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葫蘆判


    韋行回來:“蘇西樓是老蘇的私生子,我去過他說的老家,是有這麽戶人家,一個女人帶個孩子,家主姓蘇,很少露麵,在那兒住了有十年,家裏請了教書的先生和教武功的師父,時間久了,名姓說不出了,但是那孩子叫蘇西樓,鄰居還記得。這人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冷秋沉吟:“蘇家同他來往近嗎?”


    韋行道:“聽說他十八歲才被接回家,功夫也不是老蘇教的,冷家山上的比武也錯過了,蘇家兩兄弟挺看不起他的,不太與他來往,倒是後來他娶了冷懷德的女兒,才在蘇氏兄妹眼裏有點地位,他們經常借口看望兄弟,去拜訪冷懷德,聽人說,蘇家兄弟直當他是陪客,他倒也安之若素。這個蘇西樓,性子也真懦弱,連他丈人也抱怨他太讓著兩個嫡長兄弟了。還有,這些年,我竟沒找到蘇西樓同人爭執動手的記錄。”


    冷秋沉默一會兒:“那就是沒人知道他功夫高低了?這倒有點可疑了,就算是冷幕那樣的人物,也有囂張的少年期呢,他自稱是誰的弟子呢?”


    韋行道:“冷家人,青劍,二十年前已經死了。”


    冷秋想了想:“你想辦法試試他的功夫。”


    韓青道:“蘇西樓的功夫,在我師兄之上。”


    冷秋與韋行都瞪住他:“啊?”


    韓青道:“我見過他同冷思安在外麵喝酒,好象是有點爭執,他一隻手按住冷思安的雙手,冷思安掙了一下沒掙開,雖然他馬上就鬆開手道歉了,但是冷思安看起來非常鬱悶。我想大師兄的功夫還達不到一隻手能按住冷思安的地步。”


    冷秋沉默一會兒,陰森地問:“我怎麽沒聽說過這件事?”


    韓青微微歎口氣:“冷思安用性命擔保他。”


    冷秋道:“他現在還有抵押物嗎?”


    韓青道:“他確實一直安份守已。”


    冷秋問:“他倒底是誰?”


    韓青道:“冷思安不肯說。”


    冷秋看韋行一眼:“你查一圈,什麽也沒查出來?”


    韋行這個悻悻啊,靠,韓青你這是故意整我是不是?!


    韓青猶豫。


    冷秋轉過頭,再看著韓青:“你查出來了吧?”


    韓青半晌:“我沒查,是因為,那個人長得同冷思安有點象。年紀也不相上下……”


    冷秋“霍”地站起來:“冷思寧?!”當年燕展翼誤殺了冷思平,放走的是冷思寧。


    韓青道:“隻是猜測。”冷家幾千上萬人,總有一些啥關係也沒有的忽然間不知哪個祖輩的基因就冒出來,相似得跟親兄弟似的。


    冷秋臉上露出一個回憶的表情,思寧,八歲的小思寧,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嘴唇象花瓣,娘家的表兄弟們總是長得太過清秀,幸好有一個筆挺的鼻子,帶點剛毅氣。冷秋微笑,真想再看看他:“殺了他!”


    韓青輕聲:“我相信師父不想那麽做。”


    冷秋點頭:“我不想,我一點也不想……”嘴角一個微笑,我真的不想,我真的想再看一眼我的那些表兄弟們,我簡直想把冷思安從墳裏挖出來再看一眼,那又怎麽樣?冷秋道:“不過,在他死還是我死之間還是很容易選擇的。”


    韓青道:“他這麽多年來,從未做過什麽。”


    冷秋道:“身懷利器,必有殺心。”


    韓青道:“他是長老一族族長的女婿,不可能就這樣毫無原因地殺了他。”


    冷秋道:“他想要長老的位子,他陷害冷冬晨。”


    韓青道:“冷懷德是族長,想為自己的外孫謀求一個位子是很正常的事,我們給了人家機會,不能怪人家想要!”


    冷秋氣得巴掌掄起來,咬牙半晌,拍在桌子上:“滾!”韓青愣一下,隻得低頭:“是!”


    冷秋氣道:“滾回來!”


    被氣昏過去了。


    韓青隻得滾回來,跪下:“師父!”


    冷秋沉默一會兒:“冷懷德沒有離開的意思,如果那個蘇西樓真是高手,而且是被你師父滅了滿門的人,你覺得,應該采取什麽安全措施嗎?”


    韓青道:“我同韋行,在秋園住幾天吧。”


    冷秋氣笑:“我讓人弄個加大號的床去。你是不是還想侍候老子沐浴更衣?”


    韓青嘴角彎彎,沒敢笑:“師父,他到冷懷德那兒也有二十來年了,從沒招惹過是非。”


    冷秋問:“你派人看著他了嗎?”


