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回,混身是傷的在陳掌事家醒來。還沒睜開眼,就聽到何胖子和黃師傅在一唱一搭的忽悠陳掌事,把玉女的金像拿出來,我差點沒把鼻子氣歪,心說:我險些丟掉性命完成的任務,怎麽你倆個龜兒子倒想來領獎了,於是忍不住出聲。


    眾人見我醒了,都圍了過來,陳掌事老淚縱橫的對我感激一番,我心說:有學問的人就是不一樣,張口都是四個字四個字的往外蹦詞,將我說成了陳隅村的再生父母,無敵天神一般的存在,我不免被誇得有些心虛。


    其實那大耗子也不是什麽成了精的妖鬼,無疑就是長得大了點,發育得好了點。以我一個半吊子搬山道人的能力,我沒覺得自己真有能收妖的能力。


    不過,我斜眼看到地上放著的大耗子屍體,它渾身上下的毛皮就跟擦了鞋油一樣,黑亮黑亮的反著光,一雙不甘心的通紅眼睛,怒瞪得跟燈泡一樣,龐大出奇的身軀,看上去確實好像是成了精一樣。


    接著,我又瞄了何胖子一眼,他正一臉緊張的看著我,我心裏不由得好笑,賣命的活我幹了,你怎麽還起了貪心。另一尊金像我可是答應了師父要帶回去,是決不可能將其交到你手上。


    想到這裏,我便對身旁的陳掌事說:“我受的傷很嚴重,現在不太方便移動,能不能得先在村子裏打擾幾天養養傷。等傷勢好一些,我再動身回京城。”


    何胖子聽我這麽一說,沒等陳掌事回答,立刻滿臉堆笑在一旁插嘴道:“大師真是吉人自有天相,身體沒有大礙實在是太好啦,那就先不用去省城啦,就在這裏好好的養傷啦。“說完,立刻對身旁的陳掌事說:”麻煩掌事你多殺幾隻雞啦,給大師好好的補補身體啦。”說著,就拉著陳掌事往外走。


    我看到何胖子當著我的麵還想耍花招,心說:怎麽地,打算來個先下手為強?就你那點小心思,還能逃過小爺我的法眼。於是,我氣定神閑的躺在炕上,不慌不忙的開口說:“陳掌事,那個神像是不是應該先給我過過目,我也好安心養傷,這個要求不算太過分吧?”說完,笑著斜眼看著何胖子。


    何胖子聽我說完,嘴巴都快氣歪了,硬是擠出一絲虛假的笑容對我說:“不過分啦,不過分啦,斯文小師傅,還真是有紳士氣度的啦。”


    何胖子還真是個十足的勢利眼,眼見鬧鬼的事情搞定了,哄騙金像也沒戲了,轉眼間就把對我的稱呼又改過來了。像他這種牆頭草見利忘義的人我實在是懶得搭理,隻要他不加害於我,我仍舊會笑臉相迎,這是我最為擅長的待人方式,也是我出事的一貫作風。


    但他要是對我打歪腦筋,我也絕對不會放任不管手下留情。


    我見何胖子轉身要離開,便笑著把借給他的虎眼紋石要回來,他依依不舍的從脖子上麵摘下來,還恬不知恥的問我說:能不能把珠子送給他,要不花錢買也行。我心想,他是得臉皮多厚,才敢好意思開口要我的寶貴珠子,那是隨便花錢就能買到的東西嗎?我把珠子握在手心裏,沒搭理他,繼續閉目養神,他自討沒趣的拉著黃師傅向外走去,不知道又開始商量什麽鬼主意。


    第二天,我躺在厚厚的棉被上,完全過著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的逍遙日子,除了渾身上下的傷口,不時的發出疼痛來掃興。


    何胖子和黃師傅非要再去盜洞那裏看看,我估計是受了陳秘書的攛掇,想要在北鬥七星的勺子裏麵挖出寶來。但是他們並不知道,那個擺成北鬥七星的七星連墳,其實被本末倒置的擺了個反方向,根本不會衍生出寶貝。


    而搶了耗子精內丹的陳秘書,自從我醒來以後,我就一直沒見他的蹤影,也不知他是有意躲著我,還是有意躲著我?肯定是不敢在我麵前露頭,怕我將窗戶紙捅破,跟他秋後算賬。


    其實陳秘書完全是杞人憂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算起來他也算是救我一命,拿顆內丹我並不會跟他斤斤計較,終於像他這樣的江湖能人,為何會在何胖子身邊我也不會說破,反正倆人都不是好餅,任他們自相殘殺我看熱鬧都來不及,怎麽會去幹擾勸架。


    將近晌午的時候,何胖子他們就一個個灰頭土臉,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的回來了。說那個盜洞在沒挖幾鍬下去,就翻出了一大堆的動物皮毛和死人的骨頭,場麵是臭氣熏天慘不忍睹。把去看熱鬧的村裏人嚇得夠嗆,急忙把新埋的幾處墳頭都給挖開了,打開棺材蓋板查看。


