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淵容貌俊朗,打扮不俗,又是溫潤如玉的年輕貴公子,比起剛才那猥瑣的中年大叔,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是以晚晴一看,便已心中歡喜。這說起來,她雖然的確是蘇家骨肉,但卻是外室所出。而且,就算她真的是蘇家的旁支小姐,也未必能嫁得如此俊美郎君,所以,她心中是一百個願意。


    她微微垂頭,羞澀喜悅的同時心中也有些忐忑,生怕再有人喊價。


    這時,二樓之上,容淵身旁的廣源先生卻皺了眉:“容將軍這是做什麽?自家兄弟,你就這麽信不過在下?偏要去多花那一千兩銀子!”他已經說了將美人送給他,他這麽做,不是不給他麵子嗎?


    廣源先生是真的有些惱怒了,但卻礙於容淵是紫陽宮主身邊得寵的人不敢造次,隻得生生將心頭那口氣壓下。


    容淵目光漆黑,淡淡笑著勸慰道:“先生誤會了!如此佳人,金錢對她已經是侮辱,又怎麽能再用轉贈侮辱之?”


    廣源先生聽聞一頓,接著哈哈笑道:“原來容將軍也是個多情種子呀!”既然對方給了台階,不下就是他不對了!


    容淵淡笑著轉開了頭,他不過是不想承這人的情。


    兩人的談話聲音不高,再加上下頭人們的竊竊私語,遠處的人是聽不到的。但是,兩人都都沒有發現,他們隔壁的窗格子裏,一名錦衣紈絝坐在窗格自上探出了半個身子,正朝這邊看來。


    “我當是誰這麽有錢,原來是朝廷的紅人容大將軍呀!”


    那紈絝陰陽怪調的一句話,使晚晴麵上羞澀更勝的時候,也在人群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容將軍?哪個容將軍呀?”


    “不就是娶了慧淑公主的那個容將軍,還能有哪個?”


    “不是說,他當朝宣布要為公主守節嗎?這才幾天工夫,怎麽就到這裏來了?”


    “嗬嗬……這話說說罷了,誰還能當真?”


    下麵一片沸沸揚揚的談論聲,人們看向容淵的目光都充滿了曖昧不明的神采,容淵一時惱怒,冷哼一聲轉身回到了室內。那紈絝少年的喊聲卻適時傳來:“容將軍不愧少年英雄,為了美人一擲千金,豪氣,闊氣!”


    “大家說是不是呀!”


    在少年的引導下,人們又是一陣議論紛紛。


    世人喜愛美女,但真正可以千金一擲隻為博美人一笑的,卻並不多。晚晴縱使再美,價錢上升到三萬五千兩就已經是天價了,人們也覺得再爭下去,不值得。


    這時,三聲鑼響傳來,管事的媽媽高喊道:“大家安靜一下!大家安靜一下!”大廳內一片寂靜,再也無人出聲。


    接著,管事的媽媽按規定高呼了三聲“三萬五千兩”,看周圍再也沒有喊價的了,才道:“按照規定,晚晴姑娘就是……”


    管事媽媽的話尚未說完,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三萬五千零一兩!”


    眾人一愣,紛紛朝聲音的來源看去,就見一名白衣少年神情清冷的端坐於大廳一角的桌邊,白衣芳華,刹那就照亮了所有人的眼。與她同桌的,是一名黑衣男子,男子渾身冷冽,俊美高大,堅毅的麵容在燈火下仿佛刀削斧刻,讓人一眼看去,望而生畏。


    男子仿佛含著冰霜的聲音響起:“男子漢大丈夫,忠孝信義何時都不能丟棄。容將軍既然在朝堂之上承諾為公主守身,怎能言而無信?本王不忍看著容將軍失信於人,遂願意替晚晴姑娘贖身。”


    白衣少年又道:“說起來,本公子與晚晴姑娘還沾親帶故,看她淪落於此已是可憐,怎麽能看著她再入歧途?少不得也得替她贖身。”


    二人話落,底下已經是竊竊私語。


    “這兩人是誰?”“沒聽到自稱本王,肯定是一位王爺!”接著又有認識的人道,“焱王!是焱王呀!焱王怎麽也來這兒了?還有身邊那位,那不是……是……”


    “是什麽?”


