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吧!”玉陽公主淡淡地說,雙目卻不易察覺地看了愛羊一眼。


    瞟到她發上插著那一支綠檀木簪時,眼睛一眯,問:“你頭上的這支簪子哪裏來的?”


    愛蘭一驚,她早就注意到愛羊頭上的木簪,因見慣徐師傅戴了,雖覺得漂亮得有些礙眼,也未多想。但現在聽玉陽公主這話,莫不是還有什麽隱情不成?


    愛羊微屈了屈膝,柔聲道:“回公主,這是臣女自己雕的!”


    她知道玉陽公主為什麽吃驚,君易清送來的兩根綠檀木外人幾乎不知道。


    玉陽雙眉一挑,驚訝:“你會木雕?”


    “是,”愛羊低首斂眉,顯得格外柔順:“臣女喜歡木雕,家父家母便專找了木雕師傅來教導!”


    她不擔心愛蘭她們會把這個謊言揭開,她們又不是傻子,若李府四個姑娘一起學木雕討世子歡心的事情傳了出去,那可就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周圍寂靜無聲。


    人們開始用別然不同的眼光打量愛羊。


    若剛開始她們以為愛羊是單純地因為出色的外貌吸引了君易清的注意,那麽現在她們都會覺得麵前這個沉靜的少女心機很深,竟然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為接近世子做準備了。


    因君易清喜歡的原因,在座的很多人對木雕都有著多多少少的了解。所以她們知道,要想雕出一個精致完美的木品,沒有十數年的訓練是不可能的!


    當然也有人懷疑那簪子不是愛羊雕的!


    玉陽公主犀利地盯著愛羊,那種長居高位的氣勢和威壓讓一旁的人嚇得戰戰兢兢。


    愛善的腿肚子打起了顫。


    愛羊也裝作害怕的樣子,臉色倉惶慘白。


    玉陽公主皺了皺眉,冷聲:“下去!”她最不喜怯懦之人!


    幾姐妹趕緊躬身退下,坐到了安排好的位置上。


    一來就得罪了玉陽公主。眾人都流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還低嗤了一聲:“學什麽不好,偏要學木雕!就她那病秧子模樣,能不能拿起刀還得另說呢!”


    另一個小聲接話:“一看就是個騷狐狸,想以此引明南王世子的注意唄!”


    眾人發出竊笑。


    愛羊隻當未聽到,安靜地看著雕漆幾的前方。


    愛善腿早已不再打顫,憤憤瞪了愛羊一眼,低罵:“惹禍精!”


    黃嬤嬤動了動嘴,看了看平靜的姑娘,沒有吭聲。


    愛蘭和愛羨則一直從眼角中悄悄打量愛羊頭上的簪子,簪頭上盛開著一朵大瓣玉蘭。瓣頭圓潤光滑,外紫內白。紫色亮麗,白色潔淨,花心處有一隻小小的扇著翅膀的蜜蜂,天真童趣,整朵花質感鮮明。看著就覺有著柔柔的觸感,如真的花朵一般。


    二人暗自驚訝。這五丫頭何時竟練了一手好木雕?


    這時王初珍從人群中走過來和眾人打了個招呼後,便坐在愛蘭的旁邊,問:“今日你倒來得遲了些?”


    愛蘭微笑:“因今天人多,便耽擱了!”其實也不過多了個愛羊。


    王初珍挑眉:“是這樣啊!我看定是你們幾姐妹梳妝打扮的時間花費太長了……”說著,她掃了幾眼眾人,笑道:“瞧你們幾個,倒真像四朵金花!怪不得近來走到哪兒總聽到你們的名字!”


    王初珍的父親是正三品。大老爺現下卻是個五品,每次見麵都是愛蘭幾人對她卑躬屈膝,何曾見過她如此奉承。


    愛蘭眼裏閃過一絲笑意:“王姐姐過讚了!你今天看著才是漂亮呢!”


    愛羊見王初珍著重看了一下自己被劉海遮住的額頭,心中微動,抬頭向她來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不遠處的合歡樹下有幾位少女正向這邊望來,其中一個赫然是君宜卉。


    她細辨了辨。其她幾個都是在鬧市中見過的。


    她頷首示意,君宜卉似乎“哼”了一聲,立即轉回頭去。


    愛羊納悶,自己從未得罪過她,相反她還差點被君宜卉毀容,但君宜卉為什麽總是氣呼呼的模樣!


    察覺一道視線自左方射來,愛羊轉頭望去,卻是一身青袍的胡思孝,他的身旁是胡府的幾位少爺小姐。


    愛羊她們坐在右邊,胡府卻在左邊,遙遙相望間,胡思孝向她笑了笑。


    愛羊回以一笑。


    王初珍注意到愛羊的目光,不由好奇:“你平日不大出門,倒和胡府的少爺們挺熟!”


    這話有著淡淡的挑撥,愛羊淡笑:“不過是上次見了一麵而已,要說熟,還是二姐姐、四姐姐與他們熟些,他們總是見麵的!”


