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了一眼福圓手中抱著的小木箱,青竹暗自嘀咕,自己不會那麽背運,抓紙鬮,一抓便抓住自己吧。可是,抓紙鬮屬於概率問題,人人的機率均等,都有可能被抓鬮抓住,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早溜為妙。


    打定主意,青竹側頭看向伍燁影,提議道:“燁影大哥,我們不吃了,回家吧。”


    把空碗推向青竹麵前,示意青竹幫忙挾菜,凝視青竹,伍燁影不答反問:“青竹兒吃飽了嗎?”


    垂下眼瞼,青竹暗暗盤算,自己實際上還未吃飽,假如撒謊,說吃飽了的話,萬一被伍燁影抓住,自己定會受罰。上一次破廟之中,因自己撒謊,伍燁影說要懲罰自己,經自己竭力爭辨,最終糊弄過去,伍燁影未再提及懲罰之事。


    如果自己再撒謊,被伍燁影抓住,隻怕破廟那次撒謊所得的懲罰,會被伍燁影舊事重提,與這次撒謊所得的懲罰,一並懲罰,自己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權衡利弊,青竹實言道:“還沒吃飽。”


    伍燁影不解地詢問:“既然未吃飽,青竹兒何故提議回家?”


    青竹實答道:“辭歲晚宴之上,本來大殿之上的歌舞表演,極為精彩,因皇後提議,撤下原本的歌舞表演,換上抓鬮,擇殿上眾人上殿表演。我怕被抓鬮抓住,故才提議回家的。”


    伍燁影嘴角牽起淡笑,安撫道:“青竹兒別怕,假如抓鬮抓住你,我來替你應付。”


    青竹不放心地追問:“燁影大哥,你代我應付,行嗎?”


    伍燁影輕描淡寫道:“青竹兒不需擔心,一切有我。”


    把空碗端起,送到青竹眼前,伍燁影催道:“青竹兒,我還未吃飽,快幫我挾菜。”


    放下手中的碗筷,接過空碗,挾了三個肉餡蛋餃放到伍燁影的碗中,遞給伍燁影,見桌上的一盆鮭魚湯,已被自己與伍燁影吃光了,拿過伍燁影的茶盞,執起裝牛奶的茶壺,向茶盞中注入牛奶,注滿牛奶,把茶盞放到伍燁影的麵前,青竹提醒道:“燁影大哥,渴了喝牛奶。”


    “好。”伍燁影輕應一聲,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牛奶,放下茶盞,複又執筷,挾起一個肉餡蛋餃,津津有味地享用起美食。


    為自己也挾了三個肉餡蛋餃,並將自己的茶盞,注滿牛奶,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放下茶盞,青竹重新端碗執筷,有滋有味地吃著菜。


    站在禦階中央的福圓,已抓鬮抓出第一個上殿表演的幸運之人,展開紙鬮,一看,福圓情不自禁地輕聲笑起來,大聲宣讀道:“抓鬮擇定上殿表演之人,是飛虎將軍——唐驍。”


    福圓宣布完,話音剛落,大殿之上的眾人均不約而同地哄堂大笑起來。


    青竹不明所以地左右看了一看,不知殿上眾人何以發笑,待看到自殿下西邊的武將席中,走出來的人,青竹才恍然若悟,原來第一個上殿表演的幸運之人,是他呀。


    臉上擎著笑,玄天帝打趣地詢問:“唐愛卿,你既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你要表演什麽節目,讓大家欣賞,為辭歲晚宴助興呢?”


    飛虎將軍——唐驍年紀約在四十左右,身體壯碩,臉形方正,相貌剛硬,膚色呈麥色,雙眸明亮有神,神色間透著一股磊落、正氣。(.)


    心中一百個不願,卻無可奈何,誰叫自己怕什麽,就來什麽,如此的幸運呢?唐驍暗自叫苦不迭,但也隻能趕鴨上架,硬著頭皮走到大殿之上。


    連連深呼吸幾次,壓下狂跳驚慌的心,唐驍躬身施禮,回秉道:“回陛下,臣唱歌跳舞均不會,隻會拳腳功夫,就給大家表演一趟[迅雷拳]吧。”


    玄天帝饒有興趣地說:“早就聽聞飛虎將軍功夫了得,今日,朕倒要好好見識見識。”


