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李氏此來的目的,自然也是為了張百兆的性命,不過她不是要丁漁等人殺他丈夫,恰恰相反,她求懇丁漁三人務必將張百兆活著帶回衙門。隻因她深信,張百萬的死,絕非張百兆所為,且一旦張百兆活著回來,她就能為他平反罪名。


    聽了她的來意,吳道明道:“張二夫人請安心,我等受命將張百兆帶回,隻要他不作反抗,我等自然不會草菅人命。”


    然而張李氏顯然對這冠冕堂皇的說法並不滿意,她垂淚道:“三位大人容稟,妾婦之所以堅信夫君不是凶手,並不隻是因為我們份屬夫妻,更因為妾婦知道,我家夫君絕不可能是殺害大伯之人。”


    吳霜問道:“你為何如此肯定?”


    張李氏道:“大伯家的長房與我們家二房素來親近,平時隻要大伯和我夫君在家,兩房就會在一起吃晚飯。但在大伯死的當晚,他將我家夫君叫去,說是有事相商,讓兩房家人各自用飯,之後他們兩人單獨進了小廳,讓人送上飯菜後,便屏退仆役,關上廳門。


    “而晚飯過後不久,我家夫君便回來對我說,要出一趟遠門,沒說地點,隻說大約十天回來。之後他花了近一個時辰收拾了行李財物,帶上熊家兄弟出發了。”


    “到了當晚的熄燈時分,長房嫂嫂見見大伯還沒回房,便遣丫鬟去小廳中尋他,卻發現大伯已經中毒身亡。”


    “據長房的下人張三說,我家夫君早早就從小廳中出來,還特意吩咐他,說大伯酒氣攻心,要小睡一陣,讓下人們不要進去打攪。長房中人推測,我家夫君正是借著用飯的時機,悄悄毒死了大伯,然後支開下人,好為自己贏得逃跑的時間。”


    “可是我分明記得,我家夫君晚飯後回來不僅神色如常,收拾行李財物有條不紊,足足一個多時辰後才出發。試問他若真的毒殺了大伯,怎會花如此長時間才逃跑?難道他就不擔心有人在此期間進入小廳,發現屍體?”


    平心而論,張李氏所說的確實有違常理,但卻算不上是鐵證,最起碼她所說的事情經過就暫時無法證實。然而也許是她楚楚可憐的動人容顏,也許是她堅信而絕望的眼神,使得天良未泯的兩兄妹終究還是被打動了。


    吳霜問道:“按你所說,你家與長房間的關係向來親密,那為何長房中人要……”


    她本想說“為何長房要我們殺張伯兆”,但話到嘴邊,總算反應過來,於是改口道:“為何長房中人咬定張百萬是張百兆所殺?”


    張李氏咬牙道:“本來家醜不可外揚,但既然長房無情,我也無需顧忌許多。之所以長房要將殺大伯的罪名栽到百兆頭上,無非是要謀奪百萬商行這份家業罷了。”


    吳霜奇道:“百萬商行不是原本就由張百萬創建的嗎?張百萬雖死,可他後繼有人,家業自然就應由長房繼承,又何來謀奪之說?”


    張李氏歎了口氣,道:“三位大人有所不知,我所謂的家醜,正是這一樁事情。長房大伯雖然有子,但其子張得言生性頑劣,放蕩無形。平日裏不務正業,專和一眾幫閑飲宴賭錢,小小年紀便學得流連瓦舍青樓,大伯多次訓誡,他隻是不改。前些時日,更和一位姨娘的貼身丫鬟有染,被大伯撞破。”


    “大伯當時怒不可遏,立刻便要請家法,打斷得言侄兒的雙腿,後來雖然被眾人勸住,但大伯當著眾家人的麵,說百萬商行雖大,若交到這等不肖子孫手中,怕是用不了幾年就要敗光。與其如此,還不如將商行交給百兆,好歹這份家業不會流到外姓人手中。”


    “他還說這百萬商行雖然由他創建,但若非兩兄弟戮力同心,胼手胝足,也到不了今天的地步。所以交到百兆手中,再適合不過。”


    “說實話,我當時聽了大伯這番話,心中頗覺驚喜,但仔細想想,這多半是大伯怒極攻心,想要嚇唬一下得言侄兒,其實作不得準,也就沒有太過在意。”


    “但沒想到,過了幾天,竟傳出消息,大伯要請族中長輩見證,將商行交給百兆,隻是由於有幾位本家族老住處較遠,要過幾天才能來到,所以移交商行一事要稍候些時日。”


    “這消息一出,族中眾人反應不一,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對,長房一支更是人心惶惶。而當天晚上,大伯就中毒身死,還把罪名栽到伯兆頭上一一三位大人,我家夫君又豈有在這關頭弑兄的道理?這分明是長房一箭雙雕之計,在商行移交前殺了大伯,再陷害百兆,那偌大家業,自然就穩穩當當地落回到長房手中!”


    吳道明兄妹對視一眼,若張李氏所言非虛,那就意味著張氏長房或是以子弑父,或以妻弑夫,這可是淩遲、腰斬的重罪!吳道明皺眉道:“你說的這些話,可有真憑實據?”


    張李氏斬釘截鐵地道:“大伯說話時,眾多親族仆役都在場,三位稍一打聽便知真假,小女子決不敢虛言相欺!”


    丁漁等人目前唯一能接觸到的張家仆役就是張長順,然而張長順明顯是長房一係的心腹,卻是無法向他求證。不過他們回憶下午見到的張得言,雖然身材微胖,但眼眶發青,腳步虛浮,確實一副酒色過度的模樣,從這點上來看,張李氏所言倒有幾分可信。


    張李氏也是心思通透之人,她一見吳道明三人的神色,便知他們已信了幾分,當下趁熱打鐵,取出三張千兩銀票放在三人身前,道:“妾婦不敢求三位大人殉私枉法,隻求在捉拿百兆時手下留情,若能使他活著回來受審,民婦必有後報!”


    對丁漁來說,他又不是衙門的主審官,是誰殺了張百萬他完全不在乎,更無心理會張府那些狗皮倒灶的麻煩事,反正他接到的任務是帶回張百兆,活捉或是死拿都無所謂,因此他毫不猶豫地拿過了麵前的銀票,屆時若張百兆配合,他不介意帶個活人回來;否則的話,他也不會因為一千兩銀而縮手縮腳。


    但吳道明兄妹似乎誤會了丁漁此舉的含義,他們對視一眼,也接過銀票,堅定地道:“張夫人放心,我等定將尊夫完好無損地帶回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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