    “焱王妃?可是……又不像!”


    “你是眼花了吧!焱王妃是女子,那白衣少年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透著世家子弟的尊貴優雅,怎麽會是焱王妃?”


    ……


    這時候,蘇雲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唇角微彎,站起來掃視周圍一眼:“眾位猜的沒錯,我就是焱王妃!我母親姓蘇,出身豫州嫡支,晚晴姑娘算起來還是我的表妹,本妃與王爺前來,就是因為聽聞晚晴姑娘淪落風塵,才來相救!”計劃雖然有變,但是隻要讓人知道容淵來逛青樓且言而無信,不折不扣是個小人就行了,也不算是白安排一場。


    蘇雲說著,抬頭朝二樓喊道:“容將軍,本妃與王爺並非有意奪人之美,若將軍真對晚晴有意,可以遣了官媒上門,隻要晚晴姑娘也有意,本妃不會做惡人!”


    說著又拱手道:“得罪了!”


    容淵冷哼:“容某本意也是為了救晚晴姑娘脫離此地,既然王妃出手,正好省了容某一番力氣!”事情已經到了這地步了,他還能如何?


    自從蘇雲出聲,容淵一雙眼睛就瞬間變得陰鬱漆黑。此時,蘇雲的麵容印在他的眼底,颶風狂烈翻湧:為什麽又是她?她到底想做什麽?她這是想逼著自己去向晚晴提親嗎?她明知不可能的,她就這麽想毀了自己嗎?


    他知道在這種地方將他的身份揭開對他的影響,先不說現在處於紫陽宮主和焱王、安定王爭奪皇位的關鍵時期,就說他本身的名譽,以後他若想在朝中立足,有一個清貴的名聲是必不可少的。


    忠孝信義?言而無信?


    這樣一來,提親是對不住公主,不提親就是對不住晚晴。


    他還是何名聲可言?那些清流禦使眼中可還容得下他?


    他手掌緊緊握住窗台,才忍住了自己飛身下去將她抓起來質問的衝動。


    廣源先生也被元晟和蘇雲的突然出現打亂了計劃,他本來是想借此好好拉攏拉攏主子身邊的紅人的,但是容淵乃是紫陽宮主身邊新秀,金銀珠寶不缺,權勢地位也不缺,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怎麽拉進二人的關係,這不,好不容易聽說這容將軍似乎還沒有過女人,他才瞅準了門路。可誰知道竟然碰上了焱王和焱王妃,半路還暴露了身份,更過分的是又被扣上了個沒有信義的大帽子!


    他怎麽也想不清楚,這晚晴姑娘怎麽就是焱王妃的親戚了呢?一擲千金為紅顏,說起來好聽,但是容淵是要在朝為官的呀!不是什麽風流俠客之類,這麽一來,容淵的名聲是徹底完了,以後還不得恨死他了!


    他雖然想為容淵辯駁幾句,但是這幾年他一直住在安定王的府邸,為了贏得安定王的信任也沒少露臉,誰知道焱王妃能不能認出他來呢?


    要是被焱王妃認出他和容淵在一起,就是主子不殺了他,安定王也絕對他呀!


    為了保命要緊,他慢慢退開了窗口……


    而晚晴姑娘那邊,先是錯愕,再就是驚喜。雖然跟著容將軍也不錯,但容將軍的原配是公主,她又是被從這種地方贖身的,跟在他身邊能混個侍妾當當就算是不錯了。但是焱王不一樣啊!她是焱王妃的表妹,焱王說什麽也高看她一眼,聽說焱王妃最是懦弱膽小,說不定她能當個側妃……而且焱王比起容將軍可有男子氣概的多了。


    至於蘇雲……很悲慘的被她選擇性忽視了!


