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師拿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擺出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


    兩個成年人當然都聽得出“虞千裏”這句話的真正含意,是先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然後又企圖掩飾這一切。


    這是每一個在自己暗戀對象麵前想表白、又擔心被拒的人的普遍作法。


    兩人焉能不知?


    花老師又拿起杯子,走到萬仞山的對麵。


    萬仞山知道她可能又要講出什麽令大家都尷尬的話了,但在老師麵前自己又不能一走了之,隻好硬著頭皮等著她開口,而心裏卻早已砰砰亂跳。


    “我和潘老師雖然沒有秦老師和潘老師那麽好,可大家都是年輕人,都是過來人,都知道你的心意。 當然,潘老師也知道你的心意。 ”花老師做出“語重心長”的樣子道。


    潘老師拿著杯子,走到辦公室一角的一塊小黑板前,看著那上麵的教學研究,不知道是真地有什麽話要和“虞千裏”單獨談談、在等花老師把八卦都講完呢,還是以這種方式來聽花老師的八卦。


    花老師見潘老師並沒有要走的意思,於是繼續對“虞千裏”“好言相勸”:“你想想,你現在多大,離法定年齡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呢。 等你到那個年齡,潘老師也老了不是?”


    把潘老師和“老了”這樣的詞連起來,萬仞山還真是非常地不適應。 在他地心中,潘老師就是人間仙子,是永遠不能和這樣的詞句聯係在一起的。


    不過,萬仞山還是煞有介事地,動動手指,掐指算了起來。


    花老師見狀,繼續“趁熱打鐵”地道:“其實。 你這樣的心意我們都理解,隻是你也該明白。 現在的年輕人和我們那時不一樣了。 早早就成熟了,能明白很多東西。 你看,如果潘老師和你在一起,那社會輿論會怎麽說她?你也不想把潘老師架到道德的酒精燈上烘烤吧?”


    最後這句話用到了花老師的專業術語。


    讓同學們在受批地時候,還能想到花老師所教的課程,從而對花老師產生一定地敬畏,從而在以後的時間裏不自覺地加強對化學的學習。 是花老師慣用的招術之一。


    這個問題的嚴重性,萬仞山早已考慮清楚。


    隻是目前以他的相貌,隻能在高中或職業學校這類適合未成年公民呆的地方,而要去工作,那是萬萬不能地,就算拿身份證去,人家也不會相信你,而且還難保別人不報警。 而報警的話。 自己就沒法和潘老師在一起了。


    如果做自由職業者呢,萬仞山又沒有好的門路和相關職業,所以思索再三,也隻能呆在學校裏,看兩年半或三年的時間過後,自己恢複正常。 那樣的話,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在學校裏,師生戀並不是一個新鮮的話題,雖然多是男老師和年輕的女學生相戀(或是“互相有好感”之類),但女老師和年輕的男學生有相似地情況,倒也不是不可能。 因為人都是一樣的,對等嘛。


    萬仞山當然不會讓潘老師難堪,那樣的話,由此引發的許多問題,可能是一下子難以解決的。 而且。 雖然總有一天要把這個問題提到議事日程上。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雖然自己經過大半年的觀察,認為潘老師當真是自己原來所期望地那樣可以依托終身的人。 但現在還是把一切公開的時候。 也許,過兩個月以後的那個日子,再提出來,可能更為合適。


    所以萬仞山打定了主意,現在還不能托盤而出。 而且,要把真相告訴別人,也隻限潘老師一人,不能告訴別人的。


    花老師知道自己的勸解可能起了作用,於是繼續大發感慨,說了一個故事,大概就是自己讀中學時,怎樣對那帥氣的男老師著迷,怎樣地茶不思飯不想,怎樣地為伊消得人憔悴,說到最後,當然是上了大學,覺得以前的感情其實都是一種經曆,一種美好的經曆,僅此而已。


    見“虞千裏”似乎聽得癡了,花老師繼續說起中學的故事。


    花老師中學讀地並不是重點中學,也不是示範性高中,但學校裏學習地壓力也不比其它學校低。 當時,就有一個男生,追求年級裏的一個女老師,最後弄得書也看不進去,而且最後還瘋了,離開了學校。


    這樣地故事,要騙騙小孩子還可以,對經曆了大風大浪、經曆了職場中你死我活的殘酷鬥爭的萬仞山來說,對任何一個成年人來說,也隻是聽過就算,而且絕大多數成年人都不會當真。


