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透過窗棱,映到了文竺的臉上,襯的肌膚如雪,但那站在窗前的身影卻顯得清寒孤寂。[]


    看著那皎潔的彎月,文竺的心思也如這初春的夜色一般的清冷。


    原以為是個有情義的男子,或是為著自己心愛的女子,或是為著自己的娘親,費盡心思去取那塊玉佩,自己見他臉上焦急,拋了成見,主動上前相幫。


    卻原來,不過是個笑話,一個趨炎附勢,巴結主子的小人罷了!說不得對自己父親的相救也是妙的不能再妙的一步棋,京裏的這些皇族世家,官宦商人,哪一個不是追逐利益的小人,或是為錢、或是為權,或是為那個位子,又能有什麽好人!


    這世間,有誰不是如此呢?文竺生氣傷心的,不是那段公子如此,而是自己,自己的眼界太過狹小,也太過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夜夢境,早上起來,文竺疲憊不堪。看著那烏青的眼框,水蓮歎息著取了熱熱的帕子文竺敷了半晌,心裏想著的卻是小姐也跟自己一樣的想家呢,不覺又對文竺上心幾分。青杏卻又嘮叨了幾句,說什麽這客棧的床就是沒有自家的床睡的舒服,給文竺打了好多的脂粉去遮掩,這才出門。


    在昨日車夫的提議下,眾人沒有在客棧用早飯,而是去了濟南府另一家有名的飯莊燕喜堂,點了有名的油旋兒和甜沫,還有鍋貼、包子。除了那甜沫並非文竺所想,其餘的味道的確不錯。


    文竺剛吃了八分飽,就見文慧已是撂了筷子,又用帕子抹了嘴,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她,好像在催她一般。


    文竺這才想起來。今兒要去逛胭脂鋪子和銀樓的。她們這些女兒家,身上的衣物料子自然是家裏承辦,手上那點子銀錢,平日裏也就是采買一些好些的胭脂,因著出遠門,各自都得了家裏約五十兩銀子的貼補,看文慧的意思,自然要好好置辦一番。


    再看湯氏。還在慢慢的嚼著嘴裏的包子,手裏拿著白瓷的小勺。不緊不慢的撇著碗裏的甜沫,文竺便不理文慧,笑嘻嘻的道,“四嬸娘,這甜沫為何不是甜的呢?”


    “這個我卻不知了!”雖是這樣說著,湯氏略有些興致,便轉過頭去,叫了畫屏去問。文慧心裏著急,卻又不好催促。隻能幹瞪眼。[.超多好看小說]文竺心下好笑,湯氏也看出來了,便又再隨意吃了幾口便放了筷子。


    待眾人都吃好了,畫屏才回來,卻是笑著道。“夫人小姐,原來我們都叫錯了。這東西叫添沫兒,添補的‘添’,不是甜鹹的‘甜’呢!”


    原來如此,文竺等人這才了悟。卻又玩笑了幾句,等的文慧直翻白眼,文竺這才放了筷子,抹了嘴,跟著眾人不慌不忙的上了馬車。有了這個插曲,文竺的心情倒是好了許多,倒讓文慧一路撅著嘴不理文竺。


    幾經周折,這才到了鏡花堂的門前,因著此處幾乎全是女子,湯氏便沒有要求文竺和文慧再帶上帷帽,但一下馬車,便都帶進了店裏。


    一進門,便有那小廝將這一行人引到一個安靜的屋子,將那上好的胭脂水粉拿了許多過來。這大店就是不一般,不似那街邊小店,顧客們同在一處,看上哪個拿哪個,擠就不說,萬一同時看上一個,說不得還會生口角。


    這鏡花堂除了大堂是擺滿了貨物供那客人參觀以外,一般像文竺這般乘了馬車過來的夫人小姐,都是帶到雅室,有專人伺候的,茶水點心自不必說,還有小廝在一旁解釋。


    “那個藍盒的是宮裏新製的黃粉,這外麵是買不著的,夫人您可以試試,撲到臉上比那白色的要自然的多……”那賣東西的小廝是個機靈的,一眼就看出來,隻有湯夫人是大主,這兩個小姐麽,那個長的漂亮的穿著一般,另一個長相平平的倒還穿的略華貴一些,別的不說,就頭上那枝赤金紅寶石鳳簪,就不是凡品。


    於是文竺耳朵清靜了許多,隻站在一旁喝茶吃點心,看著文慧這個也試試那個也試試,一時問了價,卻又想著太貴,隻說東西不好,那賣東西的小廝略有些不耐煩,便發話激道,“小姐,這盒子香粉是賣的極好的,不信你去大堂看看,連安王府都差人過來買呢,不止如此,那安王妃用著好,還賞賜了一隻極貴重的前朝花瓶給我家,現在就在大堂擺著……”


    聽到這兒,文竺不由有了興趣,很想去大堂看看那花瓶,便衝著青杏道,“我去方便一下,你在這兒等著便是!”


