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06-17


    開學第二周,夏老師同時收到兩封信,一封是未婚夫的來信,另一封信是從安師大轉來的保羅航空信。(.)夏老師先拆開未婚夫的信,薄薄的兩張信紙寫的密密麻麻,開首四個字―親愛的潔―讓夏老師激動萬分,自己的名字第一次被叫的是父親,但是,父親隻叫了一次就仙鶴駕雲,小龍一次也沒有叫過,自己央求他叫也不肯叫,難道自己的名字不吉利?難道小龍不喜歡自己的名字?算了,不去管它,反正能在信中看到自己的名諱就可以了,而且還前綴了親愛的三個字。


    自己的名字是父親起的,不可能不吉利,而且很雅,有淑女的味道,不像小春和小金,名字中有芳啊芬啊真俗氣,學校的老師一致評價夏雲潔三個字好,有書卷氣。


    兩頁紙的內容一會兒就看完了,夏雲潔覺得不過癮,在心裏埋怨,規定小龍下次必須寫五張紙以上,實在沒事寫,抄也要抄五張紙,文學作品裏的愛情描寫多多益善。看第二遍的時候,夏雲潔開始心堵,什麽?要五年?人家犯了重罪的人也不過判五年有期徒刑,難道製定政策的人都是和尚?都是尼姑?難道他們沒有七情六欲?不食人間煙火?夏雲潔想起離開未婚夫才兩周不到就尿了兩回床,氣不打一處出,奶奶的*,老娘要向上麵反映,你們不尊重人權。


    一般情況下,夏雲潔有氣擤擤鼻子就算數,這個五年可不是一般的氣,所以用奶奶的*來代替擤鼻子更解氣,更暢快,更舒筋活血。就你們男人可以罵*,不興我們女人也罵罵,我們女人更有權利罵*,我們是自己罵自己,礙你們男人什麽事。


    看過保羅的信,夏雲潔霧靄的目光開始明亮,國務卿正在斡旋兩國外交,下一任總統有望盡快訪華,屆時簽證赴美如囊中探物隨簽隨發,屬於a級簽證。


    夏雲潔對a級b級並不懂,隻知道26個英語字母a排在第一個,就像賽跑第一名,越前越好,越快越好,生怕過了這個店沒那個村。最讓夏雲潔舒心潤肺的是兩萬美金,有了錢,自己什麽都不用怕了,小孩照生,保姆照請,小龍來回的車費照付,用錢買感情,用錢換性饑餓,用錢趕走尿床。[]


    一場秋雨一場涼,夏雲潔看信太投入忘了及時關窗,一個哈噴嚏,兩掛鼻涕不請自到,為了趕上第二天的頭班郵車,夏雲潔空著肚子寫信,寫啊寫啊,身寒腹饑,打開餅幹聽找到幾塊蘇打餅幹,吃了幾塊,還是覺得餓,才想起去食堂打飯,食堂已經灶熄鍋冷,裝了一點冷飯剩菜,點起煤油爐加水合煮,成了菜泡飯。


    第二天起床,感覺頭重腳輕,渾身無力,好在沒有尿床,否則洗不動也曬不幹,上午沒課,去醫院就診,一量體溫,38?8度,吃藥打針,針打了,藥沒吃成,熱水瓶是空的,夏雲潔拖著輕飄飄的身體,費力地提著一瓶開水,上樓梯時一腳踢在台階上,“嘭”的一聲,人倒瓶碎,右小腿被嚴重燙傷。同樓的教師聞聲趕到,急忙送夏雲潔上醫院。


    當晚,學校派護的兩個女教師回家後,夏雲潔體驗到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窘境,想喝水無人倒,想方便無人攙,平時尿不急尚要尿床,那晚尿不排必定尿床,醫生囑要多喝開水,自己哪敢多喝,可是,不喝又喉幹嘴燙,睡前半小時,夏雲潔一直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一直在喝水與尿床之間徘徊較量搏鬥。此時此刻,夏雲潔多麽希望未婚夫立馬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水照喝,床照尿,怕什麽?誰讓你娶了個尿床女,活該!


