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良有了上次陳宮那裏的教訓,不願再信口雌黃地說什麽“把東海和南海變成大漢的內海”,而是想了另外一個答案,一個埋藏在他心裏幾十年的答案:“我追慕呂尚太公之豐功偉績,願上扶社稷,攘除蔑視皇權的奸臣國賊,清除白波賊、黑山賊等黃巾餘黨,誅滅南匈奴、烏桓、鮮卑、西羌、山越、南蠻等擾我漢地害我漢民之蠻族;下安黎庶,抑製豪強,扶持寒門,大興屯田,安撫流民,力爭使得大漢治下家家豐衣足食,人人安居樂業。”


    郭嘉歎了一口氣:“將軍,您隻需要戰場廝殺,拜將封侯,封妻蔭子,興盛呂家為世家大族,安享富貴,不就好了。天下人之衣食與您有何關係,朝堂上的三公六卿都沒操這個心,您又何必越俎代庖呢?”


    金良知道郭嘉是在說反話,是在激將,便鄭重其事道:“孟聖曾言‘貧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深受太後天子厚恩,得此顯貴,敢不以死相報,敢不以天下為己任!天下人皆多困苦,吾又安忍富貴!即便天下人負我,我不負天下人!”


    郭嘉聞聽此言,擊節讚賞:“好一個‘以天下為己任’,好一個‘天下人負我,我不負天下人’!將軍仁義至斯,郭嘉佩服之至。”


    郭嘉遂跪伏在地:“郭嘉拜見主公,願為主公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敢情郭嘉也聽到由金良在盧植和太後麵前講過的名言。在這裏原樣照用。


    徐庶卻站立一旁,一臉猶豫遲疑,似是沒有很強的歸附之意。金良早就有了對付他的法寶,也不急於一時。


    金良先把郭嘉攙扶起來,徑直問道:“在世家子弟眼裏,我金良乃寒門庶族出身,又是粗野武夫,驟然升職,也隻是蒙受太後青睞。朝野上下根底甚淺,不知奉孝何以一眼就看重金良?”


    郭嘉指著自己那一雙清澈的眼睛:“既然主公有慧眼賞識我等英才。我等豈能沒有慧眼識得明主?我觀察主公言行絕非一日,從主公以驍勇冠絕並州之日我便開始關注主公,那時隻是認為主公有勇無謀,可主公一入洛陽城。便如同換了一個人,謀定後動,算無遺策,更兼目光遠大,能識破洛陽困局,主動避禍冀州,實在令郭嘉心折。主公之誌,亦是郭嘉平生誌願,誌同道合。互為君臣,理所應當。且主公有伯樂之才,識人之明無人能敵。能於微末之間查尋到我與元直這等寒門子弟,此知遇之恩,郭嘉敢不為主公效死。”


    金良被郭嘉這頓馬屁拍得舒舒服服的,但他心裏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如非有了後世的經驗見識,本身的他跟原來比起來個性謹慎一些。如果想要謀取天下,必定少不了郭嘉這樣的奇才。便推心置腹道:“奉孝,吾雖不才,略通識人之道,足下之才可比開國陳平,當可在吾麾下一展所長。”


    把郭嘉比作大漢開國功臣陳平,主公這個超大馬屁拍得郭嘉感激涕零。這個年輕人一直是不拘小節,浪蕩處世,又是寒門出身,生平好友隻有荀彧、田豐等數個忘年交,其他世家子弟如陳群等人甚是不待見他,他也很少得到世人讚許,越是如此,這個年輕人越是渴望得到世人的讚揚,可世人往往白眼與之。久而久之,潁川書院便有了兩個獨行客,一個是徐庶,一個是郭嘉。


    郭嘉雖然自詡王佐之才,但做夢也沒想到作為朝廷重臣的金良對他竟然如此推許,“士為知己者死”,郭嘉效忠金良的心思越加誠摯。金良見郭嘉再度拜倒,忙又把他扶起,拍著郭嘉的肩膀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該如何知彼,便要多勞奉孝了。”


