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08-17


    龍天翔的調令被蔣股長壓在抽屜裏近一個學期,在地區和蕪湖市教委的的催問下,才不得已請去局裏開會的康校長轉告龍天翔去拿調令。[.超多好看小說]


    盼星星盼月亮,星星來了,月亮到了,盼等的人卻已麻木,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就像饑餓時盼吃飯,一兩個小時過後還不進食,饑餓感就沒有了,就不想吃飯了,飯來了,興趣也沒有了。


    又一次與老朋友告別,既高興又傷心,龍天翔在縣城大飯店擺了一桌,誠請孫老師和陳醫生兩家,八年的交情彈指一揮間,一家為龍天翔上大學鞍前馬後,一家為落實工作和調動盡心盡力,這樣的友情,不,豈止是友情,在龍天翔看來已經是超越了友情的親情,不,豈止的親情,就是親情也難以做到,多少個日日夜夜,吃喝拉撒睡在兩家,多少次十字路口徘徊,鼓勵安慰出謀劃策靠兩家。


    古人雲,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這兩家朋友已經成了龍天翔的貴人和恩人,為此,龍天翔自覺自己無德無能,無財無勢,因何會得到如此貴人相助,從酒席上的攀談交流中,龍天翔領悟到五湖四海一家人,同是天涯淪落人所蘊涵的真諦,當然,還有將自己當成幹兒子的小懶母親,以及親如兄弟般的生產隊同齡人。


    插隊五年,大學三年,教書兩年半,合計十年半,人的一生有幾個十年半,在這十年中,自己從一個懵懂少年即將跨入三十而立的中青年,再不懂事,再不諳事,好與壞還是能區分,誠與欺還是能分辨,檢討和反思自己十年來的為人,經曆了情感方麵的“皆可拋”,相悅不相守,無愛難相守,有愛無緣分的顛簸和撕裂,以及好友的離去,親人的離散,下一站等著自己的又會是什麽?龍天翔很想知道,卻又無法預料,就像妹妹找哥淚花流一樣,有苦澀有甘甜有企盼更有無奈。[.超多好看小說]


    再一次告別人生的第二個驛站,車輪啟動的一刹那,萬千思緒被車輪碾碎,揮手道別的一瞬間,萬千思念被淚水淹沒,沒有親人的話別,卻勝似親人的囑托。


    “小龍――!有空回來噢――!”


    “叔叔――!再見――!”


    “小龍――!一路保重――!


    “小龍――!,春節見麵,蕪湖見――!


    一聲聲小龍,一聲聲叔叔,把龍天翔的心喊碎,將龍天翔的情叫醉,龍天翔再次揮手含淚哽咽,無盡的話語將他帶到八年前在村頭與老鄉揮淚告別去知青小組的一幕,生的還在,死的卻一去不複還,汽車駛過東川大橋的一刻,勾幻起龍天翔對蘭若英的追思和念想,……。


    車到灣址,追思和念想越發強烈,一條鮮活的生命就此斷送,一朵豔麗的蘭花永遠不在,突然,龍天翔感覺一縷肌體的清香還在灣址的上空飄浮,一朵盛開的蘭花還在眼前晃動,龍天翔起身衝向司機。


    “師傅,快停車,我要下去。”


    “沒到站,不能停車。”


    “不停車,我就跳車了!”


    “神經病。”


    “吱――”的一聲,車停在路中央,“哐”的一聲,車門大開,龍天翔也顧不上車頂上的行李,“蹭”一聲跳下車,身體隨著慣性向前衝了個趔趄,差一點被後麵超前的卡車碾到。


    “他媽的!找死啊!不想過年啦!”卡車司機習慣成自然地亂罵一通,油門依然沒有減速。


    那一刻,龍天翔很想找死,巴不得卡車從自己身上碾過,假如死後還能繼續和小蘭花相會在陰曹地府,假如死後還可以與小情妹攜手相伴,假如……。


    太多的假如,讓龍天翔在雪花飄舞的灣址不能自己,半個小時過去了,一個小時過去了,龍天翔成了雪人一個,雪人在大雪紛飛中與雪共舞。[.超多好看小說]


    “蘭花――!你在哪裏?你聽到我的聲音嗎?我知道,你的魂還在這裏,還在這裏等我,哥來了,哥來看你了,小蘭花,你真的不該死啊――!


    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陰霾的天空越來越低,地上的積雪越來越厚,龍天翔的淚水越來越少。


    龍天翔的追思和念想回到了半年前,雖然龍天翔沒有參加蘭若英的葬禮,雖然沒有看見蘭若英最後一眼,但是,在葉麗芳的陪伴下,還是去了蘭若英的墓地。墓地在一條小河的邊上,河水嘩嘩流淌為她嗚咽,小鳥啾啾飛翔為她鳴哀,龍天翔將一棵春蘭悉心栽下,掏出手帕浸濕河水,和著淚水澆灑在蘭花上,一次,兩次,三次,一遍,兩遍,三遍,蔥鬱的蘭花葉子在陽光和春風中翩翩起舞,濃鬱的花香環繞著墓地久久不散,然而,墓地前並沒有墓碑。龍天翔再環顧一下周圍,崛起的墳頭前都沒有墓碑,是當地人沒錢?還是當地的風俗習慣?龍天翔很想為小蘭花豎一塊墓碑,寄托自己的哀思,可是,蘭家人會同意嗎?