    “表姐夫……救我!”這樣想著,她一臉驚喜依賴,眼角帶著兩滴清淚,抬步朝台下奔去。


    “哎……”管事媽媽愕然,巨大的震驚和恐懼讓她回不過神來。


    這晚晴姑娘還真是焱王妃的表妹?這焱王妃可不是好惹的呀!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


    晚晴姑娘奔下台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元晟麵前,雙肩抽dong,一身白衣更顯得她跟小白花似的柔弱。


    元晟微微側身,麵色瞬間青黑――


    蘇雲淡淡看著跪在元晟麵前的晚晴,疑惑的聲音帶著一抹慵懶:“你不覺得來求本妃,更便捷嗎?”


    晚晴一愣,膝行朝蘇雲爬去,哭的梨花帶雨,就仿佛蘇雲欺負她了一樣:“表姐,救救我!”


    人們看向蘇雲的目光充滿了同情!


    蘇雲知道,人們是在同情她惹了個麻煩。她不傻,這晚晴,很顯然是對元晟上了心了!


    “本妃若不想救你,就不會來這裏了!”蘇雲看向管事媽媽,“人,我先帶走了,明天一早去焱王府支銀子吧!”


    管事媽媽如何敢答應?但也不敢說不要銀子了,畢竟三四萬兩銀子不是小數目,要是老板娘不同意,她得吃不了兜著走!


    她也不敢應聲,便一個勁的解釋不知道這晚晴竟然是王妃的表妹――她已經暗地裏派人去請老板娘了,隻盼著老板娘快來吧!


    或許是她的祈求,晚晴樓的老板娘適時從門外走了進來。這老板娘是一個年約四十的婦人,看得出來,她很會化妝,臉上脂粉雖濃但卻不讓人覺得難以忍受。


    她走到元晟和蘇雲跟前深深的磕下頭去:“小的剛剛聽說了此事,還得請王爺王妃恕罪!晚晴姑娘是前些天被人賣到此處的,我們都不知曉她的真實身份!”


    蘇雲根本無意與這老板娘糾纏:“起來吧!不知者無罪,但是老板娘吃這碗飯,好歹手下也積點德!”


    “是,是!”老板娘答應著爬起身,恭敬的站在一邊。


    蘇雲道:“人我先帶走了,明天一早你去王府支銀子!”


    老板娘聽了連聲道不敢:“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王爺王妃不怪罪就是小的的福氣了,哪裏還敢要銀子?”


    蘇雲也不客氣,點了點頭,朝元晟看去,元晟走上前來:“既然事情都完了,我們也走吧!”


    從始至終,元晟除了開頭說的那一句話,一直沒有插言,甚至沒有正眼看晚晴一眼。他這是擺明了態度要救晚晴的是蘇雲,他對晚晴一點興趣也沒有。


    元晟與蘇雲並肩朝外走去,晚晴也趕忙起身追了上去。


    大廳內瞬間喧嘩起來,老板娘不住的道歉之後喊來了幾個頭牌姑娘壓陣,這才好了些。那位管事媽媽趁機在老板娘耳邊說了兩句話,老板娘一愣,喊了一妖嬈,一清純的兩個姑娘過來,帶著她們朝二樓走去。


    在二樓的樓梯上正好碰上了要離開的容淵。


    “容將軍,這就要離開嗎?”


    容淵不屑回答。


    老板娘毫不在意,依舊笑臉迎人道:“依紅,偎翠,好好伺候容將軍!”兩名女子一擁上前,軟馥的身子有技巧的摩擦著容淵的身體,轉眼就將他心中因為二人圍上來湧起的怒氣消磨掉了不少。


    老板娘開始也被容淵滿麵的怒氣嚇得夠嗆,此時見容淵有些心蕩神馳,悄悄鬆了一口氣:“依紅,偎翠都是清倌人,將軍想怎麽做都行。”說完稍微一停頓,又道,“今天冒犯了將軍,就讓她們好好陪陪將軍,讓將軍消消氣,一切費用全免,算是小的的一點心意!”


