想要謀害太夫人的是翠縷、紅衣等人,但若真是如此,她們有何動機呢?翠縷和紅衣從小就在太夫人身邊伺候,太夫人向來對她們不薄,雲曦實在想不出有什麽目的能讓她們加害太夫人。可若不是她們,那凶手是何人,他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攝魂草放到太夫人屋裏的。


    秋水見雲曦不言不語,眉頭緊蹙,似是有什麽問題想不透,本不欲打擾,但想到藥典上所記載的攝魂草的藥性,她不得不打斷雲曦的思緒:“姑娘,如果太夫人繼續吸入毒氣而中毒過深,即使清醒後也隻剩孩提般的心智了。”


    雲曦大驚失色,若是太夫人變成了孩提的心智,不僅自己和雲氏會遭遇絕境,恐怕整個蕭府都會地動山搖。事到如今,必須盡快找出攝魂草的藏匿之處。然而,攝魂草一事隻是秋水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丫頭的推測,偌大的蕭府除了自己,應該沒有一個人會相信。大夫人雖然臉上沒有顯山露水,但從她近幾日的行為中不難看出她對府裏的流言已經相信了幾分,若是自己強行清理太夫人的屋子,非但找不到攝魂草,反而會被有心人倒打一耙,到時候可真是腹背受敵了。看來,這攝魂草必定要找,但必須暗地裏搜尋。


    雲曦看了一眼秋水,麵露為難地問道:“追查攝魂草的事,可能需要你幫忙。但此事要冒一定的風險,你若是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秋水望著雲曦,一臉的認真:“當日姑娘出錢安葬了奴婢的母親,奴婢跪著求您將奴婢帶回蕭府的時候就說過,日後若是姑娘有用得著奴婢的地方,奴婢就算是肝腦塗地也心甘情願。”


    想起當日的情景,雲曦感慨萬分。那時她肯帶回秋水除了自己對她的同情,有一大半是迫於無奈,根本就沒有想到今日的危機能否化解,竟全在秋水身上。雲曦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囑咐道:“從明日起,你代替杏雨跟著我去清園,凡是看我的眼色行事,不可操之過急。”


    翌日早上,雲曦一到太夫人的房中,便看到太夫人所睡的床榻被床帳包裹得密密實實的。


    想到秋水昨日所說得話,雲曦黛眉緊蹙,匆匆走過去撩起了帷帳。


    是時,翠縷端著一盆水進了屋,見到床邊站著的雲曦,忙道:“五姑娘,您來了。”


    雲曦若有所思地答應著,隨意問了一句:“嗯,祖母今日可有起色?”


    翠縷失落地搖搖頭,把手中還冒著熱氣的水盆放到床頭的凳上。雲曦見狀便知道她要替太夫人擦身更衣,忙使了個眼色給秋水,讓她走近些,自己則和翠縷一道替太夫人擦身,以便細細地察看床褥。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雲曦和秋水互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沒有特別的發現。看了看屋子兩側緊閉的窗子,雲曦道:“今日天氣甚好,又沒什麽風,還是把窗子打開吧。”


    翠縷覺得有理,便走去開了窗。


    默默無語地在屋裏待了片刻,便聽大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鬟來報:“五姑娘,翠縷姐姐,聖上下了旨意,讓太醫院的首席太醫來給太夫人把脈,如今人已經在外院了。”


    聞言,雲曦欣喜若狂,想不到百裏太醫這麽快就回京了,更想不到聖上竟然親自下旨命他來蕭府診脈。真是天無絕人之路,若是他能看出太夫人是中了攝魂草的毒,那一切難題就能迎刃而解了。


    翠縷得了這個消息,也是驚喜萬分,忙走去太夫人的床邊,想要放下帷帳。見狀,雲曦忙阻止道:“如今找出祖母的病因最是要緊,一切禮節都可免去。這帷帳不必放下了,也可方便百裏太醫觀察祖母的臉色。”


    說話間,大夫人帶著百裏太醫進了屋。那太醫身材矮小,滿頭銀發,走起路來腳步緩慢卻穩健。他走至太夫人的床頭,對於未放下的帷帳不為所動,伸手搭上翠縷從被褥裏移出來的太夫人的手腕,閉目凝神診脈。


    片刻,百裏太醫睜開眼睛,臉上微露疑惑,用手捋一下胡子,嘴裏緩慢地到處與先前所有大夫相同的診斷:“太夫人脈象平和,並無病症。”


    屋裏所有的人都失望不已,想不到連太醫院的首席太醫都如是說辭,看來這唯一的希望都要破滅了。


    雲曦見百裏太醫仍舊坐在床邊的杌凳上,絲毫沒有起身的打算,便知他必定還有下文,便問道:“既然祖母不是患病,那會是什麽原因造成如今的昏睡不醒?”


    百裏太醫又捋一下胡子,不緊不慢地說道:“若說是中毒也不像,脈象中並無任何中毒的跡象。”


    雲曦聽得有些著急:“會不會有些毒,從脈象中是察覺不到的?”


    聞言,百裏太醫睜開了半眯著的眼睛,轉頭仔細查看太夫人的臉色。說來奇怪,起先太夫人還是臉色暗黃,眼袋泛青,自從昏睡後氣色反而越來越紅潤,一點都沒有病入膏肓的跡象。看到這樣的情景,百裏太醫眼光一閃,嘴裏喃喃道:“難道……是攝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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