    愛蘭向那邊看了一眼,點頭:“隻有幾位來了啊!”她朝胡貞淑與胡貞賢揮了揮手,二人便起身走過來。


    胡思孝想了想,坐著未動。


    胡府小一輩兒的若都來了,這裏還不知裝不裝得下?


    愛羊暗笑一聲,便安靜坐著,不欲多說話的模樣。這三人中有兩個上次與她鬧過不愉快,一個看她的眼神總是充滿了探究和疑問,她恨不得敬而遠之。


    “四表姐,三姑母身體還好嗎?前兩日似乎聽我娘說感了風寒!”胡貞淑坐到後邊的空位上,熱情地問愛蘭。


    愛蘭掘唇笑道:“謝六表妹關心!太太她隻是……”她瞥了眼愛羊,用一副你了解的口吻道:“所以才休養了兩天!”


    胡貞淑“哦”了一聲,冷笑:“我說呢,三姑母身體一向康健,這突然病倒必有個緣故!原來如此……”她不屑地看了眼愛羊:“有的人臉皮真厚,不過一個小小的庶女罷了,八字還沒一撇呢,就敢頂撞嫡母,天生一個白眼狼!”


    她聲音不大,但也不曾刻意壓低,周圍很多人都聽見了,頓時有幾個便偏頭朝這兒看過來。


    她們這裏離觀菊亭還是比較遠的,玉陽公主又在招呼新來的人,所以不曾在意。


    沒想到與李府有聯姻關係的胡府是第一個出來挑釁的!真真愚蠢啊!


    王初珍還用言語先試探了兩句呢!


    愛羊隻佯裝未聽見,端起茶喝了一口。


    愛蘭眼角卻隱露笑意,和上次在胡府維護愛羊的行為截然不同。


    愛羊疑惑,難道她覺得以她現有的美名,自己已經不會拖累她了嗎?


    “五表姐總是穿紫色衣衫嗎?”胡貞賢眨巴著眼睛問她:“上次在我們家的時候就穿了淺紫,這回又是絳紫,不過表姐穿紫色衣服可真好看!”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天真無邪。


    愛羊羞澀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穿了件絳紫繡折枝紋上衣,下套玉黃撒銀絲長裙,這副身體身量雖小,卻特壓得住紫色,又襯得起淺黃之類的嫩色,顯得眉眼很是精致靈氣,就是前世的歐陽仁姍,也未必敢這樣穿!


    此次的菊花宴,她就要讓本尊的美麗傳出去,讓那些暗自稱爽的人知道,她李愛羊哪怕額上留了疤,容貌也不是一般的淑媛所能比的!


    她原本想著容貌被毀,居然院會消停一段時間,沒想到卻因此讓李府下人都覺得自己遲早會失了君易清的歡心,變本加厲地欺負畫菊她們。


    既然如此,她為何要做縮頭烏龜,放著大好的優勢不用,白受人欺負?


    無論前生還是今世,她骨子裏從來都不是一個任人欺辱的懦弱女子!


    見她不說話,胡貞賢便又問:“五表姐你怎麽留劉海了?我覺得你還是不留好看!這樣顯得你臉更小,也稚氣了些!”一幅為你真心考慮的樣子。


    黃嬤嬤生硬地說:“這是我家姑娘的事,不用您操心,七表小姐多慮了!”


    “掌嘴!”胡貞淑忽斥道:“哪家會有奴仆在主人說話的時候隨意插話,也太不知規矩了!”


    幾人皆驚。


    愛羊又氣又覺好笑,今天胡貞淑莫非吃錯了藥不成,大庭廣眾之下就大叫著要打別人家的奴仆,還真是不怕得個刁蠻的名聲。


    愛蘭臉色變了變,柔聲勸慰胡貞淑:“六表姐你不要生氣,黃嬤嬤也不是成心的,隻是護主心切……”


    話未說完就被胡貞淑打斷:“什麽護短不護短的,我看分明是沒把我們姐妹放在眼裏。主子我們沒辦法,難道就連個奴仆也教訓不了嗎?”


    她這是什麽意思?在暗示著什麽?


    愛羊思忖,麵上卻趕緊為黃嬤嬤辯解:“六表姐,請聽我一言,嬤嬤她隻是完全為了我之故,並不是有意要冒犯七表妹的!”她看向胡貞賢:“七表妹,您大人有大量,我在這裏給你賠不是了,請你快原諒嬤嬤吧!”


    似乎如果胡貞賢不肯原諒,那黃嬤嬤被打就全是她的錯!


    你以為把火燒起躲在一旁就沒事了嗎?我照樣可以把火燒到你身上!


    胡貞賢圓圓的蘋果臉上立刻驚慌失措起來,看著愛羊:“我……我沒在意,隻是,隻是六姐姐是長,況且說的理兒也對,我怎麽……怎麽能反駁……”晶瑩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模樣委屈至極。


    不知情的遠遠看去,還真以為愛羊說了什麽欺負人的話!


    愛羊眼神閃了閃,這個胡貞賢心機真的太深了,剛細看她的表情,竟沒有發現一絲破綻,臉色變化自如,讓人驚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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