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女子斜斜的倚在珊瑚礁上舉手投足風情萬種不出的美豔動人。拓拔野笑道:“我倒是怕他一去不回頭沒人給我帶路。”金女子格格笑道:“這倒奇啦。從來隻有聽‘寧下黃泉不入龍潭’今日倒是第一次瞧見有人這般不要命的。你這般年紀輕輕又這般俊俏即便不為自己著想也要替身邊的這個美人著想哪。難不成想讓她守寡麽?”


    真珠登時大羞想要解釋卻聲如蚊吟隻有自己聽得清。拓拔野哈哈笑道:“她溫柔可愛天仙似的人物。我哪有這等福分。我是來找龍神借東西的。”真珠又是甜蜜又是失望擔心那金女子又談到自己索性躲到拓拔身後。


    那金女子大奇格格笑道:“到龍宮借寶?你的膽子也忒大啦。”她碧眼流轉突然似有所悟擊掌道:“瞧你這般風流俊俏難不成是借了寶貝討佳人芳心麽?”拓拔野不知為何對這陌生的美豔女子竟有不出的親切感宛如早就相識一般笑道:“姐姐當真是神機妙算一下便被你猜著了。”


    那金女子聽得他喊“姐姐”二字登時眉花眼笑吃吃道:“俊子你的嘴倒真甜想不喜歡你都不成。”突然紅影飄動刹那間便到了拓拔野身旁。一張俏臉竟隻隔了數寸湊在拓拔野麵前眼珠轉動將他上上下下瞧了個遍笑吟吟的不話倒似是在鑒賞什麽至寶一般。


    咫尺之距拓拔野瞧得分明那金女子雖然美豔絕倫皮膚白膩但那眼角已有些許魚尾紋。但這非但沒有減損她的魅惑力笑起來時反倒平添生氣仿佛那一雙碧眼也會遊動一般。身上陣陣濃烈的體香猶如八月桂花遍山齊綻。


    金女子笑道:“俊子不知你想要借的是什麽寶貝?”拓拔野微笑道:“龍珠。”那金女子似是吃了一驚既而格格嬌笑道:“臭子你可知道那龍珠是什麽麽?”不待他回答又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臉吃吃笑道:“那可是龍神吞吐修煉的元神寄體若是沒了這個龍神可便要大打折扣啦。”


    拓拔野心中一動笑道:“姐姐倒是對這龍宮之事頗為熟悉麽。”金女子笑吟吟的白了他一眼道:“臭子想讓姐姐幫你麽?姐姐倒是想幫你可惜幫不成啦。你的胃口忒大。”拓拔野笑道:“好姐姐你隻要將我帶進龍宮便成了。”


    金女子秋波流轉素手朝外一指格格笑道:“你的帶路人來啦。”


    突然雷聲四起萬裏晴空陡然變暗烏雲翻卷黑壓壓的低垂下來。冷風突來徹骨侵寒。海濤一陣陣的掀起。


    真珠低聲道:“一定是海龍來啦。”拓拔野笑道:“姐姐……”轉頭四顧那金女子竟已不知所蹤。


    狂風怒舞海浪驀然高高拋起一道閃電亮過天地俱白。“轟隆隆”巨響聲中海麵突然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急回旋。突然怒浪激射那旋渦猶如突然炸將開來一般六隻巨大的海龍獸展翼嘶吼破浪躍出。


    六隻海龍獸比翼滑翔遮天敝日在半空中形成一個黑色的巨大屏障。六隻海龍獸頸上都套了嬰臂粗的青銅索齊齊拉著一輛巨大的青銅戰車。從下望去隻看的見八隻極大的輪子在空中飛轉。隱隱聽見車上傳來呢喃與呻吟之聲。那聲音騷媚入骨此起彼伏真珠登時麵紅耳赤幾欲鑽入海中。


    突然戰鼓咚咚無數人齊聲怒吼。滿海波濤洶湧澎湃驀地現出數千精壯龍兵橫眉怒目氣勢如虹比之那巡海夜叉所帶領的龍兵又不知強了多少倍。旌旗林立迎風招展旗上一個“龍”字直欲乘風破去。


