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08-31


    刑組長一行三人離開報社的同時,夏雲潔正好步出北京機場候機樓,招手叫了輛出租車,屁股剛坐穩,心已到了美領館簽證處。


    “叔爺爺,我們先去美領館好嗎?”


    “順路嗎?”叔爺爺知道出租車是吃人的老虎。


    “要多走一點彎路,也就三五裏地。”夏雲潔已經學會了北京人的表述。


    “好囉——,”叔爺爺轉向司機,“小師傅,你先帶我們爺倆去美國領事館,辦了事再送我們到家。”


    “老先生,今天上午我路過美國領事館,排隊的人密密麻麻,都想往美國跑,把咱北京人的臉丟大了,你說是嗎?”


    “小夥子,排隊的不全是北京人,全國各地都有。”


    “喝——,那不把全中國人的臉丟盡啦?!”


    “小夥子,你這個看法不對,現在改革開放,國門打開了,中國人不但去美國,還有去別的國家的,主要是向人家學習。”


    “我看不全是學習,報上不有披露麽,上海一個京劇團團長去了國外就不回來了,那也叫學習?”


    “這種人畢竟是少數,絕大多數是愛國的。”


    “其實,我也想出國,就是沒這個條件,國外沒有擔保人。”


    “你們出租車司機是賺錢最多的,你到國外能賺到這麽多錢嗎?”


    “老先生,我們賺得都是辛苦錢,那些當官的一個批條就抵我們一年的收入。”


    “沒有根據的話不能亂講,共產黨幹部還是好的多。”


    “你等著看吧,毛*席他老人家說文化*革命要搞五六次,高瞻遠矚啊!”


    “叔爺爺當心。”


    司機隻顧發表時評,思想開起小差,沒注意一個老太太橫穿馬路,夏雲潔提醒叔爺爺的同時也提醒了司機,一個急刹車,叔爺爺的頭還是被重重地撞在前排座椅上,發出“嘭”的一聲。司機急忙回頭,一臉驚恐。


    “老先生,你沒事吧?!”


    司機急忙打開車門跳下車,衝到那個傻傻站立的老太太麵前大聲咆哮:“老不死的,你瞎眼啦!”


    北京人喜歡看熱鬧,一分鍾不到就圍聚了十來人,有說老太太亂穿馬路不對的,有說司機開霸王車的,老太太卻一言不發,突然,人叢中有人大喊一聲:“看啊——!老太太是瞎子。”


    話音一落,所有的人都把矛頭指向了司機。


    “你罵老太太是瞎子,你自己才是瞎子,開車不看道。”


    “幹嗎幹嗎?你們看我開車不順眼是嗎?誰有本事誰來開。”司機轉守為攻傲氣十足。


    “鬼兒子,你還嘴硬,看爺不揍你。”一個三大五粗的漢子捋了捋袖管裝出要出拳的樣子。


    正當眾人圍著司機評理的時候,夏雲潔從車上跳下來,一把揪著司機的胳膊:“快送我叔爺爺去醫院,人被你撞昏了。”


    司機一聽乘客被撞昏了,借機丟下圍觀的眾人,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轉屁股就溜。一個路人提醒夏雲潔:“喂——,姑娘,記下他的車牌號,不能讓司機溜了。”


    還有的路人提醒夏雲潔不要忘了拿驗傷單去交警大隊備案,將來好有個說法。然後,這些路人都自覺當起了交通警察為汽車讓道,還有的路人攙扶著老太太過馬路,還有幾個不上班的路人在發牢騷,大罵市政部門不為老百姓作想,不為殘疾人考慮,壓死的人逐年增加,馬路成了殺手。


    其實,叔爺爺並沒有撞昏,而是有點神誌不清,經過腦外科拍片檢查,屬輕微腦震蕩,考慮到年歲已大,必須留院觀察。司機幾次想溜跑,苦於車牌號已被乘客記了下來,再看老先生傷的也不嚴重,隻能乖乖地墊付了診療費,等待交警大隊的處理。


    叔爺爺傷的不嚴重,耽誤了夏雲潔的簽證卻是一大嚴重的問題,所以,夏雲潔一個電話打到叔爺爺家裏,接電話的是嬸奶奶。


    “嬸奶奶,我是小夏,小龍他在嗎?”


