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雲看見了。


    他看見自己的戀人擁吻著他曾經的情人,他先是一驚,再是一愣,千般迷惘,五味雜陳,他知道相敬如賓不是愛情的全部,他知道他們之間一直有個問題,那問題細如罅隙,卻能讓他的世界在一瞬間支離破碎,從金相玉映變為一地渣滓。


    滕雲無聲地退出門外,聽見許見歐與方馥濃開始談話,才重新進門。


    方馥濃對他說,看好你的老婆。


    滕雲動了動嘴唇,沒發出一點聲音,方馥濃已經走了。


    “等節目錄完我們去吃飯,我最近發現了一家烤肉店,和我們上次去首爾吃得一個味道。”許見歐年過三十了還是嗜好美食與旅遊,滕雲總是盡可能地抽出時間作陪,他倆的足跡遍布祖國的好山好水,也同樣沒少遠赴異國他鄉,穿廟宇陵寢,看危崖飛瀑。


    “不了。我隻是來……看看你……”滕雲低下頭,抿了抿嘴唇,“我晚上還要值夜班。”


    “為什麽又是你?這個星期你值了多少次夜班了?”許見歐有些生氣,生氣的對象不是滕雲而是他的科室主任馮威,“有話擺台麵上講,他這是什麽意思?是在整你嗎?”


    “正常的工作安排,你別多心了,也別驚動你媽。”從一臉倦態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滕雲說,“你去錄音吧。”


    許見歐要走,又折了回來,他捧著戀人的臉,“有什麽不開心的千萬別扛著,你可以告訴我。”他仰起臉,湊過去,在滕雲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要真是太累了,咱大不了不幹了,又不差這點錢。”


    “不工作?”眉頭展得開了些,滕雲笑得真了,“你養我嗎?”


    “怎麽?嫌我養不起你?”許見歐笑著往他肩上砸一下,真的走了。(.無彈窗廣告)


    滕雲在廣播大廈裏待了一會兒,開車回到了醫院。換好白大褂的滕雲在走廊裏慢吞吞地走著,木然的表情似已神遊到天際,他經過大主任馮威的個人診室時,聽見裏麵傳來一個年輕女人的嬌笑聲。


    門根本沒關上,滕雲看見頭發斑白的馮威把手伸進了那個女孩的裙子底下。馮威也看見了他,惡狠狠地瞪了這個不識趣的家夥一眼,便讓女孩去把門關上。


    風騷藥代投懷送抱的事情在醫院裏屢見不鮮了,這地方多的是嘩眾取寵的小醜,多的是貽笑大方的醜行。滕雲自己也遇見過好幾次。送錢打不動他,美色更是不行,護士們視這位英俊醫生為偶像,甚至不少來院的病人都幻想著能與他譜一場戀曲,更何況那些濃妝豔抹、作風開放的醫藥代表們。但他打心底裏不喜乃至厭惡這樣的風氣,即使無力改變也堅持獨善自身。


    滕雲垂著頭走了,沒了平日裏昂首直身的翩翩風度,竟還微微佝著背,步履蹣跚。與他擦身而過的幾個護士忍不住說,滕醫生,你看著臉色不太好,要不要換班休息一下?


    “沒事的,我很好。”他向每一個問候自己的女孩報以微笑,示意自己,還好。


    八、九點多鍾的時候,一個因為車禍受傷的人被送來了醫院。他以冷水洗了幾把臉,振作精神後走進了手術室。滕雲是主刀,手術不複雜,看過護士遞來的報告就開始進行急救。


    手術進行得很順利,一旦走進手術室,他便沉心靜氣,不會讓任何事情影響自己。


    但是手術過後,經過接受了輸血病人的貧血現象仍很嚴重。(.)幾個小時不到,就出現了腹部脹痛、唇色發白、心跳變弱的跡象。


    腹部ct顯示,這是由於血管縫合失誤造成的術後內出血。病人的家屬不依不饒地鬧了起來,甚至揚言要放火燒了院長室。


    一宿未眠的滕雲被病人家屬們推搡圍攻,他一臉疲態、眼眶泛紅,卻堅持解釋,自己的縫合沒有任何失誤,造成滲血現象可能是由於病人自身的凝血功能障礙。


    隻是,那張凝血功能化驗單不翼而飛了。


    “就算是病人自身的原因,作為主刀,你一兩句話就能推卸責任了嗎?”早看對方不順眼的馮威神情嚴肅,向病人家屬宣布這是非常嚴重的醫療事故,院方不會姑息這種玩忽職守的行為,一定會從重處理。