    金良對郭嘉在他那裏安插間諜毫不意外,跟曆史對應,為何郭嘉能在孫策如日中天之際說出“策輕而無備,雖有百萬之眾,無異於獨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敵耳。以吾觀之,必死於匹夫之手。”如若沒有安插在東吳的情報傳來有人將對孫策不利,郭嘉說這話便如同自說自話,曹操不會聽信這種臆測的。再從郭嘉在曆史上向曹操獻出的幾個計策上來看,都是料敵如神,比起相信郭嘉真有神鬼莫測的預料能力,金良更相信郭嘉是掌握了曹操的細作組織。史書上隱約還記載郭嘉“自弱冠匿名跡,密交結英雋,不與俗接,故時人多莫知,惟識達者奇之”,為何郭嘉要“匿名跡,密交結英雋”,也許跟他想要從事的情報工作大有關聯。為什麽曹操會在赤壁大敗後說若郭奉孝在孤不止於此?金良分析,興許是郭嘉死後,曹操的情報機構群龍無首,在東吳經營不下去,曹操無法得到東吳的情報,以至於盲人摸象,被周瑜、黃蓋用了一些並不算超級高明的計策給搞定了。打個比方,曹操失去郭嘉,如同蔣介石失去戴笠,蔣介石內戰失敗跟軍統無能有很大關係,當時戴笠早已空難死去,蔣介石回憶起戴笠也甚為惋惜。在後世和諧年間,某黨為了宣揚自己拿江山的正義性,一遍遍地播放內鬥片,那時的金良看了許多,發現地下情報工作絕對是某黨勝利的一法寶。在這東漢末年,軍閥混戰有甚於二十世紀初的內戰,金良為了達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戰略目標,必須要培養起一個足夠強大的情報組織。


    一個足夠強大的情報組織,必須要有一個足夠優秀的情報頭子,如同某黨的李克農。因為穿過來的時間短,又加上一直沒遇到也沒想起來有這樣的人才,金良才遲遲沒有開始建立起忠誠於自己的情報組織,目前他手頭有限的情報都多賴於太後把皇室掌控的捕風組織的情報拿來跟他分享。


    楚漢爭霸時期的陳平負責細作之事。在金良心中,郭嘉便是陳平二世。既然郭嘉是這樣的人才,那就不要浪費了。金良便屬意郭嘉全權負責籌建金良軍中的情報機構。


    等等,金良突然想到,郭嘉在曆史上記載是一個“不治行檢”的輕薄浪子,看他今日的舉止,可能真的有些輕薄,有可能跟賈詡一樣自私為己,個人利益擺在主公利益之上。或者又像軍統的戴笠一樣好色縱行,戴笠掌控了軍統。軍統力壓中統,戴笠功高震主為蔣介石所忌憚。考慮到這種種情況,金良覺得不能把所有的情報都交給郭嘉去管,必須要有一個人跟他分權。目光所及便是徐庶。


    金良當即下了決心,讓郭嘉管轄對外情報,郭嘉可料敵如神,但威德不足服眾;徐庶管轄對內情報,徐庶對世家有看法正好可以用來清除世家安插在內部的毒瘤,想到這裏,金良心情大悅。


    金良便仔細詢問郭嘉道:“所謂知彼,便是行間諜細作之事,我想讓你掌握所有對外細作人員。訓練、管理他們並分析他們傳來的情報,你可有信心?”