    戰鼓突止吼聲齊住。一切都立時寂靜下來隻有那獵獵海風伴隨著淫浪妖媚的呻吟喘息聲。


    拓拔野見真珠又羞又怕心中憐惜微微一笑將她重新輕輕攬入懷中。真珠臉上一紅但見他的左手僅僅扶在自己的肩膀上稍稍放心卻又隱隱有些失望。


    那六駕海龍戰車緩緩的降了下來穩穩的落在波濤上。海龍獸扭頸嘶鳴惡狠狠的瞪著拓拔野。戰車寬大鏤金飾玉極盡奢華。絲綢簾幔隨風傾舞倒不象是戰車宛如巨床一般。


    那巡海夜叉從陣中奔出踏浪奔到戰車前跪倒道:“稟六侯爺喧鬧生事的便是這子。”簾幔緩緩拉開真珠“呀”的一聲羞得脖頸盡赤掉頭躲在拓拔野的懷中。隻見那戰車上春意盎然六七個一絲不掛的美貌女子玉體橫陳眾女中間躺了一個金冠男子修長魁梧麵目英俊一雙眼睛精光四射。


    那金冠男子懶洋洋的坐直身體頗有興致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拓拔野一番瞧見真珠登時眼放異彩挑眉笑道:“子你倒是豔福不淺懷裏的美人魚真是絕代尤物哪。”拓拔野隻道他要出什麽話來聞言倒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真珠羞惱交集眼圈登時紅了。拓拔野微微一笑道:“比不上閣下豔福齊天。”


    那金冠男子笑道:“既是如此我將這七個美女與你交換美人魚如何?”那七個**女子紛紛嬌聲不依粉拳連捶。但媚眼掃來瞧見拓拔野俊秀挺拔灑落自如登時又暗暗秋波頻傳倒真似是期盼被交換一般。拓拔野哈哈大笑道:“閣下倒真會做便宜買賣我這美人魚乃是天下無雙的至寶別是七個人便是將普天下的珍寶一並取了來我也決計不能交換。”


    那金冠男子嘿嘿笑道:“瞧不出你倒是多情種子。妙極妙極咱倆可是同好。這樣罷隻要將這人魚借我一夜我便帶你進龍宮。瞧見什麽寶貝隻要你喜歡便盡可以拿去。這總可以了罷?”真珠大驚一顆心忐忑亂跳卻聽拓拔野笑道:“龍神我是一定要拜見的但她卻是千金不賣。”真珠又驚又喜低聲道:“拓拔城主多謝你啦。”


    那金冠男子嘿嘿笑道:“那我就沒法子啦。這般美貌的人魚既然交換不到那便隻有搶啦。子好好看住你的寶貝。”突然戰鼓咚咚巨浪開處八隻四丈餘長的獠牙海虎怒吼撲出夾帶狂風朝拓拔野當頭撲下。百餘精壯龍兵在四名黑衣大漢的率領下疾風般圍湧而上。


    拓拔野心道:“倘若不露出幾下真工夫將這群醜鎮住便要沒完沒了的糾纏不清。擒賊先擒王拿住那色鬼逼他帶我進入龍宮。”當下大喝一聲突然周身真氣渾然膨脹遠遠望去青光護體氣浪回旋。那八隻獠牙海虎被那瞬息爆的真氣鎮住竟然半空摔下夾了尾巴縮頸彷徨低聲嗚鳴不已。眾龍兵也是驚疑不定氣勢頓減。


    拓拔野長笑道:“我倒要瞧瞧你有什麽手段能搶得我的寶貝去。”手臂一轉將真珠抱起雙足一踏浪疾行。右手翻轉青光如刀一道鋒銳無匹的殺氣衝天而起。雖然這氣刀威力尚不及科汗淮的斷浪氣旋斬但已足以震懾龍兵。


    那八隻獠牙海虎悲鳴一聲竟蜷成一團簌簌抖。拓拔野長笑聲中驀然騰空而起氣刀隨意翻轉身形如電刹那間已經衝入龍兵之中刀光劍影瞬息閃起。拓拔野雖被那狗仗人勢的巡海夜叉與這荒淫好色的六侯爺弄得微有怒意又求戰決但此行終究是來求人借寶況且那龍神又是科汗淮舊友是以並未亮出斷劍僅以氣刀破敵。