    天剛剛亮,一輛奔馳就停在了一所國際學校的門口。


    從夏偉銘所住酒店向四周輻射十五分鍾的車程,把這些路線上所有的高中都找了出來,然後方馥濃就注意到了一所幾乎隻收華僑子女與國際學生的貴族私立學校。


    國內頂尖的國際學校之一,學費昂貴得驚人,卻仍引得各方名流趨之若鶩。方馥濃認定夏偉銘的女兒就在這裏念書,凱文卻覺得守株待兔根本不可能成功。


    鬧中取靜的繁華地段,路上看不見買菜的老太,都是時尚的白領與可人的三兒。他們在這兒蹲候了兩天了,方馥濃可以長時間保持同一個姿勢,叼著煙,眯著眼睛望著車窗外,像獵食中的獸類一樣充滿耐心。可凱文受不了。


    長時間靜坐車內讓他腰酸背痛,凱文伸了個懶腰,看了看對方問:“你居然不覺得累?”


    “我想過去當狗仔。”一根未滅又點一根,嘴裏咬著煙,話音聽來含糊其辭,“足夠的耐心是一個狗仔的基本素養。”


    “為什麽後來又不去了?”


    “我太帥了。”目視窗外,方馥濃依然坐姿端正,吐出煙霧就扯,“記者比明星還帥,你讓那些靠臉活著的男人如何自處?”


    “你又不是全宇宙最帥的,至少唐厄就比你帥,你當初千挑萬選找了他,不也是因為自己心裏有數?”


    方馥濃回頭斜了凱文一眼,唐厄這名字他最近聽不得,一聽就起妊娠反應。


    頭頂上方的雲氣忽高忽低,車廂內也是白霧繚繞,嗆得人根本張不開嘴。凱文從不知道方馥濃的煙癮竟這麽大,又是一根不剩的一包煙,又是徒勞無獲的一個上午,他忍不住再次打起了退堂鼓:“你是不是搞錯學校了?也許夏凱琪不在這裏上學,也許寄宿製的管理製度讓她根本沒時間踏出校門。”


    “不會的,她不是那種能耐住寂寞的女孩,再嚴厲的校規,她總會找到機會溜出門——”


    凱文還要說話,方馥濃突然將煙掐滅,示意他閉嘴——幾個女孩從校門裏走了出來。其中一個就是他們苦候許久的夏凱琪。


    兩個男人下了車,方馥濃問凱文拿他的名片,抬頭看來挺光鮮:昕美模特經紀公司的總經理兼模特經紀人。


    “既然是我的名片。”凱文把名片遞上去,不解地問,“為什麽不讓我直接去找夏凱琪?”


    “不,你不行。”方馥濃笑了,“有些話,你說就是居心不良,我說就讓人無比信服。”


    “欸?為什麽……”


    方馥濃笑而不答,隻是扭過凱文的臉對著車窗——從車窗裏倒映出兩張挨著的男人臉孔,一張是隆鼻深目堪比t台男模的英俊,另一張本還湊合,被旁邊的男人一襯比,頓時顯出了猥瑣的醜態。


    凱文來不及翻白眼罵這小子混蛋,就看見方馥濃走向了夏凱琪,他揣著名片,也揣著十拿九穩的把握。


    兩天後,久未謀麵的公關先生來到了覓雅總裁的辦公室裏。amy大驚小怪,戰圓圓也驚呼不止,她們都以為搞砸了品牌顧問一事,方馥濃已經引咎辭職了。


    “你還來幹什麽?”辦公桌後的男人眼皮不抬,冷聲冷氣地說,“我以為你捅了簍子沒法收拾,已經無地自容地離職了。”


    方馥濃把一隻文件袋摔在了戰逸非麵前,“啪”的一聲輕響,總算使對方抬起了眼睛。


    從文件袋中取出的正是夏偉銘的簽約書,戰逸非又驚又喜,卻仍然故作挑剔地說,“如果他對覓雅不盡心……”


    “他不會的。”停了停,轉身就走的同時補充一句,“相信我。”


    自己怎麽也沒辦法打動夏偉銘,戰逸非終於忍不住問了:“方馥濃……你到底做了什麽——”


    背身對著自己的男人突然抄起擺設門旁的琉璃飾品,甩手砸在了地上。戰逸非沒料想這家夥敢在自己的辦公室這樣撒野,震驚之餘倒沒來得及責怪。


    砸碎琉璃擺件後,方馥濃看上去平和不少。他回頭笑了笑,說,也沒什麽,我跪了兩個小時。


    “今晚下班後,b&b酒吧,我請客。”還沒走出總裁辦公室,這個男人就對著挺遠處的財務室喊了起來。


    他每一層都喊,響應者眾多,確保老板也一定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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