    郭嘉胸有成竹地答道:“我以《孫子兵法》為基礎,又遍覽《六韜》《三略》《司馬法》《孫臏兵法》等兵法裏所講的用間之道。又拿我安插在洛陽城裏的仆人做驗證,如此這般,數年下來,雖非精通用間之道,也算知之七八。主公可放心委任我負責此事,我必會將一切軍機事宜調查的清清楚楚進而呈報給主公。”


    金良便詳細問了郭嘉如何用間。郭嘉的回答甚是縝密,金良是久經後世和諧年間內戰諜片熏陶的。還是看得出郭嘉用間之道裏麵的破綻:“對派出的細作,用重金厚爵封賞誘之、用父母子女羈之是不夠的,萬一他們被敵人捉住以性命威脅,生死存亡之際,恐怕有很多人會忘了遙遠的功名利祿,忘了妻兒老小而選擇苟且偷安,如此這般,我們非但得不到敵人機密,我們自己的機密便無法保全。”


    郭嘉聽金良這麽一說,愣住了,他完全沒想過這一層,是啊,如果敵人因勢利導而用了反間計,自己該如何是好。孫子兵法上也曾說過:“必索敵間之來間我者,因而利之,導而舍之,故反間可得而用也。”在這亂世裏能存活下來的英雄豪傑,那一個沒讀過《孫子兵法》?!


    金良見郭嘉陷入迷惑,便朗聲笑道:“奉孝,休要犯愁,此事甚易,攻心為主,利祿人質為輔,我叫攻心為思想教育,亦稱洗腦,洗腦成功後,就能讓他們心服口服,視我們的大業為他們的事業,雖肝腦塗地亦在所不辭,雖九死一生亦甘之如飴,此乃數十年大計,不可急於一時,等我們回到荊州再做商議。”????郭嘉雖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卻已經有了閱盡滄桑的中老年人那種沉穩,聽金良這麽一說,雖然吊起了胃口,也管住自己的嘴巴,沒有再問下去。


    金良又道:“回到荊州後,你就開始從全軍上下招募得力下屬,組建一個名為外務情報機構,簡稱情報局,我欲委任你為情報局長官,名為情報局都督,你同時兼任左軍師祭酒,隸屬於鎮南將軍府。”呂布原本屬意的王越,因缺乏謀略和大局觀,適合做劍術總教頭,適合做一個刺客組織的頭目,而不適合執掌一個情報組織,而刺殺隻是情報組織裏的一個分支而已。


    郭嘉先是叩謝金良如此賞識,見了一麵,就給了他獨當一麵的機會,給了他這麽高的官銜,然後就直言諫道:“主公,以我之見,情報局實在不宜明設,應該暗中設置,我亦暗中招募屬下,此情報局隻向主公負責,不向其他任何人匯報,因為現在敵我很難分明,主公今日之同僚或許便是明日之仇敵,主公不可不慎!”


    金良撫掌笑道:“奉孝甚有遠見,現在朝堂魚龍混雜,奸佞之輩層出不窮,爾虞我詐,我們雖不可有害人之意,亦不可無防人之心。為今之計,你就明領軍師祭酒之職,暗領情報局都督之職。”


    搞定了郭嘉之後。金良便把注意力集中在徐庶身上:“元直,可願隨我前去荊州,一展足下所長。上扶漢室,中鎮世家,下安黎庶?”


    徐庶的表情很糾結:“徐庶很想追隨將軍前去荊州,怎奈家中老母尚在,不敢遠離,再者我拜在水鏡先生門下方才一年,學業不精。恐有誤將軍大業。”


    金良聽徐庶說的理由很充分,一下子也不知道該如何規勸。表情也糾結起來。郭嘉卻在一旁笑道:“元直,咱們可以把母親和水鏡先生接到冀州啊。”


    徐庶皺起眉頭:“我家老母久居陽翟,不願遠離故土,水鏡先生亦是潁川人。怕是也不願背鄉離井。”


