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安醒來的時候,還對周圍的環境一無所知,揉了揉眼睛,直起身子,身上罩著的裘襖滑落,彎腰抓起的時候覺得這件衣裳似乎是昨夜李令月穿的那一件,站起轉了個身,偌大的內殿內空無一人。(.無彈窗廣告)


    李令月呢?


    司馬安打開門,見到暗香正要進來,她端來一盆水對司馬安道:“公主說你醒了就往習藝館宋女史處趕,她在那兒等著你。”暗香邊說邊打量司馬安,嘴裏嘀咕道,“我就不明白為何公主殿下會如此對你……除了臉還算不討人厭以外到處惹人煩。”


    “公主怎樣對我了?”司馬安不解,順手將李令月的袍子交給暗香。


    暗香晃了晃袍子衝著司馬安道:“得了便宜還賣乖,公主在天後娘娘麵前誇讚你聰明,我看呀,就是蠢驢一隻。”


    司馬安笑笑道:“暗香,你該不會對我有意思,吃醋了?”


    “你!”暗香氣的臉通紅,“一個小小內侍,竟然如此大膽!”


    “好了,公主還在等我,若是想我,晚上再會。”司馬安一抹暗香臉頰,轉身小跑而去,氣的暗香直跺腳。


    “登徒子!”


    司馬安掏了掏耳朵,往習藝館的路而去,昨夜上官婉兒已然回到宮中,這讓她稍微放心一些,隻是那忽然出現的李顯,隱約讓司馬安覺得不對勁。為何李顯一出現,宋昭慧就出事了,難道這兩者之間會有聯係不成?


    習藝館裏有人在吵鬧,司馬安大步走了進去,迎麵即見兩個穿著女倌服飾的女子在庭院中扭打一處,李令月正端坐在宋昭慧原來的位置,好整以暇地看這出好戲,以她為中心兩側依次排開習藝館的女史們,格外氣派。她今日穿的是玫色鑲金絲長裙,寬袖窄腰,頭發高高挽起,她的眉形原本便好看,濃密有質,睫毛更是卷帶翹,一張瓜子臉麵,是個地地道道的天姿國色。


    習藝館的女倌們也都在,上官婉兒坐在第二列最裏處。司馬安抬眼看她時,她也正巧看著自己,二人視線想觸,各自不同的心事,但到了最後都隻是點頭一笑,皆覺得如此便夠了。


    李令月似乎是見有人來到,眉頭稍一抬,看清楚了司馬安,嘴角一勾對著身邊的侍從吩咐了幾句,侍從怕誤解了意思,又問了一次,見李令月點頭,便往司馬安那處跑去了。


    司馬安覺得眼前的李令月的氣勢和之前不同,一時間竟然出了神,待侍從來到自己身邊,才回神。


    “公主吩咐您上場子與女倌們比試比試。”


    司馬安見場麵上小胳膊小腿的女倌們拉扯頭發,難堪道:“她們都是女子,都是天後娘娘培養出來懂治國策略和詩詞歌賦的人,讓他們打架已然不妥,還讓我和她們打,這算什麽事兒?”


    雖然我也是女子,但一看她們那種打法,嬌嬌弱弱的,怎麽下得了手,李令月到底是要幹嘛?


    “大膽,你想抗旨不尊?”


    “我找公主理論去。”


    “慢著,公主說,除非您上場,不然不見您。”對方伸出手攔住司馬安,“我勸您還是聽公主的話吧,否則誰也料不定公主的心思,到時候為了這等小事得罪了公主,閣下也不會好過。”


    司馬安頭疼的要緊,可目前也隻能如此,咬著牙在眾目睽睽之下下了場次,拉開那已經糾纏打鬥到毫無體態的女倌們,怒氣衝衝道:“照照鏡子看,都是大家閨秀,現在成了什麽樣子了!”


    “一個內侍也來搶?”一個被拉開的女倌青腫著臉問。


    “搶什麽?”司馬安疑惑。


    “既然公主如此吩咐,誰來都一樣。”令外一個女倌散著頭發,流著鼻血道。


    “喂,你們還沒告訴我到底在搶什麽呢。”司馬安話還沒說完,一個女倌的粉拳便迎著麵門捶了過來,司馬安雖然這幾日挨了不少打,但對付這些沒有習武的大小姐們還是綽綽有餘的,臉稍一側,輕巧地避開了她的襲擊,但她卻忽略了另外一側還有一人,那人便使勁往司馬安腰部掐去。


    “你們到底在搶什麽呀?”司馬安更加無語,能讓這麽一群人爭著搶著大打出手的目的是什麽?她瞥見了在座上實在憋不住笑的李令月,知道她準拿自己這幅醜態作樂了,於是索性利落地打暈場上兩位姑娘,李令月身邊的侍從便將那兩個女子拖了下去。


    司馬安揉了揉肩膀,死死瞪著李令月。


    李令月,到底搞什麽鬼?


    李令月清了清嗓子,站起身低下頭對著低下眾人道:“本宮奉詔處理習藝館一幹事物,諸位在此已經學習多日,如今又到了考核時間,諸位如果要繼續待在習藝館便先過了麵前這一關――”李令月指著司馬安道,“能夠讓此人親口認輸者即為優勝,能讓此人跪倒麵前者合格,辦不到這兩點的,請自行記下名字,拿了內務府的文牒便離開吧。”


    女倌之中有一個大膽的,站了起來問李令月道:“公主殿下,若是無人能過得了此關呢,豈不相當於解散了習藝館?”


