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準備告退,他卻拉著我的手,讓我等一下。“言默,去取一件披風來。”


    “不用了,我不冷。”我搖頭想要叫住言默,他卻給了言默一個眼色,言默就不再遲疑地退了下去。


    我突然想到一個很好笑的問題,忍不住問道,“王,你一年都沒有碰過女子了,不會……難受嗎?”想到之前我當少常侍的那會兒,他可是幾乎天天都離不了女人,這會兒突然性情大變,也難怪宮裏宮外流言漫天,連湛鋒都誤會了。


    “怎麽,你擔心我?”


    我學著無冶縣那個軍官的口氣說,“是啊,陛下是王朝的朝陽,恩澤廣布全國,要是有個什麽……王,要不今天晚上還是招紅妃娘娘侍寢吧,您看如何?”我剛說完,頭上就被重重地拍了一下,痛死了!


    他不怒反笑,忽然湊近我說,“孤覺得畢卿的提議甚好,孤近幾日寂寞難耐,不如由畢卿相陪?”


    “不行!我是男的!”我下意識地抓著衣領往後退了好幾步,正好撞到進來的言默身上。言默迅地退到一邊,然後恭敬地把手中的披風交給薑卓,淡淡地問,“王,何事這麽好笑?”


    “在調戲土豆塊。”薑卓看著我,戲謔地說。


    我氣得一轉身就走,他邁前幾步抓住我,硬是把披風給我披上。說來也奇怪,這個披風的大小居然剛剛好,不像是他的尺寸,反而像為我量身定做的。他嚴肅地說,“好好好,別生氣,不是調戲土豆塊,是愛護土豆塊,這樣總可以了吧?”


    “王!”我氣呼呼地衝出大殿,連告退都省了。欺人太甚,還有那個夜朝夕,沒事為什麽把土豆塊到處亂說!


    第二天,我跟蘇天博還有葉文莫同去上朝。我跟蘇天博當做什麽事情也沒生,三個人一路上有說有笑。走到明光殿門口的時候看到了薑小魚,他正被幾個上了年紀的官員圍在正中間,眉頭輕輕地擰在一起。[]隻聽其中的一個老大人說,“殿下,微臣的孫女女紅樣貌都很出眾,永昌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您看是不是約個時間……”另外的一個老臣推開他,“老臣的孫女比他家的好,問問這王都誰不知道……”“你的孫女好什麽,我的小女兒才最好!殿下……”那幾個官員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看他們身上穿的官服,品階都還不低。


    我看到薑小魚的眉毛越來越靠攏,眼中的藍光越來越盛,看來他是快要脾氣了。果然,他按了按額頭,甩袖走出了包圍圈,看到我們三個在一旁偷笑,不悅地瞪了我一眼,仿佛在說,還不快過來幫忙?


    “哈!天博,殿下早就過了十六歲了吧?”我故意很大聲地問蘇天博,蘇天博會意地笑了笑,回答說,“是的,再有幾個月就十七歲了。”


    “為什麽陛下都不著急給殿下找個正妃呢?”我又問站在我右邊的葉文莫,葉文莫很配合地搖頭,“不知道啊。不過以大殿下的年紀是應該找個正妃了,陛下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已經有殿下你了。”聽葉文莫的口氣,似乎與薑小魚私交不錯。


    薑小魚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忽然想起了烤糊的桂花魚,心中狂肆大笑,麵上卻又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隻能一本正經地說,“恩,文莫所言甚是,幾位老大人此舉真是功在社稷啊!”一旁的幾個老臣聽我這麽說,本已打算作罷的,這下又鼓起了勇氣,重新把薑小魚圍到中間,苦口婆心地勸說起來。我正打算趁亂溜進明光殿,卻被薑小魚很大聲地叫住,“宗正大人,麻煩你留步一下。”字字句句都像刀片一樣淩厲,看來魚怒了。


    “哎喲,微臣肚子疼。”我轉過頭痛苦地扭了扭臉。哼,誰叫你跟我撇清關係,我不幫你,我說什麽也不幫你!“對了,眾位大人,殿下好像比較喜歡美女哦。你們一定要多介紹一下貌美如花的女子給天朝最為英俊的大王子殿下,小臣先告辭了。”說完,我一溜煙竄進了殿中。


    “畢守一!”薑小魚在喧鬧的人堆裏麵近乎咬牙切齒地喊,我攤了攤手,裝作沒聽見。


    時隔一年,再度站在明光殿上,我對這裏由最初的敬畏,到現在的欣喜。上好的大理石地麵,清晰地印照出殿內金碧輝煌的紅漆盤龍柱,高高的鎏金橫梁,還有重重疊疊的人影。我與五部卿還有禦史台上大夫一一抱拳行禮,就走到了文部太常的身後站定。他們看我的目光很奇異,圍繞我,蘇天博和葉文莫三個人的議論從進殿開始就沒有停止過。我對於他們夾槍帶棒的恭維很不受用,索性學泥鰍閉目養神,也省得煩心。