    “誰啊?誰是小龍?”


    “我丈夫。”


    “噢——,他不在,你叔爺爺他好嗎,你們什麽時候回來?”


    這可怎麽辦好,要找的人不在,叔爺爺的被撞還不能告訴嬸奶奶,自己又離不開醫院,情急之中,夏雲潔撂下電話,回到病房,一把拽過司機。


    “你馬上去首鋼,把老爺子的小兒子找來,路費我照付。”


    司機一聽,心裏樂開了花,去首鋼來回二十幾裏地,半天的上繳車資一下子就賺回來了,於是,伸手接過夏雲潔寫有人名和工作部門的小紙條揣進口袋,油門一踩,疾駛而去。


    司機一走,夏雲潔就開始盼星星盼月亮,看看手表,恨不得將滴答滴答的秒針看的停下來,再抬眼看看叔爺爺,千萬要挺住,不要有什麽三長兩短,再想起剛才的電話,嬸奶奶肯定在火急火燎,肯定在怪自己,又想到丈夫,嗨!這個情種,早不離開家晚不離開家,偏偏這個時候不在家,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會不會交上了北京妞在合歡樹下恣意妄為。


    夏雲潔的胡思亂想並非是空穴來風,記得,自己和他去黃山旅遊的那一回,一個單身外國女遊客請他幫忙拍照,結果他倆倒成了一對情侶,憑他半生不熟的英語加上手勢,兩人越聊越起勁,越拍越靠的近,要不是自己連續不斷的哼哼聲提醒他,還不知道他會幹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尤其是那個金發碧眼,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他倆說的話,自己一句都聽不懂,看小龍幾次臉脹得通紅,估計在說曖昧的話,挑逗的詞,看她那個騷*,恨不得馬上想去開房。


    等啊等,終於盼來了小叔叔,夏雲潔用最快的速度,最簡潔的語言交代了一應事項,像一陣風似的躥出病房,未等汽車發動就催促司機快開。


    “去哪裏?”司機既興奮又疲勞,說話越簡短越好。


    “美領館。”夏雲潔也是既興奮又疲勞,說話也和司機一樣越簡短越好。


    車到美領館,大門已緊閉,不管夏雲潔如何求爹爹拜奶奶,站崗的解放軍隻當沒聽見,兩眼一眨不眨盯視著遠方,像雕塑一樣凝固,像泰山一樣紋絲不動。


    “木頭樁子。”夏雲潔在心裏輕輕連罵了幾聲,鼻孔裏噴出的熱氣都能燙死人,司機卻連連摁響著喇叭,催促夏雲潔快上車,否則被交警罰款劃不來,因為,此路段有禁令標誌,不允許停車。


    重新回到醫院,夏雲潔跟司機結清車費,雙方約定三天後再去海澱區交警大隊處理交通事故。


    當晚,小兒子陪父親在醫院過夜,夏雲潔回到叔爺爺家已是華燈初上,跨進大門時心事重重,該如何跟嬸奶奶交代,盡管小叔叔在醫院裏已經給家裏掛了電話,想必嬸奶奶肯定會刨根問底,肯定會埋怨自己沒把叔爺爺照顧好,尤其是還在新春佳節,出了這種事總歸是不吉利。


    果然,一見到嬸奶奶,還沒等自己開口,連珠炮已經向自己射來。


    “小潔啊——,你叔爺爺要緊不要緊?要不要我去醫院?你兩個叔叔怎麽沒回來?他們……?”