    青杏此時正跟水蓮看著一盒花蜜,水蓮雖然擔憂的站了起來,卻被文竺一個眼神給製止住了。她見眾人都忙和著,轉身溜出了屋子。


    那熙熙攘攘的大堂裏,果然用幾個板子圍了一塊地方出來,裏麵放著一隻約一人高的花瓶,看的出,是宋代的定窯紫金釉梅瓶,造型別致,釉水潤澤,雖是價值一般,但是王府所賜,也算是鋪子的榮耀了。


    文竺歎息了一回,這梅瓶在外麵不過百兩銀子,但經此一圍,它日若轉手賣出,便不止千兩了,這鋪子老板好會生財。心中卻想到了祖母給自己的那幾個鋪子,卻也不知道是賣什麽的。說不得改日要看看才好,雖說自己手中不缺銀錢,但日子還長,以後必然是要靠自己的。


    看著周圍的人越來越多,雖大半是女客,但也有不多的幾個公子哥兒夾雜其中,文竺便用帕子遮了麵,扭身回去。


    走到一處岔口,文竺卻聽到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不由退了一步,偷眼看了過去。


    文慧不知何時也跑了出來,此刻背對著自己的方向,用帕子掩了口鼻,正低頭說話,雖看不到臉上的神情,但聽這聲音,想來應是羞的發紅吧。文竺豎耳聽到她捏著嗓子道,“……小女子不過擋一擋官兵,實沒做過什麽,公子客氣了,文慧……文慧實不敢收!”


    另一個聲音卻讓文竺猛的竄起火來,“小姐救段某一命,區區脂粉,實算不得什麽。隻是小姐確是喜歡這雕梅的盒子麽?段某覺得那雕竹的盒子也很好看!”


    文慧聽了一改扭捏的語氣,“雕竹的有什麽好看。我就喜歡這梅花!”話說完忽又覺得唐突了,斂了氣勢道,“那小女子就不客氣了,嬸娘還在等候,謝公子相贈。”


    文竺伸頭看去,果然,那段公子抱了一拳,讓出一步,文慧低頭走了過去。手裏拿著一個銀亮的雕梅粉盒。


    待文慧走遠,那段公子才又向前走去,文竺向邊上一縮,那公子竟沒有瞧見。


    哼,什麽東西。見了長的漂亮的小姐就上前搭訕,還送什麽脂粉!想著就惡心。不過是盒子脂粉,文慧太給莊家丟人了!咦,文慧什麽時候又救過的他?難不成是昨兒個在飯莊裏出的什麽事?自己怎麽不知道呢?文竺自己都沒有發覺,她的火氣這樣的大。竟是跟以往的低調隱忍相去甚遠。


    咬牙切齒的進了屋子,卻見那賣東西的小廝正在誇,“小姐真是好眼光,這是咱們鋪子裏最好的蜜粉,要五兩銀子一盒呢!”


    文慧得意的笑著,“不過是盒子蜜粉罷了,又不是金子!我在大堂一時看著喜歡,就當場付了銀子。”


    小廝聽了卻不高興,剛剛給這位小姐拿過來看時,她嫌貴,這會子又去大堂付銀子,這不是打自己的臉麽,想著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正好看到文竺站在門邊,便上前招呼,“這位小姐,您可要買一盒?您的麵容嬌好,這蜜粉也不用打多,每日隻用一點子便能顯得氣色極好。”


    小廝本是恭維,想誇文竺來氣文慧,但文竺本身就火大,聽到小廝的話,便重重的往木椅上一坐,衝那小廝道,“是麽?既然這麽好,就拿兩盒給我!”