    結果,棺材裏麵是一片狼藉觸目驚心,安葬在內的屍體,有的已經被啃噬得隻剩下了骨架,有的內髒全部被掏空了,有點屍身被撕扯的支離破碎。棺材的側板和地板,都被啃出鍋蓋那麽大的破洞。大白天看上去,都讓觀者感到一陣陣驚悸的惡寒,好像有一股冰冷的幽魂,慢慢的由脊背襲上心頭。


    村民見此般慘狀,都趴伏在棺材上,哭得是呼天搶地,萬分悲痛的慘痛哭聲,不絕於耳的持續了好一陣子,村民才相互安慰著,又從新將棺材整理好,下土安葬。何胖子和黃師傅本來是想去撿便宜,沒想到觸了黴頭,看到了如此慘烈的膽戰心驚的畫麵,著實嚇得不清,回來以後都說不舒服,躺在床上,躲進厚重的棉被中,還幾天都驚呼未定的沒起來炕。


    少了何胖子的攪擾,我就這麽無所事事的在陳隅村度過了三四日。陳隅村的村民現在已經開始過著正常的生活,何胖子原本受了驚嚇以後,晚上一直做噩夢說胡話,我就叫人給他弄了一丁點朱砂給他泡水喝,兩天過後他就好了。結果他就天天圍在我的鞍前馬後,不斷的噓寒問暖獻殷勤。


    我天天躺在溫暖的被窩內一動不動,還有人伺候的跟大爺一樣,小日子過得實在太美了,真不想離開。


    可是,陳隅村的雞鴨鵝,都快被何胖子他們鬧騰得不下蛋了,我也實在是看夠了他那張虛情假意的嘴臉,肚裏的饞蟲又十分的想念鴻賓樓的烤鴨。


    於是,就告知陳掌事自己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想要回去了。淳樸善良的陳掌事和他的村民們,自是不住的出言挽留,無奈盛情難卻,我就隻好又待了三天,才打道回府。


    何胖子本來說好要和我一起去異士居,結果,我們剛到省城山東,他在接了個電話以後,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一聲,就臉色十分難看的匆匆忙忙離開了。我正愁不知該如何打發他,沒想到他自己卻先行不告而別,這倒使我省了一件麻煩事,我心裏自然是十分的歡喜,一路上興高采烈的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帽兒胡同。


    異士居的古董店沒有開業,我心想胖子應該還沒有從深圳回來。結果,我剛跨進異士居古宅的大門,就冷不防的被胖子抱了個滿懷,他激動得磕巴著說:“想...想死你丫的了,我都回來兩三天了,你...你怎麽才回來。”別看平時我倆經常鬥嘴,小時候可是蓋一條被子,穿一條褲子長大,革命情感那是比海還深的生死兄弟。除了師父以外,我倆都是在這世上,唯一最親的親人了。


    我被胖子緊緊的抱住,不禁咳嗽起來:“死胖子你輕點,老子身上有傷,在陳隅村沒被耗子精咬死,最後反倒死在了你手上,我得死的多冤啊!”


    胖子十分擔心的問我說:“出趟門,怎麽還掛彩了?”我趕緊喝了口茶解渴,然後穩穩的坐在太師椅上,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把去陳隅村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跟他詳細的講了一遍。中間自然是少不了一頓吹噓,把自己誇獎得如同天神附身一般身手矯健,以一己之力,力擒大耗子精。


    胖子一臉不相信的對我說:“可拉倒吧!就你那弱不禁風的兩下子身手,我還不知道。你就可勁吹吧!你抬起頭看看,牛都在天上飛了。結果吹噓了半天,最後還不是掛彩了。這要是換做我去,都不用動真功夫,不就一隻大老鼠,你信不信,我坐也能把它坐扁了?還什麽大耗子精,我估計就是隻異生長的大老鼠,少糊弄人了。”


    我見胖子不相信,便從包袱裏拿出那張大鼠皮對他說:“不由得你不信,這就是耗子精的皮,我把它帶回來給師父做件皮襖。這玩意在可是有書記載的,叫做“火烷褐”,在古時貧賤者所穿為“褐”,多用野獸皮毛或粗麻製成,所以故多稱貧賤者為“褐夫“。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反正這東西是好玩意,大冬天穿在身上,裏麵啥都不穿也能熱得出汗。而且掛在房中還防蚊蟲,是件難得一見的寶貝。”


    胖子聽完用手愛惜的摸著黑亮的毛皮,感歎的說:“聽你這麽一說,這玩意真是件好東西。不過,我看還是給師父做條褲子吧,治治他倒鬥落下的老寒腿。”


    我十分讚同的點點頭,然後笑著陶侃他說:“太行了,剩下的皮料就給你做個大褲衩,省著你一天到晚著涼,老是放屁。”


    胖子嗤之以鼻不屑的說:“放屁是消化好,跟著涼沒半毛錢關係。我看還是做個護腰,說不定能治你的腸炎。”


    我倆嘻嘻哈哈互相調侃的鬧騰半天,我才想起正事還沒辦,於是問胖子說:“怎麽沒看見師父,他是出門了嗎?”結果,胖子原本笑容滿麵的臉頃刻間變得烏雲密布,緊皺著眉頭,愁眉苦臉的對我說:“別提了,小孩沒娘,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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