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已接近尾聲,憶凝與奇君雖然都無心享受蠶兒“精心準備”的美味佳肴,但也是勉強吃飽了。


    蠶兒又笑著對憶凝說:“憶凝姑娘,你嚐嚐我燉的豬蹄,我可是用小火燉了好幾個時辰呢。”


    “好啊。”憶凝答應道。


    豬蹄實在是太普通的食材,憶凝也沒太在意,用瓢舀了一些道自己的碗裏。


    而在蹄花湯上浮著的,就是晨軒所說的紅色的果子。


    “你怎麽不吃那果子,那果子可甜了。”蠶兒說。


    “這果子我從未見過,也不知是什麽。”


    “這個果子叫赤紅珠,是一種野果。”奇君解釋說,“它隻在這一帶有,這裏的人愛拿它給湯當點綴。”


    憶凝聽奇君這麽說,便放下心來,她拿起瓢,舀起兩顆來,向嘴裏送去。


    剛送到嘴邊,蠶兒突然瞪著她說:“我做的東西,你敢吃嗎?”


    憶凝被她嚇得手猛地一抖,瓢中的兩粒赤紅珠一下子灑到了地上。她一臉驚慌失措地模樣,雙眸中盡是驚恐的神色。


    此情此景,似乎就是她與應豔的翻版!又怎能不讓她駭然!


    “憶凝,你別聽她瞎說,那隻是普通的野果,你吃就是了。”奇君微惱道。


    憶凝略定了定神,她心中暗自慶幸,這個時候,奇君是向著她的。


    蠶兒冷笑著對奇君說:“奇君,她是怎樣的反應,你都看到了,你還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奇君沒好氣地說:“你那樣說話,又給她吃她沒吃過的東西,又怎能不把她嚇著?”


    憶凝心中則是一緊,問:“她對你說了什麽?”


    “她,她沒說什麽。”奇君吞吞吐吐地說。


    蠶兒又冷笑道:“你要是不懷疑她,又怎麽會聽我的話,去試探她?”


    “夠了!”奇君拍案而起,怒道,“我一開始就不該聽你的話!”


    憶凝也猜到奇君和蠶兒是想試探她什麽,心中又懼又怒。她亦起身,怒視著奇君,問:“奇君,你們到底在試探我什麽!”


    “我,我們……”奇君被她問的一陣脖頸通紅,一時語塞。


    蠶兒則在一旁冷冷地說:“我們想試探你,你是不是做賊心虛,怕不怕我給你下毒。”


    憶凝心道:“果然如此。”她瞪著奇君想:“你竟然與蠶兒一起試探我。”


    奇君被她看得更為尷尬。


    她又對他道:“奇君,難道到了今天,你還在懷疑,應豔是我殺的嗎?”


    憶凝的一雙妙目中,已經是淚光瑩瑩。


    她已經隱藏得那麽好了,卻還是無法打消他的懷疑。因為證據可以隱藏,她殺人的動機卻是無法隱藏的。


    “我,對不起。”奇君低頭道,“也許,這個疑問,會伴隨我的一生。”


    憶凝聽罷,一時心如刀割,盡管她為得到自己的愛情做了種種努力,但因為應豔的死,她的愛情,就會一直存在著一個洗不淨的汙點。她將與一個既愛著自己,又懷疑自己的人,度過一生。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憶凝不禁胸中血脈翻湧,呼吸如堵,她一轉身,便往外跑去。


    奇君忙喊道:“憶凝!憶凝!”


    他喊了她兩聲,她卻沒有搭理,徑直跑了出去。奇君也趕緊跟著跑了出去。


    蠶兒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這對戀人,心中有說不出的快意。雖然他沒有相信憶凝是殺應豔的凶手,但他們之間卻有一條永遠都無法跨越的鴻溝。他們之間的愛情不會完美。沒有人知道,這道裂痕在什麽時候就會把兩人分開。有這個結果,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奇君在憶凝身後一邊跑,一邊喊,憶凝卻理也不理,一麵哭著,一麵跑。


    為什麽?為什麽她努力了這麽多,得到的還是殘缺的愛情?


    奇君追了多時,終於在郊外的一片林子裏追上了她。


    憶凝少不得又與他大鬧一場。雖然應豔是她殺的沒錯,但她還是奢求著奇君完完全全地相信她。而奇君則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對她的懷疑將是永生存在的,她就不免氣惱了。


    奇君在林中好言相勸了良久,任憶凝把心中的悶氣往外發泄。憶凝發泄地差不多了,才漸漸平靜下來。


    她心道:“算了,我都已經得到他的心了,就不要再期望別的了。他懷疑我就懷疑吧,反正整個成昊氏的人中沒有一個敢確定無疑地說應豔定然不是我殺的。就讓他們懷疑去罷,反正又不能將我怎樣。大哥和絮兒清清楚楚地知道應豔是我殺的,又能把我怎樣呢?人是我殺的,哪兒能連懷疑的權力都不給他們。”