    銀子,本小姐別的沒有,銀子可多的是!雖然是祖上餘蔭,卻就是比你有銀子!臨上路的時候她和琉璃算過,以往存下的,老太太給的,壓歲錢和月銀,手上的現銀有三千多兩,大半讓琉璃的哥哥幫忙換成了銀票,手上隻留了一百兩零用,再加上莊加補貼的銀錢和留著日常打賞用的,倒有二百多兩,除此外,她的木匣子裏還有鋪子和田莊。


    如此想著,文竺底氣更足,別說十兩銀子,就是花完了又怎樣,見小廝愣住了,不由朗聲道,“可是你家的這脂粉賣完了?”


    那小廝這才回過神來,“沒有沒有!我這就去拿!”說著跑出門去,心中卻是驚喜不已,本以為這是個窮鬼,沒有想到竟比這夫人還有錢,一出手便是十兩。一麵腹誹著自己不長眼睛,一麵讓外麵的小童替自己去取那脂粉。


    文慧聽了臉色一沉,明明自己剛拿了盒脂粉過來顯擺一下,這風頭一下就被文竺搶了過去,這不是拆自己的台麽?


    但雖是生氣,卻又不能發作,她再是姐姐,總不能隻讓自己買不讓別人買,便隻瞥了一眼文竺道,“妹妹好闊氣!”


    文竺聽了隻是笑笑,答話。讓文慧很是無趣,她坐在一旁恨恨的喝著茶,那茶蓋重重的落在了茶碗上,“砰”的一聲,讓一旁的青桔嚇了一跳,自家小姐千萬別在這鬧出什麽笑話才好,左右看了看,眾人都隻注意那脂粉,沒有看這邊,這才鬆了口氣。


    須臾,四盒同樣款式,卻不同雕花的蜜粉盒子就擺在文竺的麵前,這盒子做的極精致,木質鑲銀打造,怪不得要五兩銀子,想這盒子就得占了近一半去。盒子正麵是漆紅的,上麵各雕了梅、蘭、竹、菊,那雕的也是栩栩如生。


    那小廝笑嘻嘻的問道,“這盒子款式是一樣的,隻是雕花不同,不知小姐要哪兩盒?”


    文竺一時語塞,她不過是賭氣要買,哪裏想到這麽多,旁邊的青杏見了幫著出主意,“小姐最喜歡竹子了,自然要一盒竹子的。”


    “竹子的有什麽好看,淡淡的綠,又是細細數根,一點都不打眼。這種銀鑲木盒,自然是紅梅最好!”


    “嗯,就要兩盒雕竹的!”文竺一語落定,倒讓一旁喝茶的湯氏嚇了一跳,,再看文慧,更是恨恨的咬著貝齒。她這才覺得不妥,不過一會子的功夫,這兩個侄女兒這是怎麽了?


    “我記得你不是愛用粉的,而且你的臉本來就白淨,用不著這些!”湯氏擔心的看著文竺。


    驚覺得自己是有些不對,文竺連忙低了頭,一時心思婉轉的找了借口道,“想著要去二伯母家做客,聽祖母說有兩個姐妹,便想著給她們帶些東西。”


    湯氏覺得頭大,但在她心裏,文竺的份量早已經超過文慧,想著便過來拉了文竺的手,“原來是這個啊,我當是什麽呢,那京城什麽沒有,你祖母早就備好了禮的,斷不會讓咱們空手去的!”


    文竺抬眼,猛然覺得湯氏的臉也沒有這麽大了,這是真心為自己好,不想自己多花銀子。雖是心中明白,但文竺還是嘴硬了一把,“她們有是她們的,這是我送的,斷不是一樣的!”說著偷眼去看湯氏,湯氏一臉的和藹,眼睛似笑非笑,好像看穿了她的心虛,卻又不點破,隻是眼中帶了些寵溺,讓文竺心中一暖,竟有些愧疚。


    文慧心中更是惱怒,文竺若送了禮出去,她能不送?若是送的價錢便宜了,便更是不妥,人家定會看輕自己。


    “文竺說的也對,既然如此,你將剛剛給我看的那個套盒取幾套過來,要那包裝好一些的,我要送人!”湯氏的話算是將此事按下,雖然文竺的蜜粉還是買了,但文竺與文慧兩個人終於不再言語。


    文慧還不知道,她跟那段公子相遇的事情,已經落在了文竺的眼中,也不知道,因為這個段公子,以後要有無窮盡的煩惱。她隻是恨恨的看著文竺,恨不得在文竺那張粉嫩白淨的小臉上使勁打上一把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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