    郭嘉遙指了一下遠方的洛陽城:“元直,你欲輔佐明主成就大業,怎能不洞悉天下大勢。現今,洛陽城西夕陽亭囤聚一頭野獸,那便是前將軍兼西涼刺史董卓,此人麵善心惡,狼子野心,隻因何進誤信袁紹進言,招來董卓共剿宦官。董卓領西涼大軍十萬餘眾來到澠池。按兵不動,坐看洛陽形勢。何進入得皇宮被十常侍絞殺,袁紹、袁術、曹操等人領亂兵攻入禁內。絞殺數千名宦官,幸得金鎮南及時趕到,陸續救得太後、天子與陳留王,方保大漢社稷不至傾頹。金鎮南又受太後賜封為光祿勳,迅速收編何進何苗殘部以及親近十常侍的軍中部曲,董卓得知此事。不敢輕舉妄動,領大軍囤聚夕陽亭。不敢領三千精騎擅入洛陽。如今洛陽城內有袁紹心懷叵測,外有董卓虎視眈眈,金鎮南去意萌生,遂向太後請了鎮南將軍兼荊州刺史的任命,遠離洛陽困局,避禍荊州,坐觀京師變故。元直且細想之,若董卓入京,洛陽形勢該當如何,潁川郡可保無虞否?”


    徐庶細細想了一下,臉色大變:“董卓曾在西涼頂撞主帥張溫,又拒絕朝廷任命的少府、並州牧之職,拒絕把兵權交給皇甫嵩,而且他領五萬烏合從西涼來洛陽,一路上招兵買馬,竟然擴充到十萬餘眾,若非心存異誌,必不會如此行動,可歎朝廷諸公無可奈何之,竟然坐看董卓尾大不掉。董卓既然心存異誌,必定不甘屈服於袁隗、袁紹等人,袁氏兵力不足,在洛陽無可奈何董卓,便會出京來匯合關東諸侯,關東諸郡縣多有袁氏的門生故吏,袁紹若振臂一呼,必定應者雲集,到時候董卓與袁紹必有一戰,而戰火不免就蔓延到潁川,如同多年前的黃巾之亂。”


    郭嘉一臉悲戚之色:“元直,多年前的黃巾之亂中,令尊被黃巾賊所害。董卓、袁紹亂兵所至,元直何以保全令堂,難道光憑你那一身劍術,你那劍術雖然精妙,可以匹敵數十人,但數百人、數千人一哄而上,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到時候萬一令堂有個好歹,元直你該如何自處?”


    徐庶臉色愈發灰暗:“是啊,我自詡劍術超群,可一年前三四十個衙役就將我鎖住,若如遇到西涼亂兵,我萬難抵抗,該如何是好?奉孝可有教我?”????郭嘉輕輕拍拍徐庶的肩膀:“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可以助你保全家人者就在你麵前,緣何你敬而遠之?”


    徐庶茫然地望著郭嘉:“奉孝何意?”


    金良見徐庶那茫然失措的表情,不由得暗歎,徐元直真乃純孝之人,一聽到令堂安危就六神無主,難怪在曆史上,他一聽老母被曹操俘虜,竟然棄掉當時心目中的明主劉備,棄功名大業於一旁。看來對於這種至孝之人,父母是他們最大的缺點,郭嘉一言就點中了徐庶的命門。


    郭嘉拍了一下徐庶的腦袋:“元直,醒一醒,令堂現在還安然無恙。元直不是常言欲在亂世將至之時尋得明主輔佐之,如管仲之於齊桓公,如薑尚之於周文王。元直若投得明主,得明主兵馬相助,何懼董卓亂兵。”


    徐庶這才聽清郭嘉的意思,但他的顧慮依然重重,無法下定決心追隨金良。


    金良心裏歎息,難不成這位大才要跟自己失之交臂,心有不甘,便說道:“元直至孝,吾欽佩之至。吾有一詩贈與元直。‘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此詩名為《遊子吟》。願元直不要再做任俠漂泊的遊子,先攜母暫避於冀州,待到天下太平。再奉母同歸潁川,母慈子孝,享受天倫之樂。”


    徐庶把《遊子吟》念了兩遍,想起家裏已經白發蒼蒼的老母,臉上不禁流出兩行熱淚,自己這個不孝子可不能再讓老母為自己擔心了,想到這裏。他撲通一聲跪在金良麵前:“徐庶拜見明公,徐庶願攜母前去荊州。還望明公收納。徐庶願為主公效死,雖肝腦塗地,亦在所不辭。”


    金良連忙把徐庶攙扶起來:“元直,我要你好好地活著。為了令堂,也為了普天下所有受苦的寒庶子弟。”


    徐庶擦幹那因驚慌激動而流出來的眼淚,整理一下衣冠,向金良問道:“明公已經為奉孝安排差事,不知明公對屬下有何安排?”