    韓青道:“事發當天,有人看到他傍晚時分從茶樓裏出來,按屍檢確定的死亡時間,他不可能來得及從幾百裏外的長白山趕回去。而且,現場的布置也不是立刻就能完成的。我覺得,從各種證據來看,冷欣死於魔教人之手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那些東西如果不是韋帥望掉下的,應該也不是任何人隨身帶著的東西。如果不是魔教人,縱然能隨時拿到那些東西,一來一回又得多少時間呢?”


    冷秋道:“如果殺了他立刻回來,再派人去布置現場呢?”


    韓青沉默:“他同韋帥望並無接觸。”


    冷秋道:“但是,冷思安同韋帥望向有接觸,如果他同冷思安親厚,冷平又在韋帥望身邊,得到這些東西輕而易舉。”


    韓青輕聲:“師父覺得冷平忽然到魔教去,是有原因的?”


    冷秋道:“你讓冬晨去問冷平,如有疑問,讓他把冷平帶回來。這小子趕在這種時候,一再出現在關鍵時刻,一定是有原因的。”


    韓青道:“我感覺,冷平不是那個原因,如果他真去韋帥望那兒做臥底,一定得有個讓韋帥望信得著的理由,不然,這種事,小韋早拿住他手了。”


    冷秋道:“即使他同這件事無關,也要把他抓回來問問原因。”


    韓青道:“我讓冬晨去問問原因。確有可疑之處的話,就照師父說的,抓他回來問問。”


    冷秋忍不住:“把臉伸過來,我給你一大嘴巴。”啥叫確有可疑?是但有一點眼神不對,就得抓回來問問!


    韓青無奈抬頭,冷秋看他一會兒,歎氣:“你好好安排去吧,格外留心你自己的安全,現在整個武林,最怕的事,就是韓掌門有意外了,不知道你弟子一發瘋,玩完水漫金山寺,火燒藤甲兵後,又要做啥,搞不好,又是老少鹹宜,雞犬不留的玩意。”


    韓青道:“我再寫信督促他給我們答複,他有點事幹,就沒空到處搗亂了。”


    冷秋歎氣:“應該在他大鬧天宮後立刻封他齊天大聖才對。”這小子現在西天取經去了,而且唐僧沒跟著,如來都被他砍死了,猴子一路收伏妖魔鬼怪,眼看著夠組織另一個天庭了。


    猴子猴子,你想你師父不?


    你師父師爺養父,現在屁股坐到火山上了,你不回來救駕,沒準還要點把火吧?


    韋行忍不住道:“師爺要是想讓他回來,我就叫他回來。”


    冷秋道:“你當他是你養的狗啊,你一吹口哨他就回來。”


    韋行瞪眼,兒子不應該比狗聽話嗎?


    冷秋笑笑,你還真覺得,現在你叫一聲,他會回來嗎?我都不忍心叫你去試試。真相這樣殘忍。韓青雖然比你更痛心,可他一直清醒,容易接受現實。你這信心,堅定得讓我不忍去摧毀。


    韋行疑惑地:“你真的想他回來嗎?”


    冷秋想了一會兒:“我真的想他回來。我很早以前就認輸了。”


    韓青輕聲:“師父。”不要讓韋行去試,太殘忍了。


    冷秋道:“你師弟已經苦苦哀求過,求他回來了。他說寧可死,也不回來,所以,你死心吧。”


    韋行呆了:“發生了什麽事?你們有什麽瞞著我?你們不是抓他,然後讓他跑了嗎?你們抓他,他當然會跑。”


    冷秋笑笑:“也許,真該讓你去試試。可能我們表達得不對。”


    韋行道:“你們不是把他騙回來,害他吧?”


    冷秋瞪他一眼,已經懶得辯解了。


    韋帥望對區華子的留下,有點詫異:“小子,你的道德觀出啥事了?”


    區華子溫和地微笑:“腦子一熱就答應了,早知道你已經收服群魔,我就不說了。”


    帥望過去抱抱:“老區,你真厚道。”


    區華子汗顏,不,不是,我還是象二十來歲時一樣,經常腦子一熱,外表老成也沒用,本性如此,改不了了,這臭毛病害死人。


    帥望沉默一會兒:“區華子,假設我們是朋友,我就應該勸你,離開魔教,也離華山遠遠地,等我們把地方清出來,你自然就是華山派的掌門了。”


    區華子道:“我不能這麽做。區青海待我如父兄,我一定要親眼看到親耳聽到,我一定要確定我沒弄錯。如果他真是那種滿嘴仁義道德,內裏卑鄙無恥的人,我要親手為我父親報仇!”


