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裏怎麽就沒覺得,咱們這位縣太爺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就是在縣衙裏幫著做漿洗活計的劉婆子,也沒提過一提,怎麽就出了那麽些個有錢的親戚喲?”才送走了最後一茬,趕來給縣太爺家賀喜的親朋好友們。那客棧掌櫃的就已是拉著自家娘子,往內院來追問起這樁要緊之事來。


    卻被掌櫃娘子笑著直搖頭:“縣太爺家的親戚不單是有錢,那叫氣派才對。當家的你是沒瞧見,最後走的那家,就連個隨車的小丫鬟穿戴得,可都是一色的新鮮花樣!”


    到底是婦道人家,整日裏眼裏緊盯著瞧的,也都是些衣裳首飾之類的物件。但此刻說了與掌櫃的聽,他倒是不免暗暗點頭。如今這酈縣再不似原先那等偏僻窮苦之地,無論是吃、穿、用上,也都已是改善頗多,對於往日裏隻聽說過的事物,亦是略有認知了。


    不覺已是低頭回想起,剛才出店時的情形來,確實不一般。反觀縣太爺那頭,卻又不免有些疑問:“娘子你常日裏,也曾去過兩回內衙給縣太爺太太送吃食去,定是瞧見過他們家的丫鬟、婆子們,可也能有這等打扮?”


    方才,還想再添一二,被當家的如此追問一句,卻是愣在半響。回憶良久後,才很是肯定的緩緩搖頭道:“別說是底下人,就是縣太爺家的大管事徐媽媽,才穿戴得稍好些。幾個管事的媳婦子也隻能算是得體些,卻哪裏有這等富貴的打扮。就更別提丫鬟、婆子這等粗使之人了,想來也不過與咱們城裏中等人家的仆婦。差不多樣子。”


    再仔細想著,縣衙裏出入的幾個護院,也是普通穿戴,更是叫那客棧掌櫃的搖頭直歎:“真是瞧不明白。莫不是咱們縣太爺的家世原本就不一般。也不然就是他嶽家定是有跟腳的大戶人家。”


    “對,當家的這話倒是有些道理,早就有人說了咱們這位縣衙的太太,定是大戶人家出身。單是大小丫鬟已是不下十個,要不是他們家就跟著一個管事的媽媽。還真是一眼便能肯定是出生富貴人家。”


    夫妻倆已是不約而同。將此番趕來酈縣赴宴的賓客們,全都看作是縣太爺嶽家的富貴親戚。而這等小道消息又是人們閑暇之餘,最愛拿來悄悄議論、探究的,自然便成了縣城中一時最為的新鮮話題。


    沒幾日傳到內衙之中。更是引得玥娘一陣輕笑:“看來我這丫鬟還是帶錯了,若是留上一半在京畿山莊裏,定是不能叫人偏生要念叨起這茬來。”


    一旁正給她盛湯的徐媽媽,忙是笑著攔道:“虧得都帶著來赴任了。若是不然象如今這般,四個大丫鬟都嫁了人去,你這屋裏可哪裏去尋接替的人手。”


    一指廚房的方向便道:“眼看著丁香也已有三個月身孕了,隻怕兩外兩個也是遲早的事。我家木香就一早孫女婿商量妥了,說是要等秋日裏老爺的任命下來後,才敢有喜。好在原先老縣君給陪嫁了八個小丫鬟,眼下倒是正合用,現在直等著回京赴命後,再添補上幾個外院粗使的也就是了。”


    此刻正替了丁香管著廚房的茴香,推門而入將給徐媽媽用來解暑的綠豆沙,擱在一旁的邊桌上,才順手將桌麵上玥娘餘下的飯食,一並收攏連起來。


    “可是還有溫熱的嗎?好歹也叫我用上兩口,都已經出月子了,怎麽也能淺淺嚐上些解暑的了。單是每日裏開窗通風,還是熱得讓人受不住,又不能用冰塊鎮在屋子裏。”遠遠瞥了一眼邊桌上那碗,明顯是冰鎮過的綠豆沙,更是叫人眼饞的很。


    還未待徐媽媽接口,那旁的茴香已是忙不迭停下手中活計,出言攔道:“徐媽媽莫要聽得可憐,就依太太之言,眼下雖是少用些也是無礙,可畢竟還是不吃的好。”


    這旁兩人,突然得了昔日的小茴香這一句,反倒不由相視一眼笑了起來。玥娘更是忍不住脫口而出:“原瞧著說話總也軟糯糯的小茴香,如今也是管事媳婦子,確實費比往日了,不好惹啊!”


