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鳳舞裝作好奇的樣子湊過去看。見她過來,老板索性遞給她一張:“美麗的小姐,您看完後放在桌上,稍後我拿去張貼。”


    “謝謝。”


    鳳舞將告示丟到一邊,隻拿著通緝令回到餐桌,朱雀和雲琛嵐紛紛湊近。隻見畫像上的少年眉清目朗,清俊文秀,令人過目難忘。再看下麵的字,卻沒寫出少年姓名,隻簡單地說有通緝犯某某,褻瀆光明神後潛伏在逃,如有人親手將其抓獲,賞晶石三千,提供線索者則賞晶石五百。


    三人對視一眼,朱雀眼中盡是笑意,壓低聲音說道:“果然是改過裝了,和畫像完全不一樣。”


    “看來官方還不知道孟原府的存在,上麵都沒有提到。”


    “而且也沒寫出律宮商的名字,對了,他父親不是在什麽元老會麽,難道是想給他爹留幾分麵子?”


    大家正在猜測間,孟原府已經買到藥材回到酒館。將藥包交給侍女吩咐過煎煮方法後,他滿麵春風地走向鳳舞等人,還沒來得及說話,目光落到通緝令上,臉色便為之一變,隨即又裝作若無其事。


    鳳舞等人心領神會,匆匆吃過飯回到房中,孟原府將門緊緊關上,長歎道:“沒想到連這邊陲之地都散出了通緝令,光明聖殿的勢力果然不可小窺。”


    “你放心吧,以你朋友現在的樣子,就算真有人拿著通緝令站在他麵前也認不出來的。讓他先將養兩天,身體好後再到其他地方。”鳳舞提議道。


    “也隻有這樣了。”


    離開孟原府房間,朱雀問道:“主人,您要留下來麽?”


    “當然不。”鳳舞聳了聳肩,“雖然在某種層麵上來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但我和他們的交情還沒到那份上。”


    說著,鳳舞打趣道:“如果你舍不得孟帥哥,我支持你把他打昏拖走。”


    聞言,朱雀麵上微紅,少有地露出窘態:“根本沒有的事,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鳳舞但笑不語。朱雀是她的靈寵,更是她的同伴。但感情的問題隻有當事人才能做決定,旁人最多隻能提醒一兩句。


    休息一夜之後,鳳舞吃過早餐出去買了份北冥大陸的地圖,剛回到酒館,孟原府便匆匆迎上來:“鳳舞小姐,小商醒了,我和他說了你們的事,他說想當麵向你道謝。”


    想到正好要和他們道別,鳳舞便隨他去了。


    “這位就是鳳舞小姐吧?”重傷初愈的律宮商還不能下地,半躺半坐在床上,他頗為抱歉:“這副樣子真是失禮,但如果不立即向您道謝,我又心中不安。”


    “哪裏,你太客氣了,我隻是恰好幫了點小忙而已。”


    “在您眼中是一點小忙,對於我而言,卻是寶貴的生命。”


    律宮商言語懇切,視線卻有些躲閃,俊麵微紅,不敢多看鳳舞。他本以為有能力救治自己的至少該是位年紀較大的女性,萬萬沒想到鳳舞竟似是比他年紀還小些,而且竟如此美麗,比他以前見過的所有女性都要漂亮。


    見律宮商雖然貴為世家子弟,身上卻沒有普通貴族子弟慣有的傲氣淩人,反而彬彬有禮得過了頭,鳳舞心中暗暗嘉許,不禁問道:“你的事孟先生都同我說了,但我真是想不通,你怎麽會開罪了光明聖殿?”


    聞言,律宮商麵色陡然變得慘白,略一猶豫才說道:“孟大哥同我說你為了救他曾殺過銀衣翼衛,想來應當不是光明聖殿的信徒,那我就直言不諱了。我之所以被聖殿通緝,是因為無意中看到了他們的一份絕密文件。上麵……涉及到聖殿當年與魔域大戰的內情。”


    魔域!


