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路遙如此,姚氏隻得暗自歎息了一聲,繼續說著這個故事。[.超多好看小說]


    於是,當劉家人上門提親時,春杏倒也答應了。不是因為她喜歡劉氏那後生,更多緣由是想擺脫無畏的暗戀。老一輩人說,春杏完婚的當日很是漂亮:鳳冠霞衣,金步搖,玉搔頭:娘家的嫁妝也著實豐厚——這點倒也符合劉姓族人對這樁婚姻的期望。有人說,就在那一天,原先坐樹上吹笛的那個李姓男子也過來觀看,後來還在村中的灑坊喝得酩酊大醉。


    因為劉氏族人本身就是以“做善事”的心態來看待這樁婚姻的。在他們看來,雖收到了她娘家豐厚的嫁妝,但娶了春杏他們還是吃了虧的。於是,春杏在夫家的地位可想而知。


    春杏在夫家常遭受奚落虐待,這事傳到她娘家。她父親來找劉姓理論,卻被劉家轟出家門,回家後憤恨難當,最後抑鬱而終。而她母親,受不了打擊便癱瘓在床。同在一個鎮裏,春杏夫家卻不準她回去照顧母親。她除了暗自哭泣無別的方法,幸好母親那邊還有自己的族人照顧,春杏心裏才稍寬慰。


    原本日子就這麽過了。孰料,鎮中無聊的人竟拿春杏完婚當日那李姓男子的表現生起是非來,說那李姓外鄉人與春杏暗通曲款;更有好事者說李姓男子懷中藏有春杏的一隻繡鞋。事情被吵得沸沸揚揚。劉氏族中放出口風出來,說要將春杏浸豬籠。春杏的母親聽到消息,便從家中的床上爬下來,用手一點一點挪著從鎮尾爬到了“姚家塘”,流著淚罵劉家忘恩負義,過河拆橋,是想置她們娘兒倆於死地。事情鬧大了,鎮上的人都圍過來看。劉姓族裏的老者便出麵做承諾,說會善待春杏。事情便這麽寧息了。隻是春杏的母親被人抬回梅嶺家中,當晚便咽了氣。半年過去,村中一完婚的女子與那李姓男子私奔之後,人們才發現,暗通曲款的並不是春杏,而是那婦人。這時候的人們,愈發地譏笑春杏了,仿佛他們早就知道春杏配不上那個李姓男子,卻活該做墊背受人辱笑。……


    姚氏講完這個故事。但閉上眼不再多說什麽。


    路遙更是閉口不說話,靜靜地喝著茶。


    很快,一個老嬤嬤拿著鐵盒過來了。她端著鐵盒送到姚氏麵前,道了聲:“夫人。你的東西我拿來了。”


    “嗯,”姚氏微微睜開眼,瞟了一下,然後手一揮,“把它給我的外孫姑娘!”


    “是,”老嬤嬤臉上依舊是平靜如常,將那鐵盒送到了路遙的手中。


    路遙打開鐵盒,看到裏麵是疊疊地契。她不由得吃了一驚,便不解地望向姚氏:“老太太。這些……”


    “都是我陪嫁過來的,”姚氏坐起身來,侍女連忙過來侍侯。“現在,都給你了。”


    “不,不,”路遙嚇了一大跳。連忙說。“老太太,母親給了我許多,我不需要了。你還是留著給其他姐妹吧!”


    “其他人要這些東西沒用,”姚氏擺擺手,示意侍女們都退下去。嬤嬤們留下。“這些地契都是邊遠地帶的。我是想留給你做條後路用。”


    “後路?”路遙有些不解。


    “司徒家的男人霸道得很,”姚氏淡淡地說。“被他們看中了,脫身可就要費力了。我給你這些。是要你防著自己相中的男人不被司徒家認可,到時你就拿著這些地契去過你的逍遙日子吧。”


    “啊,”路遙沒想到外祖母竟然是這麽一個心思。前些時候,曾聽司徒延說過,司徒笙一生中雖然有過無數的紅顏知己,但令他最難忘的便是這位外祖母。當年,司徒笙隻敢許她正室之位,卻不敢給她一生一世一雙人,致使她最後選擇了徐國棟作為自己的終身伴侶,其悍烈之性倒讓司徒笙終生難忘。司徒笙曾暗下一個心思:若她生下女兒,便一定要司徒延以正室之禮迎娶過門。不曾想,她一生下女兒,竟直接把女兒許配給了蕭山衍,根本無視司徒笙之殷勤。而對於她的兒孫滿堂,令司徒笙一直懷疑自己當初的固執是否上蒼的懲罰。


    “啊,啊什麽,”姚氏白了路遙一眼,“你再強,也是一個女子。就是能做個皇帝,也是件沒有意思的事,倒還不如找個如意的郎君,過著自由自在的日子。”


    “哦,”路遙不由得一笑。她略略思索了一下,便道:“老太太,春杏婆婆之所以孤苦,是因為父母隻生她一人,身上又有殘疾,為人把柄。世間女子隻要小心從事,便可避免與其相同的結局。至於其他,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事來。”


    “哦,”姚氏感到有些驚詫。但她還是含笑地說:“那你就講講吧!”