    與此同時,龍天翔也裝出關心的樣子問這問那,夏雲潔懶得回答丈夫的問話,拉著嬸奶奶的手把事情的經過細細說了一遍,還一再安慰老人家放心,還答應第二天一定帶她去醫院才罷休。


    家裏缺了叔爺爺,晚飯吃的不見生氣,不見笑聲,盡管夏雲潔挖空心思絞盡腦汁繪聲繪色大談四天的所見所聞,引來的共鳴也隻是稀稀落落的幾聲——是嗎?嗯,噢——。要不是龍天翔故意強顏歡笑了幾聲,別人還誤以為進了蠟像館。


    飯後,夏雲潔早早安頓嬸奶奶上了床,龍天翔誤以為妻子幾天沒和自己在一起睡覺有點急不可耐,也就早早上床靜等,將情感來了個提前量,龍%開始不自覺地翹了起來,可是,左等不見妻子進房,右等不見妻子上床。


    “雲潔——,你在幹什麽?”龍天翔隔著房門催問起來。


    沒有回應,龍天翔又催問了幾聲。


    “叫什麽叫?”夏雲潔從門縫間伸進半個腦袋。


    腦袋一閃,房門重新關上,夏雲潔仍然沒進房,仍然在客廳裏冥思苦想,夏雲潔好像在等待什麽,又好像在怕等待什麽,兩隻耳朵警惕地豎著,她在聽什麽呢?白天不做虧心事,晚上不怕鬼敲門,心驚膽戰讓夏雲潔久久不敢麵對丈夫,不敢安然睡覺,不敢小別勝新婚。


    龍天翔在床上久久不見妻子進房,多了一層心思,怎麽啦?去了一趟祖籍就了不起啦?就是格格啦?還要自己三請五邀才肯同房?不來就不來,到時不要來求自己,什麽腳冷啦睡不暖,下身難受啦要抽一抽,龍天翔賭氣地自*了一通,懷著既喜又恨的複雜心情呼呼睡去。


    夏雲潔在客廳裏寫信,第一封信寫給一母同生的弟弟,心酸的淚水凝聚在筆尖,弟弟啊——,你收到此信時,姐姐已經到了美國,媽媽的骨灰盒要靠我去下葬,我的親生父親的骨灰也等我去下葬,這是姐姐必須要做的事,等你大學畢業後,把托福考出來,姐姐做你的擔保人,到美國繼續讀書,我們姐弟倆在一起,你不會孤單,姐姐也不再孤獨,媽媽她。


    第二封信寫給仇菊妹,感謝她的關懷和關心,並請她轉告曾老師,借住的房子不用了,等小龍回去後再處理。寫到信的結尾處,夏雲潔幾次想暗示為什麽一簽證就亟不可待要去美國的原因,考慮再三,還是沒寫,這個謎團等到將來有機會時再告訴她吧,所以,必須像孝莊皇太後那樣,否則,小不忍則亂大謀。


    坐久了,雙腳冰冷,腳一冷,夏雲潔自然而然就會想到丈夫,怪了,今晚他怎麽這麽沉得住氣,自從蕪湖出院到現在,兩人還沒有同過房,照理安頓好嬸奶奶就應該和丈夫肌膚相親欲醉欲仙的,可是,自己的心不在這上麵,情也不知跑到了哪裏,甚至覺得丈夫剛才的三催四邀是對自己情感的褻瀆,在拿自己的痛苦當樂趣,再想想,也不能怪丈夫,他又不知道自己處在度日如年水深火熱之中,自己的苦不能對愛人說,不能對親人講,自己一人獨自承受,夏雲潔感覺快要崩潰了,快要支撐不住了,好幾次差一點脫口而出,祈盼得到丈夫的慰藉和安撫。


    夜闌人靜,驚心動魄的敲門聲沒有響起,發出警笛響聲的汽車也沒有開過,一切都預示著今夜平平安安。


    “當當”鍾聲敲了12下,大年初五迎財神爺的爆竹聲此起彼伏,夏雲潔接連打了幾個哈欠,估計叔爺爺傷勢好轉已經安然入睡,否則,半夜三更電話鈴聲響起,不是壞事也是壞事。


    難熬的一天過去了,等待夏雲潔的第二天是禍是福隻能引用一句古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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