    金良微微一笑,輕拍徐庶肩膀:“奉孝自幼喪父,後母對他刻薄,已無親情,一身輕鬆。自可馬上與我同歸荊州。元直你要盡心說服令堂,讓她隨你一同前去荊州,路上舟車勞頓。你要慢行,免得讓令堂勞累。等你到了荊州,便開始從全軍上下招募忠誠剛直的來自寒門庶族甚至貧賤出身的下屬,組建一個名為內部事務管局的機構,簡稱內務局,專門負責對內情報監察。一是監察中央諸公以及他們身後的世家大族,二是監察鎮南將軍府下轄所有人員。你為內務局都督,同時兼任右軍師祭酒,隸屬鎮南將軍府。”


    陳琳站立一旁,疑惑地問道:“將軍兩番提到鎮南將軍府,可是鎮南將軍不比大將軍、驃騎將軍、車騎將軍與四方將軍,尚不能位比三公,是不能開府的。”


    金良自信地微笑道:“在洛陽城裏,鎮南將軍不能開府,但在荊州,鎮南將軍便可以開府。到了荊州以後,太後便會有禦旨頒布,準我開府,儀同三司,孔璋,你就拭目以待吧。”


    金良現在還沒有把護持太後、少帝去荊州的計劃告訴陳琳、徐庶、郭嘉三人,但金良近些時日立下救太後、天子、陳留王的大功被太後青睞是眾所周知的,所以金良說這樣的話,並不是盲目自信。


    陳琳三人被金良強烈的自信所感染,對共同的大業也充滿了信心。


    金良見徐庶眉目間還有一絲茫然愁苦,聯係他剛才的言辭,知道徐庶對自己的才學沒有足夠信心,便拍拍徐庶的肩膀:“元直,有才不在年高,甘羅十二歲就出使趙國,讓秦國不費刀兵盡得趙國五座城池,被拜為上卿。你年過二十,經過艱難磨礪,又受過水鏡先生親自指點,你自己又苦讀過兵法戰策,從你剛才指點江山縱論門第,我便知你胸中有大才,雖因年輕缺乏經驗,但稍經洗練,便可獨當一麵。我對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徐庶遲疑道:“水鏡先生智慧如海,我跟隨先生方才一年,文韜武略不得十分之一,如若這般離開先生前去荊州,徐庶怕自己今生之才至乎於此。”


    一旁的郭嘉朗聲大笑:“元直,多慮了。你為水鏡先生的門生,怎會不知道水鏡先生已經預料到潁川必遭兵亂,他老人家已經準備遷往荊州。我們隻須勸服先生跟隨主公前去金良鄴城,先生可以繼續在那裏教書育人,我們也可在給主公效力之餘繼續跟隨先生就學。”


    金良也補充道:“奉孝所言極是。我已經準備在鄴城開設多個學院,其中一個學院便為河北軍事學院,專為河北培養治軍人才,我欲委任水鏡先生為院長,隻是不知道水鏡先生願不願意接受我的聘請?”


    郭嘉臉上浮現激動神情:“既然主公有此意,那我們還在等什麽,再過幾日,先生就真的動身去了荊州。”


    在郭嘉和徐庶的帶領下,金良和陳琳、典韋一起進了潁川書院的大門,徑直往水鏡先生司馬徽的住處走去。


    行走在綠樹繚繞的書院裏那青石鋪就的小路上,聽著院舍裏傳出的或圓潤清脆或滄桑渾厚的琴聲,又聽到一些琅琅的讀書聲和慢條斯理卻不乏尖利睿智的辯論聲,金良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大學時光,有種恍然隔世感。


    走了數十步後。金良感覺得出,這書院裏的向學氣氛,其實迥然不同於後世那雜亂熙攘的大學校園。金良不禁吟誦起一首很應景的詩賦:“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


    陳琳跟隨金良身後,聽金良吟誦完。連忙拿出筆墨,將金良方才吟誦的記錄下來,一邊記錄一邊感歎道:“主公此作,不拘形式。卻應時應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之句甚妙,主公高才,陳琳欽佩之至,隻是主公向來以武勇著稱,不知何以有此文采?”