    “龍老師,我還在班上,我先回去了,你就跟蘭妮子多說說話吧,聽老年人說,死人能聽見親人的話,也能聽到心上人的語,蘭妮子,姐走了,你……”


    葉麗芳掩著鼻子,抽動著雙肩在一高一低的田埂上踉踉蹌蹌,龍天翔已經情不自禁淚流滿麵,紅顏薄命,紅顏薄命啊――!一個為我自己瘋,一個為我自己死,自己豈止是負心漢無情郎,自己簡直是罪人,是十惡不赦的魔鬼,龍天翔揮舞手臂,一下,兩下,三下……,“啪啪”的耳光一聲,兩聲,三聲……。


    “小蘭花,要是你能轉世投胎,就做我的女兒吧,我要用一千倍的愛和一萬倍的情補償,假如老天開恩,妻子保胎成功,我一定讓她生個女兒,生個小蘭花。”


    夜幕降臨,星移鬥轉,夜風習習,魑魅魍魎,夜色中,一個人影慢慢向龍天翔靠攏,龍天翔已經不怕鬼,因為,他是魔鬼,是鬼的爺爺,龍天翔怕人,不知道來人是誰。


    “誰?哪一個?”


    “是我,你是誰?”


    雙方都沒有聽出對方是誰,但是,卻聽出了對方的口音,都是上海人。


    “你是龍老師吧!”


    “你是……?”


    “我是小閔,閔浩。”


    “呃――,是你,你怎麽白天不來晚上來?”


    “你不也是晚上來的麽。”


    “我已經在這裏呆半天了,你刑滿釋放啦?”


    “沒有,看守是我的一個插兄,當兵剛回來,分在看守所。”


    “呃――,我明白了。”


    “什麽聲音在叫?”


    “是我的肚子。”龍天翔說時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兩個黑影在蘭若英墓地前鬼鬼祟祟小聲小氣,當初,兩個男人為了蘭若英兵戎相見,如今,又為了蘭若英墓地相會,此情此意也夠意思了,所以,化幹戈為玉帛,兩人同病相憐互訴衷腸意猶未盡到天亮。


    ……。


    風雪繼續彌漫在灣址上空,龍天翔在蘭若英的墓地守了一夜,還想在車禍的罹難地蹲守一夜,借此來洗刷和洗清自己的罪孽,借此來得到心靈的慰藉和安撫,因為,龍天翔知道,此去蕪湖,今後再難有機會路過灣址了,一定要讓寒凍代替小蘭花懲罰自己,一定要讓天地作證,我龍天翔非薄情寡義宵小之人。大地白茫茫一片,翻飛的雪花多麽像《梁祝》裏的祝英台化蝶,在車燈強光照射下,白色的雪花瞬間暈染了一層五彩斑斕撲向車頭,卷向龍天翔。


    冥冥之中,黑漆漆的天空下跳出了一朵絢爛的蘭花,花蕾慢慢綻開,先是一瓣,再是一瓣,一瓣,兩瓣,三瓣……,一朵,兩朵,三朵……,花蕊叢中慢慢升起一個小人,再慢慢變大,再慢慢飄落。


    “龍哥,我知道你會來的,我一直在等你。”蘭若英邊說邊拂去龍天翔肩胛上的積雪。


    “小蘭花,你不該離開我,你不該離開這個世界。”


    “龍哥,你知道我在瞑目的一刹那想到的是誰嗎?”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想我。”


    “不!我想的是我的父母,因為,我的魂要回家,你沒有給我一個家呀!”


    家――,對一個女孩而言,一生有兩個,一個是父家,另一個是夫家,假如蘭若英有了夫家,可能會在瞑目的一刹那想到丈夫,假如有了孩子,可能會先想到兒女子孫,所以,親情永遠排在愛情的前麵,因為,愛情是有時效的,而親情是沒有時效的。


    家――,不就是婚姻麽,女孩注重家,更注重婚姻,沒有婚姻,何其為家,蘭若英缺的就是婚姻,聽閔浩說,等他出獄後,蘭父要為他和蘭若英倆辦一場陰陽婚,讓小蘭花在陰曹地府有個歸宿,存個念想,假個名份。


    啊――!人啊人――,情啊情――,順讀是人情。反念是情人,自己和小蘭花隻能是情人的關係,連陰陽婚都不配,假如蘭若英對父母的安排不滿意不樂意,又像上次包辦婚姻一樣找到自己怎麽辦?


    恍恍惚惚中,龍天翔像得了熱病,不知冷不覺寒,有時一人自言自語,有時兩人對話,時而笑時而哭,時而大聲吐氣,時而輕聲歎息,子時過了,醜時去了,寅時轉卯時,蘭若英抬眼看看東方。


    “龍哥,天快亮了,我要回去了,不要忘了在夢裏想我。”


    “小蘭花――!哥會想你的,24小時想你,哥等你投胎做我的女兒。”


    龍天翔醒來時感覺渾身發燙,神誌模糊,眼皮滯重,唇幹嘴渴,兩腿僵直,耳邊傳來妻子的驚呼:“醫生――!病人醒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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