    一直遠行的飛鳥憂傷了,因為他不知不覺地愛上了水中的遊魚。


    於是,靜靜的淡水河畔,飛鳥悄悄地對水中的魚兒說:“你知道嗎?我愛你啊,因為你有一種憂鬱的美,整條河都是你多愁善感的眼淚。”


    魚感動了。


    “那你肯跟我走嗎?遠離世俗的羈絆,到有歡樂的地方。”飛鳥真誠的問。


    “我願意,”魚兒不假思索的答道。


    “可你離不開水啊,你忘記了嗎?”魚兒身旁的水草輕輕地說道。“你還是和我在一起吧。我起碼可以伴著你遊來遊去。”


    “可我不喜歡你,我想飛……”


    靜靜的湖水掀起一片憂鬱的漣漪。不知是飛鳥遠行的足跡,水草的輕歎,還是魚兒透明的眼淚?


    聽完這個故事,姚氏久久沒有說話。忽然,眼前靈光一閃,她似乎明白了路遙講這個故事的意思,不由得略帶笑意投向路遙,道:“你講這個故事是何意?”


    路遙略略掠去耳邊的長發,幽幽地說道:“一個喜歡漂泊的人可以留戀足跡踏過處的風景,但不能改變命運中悲哀的部分。我們的選擇往往影響著自己的生活,或許,愛情也是如此。人生往往無奈,我們有時選擇了錯誤,有時難以選擇,而有時可能沒有選擇。”


    “我很喜歡做一隻飛鳥,因為它有足夠的自由,可以擁有翱翔天際的翅膀,俯瞰人世間的一切——既便這裏麵沒有感天動地的愛情。自由有時就是一種幸福。可飛鳥偏偏愛上魚,愛上了圍困生命的束縛。於是,愛就變成了哀傷。”


    “終有一天,這隻哀傷的飛鳥會走的,或許是去尋找它夢想裏的地方,悲鳴過的空氣裏隻留下了一片憂傷的羽毛,還有魚的眼淚。”


    聽到路遙說出這些,姚氏沉默了片刻。爾後,她帶著微微的笑意抬起頭來,道:“看來我的憂慮是多餘了。你已經為你找到了一條合適的退路。”


    “是的,老太太,”路遙手指著鐵盒在說。“所以,我不需要這個。”


    “給你了,就是你的了,”姚氏擺擺手,“你能從幽州回來一趟就不容易了。不知道以後,我還有沒有機會看到你成親。我身邊的東西都已經安排好了,就是這些邊遠的東西無從著落。你留著吧,說不定以後會有用的,也算是外祖母留給你的一點戀想。”


    聽到這話,路遙不得不收下鐵盒,低聲說:“那路遙就謝謝老太太了。”


    過了半響,姚氏又說起了另一個外孫女,道:“你倒是不用我操心的。我現在擔心的是隱兒。我是真的害怕她會成為第二個春杏婆婆。”


    聽到姚氏如此說,路遙鬆了一口氣。她淡淡地說:“老太太放心,有我在,她就決成了春杏婆婆。對於傷害了她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你們三個雖然是外孫,卻都是我的血脈,”姚氏說著,重重地拍了一下把手。“隱兒被欺的事,我怎麽可能不知道?可你那個傻傻的母親,硬是不想讓我知道,我也就隻能裝做不知道了,等著你回來處理。我可說好了,你如果處理得不好,我可是要拚著這條老命不要,也要替你妹妹出頭的。說出去也不怕笑死人,堂堂寧國公府的處孫女竟然去給人家當妾,他們不要臉,我可是要的。”


    “老太太,不急,”路遙聽了這話,頗受感動。“這事我一定會處理幹淨利落。不管是誰,隻要傷害了路遙,我一個也不放過。”


    “嗯,”姚氏點點頭。“你滅了那家子的事,已由你外祖告訴了我。不過,他可不是主謀。到時,你可不要學你父親,心慈手軟……”


    這時,有侍女奉上茶來。路遙親手將茶送到姚氏手中,道:“老太太,你看我是心慈手異的人嗎?他們既然不講骨肉至親,我又何必抱著血濃於水不放呢。”


    “好,好,”姚氏接過路遙手中的茶,呷下一口中,然後手拍拍路遙的手背。“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你母親有你這樣的女兒,我再也無須為她多操心了,死也能瞑目了。”


    “外祖母……”路遙心中感動,嘴中不由得吐出非尋常的稱呼。


    “記住,”姚氏將路遙擁進懷中,在輕聲地對她說。“以後在京城辦事,不要輕易運用幽州人手。這京城的人猴精猴精的,隻能用京城的方式應付,才不會被他們察出紕漏。”


    “是,”路遙不由得點點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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