    聽到這個名字,鳳舞當即心頭一凜,故作好奇道:“魔域之戰?是指六十年前那場大戰麽,我聽說是魔君意圖興兵染指大陸,光明聖殿憂心天下黎民,為了阻止魔君而與魔域開戰,最終慘勝,阻止了魔君的陰謀,拯救了天下蒼生。這一戰之後,光明聖殿信徒倍增,勢力聲望都達到了頂峰。至今說起來,大家仍然對聖殿心懷感激。難道,還有其他隱情不成?”


    她這番話正是普通人對光明聖殿與魔域之戰的了解,律宮商聽完後,卻苦笑不已:“鳳舞小姐,以前我也這麽認為,但自從看到那份絕密文件後才發現,所謂拯救蒼生雲雲,隻是一個天大的謊言。”


    “什麽?”不止是鳳舞,連孟原府也大吃一驚。


    而這一次,鳳舞的震驚並未偽裝。路西從不主動提起當年之事,鳳舞也沒多問,所以對這場戰爭的看法也同尋常人差不多。現在突然聽說這是一個彌天大謊,自是無比震驚。


    麵對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律宮商輕輕咳了一聲,說道:“鳳舞小姐,我是元老會第二長老的獨子,偶爾我會到父親工作的地方去找他。半個月前是母親的生日,家中遍邀賓客為母親慶生。但直到晚宴快結束,父親也沒露麵。母親很生氣,我便去元老議事廳找父親。我本以為父親又像平時一樣工作得忘記了時間,隻要提醒一下,他就會跟我回家。但萬萬沒有想到,去了之後會見到那樣一番光景。”


    那天的場景,他至今曆曆在目。記得那天離開家時夜已深,街上並沒有什麽行人,律家的馬車很快便駛到位於城東的元老議事廳。由於律宮商經常出入這裏,門衛都認識他,見他進去便沒有阻攔。


    律宮商像平常一樣走向父親的辦公室,剛想敲門,卻聽到裏麵傳出激烈的爭吵聲。


    “――律元老,我鄭重警告你,你這麽做的後果是褻瀆光明之神!”


    “但是光明之神先欺騙了自己的子民!自從發現這份文件之後我連‘光明在上’都恥於說出口!瞧瞧神明的使者們都做了些什麽,竟然為一己私欲扯出這彌天大謊,簡直連魔域的異教徒們都不如!”


    “……六十年前的往事,隻要不去追究,終究會慢慢淡化的。你又何必在意?”


    “可正是這件‘往事’,令光明聖殿得到了史無前例的尊敬與榮耀!如果大家知道他們祟拜的光明神竟然是個卑鄙小人,不知該有多麽寒心。(.)”


    “信徒的作為不能代表光明神的意誌。”


    “那你為何要阻止我將這份文件公開?”


    “……我隻是希望你再慎重考慮下。至少,等明天例會七名長老聚齊時提出,大家一起決定要不要公開。”


    “好吧,畢竟你是……我就照你說的做。”


    接著,屋中傳來整理紙張的沙沙聲,和文件夾合起的聲音。然後,有腳步聲一前一後走向房門。


    聽到腳步聲,律宮商沒由來地一陣心虛,想也不想便閃身躲到旁邊高大騎士塑像之後的陰影裏,緊張地屏住呼吸,頭也不敢抬。


    辦公室走出兩道人影,他隻能從長袍下擺認出其中一人是自己的父親,至於另一名身罩黑色披風的人,他就不知道是誰了。雖然有些好奇,但他更怕驚動旁人,便一直低著頭,沒敢去看對方的麵孔。


    議事廳的長廊燈火昏黃,為律宮商提供了最好的掩飾,他的父親和另外那人誰都沒有發現他。當腳步聲消失在長廊盡頭時,律宮商長長鬆了口氣,慢慢站起身來。


    如果他選擇轉身離開,那麽之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但那時候,他愣愣看著父親辦公室的門,腦中盡是他們剛才的爭吵。


    ――光明聖殿?謊言?卑鄙?