    “你要懷疑你就懷疑吧,反正我是管不了你的心的。你要怎麽猜疑,就怎麽猜疑。”憶凝說。


    “對不起。”奇君麵帶愧色地說。他也不希望他的殺妻仇人是憶凝,可是他的心裏難免還是會懷疑。


    “反正,成昊氏的那麽多人都懷疑我,多你一個也不多。”憶凝自嘲似地說。


    “你放心,這份懷疑我雖然無法將它去除。”奇君說,“但是我會把它深深地埋在心底,我不會讓它影響我們的生活。”


    憶凝歎了一口氣,一臉無奈。


    奇君看她不悅,又趕緊說:“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試探你了!”


    憶凝的眼眸中稍稍有了一絲亮光,她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奇君神色嚴肅地說,“我保證。”


    憶凝長舒了一口氣,聽到他這個保證,她心中安了不少。她真怕他再來一次試探,保不齊她就會露餡兒了。


    她安心了,司神就憂心了。


    眼看奇君就要與他的殺妻仇人成婚,司神孟塗隻得采取特別的措施,也就是常人所說的——天譴。


    他的手下最近找到了四處雲遊的婚姻女神。憶凝下毒是婚姻女神親眼所見,隻是當時她並不知道此事是在她的哪座神廟中發生的,也不知道憶凝到底在做什麽。司神的手下找到她,向她詢問此事的時候,婚姻女神證實了此事。為保完全,司神的手下還帶著婚姻女神到成昊氏確認那人是否是柳一憶凝,她自然是認出那晚的那個女子就是她。


    司神有了婚姻女神的指證,便認定了柳一憶凝的罪行,他隨時都準備殺了她。但是他現在是司神,他要做的其實並不主要是查案並審判,而是幫助凡間的司正查清案件,並給與提示。如此有限地介入凡間的是非,才能有效推動凡間司法進程,真正維護凡間的正義與公平。


    但有時也有死無對證的情況發生,不過在司神那兒,靈魂也是可以作證的。此種情況下,司神雖然可以知道案件的來龍去脈,卻因為證人無法到凡間的“法庭”上作證,所以隻能按照“犯罪分子”的罪行,做出裁決,用一些特別的方式來懲罰他/她,或是它,如此也能維護正義與公平。


    不過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使用的。


    但司神孟塗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易惜芩是柳一憶凝的好姐妹,如果他殺了她,她一定會想殺了自己。


    這並不是最要命的,他為了正義與公平,是不會怕得罪祖宗的。但他若真要殺了憶凝,他的麵前麵臨著兩個選擇。一是將此事告訴易惜芩,讓她去見憶凝最後一麵,以全姐妹之情。但如此一來,惜芩也許會阻止他。二是不將此事告訴易惜芩,先斬後奏,可是這樣的話,惜芩一定會怪他連最後一麵都不讓她見,一定會跟他沒完。而且換位思考,他也能體會惜芩的感受,他不想這樣殘忍。猶豫良久,他還是決定再到彩虹穀一趟,將此事稟報給易惜芩。


    在西陵氏,奇君也已經安撫好憶凝,與她回了由山家中。


    晨軒一直忐忑不安,怕憶凝出什麽意外,他一直站在院中,向外張望著,希望可以在憶凝接近的時候就能看見她。


    他一直等到天幾乎全黑,才看到有一男一女向自己而來,而且看輪廓似乎就是憶凝與奇君。


    晨軒控製不住心中的擔憂,快步迎了過去,問道:“你們飯吃得如何,憶凝,蠶兒沒為難你吧?”


    憶凝淡淡道:“沒事,隻是吃一頓飯而已。”


    “沒事就好。”晨軒笑著說,他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奇君則在一旁微微皺眉,他對憶凝,未免也太關心吧?而且他在憶凝找自己的時候,竟陪了她一個月,也不知道他對憶凝存的是什麽心思。


    晨軒原本不想表現得如此殷勤,但關心則亂,他心中憂慮憶凝,任感情而發,一時間把什麽都忘卻了,忍不住去問她。


    他聽憶凝說沒事,也沒有過多的懷疑,隻是歎自己白擔心了這麽久。


    “我們回去吧。”憶凝說。


    三人遂一齊回了由山家中。


    當晚,奇君便開始收拾東西,也謝了由山一家對他的收留之恩。他與憶凝都突然覺得還有很多話要對對方說,收拾停當之後,兩人便又到了無人之處,說起了情話。


    晨軒在自己的屋中看到兩人攜手而去,心中有說不出的酸楚。先前他還擔心蠶兒對憶凝不利,有些分心,還沒有感覺到多麽撕心裂肺的痛。現在憶凝完好無損地歸來,還與奇君情意綿綿,他的心中就隻剩下了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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