    因為緊張,全身感到微微僵硬,活動了一下,有一些不聽使喚的手腳,唐驍深呼吸一下,立身站定,左腳開步,平抬雙臂,掌心向下,握拳曲肘後撤,抬右腳上前,右腿前曲,推左臂猛擊向前,練起一套虎虎生風、威猛迅急的[迅雷拳]法。


    大殿之上的眾人,隻見唐驍揮拳如電,踢腳如風,輾轉騰挪之間,靈巧迅捷,毫不笨拙,實實讓人難以相信,如此壯碩的身體,耍起拳來,不但敏捷快速,更是氣勢威猛。


    唐驍一拳快似一拳,一腳緊似一腳,或出拳直擊,或出拳橫掃,或淩空飛踢,或伏蹲擺腿平掃,或展身擺腿後掃,每一次出拳,每一次踢腳,強勁威猛的急風,隨出拳、踢腳的來向,襲卷而來,在大殿之內,依唐驍為中心,一陣陣強大的氣流向四麵八方奔湧而去。


    收招立身,唐驍將真氣收歸丹田,深呼吸一下,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麵向禦階方向,躬身施禮,謙虛道:“陛下,臣微末小技,獻醜了!”


    玄天帝誇讚道:“唐愛卿不必過謙,你的拳法精糂,拳勢威猛強大,實不愧為飛虎將軍的稱號。”


    “謝陛下誇講!”唐驍口中稱謝,接著,躬身請退:“陛下,臣為辭歲晚宴助興完畢,臣告退!”


    玄天帝應允道:“嗯,退下吧!”


    唐驍轉身走回殿下西邊的武將席,坐回席位上,長舒一口氣,這上殿表演節目,真是比帶兵打仗還累人。


    看向福圓,玄天帝吩咐:“福圓,繼續!”


    “是,陛下!”福圓答應一聲。


    再次走到禦階中央,福圓先把小木箱搖了幾搖,把手伸到小木箱之中,隨意拿出一張紙鬮,展開一看,臉頓時苦了下來。


    視線瞄向殿下的東邊席位,福圓暗叫糟糕,自己的手怎麽就這麽的臭,什麽人的鬮不好抓,偏要抓他的呢。


    見福圓躊躇不定,久久未把紙鬮上的名子讀出來,玄天帝心感奇怪,詢問道:“福圓,紙鬮上寫得是何人之名?”


    轉身看向陛下,福圓吞吞吐吐道:“回陛下,是……是華竹。”


    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玄天帝心知若讓華竹表演節目,曜兒定會出言阻撓,然君無戲言,殿上眾人均依遊戲規則,依次上殿表演,華竹焉能免之?


    玄天帝沉聲吩咐:“福圓,宣讀紙鬮上的人名。”


    瞄了一眼陛下,見陛下臉上雖無喜色,但也並無怒色,福圓稍稍放心,轉回身,麵向禦階之下,大聲宣布:“第二位,抓鬮擇定上殿表演之人,是日曜王的義弟——華竹。”


    剛挾了一塊豆腐放到口中,耳中就聽到自己的名字,青竹楞了楞,極為驚訝,老天真會與自己唱反調,你越怕什麽,它就越來什麽。


    急忙咽下口中的豆腐,青竹壓低聲音,詢問:“燁影大哥,現在該怎麽辦?”


    伍燁影安撫道:“青竹兒不必驚慌,一切有我。”


    放下碗筷,拿起毛巾,擦了下嘴,伍燁影看向玄天帝,應話道:“華竹是我弟弟,他不會表演節目,由我代勞吧。”


    沉下臉,玄天帝駁斥道:“曜兒,你關愛弟弟,此情可嘉,但弟弟之事,事事由身為大哥的你來代勞,此舉當不可取。


    你如此事事替弟弟代勞,看似關愛弟弟,實則有害弟弟。如此既往,華竹將事事依賴與你,一旦離了你,將無自我判斷、謀生的能力。


    況且,殿上眾人,人人均有上殿表演的可能,而遊戲規則已定,為表公平,焉能因華竹一人之故,而破壞遊戲規則。”


    伍燁影冷聲反駁:“我無意破壞遊戲規則,我代華竹上殿表演節目,根本並未破壞遊戲規則。你們提出抓鬮擇人上殿表演,並未聲明那人不會表演之時,不能讓別人代勞吧。”


    被堵得無話可駁,玄天帝心頭火起,胸中怒氣節節攀升,厲眸瞪向伍燁影,怒斥道:“曜兒,你好生刁鑽,竟意走偏鋒,抓住遊戲規則的字眼,來曲意狡辨。


    你不必再作狡辨,朕意已決,君無戲言,抓鬮既已擇定華竹,為讓遊戲公平地進行下去,華竹必須上殿表演一個節目。”


