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麽急事?”陶氏怒喝道。


    “奴婢……奴婢……”芍藥喃喃幾聲,也沒說出個原由。雨正嘩嘩地下,陶氏懶得與她在雨中對質,喝命周媽媽,“將她拉下去!”言擺,抬腳便走。


    芍藥急得臉兒都白了,撲倒在地,喊道,“太太,是,是小少爺,小少爺受了風,奴婢,奴婢正要趕去,去請大夫……”


    陶氏一振,豁然回頭,“什麽小少爺?!”


    周媽媽大驚,“哪裏來的小少爺?”


    “是,是……是大少爺在外頭娶的二奶奶……”芍藥期期艾艾地道,聲若蚊蚋。


    聲音雖小,卻叫陶氏腦中如響了個炸雷一般,怔住,“什麽?你說什麽?”


    “是,大少爺在外頭娶的二奶奶,年前十月裏,生了位小少爺。”話即出口,是死是活,也由不得她了,芍藥伏地將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兒,哭求道,“方才外頭有人來與奴婢說,小少爺前兒受了涼,請了郎中來瞧,開了幾劑湯藥,強灌了下去,仍不見好。那邊二奶奶叫人來和奴婢說,讓大少爺想個法子,再請位名醫來……”


    陶氏氣得混身打哆嗦,顫聲問,“大少爺何時娶的?”


    “是,是,前年春上。”


    前年春上?周媽媽和嚴媽媽對了個眼兒,那會兒還在老太太孝期裏呢?


    “好,好,好得很!”陶氏氣得無可無不可,恨聲道,“一個個的,都學會背著我行事!當我是死人不成?!”


    說著喝命,“給我拿飛哥兒來!”


    林氏的丫頭碧雲聽見外頭吵嚷,偷偷跑到院門口查看,原還見芍藥受罰,心中得意,不想接下來卻又扯出這麽一宗事兒。登時變了臉色。飛快跑到正房,將外頭聽得的話,一五一十學給林氏聽。


    “什麽?”林氏叫陶氏落了臉麵,正在躺在床捂著臉抹淚兒。聽了這話,大吃一驚,忙翻身下床,“你說可是真的?”


    “是真的,少奶奶!”碧雲急忙點頭,“太太正在院門口審芍藥,還要拿大少爺來呢。”


    碧月也嚇了一跳。忙替林氏整妝,到外間兒拿了傘,“少奶奶,咱們快去瞧瞧。”


    林氏驚怒不已,又悲傷難耐,怔怔立著,半晌沒動。


    碧雲剛要勸她,卻見林氏退了幾步跌坐在床上。頓時放聲大哭起來。


    嚇得碧雲碧月連忙勸她,雖她們沒進去,不知陶氏真正為何鬧了少奶奶。也知今兒少奶奶在太太跟前討了沒趣兒,她正心中不耐,這會子又讓她聽見,豈不心煩著惱!


    外頭青蓮見大房突然鬧出這麽一宗事兒來,心知大太太是顧不得瞧什麽二姑娘的嫁妝了。本來,請陶氏過去,多半是因她是長房太太,這等大事兒,不好越過她,這也麵子上兩好看的意思。如今這邊突然出麽這一茬事兒。自然也不勞動她了。


    立在一旁看了會兒大房的鬧劇,撐著傘匆匆回二房去報信兒。


    *************


    雖陶氏使人去叫單小葵,讓她略有些不高興,也疑惑半天,究竟為何。但總的說來,與她卻沒什麽大的影響。反正現在不依她不靠她。還能把自己怎麽著?


    因而短暫的煩憂之後,就將這事兒拋開,仍把心思都用到她的花田菜田上。


    這場雨下得好,也下得不好。


    好處在於,花苗正長株時,雨水充足,可保花苗充分生長。不好的是,那剩下的半畝菠菜,因時節過了,早就抽了菜苔兒,不太好賣了。如今這一下雨,長得就更快了。


    怕是等到天氣晴好時,那菜也就長老了。


    好在那蒜苗子不礙,長老了,也可賣蒜苔和蒜頭。


    “劉媽,咱們那菠菜除了留些種子外,餘下的,你和春生嫂子說,村子裏誰家沒菜吃,讓人挖了去罷。”傍晚時分,雨停了。單小葵也終於做了決定,與浪費時間賣那幾分銀子,不若早早清了田地,好咱下一茬兒菜。


    “哎。好。”劉媽笑著自堂屋出來。順勢掠過南邊的籬笆牆往向菜田張望。


    雨水衝刷過後的天,格外地藍,周邊的菜田裏也是綠油油的一大片。水塘裏的水,已和路麵平了,映著岸邊的幾棵垂柳,分外好看。


    在這裏住久了,也不嫌這裏冷清了。反倒格外享受這種鄉野風光。


    轉眼兒見餘二郎肩上扛著兩根碗口粗細的木樁子出現在籬笆牆外,揚聲喊道,“二郎,你弄那濕木頭作甚?”