    容淵正直血氣方剛,以前是清心寡欲,自從來到京都,見得多了,心自然也活泛起來。他看了依紅偎翠一眼,隻見依紅眉目妖嬈,胸部飽滿,腰肢纖細,充滿肉欲的誘惑,而偎翠麵容清純,一臉無辜,身子前凸後翹卻不下於依紅,他一早在雅間內看著廣源先生和那青衣小婢調情被挑起的欲望,這時候猛烈燃燒起來。


    但是,他卻不能在此待下去了……


    他深深看了這二人一眼,轉身揮開二人的手,朝外走去。


    廣源先生這時候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他沒有去追容淵――這會兒容淵說不定正惱著他呢!他可不送上去找罵!


    他擺手喊過了老板娘:“去!找頂轎子,將她們兩個悄悄的給容將軍送過去!注意,別被人看到!”


    老板娘察言觀色也是厲害,剛才容淵的一愣怔,她早已看出容淵情動,也知道他是顧慮重重,不敢在此久待,聽了廣源先生的話,她心中雖然覺得一下子搭上自己苦心培養的兩個清倌兒有些可惜,但也不敢拒絕。貴人們跺跺腳,她的樓就有可能塌陷!


    她忙答應了一聲:“小的做事,您老放心就是!”


    廣源先生點了點頭,嘻嘻笑道:“再給我喊兩個姑娘來,今晚,我就住在這兒了!”


    老板娘答應著,自去安排不提!


    卻說蘇雲與元晟出來之後,蘇雲看一眼跟在兩人後頭的晚晴,喊了輛馬車將她送回了焱王府。


    蘇雲這才與元晟慢慢沿著護城河走去。


    “元晟,你說……我們這樣可以走多遠?”


    她看著蜿蜒的護城河岸,恍然開口問道。


    前世的時候,她一直覺得兩個相愛的人一起散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但是她從來沒有實現過。


    現代的時候,她一直在打拚事業,是人們公認的女強人,很多男人望而生畏,她沒有談過戀愛。


    作為雲門少主的時候,她性情太過乖戾,也或許對於容淵並不是真愛,而是長久以來相依為命的親情,所以,她從來沒有想起過這個,自然也沒有提出過,容淵自然也不會提出來。


    現在,元晟陪著她走在護城河邊,她忽然覺得有一種感悟,就像這樣的散步,兩個人不一定有多麽相愛……婚姻裏,白頭偕老,似乎也與愛情無關!


    從很久之前,她就一直在做選擇題,是非對錯,盡量的不摻雜感情在裏麵;所以她決定給元晟一個機會,也並不是有多麽愛他吧?


    感情這種奢侈品,一度,是她不敢涉及的!


    “你想走多遠,我們就走多遠。”


    元晟的聲音響起,蘇雲眼眸閃爍出一抹微微的失望。很顯然,元晟並沒有明白她說的什麽。


    她喃喃低語:“如果,我想一直走,走到老死呢?”


    她想,或許兩人並不需要愛的死去活來,隻要能夠互相體諒關心,作為伴侶,好好的走完這一路……


    元晟忽然停了下來,轉身看著蘇雲:“你想走,我就陪著你走!”


    蘇雲微微一愣,眼眸一閃:“元晟,何必強求你自己?你真有那麽愛我?”


    蘇雲問出這句話,忽然想起了元晟身重情毒之時的堅持,那樣血淋淋的一幕……她不知道,是什麽讓他那麽堅持的說愛她?


    “這絲毫不勉強!”元晟道,“我或許不能如同有些人一樣愛的死去活來,甚至是瘋狂。但是我以前說過的每一句話都算數,我會好好對你,隻有你一個女人!”


    蘇雲微微沉默,卻恍然笑道:“怪不得呢!”


    元晟愣怔,蘇雲已經大步朝遠處跑去。


    忽然,蘇雲隻覺眼前銀亮的光芒一閃,她被元晟一拉,險險避開……


    護城河的橋梁上,三枚銀色鏢槍顫顫抖動,鋒利的刃上,淡藍色的光芒閃爍。


    兩人抬頭看去,黑暗中十幾名黑衣人已經團團將兩人包圍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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