    今天比較特別的是,對麵武將列的幾個武將居然扯著嗓子爭吵了起來。因為昊天的兵政分離,所以文武一般各自為政,自湛虜而下,分別是五個大將軍,大將軍之下是三十一個提督,以永昌提督最大,獨立於其它三十府的提督存在。這些提督輪流進明光殿當值,平日無事就在各自的轄府操練兵事。


    在朝堂上一直沒有大動作的湛虜,終於轉頭看向爭吵最凶的幾個武將,他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武將們迅地安靜了下來。有幾個不服氣的,還在暗中互使眼色較勁。我現無論朝堂之上爭吵得多厲害,文官之間的議論多熱烈,永遠都不關陸弘熠的事。就算是鬧得最凶的內史,在看到陸弘熠的時候,目光都有一種打心眼裏麵的敬畏。陸弘熠對湛虜咧了咧嘴笑,然後對著文官列重重地咳了兩聲,整個明光殿立時鴉雀無聲,隻有啁啾的鳥鳴時不時地掠過門外。


    不一會兒,薑小魚尚算從容地邁步進來,後麵跟了一群的老頭,臉色都不好看。文官武將都向他俯身行禮,他有些氣惱地瞪著我,眼睛裏麵的藍光像極了某個人在耍陰謀詭計的時候。他走到泥鰍的身旁站定,雖然隔了好幾個人,我還能感覺到他幾乎要殺人的目光。我嚴肅地板起臉,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可是心裏早就樂開了花。終於擺了這條魚一道。


    此時,內侍高喊了一聲,“陛下駕到!”


    百官集體下跪,三呼萬歲後起立,然後隨著那抹身影的移動而漸漸地轉向北麵。所有人垂眉斂,饒是剛才叫嚷得最凶的幾個武將也都停止較勁,乖順得像隻小綿羊。他仿佛踏著五彩祥雲而來,袍服上向陽的布麵有閃耀的光澤,金絲繡的龍栩栩如生,沾染了主人的霸氣,似要從袍麵上飛起。我離他這麽近,離那高高在上的王座那麽近,想到一年前自己離開時還沒有資格站在這裏,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終於是靠近他了。


    待薑卓坐定之後,站在我前麵的太常卿馬上出列,“啟稟陛下,和國的明皇即將到達永昌城,是不是派遣文部宗正前去接迎?”


    一聽到明皇,本來安靜的明光殿響起了小聲的議論。站在我身邊的一個官員小聲地說,“唉?明皇,是不是就是那個聶風!嘖嘖,聽說是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啊。我妹妹從懂事開始,就心心念念地要見他呢。”


    另一個官員接到,“可不是,而且據說這個明皇溫柔如水,平和似風,對所有的下臣宮人都很好呢。和國的大臣們拚了命地要把自己宗族中的女子塞進皇宮去呢。”


    還有一個官員壓低聲音插了進來,“你們難道不知道一年前西地出了事嗎?據說那個時候我們陛下也在西地呢。人們都傳言,自那件事情以後明皇性情大變,已經不是原來的明皇了呢。”


    最先的那個官員皺起眉,“真的嗎?那我可要仔細觀察觀察。你們不知道,這個明皇可奇怪了,建國那麽久了,一直懸置中宮,後宮裏麵據說僅有一名妃子!”


    他們說話的聲音在我的心中攪起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我隻覺得胸悶難當,捂著胸口差點沒有摔倒地上去。心底最深處那雙盈滿淚水的黑色瞳孔本來已經被我雪藏,可他們的話就像伸入事實背後的手,把真相一點一點地拖拽到我的眼前。我不敢再看那雙眼睛,我不敢再想那個人,我已經沒有勇氣去承接他給的任何傷害……


    “太常卿,你另派人前去迎接和國的使團,文部宗正孤另有安排。”薑卓平穩的聲音平息了紛紛的議論,文部太常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領命退了下來。


    之後的議事,我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耳朵裏不斷嗡嗡作響。娘從上次離開之後,就絕口不提聶明燁的病情,我幾次想問,都晦澀於言語。其實他若想不起來,對大家何嚐不好,李湘蘭說不定都有他的孩子了……他的孩子,一定會很漂亮很乖巧……他一定會是個好父親。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了一個場景。那是有一日午後,他在燕塘關的池塘邊,抱著我說,“以後我們就要一個孩子好不好?”


    “為什麽?”我不解地問,“相公你不想要多幾個孩子嗎?”


    “想,可是生孩子很辛苦。我娘生磬兒的時候,我爹在屋子外麵急得團團轉。我愛你,所以我隻要你辛苦一次就好。”他說話的聲音總是很輕柔,像怕驚擾了小動物一般平和。


    言猶在耳,可沒過多久,我就被他生生地趕了出來。聶明燁,這麽久這麽久,你有想起過我嗎?哪怕隻有一次,哪怕你的記憶全失,你可曾記得有一個人曾站在那衰敗的池塘邊日夜等待,隻為了見你一麵?


    我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注意到有一個內侍從明光殿外匆匆地跑進來。他高高的喊聲一下子拉回了我的意識。


    隻聽他說,“啟稟陛下,和國的明皇在宮外等候進見!”


    作者有話要說:聶明燁還是沒出來哦,下一章,就是他了,大對決……但其實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十二點以前撒。我一定十二點以前!吼一聲,天馬流星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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