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粗著嗓子,壓低了聲音道:“他們不是住在一起的麽,定是那草包床上功夫了得,爽的顧少離不開,那次草包在街上大唱豔歌……嘿嘿………”


    冰舞口中咀嚼著小吃,吞下之後,突然湊過去一張臉,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那人不耐地回過頭來,看清眼前冰舞的臉時,眼睛一亮,“這位小、小姐……”


    冰舞邪佞一笑,拳頭定格在他左眼上,狠狠的使勁揍上一拳:“小?小你妹,你姑奶奶我哪裏小了……”


    哼哼兩聲,冰舞在那人殺豬般的尖叫聲,以及群眾們指指點點的目光中高調退場。(.無彈窗廣告)


    顧朝曦正從街頭走來,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他像偶像劇的男豬腳一般優雅從容的走到她麵前,隻是這位男豬腳手中拿著很礙眼的街邊小吃。


    “給。”他將羊肉串遞給她。


    冰舞接過狠狠的咬了一口,覺得有些氣人,忍不住狠狠一腳碾在顧朝曦腳板上。


    他也不覺得痛,嗬嗬笑著看她鬧。


    冰舞覺得沒意思,狠狠咬了兩口羊肉串,抹抹嘴,豪氣道:“回府。”


    “好。”顧朝曦將東西給了一路跟隨他們的侍衛,摟著冰舞上了一直跟在他們身後不遠的騷包轎子,兩個人在群眾豔羨嫉妒恨的眼神中揚長而去。


    坐在馬車上,冰舞一把甩開顧朝曦的手。


    他挑眉,奇怪地望著她,“怎麽了傻妞兒,你不高興?”


    “羊肉串不好吃。”冰舞垂下眼簾擋住眼中神色,頗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我以前吃過很多,很好吃,現在怎麽吃也吃不出那種味道了……顧朝曦,是東西變了,還是我變了?”


    顧朝曦鬆了一口氣,嘴角微微勾起,“一個羊肉串而已,你也能想那麽多?好了,別想了,你要還想吃,我們回府自己去弄,可好?”


    抿了抿唇,冰舞沉默了。


    顧朝曦望著她,那雙上挑的桃花眼,微微黯然。


    太陽早已經悄悄地落了下去,帝都的夜市也在不知不覺中熱鬧起來,這一路上,街邊的琉璃燈將道路照的亮如白晝。


    馬兒走的很慢,馬蹄聲踢踏踢踏地逐漸淹沒在越來越熱鬧的夜市中。


    冰舞惆悵地歎了口氣,挑起布簾一角往外看。


    外麵是護城河,河上星光點點到處都飄著許願燈,許多許多情侶站在橋上看風景……護城河這邊是夜市與地攤,小販的吆喝聲,討價還價聲,聲聲入耳。


    忽然,人群中,一個老人的買唱聲傳進冰舞耳中。


    老人的聲音帶著老年人特有的低啞,攤子上擺放著許多用紅繩串的紅豆,男男女女幾乎將整個地攤圍繞,老人慈愛地笑著,嘴裏反反複複唱著:“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老先生,兩串紅豆多少銀子?”


    老人說,“隨便給。”


    少女調皮地笑著,在男人寵溺的目光,嬌俏道:“一紋銀也可以嗎?”


    老人點頭。


    少女拿走兩串紅豆,一串戴在男人手上,一串讓男人拿起戴在自己手上,擁抱著男人走時,卻仍下了不止十倍的價錢。


    淚,忽然就從眼眶中不受控製的滑落。


    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那種充滿愛戀的目光,原來自己也曾得到過。


    冰舞一直沒有回頭,淚眼模糊地望著那個地攤,直到逐漸走遠,地攤變成一個小點,馬兒轉彎,再也看不見熱鬧的夜市,聽不到那些吆喝賣唱聲。


    馬兒踢踏踢踏的聲音逐漸清晰,敲擊著耳膜。


    冰舞沒有哭,甚至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她的手還維持著挑布簾的姿勢,可臉上的淚水,卻像水龍頭一般不間斷的從眼眶劃落,劃過白皙的臉,落在尖尖下頷上,最後滴在胸前,逐漸的消失無痕。


    顧朝曦望著冰舞的背影許久許久,最後終是忍不住強硬的板過她的臉,將她擁抱在胸前,用手指,細細擦拭著那些從她眼眶滴落卻讓他心痛的淚水。


    “不哭,你還有我。”


    她的淚水太多,濕了他的手掌。


    抿緊菲薄的唇,他將她緊緊鎖在胸前,很緊很緊的力道,似乎恨不能將她揉到自己的骨血中。


    “小傻妞兒,你知道麽……那日,你和他在下麵買相思豆,我就在第一樓……”他指了指最高的那幢古色古香的樓,“我就在上麵看著你們,你們那麽開心……我看著他,他可以站在你身邊,被你允許的站在你身邊,我好嫉妒……好痛苦……”


    其實顧朝曦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看著他們的不止是他,還有那個男人的娘子,獨孤顏。


    當時痛苦的,不止是他。


    他還記得那個女子,那樣的搖著頭,咬著唇說,那不是她相公,她相公怎會認錯人?


