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釜,天熱時保存食物的。 傳說中的……冰箱嗎?夏小滿哢吧哢吧眼睛,啥是冰箱?——就是一個箱子,裏頭都是冰……這個笑話和冰箱一樣冷。 =_=|||


    小韋嫂子見夏小滿沒動靜,還道她沒聽明白,因想起她醒來後已是冬日,自是忘了夏天用冰諸事的,忙笑著解釋道:“二奶奶怕是不記得了。 您也知道這菜蔬肉魚都是要存些在廚下的,冬日裏天冷,放外頭也不會壞。 夏日卻是不成的,旁的還好,這肉、魚卻是存不住……”


    夏小滿嗯了一聲,打斷了她幼兒園大班式教育內容,道:“韋嫂子,這個道理我知道,隻是不知道怎麽存,——冰釜裏裝滿冰塊,然後魚啊肉啊放冰上?”


    小韋嫂子道:“肉若是整扇的便放到大窖那邊。 劈了的肉和魚盛在銅匣子裏,再存到冰釜裏去,拿冰埋上。 用時再起出來。 ”


    “筒匣子?”夏小滿奇道。 那是什麽?竹筒和匣子?魚放在木桶裏?好像是有這麽存的……


    “二奶奶要瞧?”是得瞧瞧,要不夏天不鬧笑話了?小韋嫂子忙吩咐了小丫鬟去管家什的媳婦子那邊取兩個銅匣子來。


    青櫻在一旁接口笑道:“二奶奶原是見過的。 臘月裏拾掇灶上,還尋出個窖裏夏天送肉魚過來用的銅匣子,不知怎的竟沒有取走,奴婢記得那天二奶奶在灶上蒸粉團子的。 ”


    夏小滿使勁回憶了一下,那陣兒自己是在廚房學做家常菜地。 粉團子什麽味兒她都記得,可那筒匣子長什麽樣來著……?全然沒印象了,隻得搖了搖頭,笑道:“還是你記性好,我都記不得了。 ”


    青櫻笑道:“因著那天二奶奶還問了奴婢好些話,奴婢才記得的。 二奶奶問家裏不是有管家什的,怎的沒查點入庫。 奴婢回說必是要查點的。 窖上怕是送得多了,自家也混忘了。 少不得自掏銀子賠上。 二奶奶又問,左右出不了這一府人,怎的不挨處問問?那一隻匣子……”


    “那一隻匣子純銅造的,就算壁薄用不了多少銅,也值不少銀子,多問一句不就省下了?……”夏小滿拍了拍額頭。 她腦子裏裝地全是錢吧,記憶模式巨神奇。 一提錢她就全記得了。 =_=|||


    青櫻點頭笑道:“正是這句。 ”


    夏小滿暗暗吐了下舌頭,原來說的是“銅”匣子,她想了下,記得好像就是銅鑄地飯盒一樣的東西,還雕花的,不過當時看著鍋,也就沒太注意,隻當普通的盛器。 沒問是做什麽的。


    銅導熱性能比鐵好,這個她還是知道的。 原來不提也就沒想到這茬,隻定向思維了,想著用鐵做模具,現在看來還是古人高明,用銅做模具更好。 不過銅器要比鐵器貴多了。 這模具要是少做幾套,還得想法子周轉,——冰塊現吃現做?做了倒出來裝盒子裏存著?怎麽能保證放在一起不黏連呢……


    她想起窖裏那些用草席隔著的冰塊,問青櫻和小韋嫂子道:“窖裏地冰,拿草席裹的,是驅暑氣用的,還是吃的?怎麽吃?去了外麵沾草的?”


    小韋嫂子笑道:“這宅子先前怕也住的是講究人家,冰窖尚有分窖,飲冰和消暑的就分置兩個窖裏,二奶奶想是方才沒注意窖上的標記。 ——這一遭珅冰和竇家地冰也是分開放了的。 那隔的哪敢用草席?是麥稈子編的席子。 最是幹淨的。 隻是飲冰到用時,也要去了外麵一層添冰盆。 中間的方敢給主子奉上。 ”


    夏小滿點點頭,聽這麽一說心理上還能覺得衛生一些,雖然實際衛生狀況實在不咋地,還是自己做冰安全呐。 不過一個夏天要消耗地冰實在不少,玫州天熱,現在才二月,已經覺得風都暖和了,這種氣候估計在四五月就會很熱了,怕是會一直熱到九月底十月這樣,這有半年多都是要用冰的,消暑的那些原始冰塊就可以了,食用的自己做的話……能做多少?庫存的冰溫度夠不夠讓自己大量造冰的?放水進去結冰可是要放熱的,再熱交換,再融化……餘下的……