    此女問罷,眾人皆目視李令月。


    這個規定實在不合理,堂堂習藝館選拔,選的便是能夠替天後分憂的人物,采用如此草率的不相幹的事情來判斷是否有用之人,會不會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哪知道李令月隻是眉頭一揚,分外輕鬆道:“那便讓這個人去母後身邊侍奉,你們就都沒有那個機會了。”


    底下的人敢怒不敢言,紛紛交頭接耳,她們都在方才見識過司馬安的厲害,若論拳腳,怎麽能打得過他?


    “本宮給你們一次機會,推遲測試時間,明日此時再來,到時候,可全無商量餘地了。”李令月留下一句話便拂袖而去,臨走之前朝著司馬安看了一眼,司馬安領會她的意思,今日來是為了宋昭慧一案,自己自然是要跟她去的。


    司馬安往前走,路過上官婉兒麵前的時候頓了頓腳步,本想與她說些什麽,但身邊還有那麽多人在,況且自己是比試的關鍵,縱然明日可以讓著婉兒,但此刻不宜讓人發現這一層關係,落了把柄。


    於是又邁開了腳步,追隨李令月而去。


    “你為什麽那樣做?”司馬安想要從後拉住李令月,但瞥見身邊射來的警告視線,縮了縮手,並沒有那樣做,這裏還有外人,她是公主,自己隻是個可有可無的內侍。


    “本宮需要向你解釋嗎?”李令月反問,一行人來到了習藝館後院宋昭慧居所,這裏便是案發現場,宋昭慧失蹤,鄭氏昏倒的地方。


    李令月回身,對著那一幹人等道:“除了小安子,你們都退下吧。”


    “是,公主。”


    待周圍沒了人,李令月回過神,直直地看著司馬安的眼睛。


    “你和上官婉兒的事情本宮不想管,也不想聽。但若是因為她耽誤了宋昭慧一案,本宮便首先拿她開刀。”


    司馬安看得出,李令月並非玩笑,點了點頭繞過李令月,輕輕推開門回頭問她:“為何要那樣對我,將我牽扯到習藝館的鬥爭中來?”


    “本宮如今能信的人寥寥無幾,能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習藝館是母後囑托,不得不管,你身為本宮的內侍,自然要承擔一些。你等著瞧吧,明日的比試隻是一個幌子,正式的比試其實是從今晚開始,誰把握住了晚上的機會,那便是明日的贏家了。”


    “你是說,她們都會來找我?”司馬安恍然大悟,頓時明白了李令月的意思。


    “如果連這一點都沒想到,日後還怎麽能為母後未雨綢繆,還怎能步步經營,下好一整盤棋?”


    司馬安發怔,問道:“李令月,你今年究竟多少歲了?”


    李令月蹙眉,“十六。”


    “看來你不是母老虎生的不單是小老虎,而且是一隻道行比母老虎更甚的小老虎呀。”司馬安想起之前和張娃所說的比喻,當然那時候的小老虎指的是賀蘭敏之那廝。張娃的音容相貌和那時的情景一同在眼前回放,隻是司馬安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再見到那個倔強的女子。


    “司馬安,看來一場比試還不夠封住你那討人厭的嘴?”李令月微惱。


    司馬安笑笑,猝不及防地抬手以食指點住李令月的唇道:“封住我的嘴隻有一個辦法,既簡單又方便,那便是――以吻封緘。”


    “放肆!”


    “何止放‘四’,我已經放‘五’放‘六’就差放‘七八’了,我的公主殿下,趕緊進來看看這宋女史究竟是怎麽死的吧。”司馬安笑著推著李令月進屋。


    雖然已經從別人口中聽過關於這裏的描繪,但誰也未曾想到竟然會是這幅樣子。


    宋昭慧的房間整潔有致,以她的嚴謹,自然不會將東西亂擺,桌案上的兩個口杯說明當晚來了客人,茶壺的水還未倒下,一麵牆被滿滿的書籍占滿,另外一麵則懸掛著幾幅畫。


    房間之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地上一灘鮮紅的血跡,雖然已經過去兩天,但這暗紅色的血跡隻是稍微滲入到了一些地毯內,屋內發散著一種腥臭的味道,隻是奇怪的是,這灘血跡非常幹淨,周圍甚至沒有一點破壞形狀的東西。


    司馬安蹲在這血跡邊際,手放在膝蓋上,認真道:“禦醫說的不錯,如果這裏的血都是宋昭慧的話,她已經死了。”


    李令月纖長的手指滑過那排整齊的書,回頭望著司馬安道:“我們要去找鄭氏問問嗎?”


    司馬安剛要答,卻見門口入了一人,此人身量中等,下巴留著一小搓胡子,臉頰稍尖,身著紅色官袍,麵色潤而有光。“微臣認為,鄭氏逃無可逃稍後可問,眼前難題是宋女史的屍首在何處,凶手帶走她屍體的目的為何。”


    “你是?”李令月看著麵前這個麵生的男人問。


    掀開前擺,男人跪在地上畢恭畢敬道:“微臣狄仁傑,參見太平公主殿下,殿下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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