    被玥娘這般一提,徐媽媽也忙是添了一句道:“確實不一般了,更與那個小辣椒檀香有得一比了。”見茴香臊得頓時滿麵緋紅,卻又更提一句要緊的:“如此就是年底回京,咱們又添一個厲害的內宅媳婦子,可是好事一樁。”


    那旁的茴香也是不禁一愣神,確實以離京兩年多了,眼看著老爺的任期,也已是沒多少時日了。雖不知下任要往何處去,隻怕這回京一趟卻是躲不過,這般一來與大將軍府中,後院的那幾個姨娘們又是同在一個大宅內,避無可避已是注定之事。


    “看來還是時光飛快,好似還在眼前,這就已是小三年了。我是又盼著回京,能陪著老太太一段,還可時常見著哥哥、嫂子,還有小侄兒、侄女。但那可自家府邸,卻是不得不小住上一段,哎,又得萬事小心,嚴陣以待咯!”


    “何事需得嚴陣以待了?”皇甫靖已是推門而入,見邊桌上擺著的綠豆沙,忙是笑著問向徐媽媽道:“可是你家太太她,又纏著要吃這解暑湯了,等來年想怎麽用得成,哪裏需得嚴陣以待一說。”


    見老爺回屋了,徐媽媽倒很是識趣的招呼了茴香,一並往廚房去忙活。這旁的玥娘哪曾瞥一眼,被徐媽媽順手端了出門的小瓷碗,隻輕搖羽扇低歎一聲:“我們正說若是年底回京了,有那後院的幾個姨娘在,還不得小心謹慎,嚴陣以待嘛。”


    點了點頭,也是不免隨之苦笑道:“好容易離著甚遠,可這三年時光還是真是眨眼已過,怎麽就如此之快!但聽我堂叔父信中之言,隻怕大比之後,京中定是又所變化。”


    “還有此事,為何我哥哥、嫂子遣了人來送賀禮時,卻不曾聽得提及一二?”


    皇甫靖已是坐下,笑著告訴道:“那會兒你才剛出月子,本來身子就尚未恢複,又怎好叫你也跟著憂慮許多。所以我才有意讓郡主家的嬤嬤,將此樁瞞著你些的。好歹也得娘子你身子骨複原了,再知也是不遲,畢竟你定是要自己哺乳,哪裏敢有絲毫差池的。”


    說著挨近妻子,朝著外頭努了努嘴,訕笑道:“旁人不敢說些什麽,為了這事我可沒少被徐媽媽訓過幾回。不過徐媽媽答應了,未曾告訴了你祖母知曉,若是不然隻怕還得被她老人家埋怨多年。”


    “這話倒是不錯。想來我嫂子是因為得了雙生,才不夠親自喂養的。那會兒我家祖母得知,嫂子要自己哺乳可是沒少規勸於她。想來也是咱們身在別處,老太太是鞭長莫及,又虧得你同徐媽媽說妥了這樁,不然還真是難辦。”


    “我娘子可是打小學醫理的,若是不信旁人,還能不信你口中之言。你說自己喂甚好,那照辦就是了,隻是擔心娘子你太過辛苦了,好在如今這個乳母被教習的不錯,你也多添了一份助力。”


    “就不知,若是年底往京中去時,這小柳氏可會願意隨了咱們一同回去。雖說沒了丈夫,可到底還有兩個孩子要養活,真要留下也是情有可原,畢竟是故土難離。何況此去再能回來,卻是遙遙無期,隻怕能有旁的出路可尋,誰有樂意遠行的?”


    皇甫靖聽了也是緩緩頷首:“既然娘子也覺得尋個得力的人手不易,咱們家自當多多許她些銀兩也就是了。想必那小柳氏,也是擔憂自家兒子往後出路。隻要她願意跟著,他家兩個小子的事,咱們也多看顧著些便好。”


    “如今還是尚未確定,倒是不急著問她一問。”不忘又補了一句道,才徑自步過一旁倒了杯茶來吃。


    稍後夫妻倆又說起,京中之事氣氛也是凝重異常。原來自那年西南之變平定後,大呈朝中難得一派安寧,就連數度侵擾邊界的北方外族,也好似突然偃旗息鼓了。亦或許是,連著幾年的風調雨順,就是外族也已是糧倉俱滿,不必再強取豪奪以充庫房之用了,各地邊界之上倒是顯得和諧非常。


    不過有些零星的小打小鬧,也隻是部族之間不可避免的小摩擦罷了,壓根就不曾有裝備齊整的騎兵出現。如此一來,朝廷自當收回不少兵力,解甲歸田以養精蓄銳之用。


    但曾幾何時,北方安寧卻是無端引來了海上的強盜,本就海防薄弱的大呈朝,更是雪上加霜,不得安寧。這才剛剛新了兩隻大船,準備應付那些日益猖獗,搶掠大呈朝遠赴海外諸國的商船隊伍。


    雖說並非所有的商船,都是朝廷名下的產物,可漫說是這等能赴海外的商船了,即便隻在國境內往來生意的,也不是一般的商賈之家便可輕易獲得許可。何況還是隨使臣一並遠航海外,更是非富則貴的世家名門,方有這等能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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