    可……


    “你們買了紅豆,遇到了冥夜和明珠公主,明珠公主對你很不爽,可她不敢動你,因為他站在你身邊,他的氣勢太足了,明珠那麽要強的女人都隻有怯弱的份……傻妞兒,我多希望,可以一直站在你身邊,可以……保護你……”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橋下看你。


    原來……她和十豔在夜市熱鬧甜蜜的時候,他一直在看著她,嫉妒羨慕恨,想阻止,卻無能。


    或許她身邊站著任何一個男人,他都可以使用手段將那個男人趕走。


    可那個男人偏偏是十豔,閻羅十殿宮主十豔。


    那個人百毒不侵,那個人無所牽掛,那個人正邪不分,那個人狂妄不羈,那個人的武功天下無敵……若不是隨緣大師指點了法子,讓他等到獨孤顏,或許這一輩子,他都不能像現在這般擁抱她。


    如果……如果真是那樣,他這一輩子,該有獨孤?


    “我一直看著看著你們,傻妞兒,你知道,我有多嫉妒麽……我嫉妒的……恨不能……恨不能……”恨不能什麽呢?是掐死她?還是殺了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太強大了,他的武功已經可以說的獨步天下,可他唯一願意動武的一次,還是敗在那個手上。


    掐死她,或者殺了他,這兩種方法都不可行。


    那樣的嫉妒,那樣醜陋的心思,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可除了嫉妒著恨著,若不是還有一個獨孤顏可利用,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冰舞用手指摩擦著手中兩根紅線串成的紅豆,抬起淚眼朦朧的視線模糊地望向顧朝曦,輕輕問道:“你的愛……來的太奇怪了……為什麽呢……”


    如果說十豔愛她,起先是因為誤以為她是他娘子,那麽顧朝曦呢?又是什麽?


    他們的愛,目的性太強,她不能接受,她害怕,害怕自己接受過後卻還是逃不了命運,逃不了死神那一句:不要愛上不該愛的人。


    若是死神還在,冰舞一定會問,什麽才是該愛的人?她該愛誰?誰不該愛?


    顧朝曦吻幹她臉上的淚水,見終於有些停止的趨勢,輕輕摸著她的發,恍惚道:“愛上一個人,或者喜歡一個人,一句話就足夠了,或者什麽也不說也是足夠的……我愛你,愛你身上所有優缺點,哪有那麽多奇怪的理由。”


    冰舞慢慢摩擦著手中紅豆,於是沉默了。愛一個人的確不需要理由,或許她隻是想從他口中找一個說服自己從心開始的理由。


    隻是沒有,他說沒有,那並是沒有。


    馬上停在顧府,下了馬上,紅紅燈籠高高掛起,顧府側門車來車往,人人臉上都掛著愉悅的笑,忽然之間,顧府被妝點的很有結婚的氣氛。


    望著眾人臉上的笑容,和紅燦燦的紅燈籠,冰舞有一瞬間的恍惚。


    怎麽可以變的這麽快呢?


    管家這時卻匆匆來報。“主子,上官公子和蕭公子來了,此刻正在大廳等著您。”


    上官蝶舞冰舞是知道的,隻是,蕭?


    顧朝曦望著冰舞,語氣十分的不以為意,完全重色輕友似的口氣:“不管他,隨他鬧。”


    管家有些為難,上官公子,除了主子,誰招架得住,可也沒說什麽,恭恭敬敬的行禮過後派了兩個在他看來有著很頑強生命力的小廝去伺候上官公子,一甩手,管家屁顛屁顛的自個去主持主子大婚細節去了。


    走進大門口,這圓院子的紅燈籠讓冰舞覺得陌生,甚至有些無所適從。


    “很好看,是麽。”顧朝曦完全沒冰舞那種感覺,望著滿院子的紅燈籠,整個人都被一種喜悅包裹住,這種情緒是冰舞所沒有的。


    “小傻妞兒,我要辦一場盛世婚禮,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是他顧朝曦的,也隻能是他的。


    他太高興了,完全沒注意到冰舞的反常,似乎不忍掃他的興,冰舞臉上也勾勒出一點點笑容,她的眼睛還有些紅腫,笑容甚至有些虛浮,連她自己也覺得虛偽。


    “顧少爺,您太張揚了,龍斐陌的婚禮都沒辦的這般大,你要是真辦那麽大,讓人家怎麽想,會招人嫉妒的,小心中招哦。”


    顧朝曦牽著冰舞冰涼的手在手心揉搓,一邊笑著道:“除了我們,還有誰能有招別人嫉妒的資本?嫉妒也是要看資本的,這天下間,誰有這個資本嫉妒我。”


    涼薄的語氣,帶著雍容華貴,有一種掌握天下的霸氣。


    他身上的氣場,比龍斐陌搶,他的優雅從容與貴氣,比之十豔更省。


    冰舞從不覺得十豔怎麽雍容華貴,怎麽淡定從容,在她心目中,十豔隻是無處歸依的孩子,隻是個破小孩子,隻是撒嬌打諢的痞子。


    她又想起他了,最近想他的次數,實在有些多。看,雪玲瓏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她不是很愛顧朝曦麽?


    那麽就搶罷!隻要她有本事搶走,隻要顧朝曦願意,她秦九第一個送上祝福!


    玲瓏道:“我在太子府等著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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