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有人出手,到殷狼被殺,再到言歌行突然現身使出隔音法術,擂台上堪稱神展開的變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女性們都丟開了平日的端莊優雅,爭先恐後擠到台下,嘴裏熱鬧地喊著言歌行的名字,巴望這位最負盛名的吟遊詩人能回頭看她們一眼。


    趁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到台上的大好機會,律宮商等人悄悄潛上觀禮台。孟原府不動聲色放出鳳舞提前給他的迷香,待將周圍名為保護實為監視的衛兵們弄得暈暈乎乎的,趁勢拉起律振聲就走。


    袁井雖然命人暗中監視律振聲,但知道這件事的僅限於元老會的成員與少數機要官員。其餘人等毫不知情。所以台下有人看到律振聲離開座位,也不覺奇怪。


    律振聲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一身衛兵裝扮的孟原府低頭跟在他身後,在外人眼中,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幕。回到台下接應的律宮商見父親即將脫險,十分高興,心說等父親平安抽身後,他就立即去支援鳳舞。


    可就當兩人腳步堪堪走到階梯前時,袁井好死不死猛一轉頭,看到了這一幕,立即麵孔扭曲地大聲命令道:“給我攔住他們!”


    他身邊的心腹衛兵自然知道上司意欲何為,立即向律、孟二人衝去,將他們團團圍住。


    眼見父親與友人被困,律宮商大驚失色,想也不想就跑上觀禮台:“不許傷害我爸爸!”


    “嗯?通緝犯落網了?!”袁井露出殷狼死後的第一個笑容,故意大聲說道:“諸人聽令,通緝犯律宮商與協助他潛逃的律振聲就在台上!誰能捉到這父子中的任何一人,便可記嘉獎一次,升職一級,賞晶石五百枚!”


    這話落到眾人耳中,宛如石投靜湖,刹那間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的注意力迅速從擂台上的變故轉移到觀禮台。


    衛兵們聽見了賞格:“天啊!五百枚晶石!這可是帝國從沒有過的賞格!”


    “而且還能記嘉獎一次,升職一極!哈哈哈,抓到那小子,我就可以由副官轉為正職了!”


    民眾們則被激起了對律振聲的懷疑:“什麽?前陣子到處撒畫像的嫌犯,居然是第二元老的兒子?”


    “不會吧,律元老平時很為我們百姓著想,怎麽可能會幹知法犯法的事情!元芳,你怎麽看?”


    “老公,我覺得此事必有蹊蹺。”


    律振聲平日在民眾間口碑甚好,絕大部分人都因他執意頒布的諸項惠民政策、或多或少受過好處。袁井的話雖然激起短暫的懷疑,但很快就被另一股聲潮壓下:“律家人不可能是通緝犯,一定有冤情!”


    “你們居然敢用刀指住律元老,還不快退下!”


    ……


    漸漸地,人群中響起整齊的口號:“放開律家人!放開律家人!”


    聲浪如潮,鋪天蓋地,像一記無形的耳光重重抽在袁井臉上,直抽得他老臉通紅:“反了反了!一群庶民居然敢阻撓元老會捉拿犯人!真是豈有此理!”


    但發火歸發火,朝華帝國向來是個以政治開明著稱的國家,跋扈如袁井,也不敢藐視民意,獨斷專行。否則一個收拾不好,苦心經營的大好局麵就要拱手讓人。


    而聽到台下的呼聲,原本穩占上風的衛兵們都不敢動手抓人,隻將三人團團圍住。孟原府想要動手突圍,卻顧忌著律振聲的立場,不便公然與帝國衛兵為敵。


    一時間,雙方怒目相對,局麵僵持不下。


    隔絕在法術壁障裏的鳳舞雖然聽不到人群的呼聲,但觀其情勢,也大概猜到了幾分:“救人要不要搞這麽熱鬧啊。”


    “有這麽多觀眾注視你登場,豈不是很拉風?”


    “內衣男,我可不像你那麽愛出風頭。”


    “內、內衣?”言歌行一直很欠扁的笑臉頓時有些不自然地發僵:“你為什麽要這麽叫我?我承認我是愛挖人隱私,可我不是愛偷人內衣啊。”


    鳳舞自然不會和他解釋這綽號的來龍去脈。見她視自己為空氣,徑自走下擂台,言歌行急得追上去:“喂喂,把話說清楚,本公子英明神武風度翩翩,你就算罵我騷包也比這麽齷齪的稱呼強一百倍啊喂!――嗯?”