    那晚,夏雲潔很爭氣,沒有尿床,吃過早飯,請隔壁的彭老師代她給未婚夫發了封電報,電文―燙傷結婚證速來。拍電報標點符號也算一個字,所以,電文像密碼,局外人是看不懂的,龍老師一看就明白。


    夏雲潔是個絕頂聰明的女人,短短七個字的電文,光未婚夫看懂還不行,還必須讓校長也看的懂,如此,請假開證明可以一路綠燈,同時,也讓學校知道龍老師是個有婦之夫,別的女教師不要想歪點點,更不能被情種俘虜。另外,電文隻講燙傷,可以讓未婚夫充分發揮想象力,反正他的想象力一貫很豐富。想到想象力,夏雲潔忍不住怪笑了一聲,擤了擤鼻子,還重重地哼了一聲,還忍不住調侃了一句:“趣他想得出來的。”


    暑假兩個月兩人天天滾在一起,白天還能熬,到了夜晚熱的實在無法睡,分開睡還是熱的透不過氣來,龍老師突發奇想,製造人工冷氣,用手指在夏雲潔的肋骨兩邊輕輕摩擦,另一隻手輕輕搖動扇子,突然,夏雲潔渾身雞皮疙瘩豎起來,伴著陣陣涼意襲過,身上的汗水一下子沒有了,好爽啊!這個方法龍老師在插隊時用過,先介紹給小馬,後來推薦給小兔。


    那晚,龍老師安排夏雲潔睡熟後,又突發奇想,將一條濕毛巾鋪在地板上,赤身裸體仰天巴叉睡在濕毛巾上,頓時,一股涼意遍布全身。


    第二天,龍老師變成了一隻瘟雞,耷拉著腦袋,鼻塞頭脹渾身發燙,龍老師知道是寒氣侵肌入骨,打開自製藥箱,一片感冒清下去燒就退了。自那以後,龍老師再也不敢圖涼睡濕毛巾了。


    龍老師想象力最豐富的一次是在三年自然災害期間,因為飯吃不飽,餓的頭暈眼花,窮則思變,餓則思食,心想,隻要有東西吃進肚裏就不會餓了,沒飯吃,喝水總可以吧。於是,每到饑餓難耐時就喝水,水喝飽了肚子不餓了,龍老師還舍不得將經驗推廣給哥哥弟弟,誰叫他們跟自己爭鍋巴吃。半小時不到,饑餓加重,再喝水,肚子灌的發脹,十分鍾不到,一泡尿一撒,饑餓感發瘋一樣的竄進大腦,然後再灌水。


    幾天下來,龍老師的肚子日見變大,饑餓還是像魔鬼他爺爺形影不離。忽然,龍老師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大錯,喝水把胃撐大了,把皮球吹大了吹鬆了,看來這個經驗不管用,龍老師來了個反其道而行之,死死勒緊褲帶,把吹大的皮球牢牢地紮緊,讓肚裏的胃縮小再縮小,希望縮得像雞蛋一樣大,最好像乒乓球一樣大,這樣,一餐飯隻要吃一口就飽了。


    幾天下來,肚子明顯縮小了,但是,饑餓還是像魔鬼他爺爺的爺爺與自己形影不離。等到龍老師的父親從湖州帶來番薯,龍老師重新鬆開褲帶放量地生吃熟吃盡興的吃。半個月後,龍老師一看見番薯就想吐,插隊落戶沒什麽吃的時候,龍老師對生產隊分的番薯還是望而生畏,龍老師不是吃膩了而是吃傷了。


    ……。


    收到電報,龍老師趕緊向校長請假開結婚證明,知道的老師都來恭賀他,有的幹脆討起了喜糖,特別是關老師夫婦倆更是賀喜不斷:“龍老師,恭喜你成家立業,什麽時候帶愛人來我們小鎮玩玩。”


    “好的好的。”龍老師滿口應承。


    入夜,龍老師睡在床上輾轉反側,要是自己沒有遇到小蘭,一切將會按照原計劃進行,先與小夏結婚,再辦理調動,和孟老師童老師一樣,慢慢等慢慢捱。他倆是調回上海,時間還要長,八年,和抗戰時間一樣長。他倆名存實亡的婚姻像一麵鏡子反照著自己,除非和孟老師一樣沾花惹草,甘當露水夫妻,也像童老師一樣一妻兩夫,一個家的一個野的。但是,自己還沒有墮落到這一步,自己需要的是真情實愛鶯飛草長的夫妻生活,且不說傳宗接代迫在眉睫,二十七八歲的人了,性的慰藉,愛的滋潤更不能靠望梅來止渴,靠遠水救近火。