    帥望半晌,拍拍他:“好吧,我盡量幫你脫身。”奇怪,冷家人都不幹這樣的笨事。外麵的武林人好象不玩政治。


    張文外麵一聲求見,韋帥望讓他進來。


    張文道:“教主,紫蒙出事了,冷家去抄劉香的堂口,劉堂主自殺了,楊堂主聽到消息,逃回來了。”


    帥望呆了一會兒:“噢。”


    張文等著。


    韋帥望問:“還有嗎?”


    張文心想,對啊,我就想知道,還有啥?教主你就這反應?噢?


    不過他可不敢這麽回答,小韋最近很有魔性,他忙道:“劉香的六堂全軍覆沒,隻有幾個當時不在紫蒙城的逃回來了。冷家的命令,據說是不留活口。”


    帥望點點頭:“他們有解釋嗎?”


    張文道:“有,若不交出殺害冷欣的凶手,還會有更大報複。”


    帥望道:“讓各堂多加小心,原意就地躲藏的,就地躲藏,願意回到問天堡的,隻管回來。”


    張文問:“咱們就這麽等著?”


    帥望問:“你的意見呢?”


    張文道:“我的意見……”我有意見,我不就當教主了嗎?咦,你居然這麽不恥下問,你改性了?


    帥望道:“你沒意見,你就照令執行吧!”


    張文一鼻子灰:“是!”


    看看韋帥望臉色,小韋那張臉沒啥表情,倒是可以看出來不是很愉快,張文想想,著火之前,我還是快跑吧。


    張文告退。


    區華子不安地:“帥望,你這兩天沒時間查吧?”


    帥望道:“證據證人都不在我手裏,我拿什麽去查?我的衣服鞋帽一件沒丟,少根線什麽的,查不出來,我身上的香囊,我自己都想不起來帶上時缺不缺東西。隻有魚腸劍,真的沒離開過我身邊……”


    良久:“我應該把保管我衣服的侍從都抓起來嚴刑拷打嗎?”


    三殘在一邊輕聲:“如果教主信得過,我嚇嚇他們,看看能不能問出點什麽來。”


    帥望點點頭:“你去試試吧,告訴張文,我讓他把所有有關的人員列個名單給你,傳訊任何人,隨叫隨到。”


    三殘點頭:“是。”


    扁希凡進來:“教主,我有封秘信要交給你。”


    帥望看看區華子三殘:“二位,見諒。”被張文罵過大嘴巴,韋帥望悻悻地改變自己大咧咧的風格了。二位倒都欠欠身“不敢”,出去了。


    扁希凡道:“冷良的信。”


    韋帥望接過看完,當即罵一聲:“他娘的!你就直接告訴我一聲能死啊?倒是他媽的砍人手挺快,他娘個腿的,害得老子以為你又用小腦思考大腦抽筋精神分裂了呢!”


    扁希凡忍不住小心翼翼偷看一眼:“冷良怎麽了?”


    韋帥望道:“沒怎麽啊。”


    扁希凡道:“那教主是罵誰呢?”


    韋帥望道:“我師父。”


    扁希凡呆了一會兒:“啊!啊?”你你你……有這罵自己師父的嗎?


    然後臉色倒緩和過來了:“我說急得火上房一樣死逼著我給解釋呢!”然後搔頭:“怎麽搞出來的這麽巧的事!這下子我那冬晨弟弟可解釋不清了。”忍不住好笑,小光明使,給扣了一腦袋屎。


    扁希凡探探頭:“啊,他的指紋他的血,他還同你互相證明不在場。”


    帥望道:“我還證明不了他不在場,他還有動機。他這幾乎是逃不了了。我師父隻好照舊例,把解釋不了的事都推給敵人,就是你們殺的,就是你們殺的,想把我冬晨弟弟混過去呢。怎麽辦呢,要不我就認了吧。”


    扁希凡一臉黑線,這彎拐的!你還真有乃父之風,老教主也總笑笑,你說是我就是我好了。可人家也沒至於主動把不是自己的招認到自己頭上啊!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帥望轉圈:“我要說是我,是不是更象替冬晨開脫了?我就回個查不出來,你們愛咋咋地吧。”


    扁希凡點頭,對,你千萬別說是你,你沒承認過,啥時候需要就可以否認,你承認了,到時候人家子子孫孫把你當仇人啊!


    韋帥望揚聲:“叫個會寫字的過來!”


    三殘過來了,帥望想想:“沒錯,你的字還寫得特別好呢。官樣文會寫吧?”


    三殘道:“當然。”


    帥望道:“大意是告訴我師父,證據也不在我手裏,證人我也沒有,案情他也沒告訴我,讓我拿啥去查啊?我查不出來,反正不是我幹的,隨他便吧。寫得正式一點客氣一點。”


    三殘點頭答應:“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韋帥望的江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晴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晴川並收藏韋帥望的江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