    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神聖的光明之神會同這些貶義詞語聯係在一起。


    ――剛才父親屢次提及的那份文件,內容到底是什麽?


    被好奇心驅使的律宮商,從盆栽裏取出父親放置的備用鑰匙打開了辦公室的門。一陣翻箱倒櫃後,他終於在暗格裏找到了那份神秘的文件。


    但顫抖的雙手剛將它打開,目光還未來得及落到上麵,辦公室便被人一把推開:“捉住小偷了!快叫帝國衛兵――咦,這、這不是律少爺嗎,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律宮商向來誠實得過了頭,一輩子也沒說過謊,當下被幾名警衛團團圍住,更是說不出什麽話來。


    見他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本就以為是屋裏進了賊的警衛們不覺起了疑心。再看到他打開的文件袋上大大的絕密二字,熟知議事廳工作流程的警衛們立即警覺起來。


    “絕密文件向來隻有帝國最高執政黨元老會七長老才能打開,其他人都沒有這個權力。律少爺,很抱歉,在事情弄清楚之前我們不能讓你離開。”


    律宮商的身份雖然顯赫,但事幹重大,誰也不敢放走他。當下,很快便有人說要去通知七長老。不想,這時第一元老突然出現了,驚異地詢問這是怎麽回事。


    待警衛們七嘴八舌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過後,第一元老安撫地笑了笑:“我還以為是出什麽大事了。律元老向來小心謹慎,機密文件向來都放在設有法術禁製的地方,豈會是一個孩子輕易便能拿到手的?依我看,這個文件袋應該是空的,你們就別小題大作了。”


    有第一元老為律宮商出頭,眾人不再說什麽,紛紛散去。但律宮商卻直覺感到,第一元老看似和藹的笑容下別有深意。


    果然,當眾人離開後,第一元老驀然將臉一板,低喝道:“你們父子都不讓人省心!”


    說罷抬手便向律宮商一掌劈來,出手之快之狠,蘊力之深,顯見是想置律宮商於死地。


    律宮商雖然心裏有些疑惑,卻萬萬沒想到平時對自己極好的長輩竟然就此翻臉。好在他修行多年,身體早形成自動反應,拚著胸口挨了蘊有靈力的一掌,身體借勢向窗外掠去。


    落在室外廣場上,律宮商仰頭還想要辯解自己隻是一時好奇,並非有意,而且也沒有看清文件內容時,卻見第一元老麵色極為陰沉,壓根沒有半分平日的慈愛可親。他根本不聽律宮商的解釋,眼見他又要出招,律宮商隻有負傷而逃。


    好在律宮商已是中階三級的修為,雖然打不過中階滿級的第一元老,隻求逃跑的話卻綽綽有餘。


    說到這裏,想起那天月色下第一長老陰沉得有若修羅的麵孔和洶湧殺意,律宮商又是害怕,又是不解:“我……我隻是一時好奇,為什麽第一長老反應會這麽大,為什麽他竟想殺了我?”


    聽完他剛才的訴說,鳳舞已經對律宮商的個性有所了解:這個天才少年是個斯文乖寶寶,堪稱優等生的範本。也難怪事情都到了這地步,他還在疑惑,為何平時親厚若長輩的第一長老會對他痛下殺手。


    就連最不擅陰謀詭計的雲琛嵐,這下也忍不住說道:“當然是因為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光明聖殿的信徒遍布四大陸,各大帝國的高層或多或少,都與聖殿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當你們的元老發現你竟然看到有關聖殿醜聞的絕密文書,第一反應當然是殺你滅口。”


    “不、不可能!我爸爸也看到了啊,文件還是他保管的,他怎麽沒事?!”律宮商連連搖頭,顯然無法接受。


    對於他的天真,鳳舞唯有歎息:“你都被他打成重傷了,為何還執迷不悟?至於你父親,你這些天有和他聯係嗎?你怎麽知道他平安無事?”