    金良厚著臉皮道:“我為書院氣氛感染,方做此賦,所謂信手拈來。妙手偶得而已。”


    陳琳又讚道:“好一個信手拈來,妙手偶得,真是道盡了行文之妙。”


    徐庶不通為臣之道。亦對辭賦不感興趣,便閉嘴不言。


    郭嘉卻是通達權變之人,深通為臣之道,善於揣測上意,見金良臉上甚有自得之色,便恭維道:“郭嘉本以為主公僅有武略。沒想到主公竟有如此文采,而且主公文采可比司馬相如。我等策馬不及,唯有敬佩至極,還望主公多創佳作,好讓郭嘉日日拜讀觀摩。”


    金良心裏嘀咕,難怪曆史上曹操那麽喜歡郭嘉,原來這小子不但智謀超群,而且還善於溜須拍馬,如果這《陋室銘》真是自己做的,郭嘉這個馬屁就會拍得結結實實,怎奈這是自己剽竊來的,便擺擺手:“我知道自己才華有幾斤幾兩,你們莫要拍我馬屁。”


    陳琳追問道:“主公,‘拍馬屁’是什麽意思?”


    金良表情抽搐了一下,‘拍馬屁’這個詞似乎是從元朝才流傳開來的吧,該怎麽解釋呢,稍微想了一下,便笑道:“在邊地五原郡九原縣的一句土話。我們那裏靠近鮮卑草原,很多人以放牧為生,一般百姓人家都會擁有幾匹馬,牧民們常以養得駿馬為榮,有時人們牽著馬相遇時,常要拍拍對方馬的屁股,摸摸馬膘如何,並附帶隨口誇上幾聲‘好馬’,以博得馬主人的歡心。起初,人們實事求是,好馬說好,可是相沿很久以後,有的人不管別人的馬好壞、強弱,都一味地隻說奉承話,把劣馬也說成是好馬了。再後來,我們那裏便把那種不顧實際,專門諂媚奉承、討好別人的行為稱為‘拍馬屁’。”


    郭嘉心中一突,壞了,給主公留下諂媚之徒的壞印象,怎麽挽回呢,還好他有急智,連忙說道:“像主公一樣不喜諂媚奉承的明主,普天之下能有幾人?追隨明公,實乃郭嘉之福,從此不懼小人進我讒言。”


    金良大笑:“誠哉斯言!”心裏卻暗笑,郭嘉這小子真滑頭,竟給我戴高帽,不過他已經懶得再去講“戴高帽”的典故,便虛掩而過。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絕好辭賦,不想金鎮南竟有如此文采!”


    金良駐足觀看,隻見前麵一個籬笆小院裏走出一個中年男子,約莫四十多歲,身量高大,瘦削挺直,麵容清瞿,雙目炯炯有神,全身上下裝飾一新,峨冠博帶,端端然有名士風範。


    徐庶和郭嘉忙上前拜見:“學生見過水鏡先生。”


    金良吃了一驚,水鏡先生司馬徽司馬德操竟然這麽年輕,按照三國演義所述,不應該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怪物嗎,轉念一想,書上水鏡先生出場是在公元207年,也就是在1年後,現在將近五十歲,到那時將近七十歲,也說得過去。


    金良便執弟子禮道:“金良見過司馬先生,素聞司馬先生清靜淡雅處世卻有知人之鑒,因而被世人稱之‘水鏡先生’。今日一觀司馬先生之弟子,便知司馬先生之賢能,遠比那月旦評之許劭。金良驟然被朝廷命為鎮南將軍兼荊州刺史,荊州經黃巾、黑山賊肆虐多年,百廢待興,甚缺人才,不知司馬先生可願為我推薦天下賢才,荊州希望麾下賢才多多益善。”