    餘二郎在院外站住,隔著籬笆笑道,“我試著自己做木長椅呢。”


    劉媽臉上瞬間笑開了顏,連連點頭,又道,“若是自己做不來,就叫村裏的木匠做,也不費幾個工錢兒。”


    餘二郎應了一聲,向西邊院子走去。


    “姑娘。”劉媽輕快地跑到單小葵身邊,眼睛望著餘二郎消失的方向,悄笑道,“這二郎真不錯。自咱們到這裏,不管啥活計,隻要和他說聲,從沒二話的。這木長椅,姑娘才說過一回,他就記住了。諾,這不叫人催的,就自己做起來了。”


    “嗯。”單小葵笑著點頭,這話倒是不差。餘二郎,倒是一個難得的憨厚又肯幹的好小夥兒。


    “姑娘,你說,他配咱們菊香怎麽樣?”劉媽扭頭往廚房方向瞧了瞧,將單小葵往西邊拉了拉,悄悄笑道。


    單小葵原本見她這樣子,就知她可不止是單純的誇誇餘二郎。果然下麵兒還有話!因就笑了,至於她為何不說配蘭香,是因菊香好似和餘二郎相處的時候多些,一個似是樂意使喚他,一個好似也樂意被使喚。


    微微點頭,“好倒也好。隻是還得看菊香的意思。”如今能自己做主,丫頭們她也不想給胡亂配了人就罷。


    劉媽雖然也讚成她地話,還是說道,“這事兒最終還是姑娘拿主意。”說著,又道,“等我改日探探菊香的口風,你說如何?”


    單小葵搖頭,笑她,“您著什麽忙?咱們花苗還沒產出呢,現在她們嫁人,我可沒銀子給置辦嫁妝。”說話間兒,菊香自廚房出來潑水,一見二人立在廊子底下,做私語狀,不覺揚聲笑道,“劉媽和姑娘又嘀咕什麽呢?”


    劉媽笑道,“剛姑娘說,這些日子你們受累了,等你和蘭香嫁人時,給你們一人備一份豐厚地嫁妝。”


    菊香臉兒一紅,“呸”了一聲道,“您老隻管沒正形罷!”又埋怨單小葵,“姑娘也跟著劉媽拿我們打趣兒!”


    劉媽笑嗬嗬地拿了掃帚,掃院中的落葉和枯枝,單小葵下了台階,往廚房去幫忙,邊笑,“可不是我先提地,是劉媽說地。你可莫怪我!”


    菊香紅著臉向劉媽那邊輕啐了一口,轉身進了廚房。


    單小葵嗬嗬地笑,趁著這會兒沒事兒,就去了西邊院子。春生嫂子正坐在東屋窗前給香草補衣裳,見她來了,說了一回閑話。單小葵自往西邊的盆栽院中去瞧。


    院中統共有六條整形台,如今上頭已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盆栽。靠牆亦放著一溜各色的盆栽,這些都是接芽沒長好,嫁接失敗了的。今年是用不成了,隻等養養苗,修修形,明年再用。


    今兒下雨,單小葵趁就叫李家兄弟歇了工回家去了。她圍著那些盆栽邊轉邊打量,不時附下子身子打量那幹竹葉覆蓋下的接口部位,是否長好,長結實了。


    轉了半圈兒,對李家兄弟這活計,心下也滿意。


    隨手在牆邊的小工棚裏尋了把鋒利刮刀出來,將樹幹上新發的,無用的嫩芽削去。


    雨後空氣清新,不知哪裏,偶爾有雨水自葉尖落下,發出劈啪的聲響。春生嫂子的說話聲隱隱傳來一兩句,聽得出那是她喝斥香草莫去塘邊玩耍……


    遠處的熱鬧,更襯得這裏安靜。


    單小葵享受這雨後獨處,處於樹林花木中的安靜,緩慢細心地做著活計。


    “哈,柳姐姐,你倒會躲清淨!”一聲清脆歡笑傳來,嚇得單小葵手中削刀差點掉下去。穩了穩手,向園門口瞧去,隻見孟清菲今兒換了一件淡紅短襦配淺黃裙兒,腰間一條五彩絛子顯得格外好看,忙擺手,“你莫進來,這裏都是泥水。”說著將刀子放回原處,匆匆出來,張著兩隻小泥手,偏頭打量了她一回,笑道,“這衣裳怪好看,這絛子也新鮮有趣兒,是哪家衣鋪的手筆?”


    孟清菲低頭撥弄一下裙邊以經紗編織成的絛子,笑道,“我也不知,是端陽郡主使人送來的。怕是她家專用的製衣娘子做地。”


    “好看。”單小葵又打量了她一回,故做老氣橫秋欣慰狀笑道,“菲兒這麽一打扮也似是個大姑娘了。”


    惹得孟清菲捂著嘴嘰嘰地笑,“隻差捋一捋胡須,就和祖父模樣更似了。”


    單小葵用在下巴上虛捋了一下,鼓起雙頰,粗聲嘎氣地,“可是這樣麽?”


    孟清菲登時笑彎了腰,半晌抹著眼角道,“可見我來對了,明兒的宴必有你才行,不然我就悶死了。”


    單小葵一怔,這不年不節的,哪裏來的宴?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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