    而如果花老師以為她編的後麵的這個故事,居然能騙過眼前這個小男生的話,她也未免太小看萬仞山了。


    萬仞山不動聲色,隻是吸了口氣,咽了咽口水,還動了一下身子(站了太久,累了)。


    見到自己的勸解似乎有了一些效果,花老師走到熱水機旁,拿紙杯給“虞千裏”盛了一杯水,遞到跟前。


    這是平時所有學生都不敢想像的禮遇。


    花老師在同學們的心目中,一直都是那種嚴肅的中年老師的形象,雖然她的年紀比潘老師也就大兩三歲的樣子,但同學們都無一例外把花老師當作一個四五十歲的老資格教師,對她十分敬畏。 當然,她也不像苗主任那樣,動不動就體罰學生,她是屬於那“溫柔派”的。 如果她要在辦公室給你遞一杯水的話,那多半說明你犯了極大的錯誤,她將你狠批一頓。 先兵後禮,如此而已。


    萬仞山當然也想到這一茬。


    此情此景,令萬仞山忍不住感歎了。 悶了那麽久,都是花老師在說,自己不說點什麽,還真是難以忍受。


    萬仞山道:“流水下灘非有意,白雲出岫本無心。 ”


    花老師聽罷。 沉思了一會兒,大約是悟出了這句話地大意。 是一切自在天意,機緣如此,大家都沒法阻止的。


    花老師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萬仞山見大意不錯,就點了點頭。


    潘老師還是站在小黑板麵前,也不知有什麽東西,可以讓她有那麽大的興趣,能看上那麽久。 而且。 她手中杯子裏那麽一點水,居然可以喝那麽久而不用再灌。


    花老師把這些疑問說了出來,見潘老師沒有什麽反應,又繼續對“虞千裏“念叨起來。


    萬仞山覺得問題講清楚了,就應該大家“散會”,吃飯去,怎麽還在念叨個不停,婆婆媽媽地。 想發作。 但潘老師在場,這樣的話會降低自己在潘老師心中的形象,當然不能這樣做,所以隻有忍著,聽花老師的嘮叨。


    花老師從高中暗戀男老師說起(也不知是不是真地,或者隻是瞎編來“勸”“虞千裏”地)。 說到大學的戀愛史,說到工作了以後認識地男朋友,然後說以前的那些,隻能是青澀青春中的cha曲而已,到了最後談婚論嫁的階段,一切都和原來的想像有極大的差距。


    這些東西萬仞山豈能不知?問題是,花老師在這裏不停地“勸說”,所勸的對象根本就不是這麽一回事。


    但目前不好將真相說出來,萬仞山也隻能聽著,還能怎樣呢?


    花老師繼續扯。 說到兩人婚後地經濟問題。 從單身的月光族,到婚後家庭財產的問題。 從大手大腳花錢,到後來要緊縮著過日子,要還房貸,要吃飯,要給父母生活費,還要有手機費、交通費等必要的開支,還要為未來下一代的開支進行積累。


    這是每一個剛成家的家庭都必然會麵對的。


    萬仞山對這一切都非常了解,所以兩人就一些問題開始了不大不小的討論,也算是花老師發發牢騷,當作是聊天,和學生搞好關係,起到勸解效果地必然收尾程序。


    兩人從養老金問題,講到貸款的等額本金法和等額本息法的利息差別,講到中國人口紅利消失後迅速到來的人口老齡化問題,天色漸漸地黑了。 花老師也不知在什麽時候著了燈。


    從人口老齡化問題,又扯回養老金可能保證不了那時老年人的基本生活質量,於是花老師又感歎,如何讓手中的資金能保值增值。


    這樣地問題萬仞山早就在大學畢業後,也就是幾年前剛入市的時候就有過研究,到現在他早已有了一整套的看法。 比如推遲退休年齡等方法來解決養老金的缺口等等。


    因為很久沒有人和自己討論這些問題了,而且花老師的看法,水平已經明顯比同齡人高上一截,所以萬仞山也樂得和她討論。


    “資金增值的方法,無外乎基金、股票、期貨、外匯、黃金,還有一些理財產品,但它們的最終目的,都是要跑贏物價的增長幅度,不然,資金的實際價值,就會縮水。 ”萬仞山說著宏觀上地評論。


    “是啊,利潤高地,風險也大,比如期貨。 風險小的嘛,比如基金,相對來說利潤也少。 當然,有不少基金,其實就是買地指標股,和大盤的漲幅是相同的。 ”


    萬仞山對花老師的見解點點頭。 雖然這樣的看法並不是太難懂,但真正意識到這一點的人還不是太多。


    花老師繼續道:“所以很多人炒股,就是為了使自己的資金能跑贏物價,當然,更多人是為了跑贏指數,最好能一夜暴富。 ”


    一夜暴富是每個沒能達到財務自由的人的夢想,以前萬仞山也曾想過,但現在他對這樣的想法已經不屑了。 因為用這樣的思想去指導投資,是鐵定會失敗的。


    看見“虞千裏”喝了一口水,沒有表達什麽意見,花老師又道:“當然,指數是市場的綜合平均數,不可能所有人都跑贏指數,因為股票交易還要付手續費。 ”


    能有這樣看法的人更少見了。 萬仞山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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