    司馬徽輕輕一笑,便讓人如沐春風:“將軍說笑了,‘水鏡先生’之號隻是我襄陽好友龐德公所贈。尚未傳遍士林,將軍已然知曉,我甚是佩服將軍之洞察微末。論起識人之能。我遠不如龐德公,亦遠不如許劭,更遠不如將軍。元直出身寒門,以俠犯禁,素為士林所輕,而將軍卻青眼之;奉孝亦出身庶族,放浪形骸。素有浪子之名,亦為士林所輕。將軍亦看重之,我與此二子,亦師亦友,與之交往一年有餘。朝夕相處,方知其能,而將軍不過見過區區一麵,就知其人賢能。司馬徽遍看天下群英,無人有此識人之能,將軍之識人眼光,堪稱時之伯樂。”


    金良卻不為司馬徽這番讚揚所動,這司馬徽是史上有名的好好先生,從來都是說人好話不說任何批評意見。他的讚揚看似含金量並不高,再者金良知道自己這識人之能是從何而來,說白了真是不值一錢。


    不等金良自謙。郭嘉想增強呂布在司馬徽這邊的好印象,便補充道:“郭嘉素聞金將軍有一個大漢賢才冊,不知那賢才冊上可有我相熟之人?”言下之意,便讓金良說出更多的人名,讓這識人之能得到司馬徽進一步鑒定,從此之後。金良伯樂美譽更傳揚四海,更有利於金良征召人才。


    金良恍然想起一件事情。史上記載,龐統年十八歲時,以龐德公之侄的身份,前去拜見司馬徽,二人交談一番,十分投機,最後司馬徽盛讚:“你真是個有才德的人,應當稱作江南第一名士”,自此龐統的聲名大顯於世。由此可見,司馬徽如果真心實意地讚揚一個人,他的話跟許劭的月旦評一樣有效。


    金良也想揚名於世,在這個年頭,不管是出身於世家大族還是寒門庶族,隻要著名於世,自然就會有慕名而投得賢才。更何況自己作為主公的有“識人之能”,這樣一個評語便能為自己多招攬很多人才,像袁紹、劉表便有此名聲,所以很多賢才投奔,隻可惜他們二人知人之能卻囿於門第之見而不見用,導致許多人才極端失望而離開,如郭嘉離開袁紹,如甘寧離開劉表,他們的毛病,金良完全木有。


    想到這裏,金良便讓陳琳把那張紙拿出來,遞給司馬徽。


    司馬徽細細看了一遍,有些人他不熟悉,有些人是他知道有大才卻不為世人所知的,看完後,司馬徽的眼睛仔細地上下掃視了一遍金良,他之前讚揚金良有識人之能,雖出於真心,也有那種‘君子所見略同’的自詡之意,但這次看遍賢才冊後,他隻能說:“將軍識人之能,吾實遠不如矣。吾齒長將軍二十餘年,看遍本朝近數十年間權貴之興衰,朝中權臣如竇憲、梁冀、竇武、何進之輩,雖權傾朝野,卻無有慧眼識人,庸才圍繞之,賢才不得進。將軍若是能重用這冊上賢才,必能建一番不朽功業,不輸衛青、霍光之輩。”


    不等金良自謙,司馬徽又細細觀察了一下金良的相貌。


    金良見司馬徽動作奇怪,舉止便有些拘謹,徐庶便笑道:“吾師通曉相人之術,他是在給你觀相。”


    司馬徽看罷金良的相貌,沉吟片刻,方道:“我看你第一眼,便看到將軍的頭發甚是濃密,頭發濃密者是勞碌命,終生奔波不得閑,而且心眼小;將軍的眉毛和眼睛間有個小痣,此間有痣的人多淫,肉欲性強;將軍雙目為鹿眼,鹿眼者生性急躁,易感情用事;將軍的鼻子有些鷹鉤,有鷹鉤鼻者多是自私自利,為人奸詐狡猾;將軍下巴稍尖,而尖下巴的人比較現實,且易桃花運。”