    氣刀縱橫飛舞瞬息間已將眾龍兵斬得潮水般退卻。


    拓拔野閃電般穿過龍兵陣群朝著那六駕戰車掠去。戰鼓聲中又有數百龍兵蜂擁而上重重阻兵依次形成六道關卡掀起層層巨浪朝拓拔野撲去。


    金冠男子坐在戰車上笑嘻嘻的觀望著手持金樽一口一口的淺啜。那七個美女蛇一般纏上來紛紛嬌聲道:“侯爺那個人魚有什麽好?竟然舍得用我們去換。”金冠男子哈哈笑道:“你們女人懂得什麽?女人的價值在於擁有她的男人。你瞧那子定然不是個簡單人物。他的女人自然也就身價百倍。”他色眯眯的笑道:“這樣的女人豈能不嚐上一嚐?”一個鳳眼女子撇嘴道:“倘若他帶了一隻母豬來呢?”金冠男子拍拍她的屁股笑道:“我也得討了來好好研究研究究竟是怎樣的母豬。”


    正話間拓拔野已經閃電般殺透重圍乘風踏浪疾奔而來。


    那金冠男子微微一楞歎道:“果然好身手!十六蛟!”十六個長身男子閃電般躍出交錯奔躍到了距離拓拔野二十餘丈處突然齊聲長嘯身形突變化為十六條蛟龍橫空怒吼。


    拓拔野哈哈笑道:“來得正好。”手指一彈“嗆鋃”一聲斷劍無鋒倏然離鞘破空旋舞不息。拓拔野凝神聚氣默念封印訣大喝一聲那斷劍迎風龍吟光芒四射。十六隻蛟龍悲鳴聲中竟如落葉隨風刹那間便被吸入那斷劍之中。


    拓拔野衣魅飄飛長嘯聲中已然撲到。六隻海龍獸狂嘶怒吼展翼高飛口中噴出道道劇毒水浪。拓拔野避也不避渾身真氣瞬息怒放碧光護體迷幻流離。那道道劇毒水浪噴到光牆上登時四下激濺反射到海龍獸身上登時皮焦肉爛。


    海龍獸痛吼聲中拓拔野如急電般竄起破過兩隻巨大的龍翼翻身躍上戰車。無鋒劍如影隨形劍氣淩厲直指金冠男子眉心。眾美女失聲尖叫但那臉上卻是絲毫驚慌失措的神色也瞧不見紛紛媚眼如絲似笑非笑的朝拓拔野望來。眾龍兵盡皆駭然戰鼓頓止就連那狂風也似乎在刹那間停頓。


    那金冠男子擊掌微笑道:“佩服佩服。果然是少年英雄。”拓拔野見他臨危不懼不由也起了敬佩之心笑道:“承讓了。在下並無惡意隻不過想請閣下帶我進龍宮而已。”那金冠男子笑道:“貴客光臨何其榮幸。”左手朝前一指海上巨浪陡生朝兩旁裂開形成一條寬闊的水上大道直抵珊瑚島。


    漫天烏雲突然散盡紅日耀眼碧空如洗。那水上大道金光粼粼珊瑚島上一道紫氣衝天而起。


    ※※※


    水道兩側碧浪翻滾龍兵分列旌旗獵獵。六隻海龍獸振翼長嘶並肩齊步禦波踏浪朝著珊瑚島上那道紫氣奔去。拓拔野見那六侯爺如此爽快倒也頗為出乎意料當下手指微勾青光頓斂斷劍倏然歸鞘。六侯爺揚眉道:“子你這麽快還劍就不怕我暗算你麽?”拓拔野微笑道:“倘若如此那就隻能怪我自己有眼無珠了。”


    六侯爺哈哈笑道:“好!氣度不凡難怪這個美人魚會這般鍾情於你。”真珠聞言大羞眼圈微紅蹙眉道:“這位侯爺倘若你再這般胡八道我可要生氣啦。”六侯爺見她含羞薄嗔之態更是神魂顛倒杯中美酒險些潑將出來連聲道:


    “是是是。”突然又是搖頭又是歎息斜睨身後眾女笑道:“你們全被比下去啦。”


    眾女不依聲中海龍車已經閃電般躍上珊瑚島。那紫氣流轉變換如巨大光柱旋舞不息。奔得近了可以瞧見那紫光竟是從珊瑚島中心一個裂開的大洞中射出。巨洞森然寒氣逼人。隱隱瞧見浪水翻湧其間。