    直到被無數散發出或清雅或刺鼻香水味的女性們團團圍住,言歌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情急之下他已一腳踏出了隔音法術,被洶湧的歌迷們包圍了。


    身處美人堆中的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著急,絕望地看了一眼頭也不回的鳳舞,隨即便被無數飛吻和尖叫淹沒了。


    全民偶像引發的騷動對觀禮台的對峙毫無影響。袁井情知再拖下去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並且擔心律振聲會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將他一直沒搜到的秘信公之於眾。但,就此下令,會損失相當的民意,也是不得不考慮的因素。


    他一邊苦思對策,一邊留意律振聲的表情。當發現對方神情從凝重轉為訝然,又變為若有所思,一陣不詳預感陡然襲上心頭。


    袁井咬咬牙,正準備命令衛兵們將三人押下去時,律振聲突然大聲說道:“感謝諸位幫我說話,多謝你們的好意。但我要告訴大家,我兒子確實做錯了事!他不是被冤枉的!”


    聽到這話,袁井險些傻了眼:這老家夥為什麽這麽說?難道真是見情勢不妙認輸服軟了?可這不像他的為人呀!


    不隻袁井,正振臂高呼的人們也因這句話而啞口無聲。偌大的場地,一時靜得可怕,人人都看向律振聲,想知道他接下來還會說什麽。


    見人群安靜下來,律振聲停頓了一會兒,又說道:“一個多月前某天夜裏,我整理六十年前的老舊文書,無意發現一份密件。閱讀之後,我與袁元老都認為他的保密等級應該屬於絕密級,便將它收起,準備等次日開會時與諸位元老商議決定該如何處理。但我不知道,我的孩子為了勸說我回去參加他母親的生日宴會,特地過來找我,並聽到了我和袁元老的對話。這令他十分好奇文件的內容,在我離開辦公室後,他便悄悄潛入,取出了那份機密文件,卻被人當場捉住。”


    人群裏,有個膽大比較大的年輕人大聲問道:“律元老,難道他為了掩蓋事實損毀了文件?”


    “不,文件還裝在檔案袋裏,他還沒來得及打開。”


    “嘿,那可就奇怪了,偷看政府機密文件的罪行雖重,但既然是未遂,按法律當從輕處理。我看令公子也不過十幾歲,考慮到他的年紀,處罰結果會更輕些。怎麽他會被扣上通緝犯的罪名,還開出那麽大的賞格呢?”


    青年有條有理的分析,引得其他人也開始疑惑,開始竊竊私語。


    見情勢似乎不妙,袁井沉不住氣,大聲道:“當時是我發現他在偷看文件!當他行跡敗露後,竟試圖偷襲我。若不是警衛及時趕到,也許後果不堪設想!”


    話音未落,律宮商立即反駁道:“你胡說!是警衛先發現的我,結果你裝作為我開脫,打發走他們後,立即翻臉對我動手!我若不逃,豈不是傻到家了!”


    他的直言不諱引來一陣哄笑。袁井鐵青著臉還要再說什麽,剛剛在台下發問的青年搶先開口:“雙方各執一詞,我們該信誰的好?俗話說長者為尊,我想袁元老一定不會說謊。倒是律小少爺嘴上沒毛,說的話恐怕有些水分。”


    這話將律宮商氣得不輕,袁井卻是轉怒為喜,含笑撫須不已。


    隻聽青年又說道:“不過呢,袁元老的話我還有些想不通。世人皆知,元老會雖不刻意要求武力,但加入元老會之人,幾乎全是身手不俗。我記得早在五年前,袁元老便達到中階六級的水平了。就算這五年來毫無寸進,身手也不是區區一個小少爺能比的。所以我想不通,當一個無論身份還是身手,都明顯低於袁元老的人,被袁元老當場捉包後,居然還有膽子反抗?”


    袁井的喜色重又化為怒氣,板著臉斥道:“小賊狗膽包天,自然做什麽事都不稀奇!”


    “哦~原來是這樣。”青年鄭重地點了點頭,“原來律少爺膽子很大,大到做了通緝犯,東躲西藏了好久都不敢露麵,真是讓人佩服。不過,我還有一點想不明白――”


    “律元老說,那天晚上和你談話商議之後,你們一起離開。但為何袁元老又獨自回到律元老的辦公室?按理說,就算你想再找律元老,也該清楚他不在辦公室呀。”


    “可笑,你是什麽身份?竟然敢質疑我的行蹤?”袁井怒道。


    “袁元老言重了。”雖被斥責,青年眼中卻掠過一抹喜色:主人說他越是跳腳,大家就會越認為他可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斂起心思,青年毫不退讓地說道:“事情關涉到我們所愛戴的第二元老的聲譽,更關係到他愛子的前程,我認為有必要將所有疑問都問個一清二楚。如果閣下認為我隻是區區平民,沒有資格發問的話,請閣下另外指定出身高貴,立場公正的貴族大人,當眾徹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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