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10-11


    龍天翔哄騙竹妃子好似三根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穩,然而,卻栽倒在秋萍手中,好似老鼠見到貓——想躲也躲不開。


    “阿翔,今晚老地方見。”秋萍神色慌張地撂下電話,還抬頭四下看了看。


    從上班開始,秋萍就一直給呼叫台留言讓龍天翔回電,不知是他忘了帶拷機,還是故意不回電,快到下班了,回電還沒有來,焦急的心情就像是新娘子出嫁等花轎——急不可耐。實在耐不住了,一個電話打到他的辦公室,否則,他又要和上次一樣,明明給他留言卻裝糊塗,說呼叫台沒有轉給他。而且,每次約他見麵,總是找借口推三阻四,最近的借口還要離奇,說國務院出台了新的外貿代理政策,必須每周出差去外地。可是,自己肚裏的孩子在一天天長大,是打掉還是生下來,兩人的意見一直沒統一,今天,無論如何要有個了斷。


    自從龍天翔與竹妃子聯係上了以後,他的時間就不夠用了,每個周日在兩個女人之間周旋就像跳冰上芭蕾——驚險刺激,驚險的是秋萍,刺激的是竹妃子。所以,當他接到秋萍電話的那一刻,就開始反胃,就開始冒汗。


    天空中劃過一道閃電,接著一聲炸雷,路上的行人加快了腳步。一陣大風刮過,女士們的超短裙翩翩起舞,刺眼的大腿根部和著三角區部位頻頻亮相,立刻,馬路兩邊出現了許多影後夢露雙手捂著裙擺半下蹲的姿勢,騎自行車的女士不得不停車單手推行,另一隻手還緊抓著裙角不放。


    街道兩旁盡響著各家店鋪招徠生意的喊叫聲以及港台歌手的最新流行歌曲,喧鬧聲加上轟隆隆的雷聲和雨點拍打地麵發出的啪啪聲交匯成天地間難得的超級爵士樂震耳欲聾。龍天翔連跨幾個疾步閃身撲進路邊的野妹飯店。


    “哎呀——!龍老板,好久沒來了,又在哪裏發財啊?!”老板娘從店堂櫃台後麵直起身,滿麵堆聚著笑容,就像一朵盛開的芙蓉花,然後朝龍天翔身後瞄了一眼,“你太太怎麽沒跟你一起來啊?!“


    “出差還沒有回來。”


    “龍老板,你喜歡吃的菜今天都有,現燒的。”


    “現燒不現燒吃了才知道,不要又跟上回一樣,拿好話來騙我。”龍天翔一點不給老板娘麵子。


    “龍老板,今天的菜要是不新鮮,我一分不收你,你看我硬氣不硬氣?!”說完,老板娘厥著屁股,一扭一扭親自去廚房幫龍天翔張羅喜歡吃的菜。


    一盤白斬雞端上後,龍天翔俯下身,用鼻子連擤了幾下,一股肉香直奔肺葉,再睜大眼睛瞅了瞅雞肉的顏色,不錯,油汪汪的,色澤晶亮。夾起筷子,蘸上作料,嘴巴一張一滾,喉結一上一下,撲一聲,一根雞腿骨在餐桌上翻了個筋鬥,鮮紅的骨髓跟著跳彈出來。像一朵盛開的海棠花。


    一盤醩毛豆皮青粒飽,秀色可餐,一盤水煮百葉結色白清亮,外加一盤魚香肉絲酸甜鮮辣,龍天翔的嘴角沾滿了啤酒泡沫和菜肴湯汁慢慢地享受起來。


    “老板娘,你過來,這盤魚香肉絲裏麵有一隻蒼蠅。”坐在龍天翔鄰桌的兩個小青年手指著菜盤大聲嚷嚷起來。


    “什麽?!蒼蠅?!不太可能吧!”老板娘將信將疑地起身朝兩個小青年走去。


    “你看,你自己看。”其中一個小青年開始吹胡子瞪眼。


    龍天翔的第一反應就是朝自己的一盤魚香肉絲探究起來,還用筷子上下撥了撥,沒發現有蒼蠅,可是,心裏卻在打鼓,會不會已經把蒼蠅吃進肚裏了。再想想,也不會,菜是一盤一盤分開燒的,所以,也不好意思提出退菜,隻是觀察著老板娘怎麽和兩個小青年交代。


    “收你們半價。”


    “不行!退全價!”


    “菜已經吃了一半多,不能白吃吧!”