    六侯爺道:“子此處便是龍宮入口。倘若你不會水中呼吸還是乘早打道回府罷。”拓拔野微笑道:“有勞侯爺了。”見這六侯爺雖然好色卻是頗為光明坦蕩不由增加了幾分好感。


    海龍車高高飛起破入光柱之中一時間紫氣迷離眾人須眉皆赤。刹那間一道強大氣旋陡然而生從裂洞中吸納眾人。車身劇震筆直落下。水花激濺眼前一花隨即一片黑暗。冰冷的海水瞬息吞沒了眾人。


    漆黑中水流迎麵激撞如狂風卷席將眾人衝得跌跌撞撞。拓拔野生怕真珠被急流卷走反手將她緊緊抱住。那光潔滑膩的身子在自己懷中不住的戰抖依稀可以聽見她那鹿般的心跳聲。拓拔野想起幾日前在龍鯨腹中的第一次相遇她也是這般**一身的被自己抱在懷中心神蕩漾。


    黑暗依舊佳人依舊然而心情卻不一樣了。想起那淒涼微笑著、靜靜躺於水晶棺中纖纖拓拔野登時一陣疼痛。驀然升起的欲念與綺想登時被歉疚與自責所替代。真珠突然感到他的手臂陡然僵硬不自覺間將自己朝外推開兩分心有靈犀仿佛察覺到他內心所想慌亂羞怯之中又是不出的難過與哀苦。當下輕輕的從他懷中掙脫出去隻是挽住他的手臂。


    不知過了多久車身猛烈搖晃似乎已經觸底。再過片刻眼前突然一亮。


    六駕海龍車在白沙遍地綠藻飄搖的海底峽穀奔跑著兩旁壁立千仞綿延萬裏。海樹藻草奇花異卉遍布周圍。陽光投射到這海底隻剩下微弱蒼白的光芒。


    倒是白沙草隙中的顆顆珍珠宛如星星一般閃爍如燈照亮這黑暗的海底。


    寂靜無聲的海底連翩翩魚群都顯得有些寂寞。偶爾有幾隻海獸經過遠遠的瞧見海龍車便立即無聲的逃離開去。


    繞過巍然高聳、遍植珊瑚的海底高山便是一片極為開闊的海底平原。一座雄偉瑰麗的海底水晶城撲入眼簾。


    巨大的水晶罩如天幕一般將萬裏瑤宮罩於其內。水晶罩上鑲滿數以萬計的夜明珠猶如海底星空熠熠生輝將水晶城照得明亮。


    雪白的海玉石和火紅的珊瑚交錯疊砌構成雄偉巍峨的城牆與宮殿。蜿蜒曲折氣勢恢弘。珊瑚琉璃簷角層層疊疊猶如萬千烈火在海底燃燒。交錯林立的城樓亭閣上水晶窗鑲嵌在巨大的玉石間折射出流離幻彩剔透玲瓏。正中五層城樓一塊玉石大匾以紅寶石鑲出“龍宮”二字。


    城樓上眾多龍兵瞧見六侯爺一行立時行禮致意。六侯爺站起身來微笑揮手。


    拓拔野當日見著蜃樓城之時心神劇震隻道已是天下第一城。但這龍宮瑰麗雄奇竟猶遠在蜃樓城之上。


    正目眩神迷之間那水晶罩突然緩緩打開一角海水倒湧激流回旋。海龍車風馳電掣吮吸間衝入那水晶閘門之中。身後龍兵也隨之湧入。


    陡然間聽見仙樂飄飄、人聲如沸。前方城門突然打開號角長吹數百龍兵如潮湧出夾道歡迎。原來這水晶罩內竟然沒有海水全是新鮮的空氣因此便如6上一般可以聽見諸種聲音。


    六侯爺哈哈大笑駕車徑直奔入城門。拓拔野仰望城樓隻覺巍偉雄奇宛如要壓將下來一般。穿過城門便是寬敞大道一路上瑤宮玉宇、瓊花碧藻直如仙境。


    所經之處眾人無不對六侯爺躬身行禮。瞧他們滿臉納悶驚詫想來都是猜度這車上少年何方神聖竟敢大喇喇的坐在六侯爺身旁。相形之下真珠的清麗容光倒沒有那般引人注目了。


    過了兩道城門之後眾龍兵不再尾隨自行分列退散。隻有八名親兵騎著海獸隨車馳騁。到了一座碧玉翡翠的宮殿前海龍獸收翼嘶鳴住足不前。車上眾女也一改常態斂垂眉連大氣也不敢出上一口。