    她趴到桌子上,頭疼啊,她物理學得也很爛……不算計了,那就大量貯備冰吧。 她記得原來有書說過,一般窖裏藏冰都要是實際用量的幾倍,也是備出來融化地份。


    “咱們這回備了多少冰?”她問。


    小韋嫂子和青櫻兩人記得都是攏共五百方,因著珅冰和竇家地冰都是分等的,每等具體多少她們也都記不清了,便忙著去找賬冊子來查。


    夏小滿無力地揮揮手,道:“不用了。 我就這麽一問而已。 ”因為她發現,即使說了她也沒概念。


    青櫻瞧了夏小滿一眼,略帶了些勸意道:“二奶奶這是要……再添置些?往年爺不能用冰,咱們長生居也便領十餘方就足夠一夏了。 ”冰不是旁的,一直都在化,現下添了,夏天用不了,再過一冬,白白折損一半兒。


    “所有人都算上才用十來方?”夏小滿問。 原來應該是隻有主子和大丫環用吧,如今買這麽多,可能是帶上了全體這五六十號人的份兒,要不然從十來塊到五百塊……這是質的飛躍啊。


    青櫻一怔,倒是不知道怎麽回話了。


    六爺體弱,這些年也就隻是最熱那些天裏上房用些,姨娘東廂這邊……用的實不多,她雖是有份例的,但因著爺不用冰,府裏分過來的冰就少,輪得上姨奶奶那邊她就用,輪不上她也不會吱聲。 若說領冰多些的就隻有去年,因著青槐有身子。 夏日裏屋內悶熱,她常透不過氣來,夜裏也睡不安穩,這才問爺置了些冰放到她西廂屋子裏。


    這些事……她如何提得?可她若不提,又怕二奶奶再去問旁人,哪個腦子不靈光地再照實回了,這二奶奶好不容易才忘了舊事。 豈不是惹她煩心?


    青櫻這邊正猶豫著,那邊倒有人與她解了圍。 派去取銅匣子的丫鬟回來了,後麵跟著專管器皿家什的執事媳婦穆嫂子,這媳婦倒是乖覺,聽說二奶奶要看夏天裏用的冰家什,忙帶了兩個婆子過來,不止拿了銅匣子來,還把冰碗、冰盆、冰爐也都拿過來了。


    夏小滿沒想到這時代用冰器皿上有這麽多講究。 最普通的就是冰盆了。 和炭盆一樣,裏麵放冰,直接放到屋裏就可以。 冰碗其實也跟小盆似的,就比冰盆多一層——兩層相套的大小碗,外層大碗裝冰,小碗坐在其中,裏麵裝羹湯冷飲,以確保在吃地過程中持續低溫。


    真正有技術含量的是冰爐。 也是熟銅地,上端是圓柱型,下端卻是圓錐,底下有接水的小桶。 那圓錐設計是排水用的,冰塊放入其中,慢慢融化。 水就順著圓錐頂端的開口滴入小桶,以免冰泡在水裏融化得更快。 圓柱上層還有兩層鏤空漏罩隔板,頂端是半圓形鏤空罩蓋,鏤空設計是為了排冷氣的,而那兩層隔板上卻可以放冷飲、瓜果等,又不挨著冰,又能“冷鎮”,簡直就是室內小冰箱。


    夏小滿琢磨了半天最後是徹底服了,她就沒本事設計這麽個東西出來。 她也就隻能打幾個花樣銅模具,凍些花樣冰塊。 做些沒技術含量的東西吧。


    銅匣子大小不一。 有三紮多長的,放整魚地;也有一紮半長跟飯盒似的。 放整隻雞鴨或是放切成塊的肉類的。 匣子上鏨了不同的花紋,以區分內容物,鏨什麽圖裝什麽肉,這鏨著豬的匣子裏就不能裝羊肉,以免用的時候混了,誤將羊肉當做豬肉用。


    她原還暗自嘲笑古人迂腐,這非要畫圖,直接刻寫“肉類”,豈不是什麽肉都能裝了麽!這每樣圖的匣子都有幾個到十幾個不等,這要有幾十種肉,還要備千八百個匣子不成?太浪費了!她還琢磨著,給這盒子上做個槽,能放卡片地,往後是什麽魚啊肉啊的,就可以直接寫到標簽上,往槽裏一別,簡單明了還節約。


    後來細一琢磨,才曉得是專器專用,比如羊肉膻,若豬肉和羊肉用同一器皿,是容易串味的——雖然實際上在並不嚴重,但是這些舌頭出奇好用的講究人還是能吃出來吧。


    她歎了口氣,標簽還是要做,貼側麵比較方便,然後再做一個架子,把貼了標簽的匣子往上放說……哎,她這眼前就浮現起食堂蒸飯那蒸箱裏碼著整整齊齊的飯盒來,做個架子,仿照那個冰爐吧,凍兩層冰板中間夾一層空檔,留放銅匣子地。 如果室內溫度能保證,冰釜就沒太大意義,可以撤走了,省了不少空間,省了不少事。 關鍵是,她的冰塊也能放在這架子上凍……


    她琢磨完那匣子,拿過紙筆,信手畫了幾筆,琢磨個合理的圖讓人去打來,還有她的冰塊模具……


    外麵小丫鬟一疊聲的問好“表小姐”,夏小滿這一抬頭,瞧見紀靈書笑盈盈的飄進來。 新上身一件嫩綠嫩綠的衣衫,跟滿院子嫩草嫩芽一樣,瞧著可“春天”了。


    夏小滿忍不住笑了,好在丫頭一張臉是冬雪白,不是春苗青,不然這丟到草坪上都找不出人在哪兒來。 讓了座上了茶,便問她道:“厚衣裳這就換下去了?小心倒春寒。 ”


    紀靈書笑道:“是天兒熱了,在園子裏轉了一圈,身上淨是汗,這才換了的。 ”


    夏小滿道:“那也捂兩天吧,春捂秋凍,涼著不是鬧著玩的。 怎麽尋這邊兒來了,有事?”