    一邊低頭吃菜,一邊豎起耳朵,聽著玄天帝與伍燁影的對談,聽出玄天帝已然惱怒,青竹急忙放下碗筷,拿毛巾擦了一下嘴,悄悄地伸手拉了拉伍燁影的衣袖。


    正欲出言爭辨,突感自己的衣袖被青竹拉了幾下,伍燁影不解地側頭看向青竹,青竹衝伍燁影眨了一下眼,低語道:“燁影大哥,別與陛下爭辨,讓我自己應付吧。”


    “好。”反手緊握青竹拉衣袖的手,伍燁影定定地看著青竹,輕聲答應。


    青竹自座上站起身,抬起頭,雙眸帶著怯意,看向玄天帝,語帶緊張地說:“陛下,草民自小未讀過什麽書,所知不多。不知,草民給大家講一個故事,可不可以?”


    心頭之火稍稍平順一點,陰沉的臉色轉緩,斂去眸中的厲色,玄天帝溫言道:“可以。華竹,你要講什麽故事呢?”


    膽怯地低下頭,青竹答道:“我要講得故事,是小白兔拔蘿卜的故事。”


    玄天帝饒有興趣地說:“哦,小白兔拔蘿卜,聽上去,似乎很有趣,朕的興趣倒是被釣了出來。華竹,你快講小白兔拔蘿卜的故事吧。”


    青竹輕應道:“是,陛下!”


    低著頭,青竹開講道:“冬天就要到了,小動物們都開始準備過冬的食物。這一天一大早,兔娘親帶著大白、二白、小白,一起來到地裏拔蘿卜。


    小白看見一棵大大的紅蘿卜,饞得口水直流,真想立馬吃到嘴中,可惜,紅蘿卜還長在土裏。小白左拔右拔,可是紅蘿卜似生了根一般,就是拔不出來。


    左右看了看,見娘親、大哥、二哥的竹籃裏,已裝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紅蘿卜,再看看自己的竹籃裏,卻是空空如也。小白心中萬分著急,再一次鼓足全身的力氣,拔那棵大大的紅蘿卜,可惜,紅蘿卜仍未拔出來。


    小白泄氣不已,放棄再拔那棵大大的紅蘿卜,重新挑了一棵大的紅蘿卜,又開始拔了起來,然而,這棵大的紅蘿卜仍沒有拔出來。


    小白又試了許多次,見這棵大的紅蘿卜拔不出來,便又放棄了,重新另挑了一棵較大的紅蘿卜,再次拔了起來。


    如此反複,直到中午,小白一棵紅蘿卜也沒有拔起來。見娘親、大哥、二哥的竹籃裏,裝滿了大小不一的紅蘿卜,小白傷心地哭了起來。


    兔娘親與大白、二白,見小白哭了,均走過來安慰小白。待把小白哄得不再哭,兔娘親、大白、二白依著小白的要求,去拔小白拔過的紅蘿卜。


    讓兔娘親、大白、二白奇怪的是,小白拔過的紅蘿卜,均十分的好拔,幾乎不費什麽力氣,就拔出來了。


    小白也十分的費解,它再次拔自己先前拔過的紅蘿卜時,也是沒費什麽力氣。


    最後,小白在娘親、大哥、二哥的幫助下,不一會兒,就拔了滿滿一竹籃的紅蘿卜,高高興興地與娘親、大哥、二哥,離開地裏,回家去了。”


    微抬頭瞄了一眼玄天帝,青竹回秉道:“陛下,草民的故事講完了。”


    大殿之上的眾人,聽著華竹講故事,剛開始還帶著幾分興趣,待聽到中途,均臉現失望,他們之中,或博文見廣、或學識淵博,或久曆風雨、或身經百戰,或胸有詩文,或通曉典章,如此幼稚的小兒故事,讓他們來聽,實在有辱他們的耳朵。


    可是,皇上沒有發話,讓華竹停下講故事,殿上眾人縱算不滿無趣,也不敢喧嘩造次,他們自動摒蔽耳朵,或端起酒杯,慢飲細品,或執起筷子,挾菜細嚼,或端起茶盞,喝牛奶,或端起碗,喝湯。


    含笑看向華竹,玄天帝誇講道:“華竹講的故事,雖簡單,但細細捉磨,卻大有深意呀。華竹,你故事講的不錯,坐下吧。”