    宮門前六個白甲大漢躬身道:“見過六侯爺。”六侯爺翻身下車笑道:“子此處便是龍神陛下的禦宮禁地。隨我來吧。”拓拔野微笑道謝想起眾人所龍神喜怒無常、正邪難分又有無邊法力心中不禁也有些緊張。當下牽著真珠下車隨著六侯爺朝宮殿裏走去。


    宮門之內玉牆圍合。庭院中珊瑚樹與諸多不出名字的海底植物錯落叢生絢麗斑斕。琉璃路曲徑通幽珍珠與夜明石在琉璃下閃閃光人行其上如履銀河。幾株海底喬木上色彩豔麗的魚鳥啾啾而鳴更添寂靜。


    分花拂柳穿林過河便是一座三層樓的瑰瑋樓閣。隱隱聽見絲竹之聲綿綿繚繞若有若無。幾個盛裝宮女瞧見六侯爺都是麵泛紅暈碎步上前行禮低聲笑道:“六侯爺陛下和諸位王爺大臣都在行宴就等你啦。”


    六侯爺笑道:“你們怎麽不上去陪哪?難道是想見我想得吃不下飯了麽?”諸位宮女紛紛笑啐道:“越來越沒正經了讓陛下瞧見了非剁了侯爺的舌頭下酒。”推著他道:“快上去罷。”似乎方才現拓拔野與真珠麵麵相覷都是訝然之色。


    六侯爺笑道:“這是侯爺的客人。別拿媚眼勾人他可是有了主的。”眾女紛紛笑叱推搡他前行。六侯爺順手摸了諸女幾下方才容光煥的帶著拓拔野與真珠朝樓上走去。


    碧玉台階迂回而上壁上瑪瑙宮燈鑲嵌水神珠光彩粲然。那絲竹樂聲越來越響杯盞交錯、笑語晏然。


    眼前一亮。寬闊的大廳中燈光眩亮人影憧憧數十麗裝舞女彩帶飄飄衣魅曼舞。地上是由海蠶絲織成的七色地毯富麗堂皇。兩側玉石欄杆上嵌著菱形鑽石與梁、天花板上的夜明石、水神珠交相輝映五光十色。


    華服貴人分坐兩列杯盞交歡談笑融融。遠處正中的玉床上一個王者側身倚肘興致勃勃的瞧著舞蹈身側珠光眩目照得拓拔野有些睜不開眼來。


    六侯爺大聲笑道:“侯來遲還請陛下恕罪。”絲竹頓止舞女回旋退避。六侯爺與眾人招呼欣然入座望著拓拔野笑道:“子你不是要來拜見龍神陛下麽?還不行禮?”廳中眾人的眼光齊刷刷的掃向拓拔野。


    拓拔野拉著真珠大步上前微微躬身行禮道:“在下湯穀城主拓拔野代斷浪刀科汗淮拜見龍神陛下。”廳中眾人聽見“科汗淮”三字都是一片嘩然。


    突然聽到一個嬌媚無比的聲音道:“免禮。你入座罷。”拓拔野登時大震霍然抬起頭來定睛望去。那玉床之上慵懶斜倚的王者金碧眼紅衣似火正似笑非笑的望著他。赫然竟是先前海上遇見的金女子!


    難道傳中神秘莫測、正邪難分的龍神竟是一個女子麽?拓拔野瞠目結舌又驚又奇隱隱的又有些須歡喜。當下微笑道:“原來是姐姐那可當真再好不過。”


    數百年來見著龍神斥罵者有之求饒者有之阿諛奉承者有之。但出這麽一句話的卻隻怕是不僅空前而且絕後了。


    一時間廳上眾人勃然驚怒紛紛喝罵道:“大膽賊想找死麽?”“無恥狂徒龍宮之中哪容得你放肆!”更有性情狂烈者便要掀起桌子提刀和他拚命。


    龍神格格一笑道:“大家都坐下罷。既然能進得了龍宮便是貴客。這般待客傳了出去豈不是墮了我龍宮的聲譽麽?”眾人這才止住但都是怒容滿麵的瞪著拓拔野。


    拓拔野絲毫不已為忤微笑著朝龍神躬身謝禮拉著真珠昂入座在六侯爺的身邊坐了下來。六侯爺拍拍他的肩膀嘖嘖道:“連陛下都敢調戲子你的色膽比我還要大啦。”