    紀靈書搖了搖頭,道:“正是歇了中覺,起來又覺無事,轉了圈園子,便想來看小嫂子。 過去了主院,表哥歇覺沒起呢,采菽說你在這邊,便過來了。 ”


    夏小滿心裏哼哼,是過來看六條吧,年諒睡覺呢,她後院忙呢,小丫頭不好意思自己揪六條出來玩——嘿,也是揪不出來,六條也不跟她,揪也沒用。


    想起六條,她又想到是不是給六條在園子裏樹上搭個窩什麽的,天也暖和了,總在籠子裏,雖然沒關著門,它卻也不大飛出來,外頭搭個窩,它能更自在些。 隻是,這六條算哪一類鳥啊,這窩是啥樣地?烏鴉窩和喜鵲窩還不一樣呢。 要不做個小房子那種鳥窩?


    她這邊想著,紀靈書那邊打量了一圈這屋子,然後瞧了桌上地銅匣子,看了花樣就悄悄撇了撇嘴,道:“小嫂子,樣式有些不美呢。 ”


    夏小滿眼前一亮,掛起白雪公主她後娘的笑容,手中地毛筆宛如毒蘋果,用哄騙白雪公主的口氣向紀靈書道:“我正想著換幾個花樣呢,表小姐畫工最好,幫個忙可好?”


    紀靈書愛好就是這個,又難得夏小滿誇她用她,心下歡喜,雖然謙遜了兩句,卻是樂嗬嗬的接過筆,問夏小滿要什麽樣子的。


    夏小滿就拿手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畫個大概,比劃給她看,蘋果鴨梨草莓葡萄、茄子豆角蘿卜白菜這些外部線條簡單的,便於鑄造的,要做冰槽用。 然後又叫她畫架子。


    紀靈書握著筆的手都有點兒哆嗦了,心裏極是失望。


    她還以為夏小滿要她設計個花樣子,鏨在銅器上呢,全然當了流芳百世的事業,沒成想居然是叫她畫這種是個人都能畫出來的東西,又是工匠才畫的,一點兒藝術性都沒有!牛刀殺雞,屠龍刀殺雞!屈才大發了。


    小嫂子不識字也不會畫圖呢。 她隻好自我安慰,權當幫小嫂子忙了。 這麽想,心裏才舒服了點兒。 一根筋的人做事也不是含糊的,雖然不樂意,她還是認認真真的按照夏小滿說的畫了。


    夏小滿拿了圖紙,瞧來瞧去,別說,到底是專業人士,畫的是不錯,原來她那輪椅圖紙什麽的,都叫持葛畫的,現下看來丫頭比持葛畫工好多了,就是……“飄逸”了點兒。 於是又就細節叫紀靈書改了改,然後交給了小韋嫂子,叫她尋工匠先做一套來模具來,架子要量了冰窖的尺寸再定。


    看著紀靈書因被大材小用而嘟嘟著的小嘴,夏小滿笑了笑,轉移了話題,問她道:“表小姐也是懂鳥的,可知道鳳頭紅巢是什麽樣的?”


    紀靈書一愣,搖了搖頭,道是隻見過籠子裏裝著的。


    夏小滿翻了翻眼睛,嗯,是她蠢了,這樣閨閣裏的娃咋可能見過天然鳥窩?!就像從前看的報道,城市裏的一些孩子都不知道完整的蔬菜什麽樣子,他們所能看到的,都是超市裏出售的那種切好的。 這紀靈書還能知道鳥籠子不是天然鳥窩了,也就很不容易了。


    “天兒也暖和了,我想著把六條放外麵養去。 總擱籠子裏它也悶,對不。 ”夏小滿笑眯眯繼續誘拐幼齒兒童道:“我合計做個鳥巢放樹上,可心裏也沒個譜,到底啥樣子的。 表小姐學富五車,怎麽也比我想出來的強。 表小姐幫個忙可好?”


    給鳳頭紅搭巢呢,紀靈書向前嘟嘟的嘴一下子往兩邊兒擴散了,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眼睛也亮晶晶的,使勁點點頭,大包大攬的道是全包在她身上。


    夏小滿也笑著,心裏卻想著,丫頭十二歲呢,她這算不算雇傭童工啊?


    不算。 她很快否定了。 因為她沒給人丫頭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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