    “謝陛下誇講!”青竹口中稱謝,隨即坐下。


    抽了抽被伍燁影緊握住的手,青竹要求道:“燁影大哥,你放開一下我的手,我還要吃呢。”


    依言放開青竹的手,伍燁影打趣道:“青竹兒,你還沒吃飽嗎?你看看,我們席桌上的八道菜,快被我們吃光了。”


    掃了一眼席桌上,已見底的六個盆盤,青竹感歎道:“菜端上席桌,就是讓人吃的。被我們吃掉的菜,幸運地物盡其用,而未被吃掉的菜,隻怕會被浪費地倒掉。”


    端起碗,執起筷,青竹繼續吃將起來,可是,有一道炙熱的視線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你,實在讓人難以招架。


    側頭看向伍燁影,青竹催道:“燁影大哥,你也快吃。我們吃飽了,就回家。”


    伍燁影笑道:“青竹兒,我已吃飽,吃不下了。”


    腦筋轉了轉,青竹請求道:“燁影大哥,我一個人吃沒胃口,你陪我一起吃,好不好?”


    麵現苦惱之色,伍燁影為難道:“青竹兒,我很想陪你一起吃,可是,我實在吃不下了。”


    指了指桌上的茶盞,青竹提議:“燁影大哥既然吃飽了,就喝牛奶吧。”


    見青竹麵現期待之色,伍燁影答應道:“好吧,我喝牛奶,陪青竹兒。”


    殷勤地為伍燁影的茶盞裏倒上牛奶,遞到伍燁影的手上,青竹告之道:“燁影大哥,牛奶很有營養,多喝牛奶,對身體有好處。”


    端著茶盞,喝了一口牛奶,伍燁影接話道:“既然牛奶有營養,對身體有益,日後,我們每天都喝幾杯牛奶。”


    “好呀!”青竹輕應一聲。


    挾了幾塊馬鈴薯,放到碗中,青竹低著頭,繼續吃起菜來。


    掃視殿下眾人,玄天帝詢問道:“眾位愛卿,你們對華竹所講的故事,有何感想?”


    殿上眾人從混沌無聊之中,瞬間回過神,快速地運轉大腦,以便應付皇上點名詢問。


    看向宣皇後,玄天帝點名道:“皇後,聽完小白兔拔蘿卜的故事,你有何感想?”


    宣皇後答話道:“自小白兔拔蘿卜的故事中,臣妾感悟到,坐事要持之以恒,不可半途而廢。”


    視線落向太傅藍博懷,玄天帝點名道:“太傅,你有何感想?”


    藍博懷急忙站起身,微躬身,回答道:“臣以為,紅蘿卜有大有小,不應其長得大,就擇之,長得小,就棄之。世間之事,亦同,所謂事無大小、輕重、緩急,均應將之做好。”


    “皇後、太傅之言均甚是有理。”玄天帝詢問道:“眾位愛卿,你們可還有與之不同的感想?”


    目光看向右相祝善仁,玄天帝點名詢問:“右相,你有何不同的感想?”


    急忙站起身,右相祝善仁躬身回答:“臣以為,眾致成誠,萬眾一心,任何困難,均可以度過。”


    看向唐驍,玄天帝點名再問:“唐愛卿,你以為呢?”


    站起身,飛虎將軍唐驍撓撓頭,答話道:“臣以為,坐事要思路清晰、條理分明,將大小、輕重、緩急之事分門別類,小、輕之事,可以即時辦理;急、重、大之事,當立即辦理,緩之事,可稍放於後麵,依情辦理。”


    玄天帝感同道:“右相、飛虎將軍之言,亦甚是有理。”


    視線左右巡視,玄天帝沉聲道:“剛才,華竹講故事之時,朕發現,眾位愛卿麵現失望之色,極不屑於細聽,應是覺得如此幼稚小兒的故事,汙了你們的耳朵吧。


    聽了皇後、太傅、右相、飛虎將軍之言,眾位愛卿還會不屑於聽嗎?簡單的故事,淺白之話,卻賦涵著深意,發人深思。


    眾位愛卿,日後處理事務,切不可盲目自大,事無大小,均應詳加斟別,好好辦理。”


    “是,陛下!臣定當謹記!”殿上眾人齊聲應諾。


    側頭看向福圓,玄天帝發話道:“抓紙鬮,繼續吧!”


    “是,陛下!”福圓應答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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