    “你不退全價,我們就去工商所告你。”


    老板娘知道今天碰上了吃白食的,有理但沒有證據,隻能忍氣吞聲去櫃台拿錢。兩個小青年酒足飯飽一搖一擺走出店堂門口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龍天翔一開始為兩個小青年有點抱不平,誰吃了蒼蠅伴過的菜都不是滋味,反應大的食客說不定會當場嘔吐,就剛才一會兒,自己還感覺有點反胃。適時,看到他倆哈哈大笑,不覺心生疑竇,舉臂向老板娘招了招手。


    “老板娘,”待老板娘走近時,龍天翔好奇地發問,“這兩個人吃了蒼蠅的菜還哈哈大笑,他倆是不是這裏的常客?”


    “龍老板,你是我們的常客,你說,你吃到過蒼蠅沒有?”


    “好像沒有吧。”龍天翔不敢肯定地答道。


    “這兩個爛腸子的,你再請他們來也不會來了。”


    “為什麽?”


    “為什麽?”老板娘沉了沉臉咬牙切齒道,“蒼蠅是他們帶來的。”


    “啊——?!”


    龍天翔一聲啊之後,頓時感覺腸胃舒暢起來,頓時感覺那兩個小青年不同凡響,聽說有詐吃詐喝的,沒聽說帶蒼蠅上飯店行詐的,而且一詐就準。如此下三濫的勾當足以說明社會風氣出了問題。從一開始的上海人看不起外地人,從萬元戶到“紅眼病”,手術刀不如鱔絲刀,原子彈不如茶葉蛋,再到最近新聞媒體報道的私營個體戶的短斤缺兩,以次充好,以假亂真。以及,“向前看”成了“向錢看”,再聯想到竹妃子遭遇的精神汙染衝擊以及近半年來的“嚴打”。看來,這個社會是有點亂,好的壞的美的醜的善的惡的物質的精神的雜亂其中,讓人無所適從。也就是說,做人的標準和準則這條杠杆像意大利比薩斜塔發生了傾斜。


    整個社會在發生變革和動蕩時期大浪淘沙泥沙俱下是在所難免的,窮怕了苦盡了的國人已經將經濟建設為中心當成了人人發財的衝鋒號,幾年不見,小肖由原來的“閘北區知青店”脫身成了一家海鮮樓老板,小兔憑借供銷社掌握物資時撈取的好處費在女方家開了街麵房做水產生意,粗重的金項鏈拖掛在肥碩的頸項以示富貴。特別是一些廟(監獄)裏出來的光頭們,膽大有飯吃,率先成了吃螃蟹的人,擺地攤、倒賣國庫券和火車票,什麽來錢快就幹什麽。不久,大款這一稱呼在滬上流行起來。


    龍天翔也想改變自己的命運,也想成為大款,而且,一直在不間斷地奮鬥,盡管夏雲潔已經成了他的強大經濟後盾,然而,畢竟不是自己的財力和財富,盡管樊老板已經給他安排了住房,然而,畢竟是公司的名下,盡管已經是公司的高管,然而,收入畢竟是有限的,就連去愛巢約會,也無權使用公司的車輛。那時,龍天翔別的不想,就想能有一輛自己的車子,那怕是一輛最普通的長安大發也可以。因為,他已經有了美國駕照。


    愛巢離飯店不遠,兩步就到了,可是,龍天翔不願先去,所以,一邊喝酒一邊向外觀察雨幕下秋萍的行蹤,而且,希望她突然有事不能來,所以,一直在等拷機的鈴聲響起。


    “嗶——嗶——嗶——”,卡在皮帶上的拷機突然響起,龍天翔低頭按下接受按鈕,心想,果然有急事不來了。可是,顯示的回電號碼不是秋萍辦公室的,難道是在公共電話亭打來的?


    龍天翔急忙起身走向櫃台:“老板娘,回個電話,借你的電話用一下。”


    與此同時,秋萍的腳步衝進了飯店,手中的雨傘在嘩嘩的淌水,龍天翔接通電話後一個喂字剛出口,老板娘笑嘻嘻地推了一下龍天翔道:“你老婆來了。”


    “啊——?!”


    龍天翔一聲啊的同時轉身朝大門看去,聽筒裏卻傳來了竹妃子的聲音。


    “哥——!快來接我,我剛下火車,雨太大了,我走不了啦!我在火車站出口處等你。”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來!”


    龍天翔摔下電話,疾步衝到秋萍身邊,未等秋萍張口搶先就說:“不好了!家裏出事了,改天再碰頭。”


    說完,幾步跨出大門,一頭衝進雨幕之中,全然不顧身後傳來的狂呼亂叫——龍天翔——!你給我回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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