    而且,最主要的是,夜間突發的夢魘極需要身邊有人將自己喚醒或推醒,自己已經試過多次,隻要一自*,夢魘就會相隨而來,好幾回,夢見賊進了房間,伸手去開燈,燈就是不亮,賊來到床邊,自己拚命地叫,但是,賊不理會自己,非但不理會,還騎壓在自己身上,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感覺肚子被壓扁了,氣透不過來了,就要憋死了。於是,在恐懼中拚命呼喊拚命掙紮,在生死邊緣無助遊走。等到在呼喊和掙紮中醒來,眼前是一片漆黑,渾身大汗淋漓,心髒在狂跳,像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一樣。這時,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死,還活著,急忙打開電燈,讓光亮趨趕黑暗,讓光亮驅逐恐懼,讓光亮喚醒自己的靈魂,讓光亮慰藉衰竭的心靈。


    夢魘是可怕的恐怖的,有時,一晚上會反複好幾次,嚇醒後不敢再睡,意識已經模糊,精力已經耗盡,整個人已經癱軟虛脫。於是,又會再一次跌入夢魘的深淵。所以,每晚臨睡前,都會憂心重重,擔驚受怕,心裏在默默地祈禱,但願今晚不要發生夢魘。可是,越是擔心,夢魘越是來的準時,來的及時,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過。


    如今與小夏不能見麵,不自*是不可能的,要徹底解決夢魘和性饑餓,隻有娶小蘭,因為,本縣調動,慢則兩年,快則一年,而且,至少每周還能相聚一次,小別勝新婚,永遠保持新鮮,如魚得水,如果自己給報社反映的情況能在國慶節前調查證實披露曝光,那麽,小蘭的包辦婚姻可以解除,自己有望峰回路轉,所以,和小夏的結婚證必須拖到國慶節以後。


    第二天清晨離開學校時,龍老師故意將證明落在寫字台上,在車上的三個小時,龍老師做賊心虛,總感覺到周圍的乘客對自己在指手畫腳竊竊私語:“看啊――,還是個教師,拋棄初戀情人,現在又想拋棄未婚妻,卑鄙無恥下流……。”


    車到蕪湖,天色霧蒙蒙的,龍老師的心也是霧蒙蒙的,車站和夏老師的學校在城市的兩頭,再轉車,到學校已是午後兩點。


    龍老師出現在夏老師麵前,看到分別才半個月不到的未婚妻腿綁紗布咳嗽聲聲,不是先安慰,而是先埋怨:“怎麽搞的?這麽大的人了,連走路也不會。”


    “人家看信差一點沒吃到飯,又冷又餓才跌倒的,又不是故意的。”夏老師強調自己跌倒與看信有關,暗示與五年也有關,自己是情急所致,所以,來了個反唇相譏。


    “看誰的信連飯也忘了吃?”


    “還不是看你的信麽,看不到你的人,見字如麵呀!”


    龍老師沒想到未婚妻對自己的信如此投入,預感到一場口水戰肯定會爆發,開始後悔起來,還沒等他想好對付的方法,夏雲潔的挑戰開始了。


    “快點扶我起來,趁時間還來得及先把結婚證去辦了。”


    龍老師擔心的導火索被夏雲潔點燃了,必須先把它掐滅,“這麽急幹什麽?明天去吧。”


    “嗨――,現在不是在暑假,再非法同居,你可以無所謂,我怎麽辦?我們學校的教師和領導會怎麽看我?”夏雲潔話音一聲比一聲響。


    “好好,現在就去,你讓我把證明拿出來。”龍老師裝模作樣在包裏翻了幾遍,突然驚呼一聲,“啊呀――!”


    “怎麽啦?”夏雲潔被嚇了一跳。


    “忘了帶來了。”


    “什麽東西忘了?”


    “證明。”


    “啊――?!”夏雲潔愣在床上半天回不過氣來。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夏雲潔心中的雨也越下越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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