    聽司馬徽這麽一說,金良不禁暗自稱讚,這相人之術果然有其精妙之處,全都說到點子上了。看曆史上的金良,跟隨丁原從並州跑到洛陽,跟隨董卓跑到長安,長安兵敗後投奔袁術,隨後又陸續投奔袁紹、張楊、張邈、劉備,可謂是終生奔波不得閑,而且那時的金良甚是忌憚高順,屢次奪高順的兵士給魏續,不可謂心眼不小;曆史上那個呂布在白門樓自問為何眾叛親離,曹操說你淫部將妻子,金良默然無語,以此觀之,金良這家夥欲甚強,竟然不顧基本倫理,沾染麾下將領妻子;金良生性急躁,易感情用事,自不待言;自私自利,為了個人利益屢次出賣先前接納他的人,淪為三姓家奴;易桃花運,這一點兒也不用多說,“馬中赤兔,人中呂布”。


    說的是挺準的,但聽起來卻很是不妥,站立在金良身後的典韋便暴跳如雷,想出手製止司馬徽胡說八道,金良忙把他喝止住,轉而拱手向司馬徽施禮:“水鏡先生相人之術甚是神通,金良欽佩之至,金良之前確實如此,不過適才聽先生說‘第一眼’如此,不知先生可有第二眼之說?”


    司馬徽拈須微笑:“賢霆,吾正要提及,卻被這位典都尉的虎威所懾,不得不終止。觀你第一眼,看出你是攪動天下、四處奔波、一無所成的衰運,再細細看了一遍,發現你的五官相貌雖然沒有改變,但眉宇間有股氣韻,竟然把剛才這一切論斷全都往好的地方改變,你還是勞碌命,終生奔波不得閑,但每次辛勞必有所得,你心胸還是不夠開闊,但僅限於男女私事,對軍國大事,你廓達大度,能容天下難容之人;你依然熱愛女色,卻會懂得利用女色而不會被女色所惑;你的性格依然急躁,有些好大喜功,但你每一次激進雖有失利亦有補償,依然容易感情用事,你每次感情用事,雖然失利卻收獲人心;你依然是自私自利奸詐狡猾之輩,但隻限於對待敵人,對待下屬和親友,你赤誠相待,寬厚仁義;你依然桃花運旺盛,但你不會輕易接納美色,每次接納必有軍政用意。吾不知這股氣來自何處,但隻要將軍留住此精氣神,必能有一番上好運道。”


    說道這裏,司馬徽再次細細觀看了一下金良整體,臉色愈發凝重,最後字斟句酌地說道:“昔日吾曾觀得曹操曹孟德之相貌,雖然姿短貌陋,卻有雄霸之氣,有澄清宇內、匡扶社稷之運。今日吾觀將軍之相貌,英俊遠勝孟德自不必提,軒昂之氣更甚,澄清宇內、匡扶社稷之運更遠在孟德之上。許子將(許劭)曾評曹孟德為‘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以吾看之,他不過是將軍麵前一塊石頭而已。”其實司馬徽看得出金良有帝王之氣,卻不敢明言。


    郭嘉急問:“‘一塊石頭’,先生何意?”


    司馬徽微微一笑道:“是絆腳石,就一腳踢開;是墊腳石,就踩上去。”


    金良不禁哈哈大笑道:“司馬先生過譽了,奉先實不敢當,曹孟德此人文韜武略均甚出色,奉先欽佩之至。”


    金良自己衡量過,憑自己多出一千八百年的見識,當可橫掃漢末群雄,唯獨不敢輕言穩贏的便是曹操曹孟德,此人看似從善如流靠著麾下謀士如雲才能百戰不殆,實則曹操本人甚有主見,其軍事造詣和奸險謀略遠在一般謀士之上,更別提他出色的禦將之術和治政之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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