    “我……那天離開後我跑到一條偏僻巷子,便重傷昏了過去。等醒來後,發現到處都貼上了我的通緝令。我怕給家裏惹麻煩,就去找了孟大哥,想等傷勢痊愈後再去找第一元老理論,洗刷罪名後再回家。沒想到通緝令越發越多,懸賞越來越高,我們不得不一直逃,最後流落到這裏……”


    說到這裏,意識到某種從未想過的可能,律宮商臉色驀然變得慘白:“鳳舞小姐,你是說――你是說他們找不到我,會向我爸爸下手?”


    “很有可能。”


    一直沒有出聲的孟原府,這時也咐和道:“我先前不知道詳情,所以沒有想到這一層。今天聽你一說,我也想到了這一點。鳳舞小姐分析得沒錯,元老會找不到你,自然會去找你父親。畢竟這件事牽涉到光明聖殿的聲譽,無論他們用什麽手段,我都不會奇怪。”


    “我!我這就聯係父親!”律宮商麵色愈發蒼白,手忙腳亂地取出一塊磨成鏡狀的晶石,灌入靈力後緊張地期待著。十多分鍾後,晶石泛出光芒,傳出一個焦急的聲音:“兒子,是你嗎?”


    聽出那熟悉的聲音中掩不住的疲憊,律宮商急得連手都哆嗦起來,險些握不穩晶石:“是、是我!爸爸,你在哪裏?你有沒有事?”


    晶石另一端沉默片刻後,律父沉聲說道:“你不必管我,你現在是同你朋友在一起吧?聽著,無論聽到什麽消息你都不要回來。知道麽?”


    隨著叮囑,律宮商一顆心直直墜到底處:“爸爸,你從沒說過這種話……你那邊到底出了什麽事?”


    “兒子,你不用擔心。我做了二十多年的朝華帝國第二元老,就算有人想動我,也得掂量掂量。等我擺平了事端,會通知你回來的。你記住,千萬要隱藏好行蹤,不要讓人認出你,否則――”


    話說到這裏,晶石的光芒陡然一黯。這種附有法術的遠程通訊晶石價格昂貴,並且隻能使用一次。以律宮商的身份,也不過僅有一塊而已。現下力量耗盡,便意味著他與父親之間的聯係徹底斷卻,再無法得到任何消息。


    失魂落魄地放下晶石,律宮商喃喃道:“爸爸果然出事了……都是我拖累的……如果我去自首,他們應該會放過爸爸吧……”


    見他跳下床搖搖晃晃向門口走去,竟像是真要去自首的樣子,孟原府大驚失色,一把將他拖回身邊:“小商,你清醒點,這件事不隻牽連到你一人,歸根結底在於你父親和第一元老意見不合!就算你自行五花大綁跪在第一元老麵前磕頭,他也不會放過你父親,你明白嗎?”


    律宮商茫然道:“為什麽?明明是我偷看文書引得第一元老不高興,隻要我歸案,我爸爸就不會受到牽連了。”


    ――這位少爺真是被保護得太好了,一點陰暗麵都沒接觸過,無怪乎到了現在還這麽天真。


    鳳舞心中默默吐糟完他的單純,說道:“孟先生說得不錯,這件事最根本的矛盾點在於你父親想要公開當年魔域之戰的真相,第一元老卻不同意。你偷看文書隻是一個讓他提前向你父親發難的導火索而已,如果你落到他手裏,肯定也會成為他用來對付你父親的一張底牌,到時令你父親更被動。”


    律宮商隻是單純,並不是傻子。聽完這番分析後,沉默良久,猛然抬起了頭:“我明白了,但我肯定不能坐視爸爸陷入危機!我該怎麽做?怎樣才能幫到爸爸?”


    打從聽到魔域之戰的真相起,鳳舞心中便有一個念頭:如何利用這件事最大限度打擊到光明聖殿?


    要知道,等路西恢複實力後,肯定會殺回聖殿報仇。能提前削弱聖殿的實力,無疑對路西有莫大幫助。


    思索片刻後,她緩緩說道:“我有個法子,雖然有些冒險,不過值得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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