    ※※※


    管弦齊奏輕羅曼舞大廳上僵硬肅殺的氣氛逐漸緩和下來。兩個侍女蓮步輕移款款上前為拓拔野和六侯爺斟倒美酒。拓拔野雖然心中有些忐忑但是臉上卻毫不在乎與六侯爺談笑自若觥籌交錯。


    那六侯爺似是與他頗為親熱一麵敬酒一麵低聲向他介紹廳中眾人。這廳上的三十六人無一不是東海龍族中的皇親國戚與朝中重臣每一個都是跺跺腳山河變色的人物。拓拔野對大荒、四海之事知之不多倘若換了旁人隻怕早已聽得臉上變色。但於他聽來卻與阿貓阿狗並無二致。六侯爺見他麵不改色對他的欽佩與激賞之意又增加了幾分。


    拓拔野掃望眾人見彼等盡皆冷眉怒色朝自己看來心道:“此次龍宮之行隻怕沒有那麽順利。事關纖纖性命倘若實在不成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搶了龍珠去。”目光移到龍神身上恰好撞見她笑意盈盈的眼光當下微笑舉杯遙遙致意。


    一曲既終眾舞女緩緩退下。龍神嫣然笑道:“拓拔城主東海龍宮雖然鄙陋但也不是隨意可以進得來的。你能到這翡翠閣上也真難為你啦。”拓拔野微笑道:“虧得侯爺指引。”六侯爺笑道:“陛下侄臣愚笨被他擒住帶路丟了陛下的顏麵。還請陛下恕罪。”


    此言一出廳中眾人都大為驚異。隻道這少年是六侯爺的朋友豈料竟是如此。六侯爺雖非龍宮中第一等高手卻也絕非魚腩之輩竟被這乳臭未幹的子製住。當下對這陌生的俊秀少年不由起了一絲忌憚之意。


    拓拔野微笑道:“侯爺好客故意讓我的。”龍神格格笑道:“龍六我瞧你多半是看上了人家身邊嬌滴滴的美人魚這才故意輸給他誘敵深入罷?”廳中眾人哈哈大笑紛紛望向真珠見她清麗絕俗、羞怯動人心動之餘都覺得以六侯爺的性子這個推斷多半成立。


    六侯爺笑道:“陛下聖明。侄臣雖然技不如人但這美人卻是決計不能鬆手的。”龍神笑吟吟道:“我看你是白費心計啦。”她眼波流轉盯著拓拔野微笑道:“拓拔城主你代科汗淮來看我這可是真的麽?我有好些年沒瞧見他啦。”左席一位瘦長老者冷冷道:“陛下科汗淮四年前已經戰死於大荒蜃樓城這子信口雌黃。”拓拔野適才聽六侯爺介紹知道此人名叫敖鬆霖乃是龍族七大長老之三性情冷傲。


    拓拔野微微一笑道:“敖長老科大俠戰死與否還無定論你不必急著斷言罷?在下有幸與科大俠共過患難。四年前蜃樓城被水妖奸計攻破之時科大俠將這枝珊瑚笛子交給在下讓我以此為信物拜見龍神。在那生死存亡之時科大俠想到的唯一一人便是龍神陛下。受人之托縱然是刀山火海在下也不敢不來。”他不動聲色的一句馬屁果然拍得龍神大為歡喜笑靨如花。


    拓拔野將腰間珊瑚笛輕輕拔出高舉過朗聲道:“這枝珊瑚笛子便是從前龍神陛下送與科大俠的神器。人在笛在總不會有錯罷?”珊瑚笛豔紅似火在珠光寶氣輝映之下更是眩目奪人。眾人都認得那笛子默不作聲麵麵相覷。


    一個十尺來高的大漢哼了一聲道:“這枝笛子確實是獨角獸笛。但是是不是科汗淮給你的誰也不知道。我瞧你多半是水妖的奸細想拿這個笛子到龍宮來耍弄陰謀。”眾人紛紛附和道:“正是。”六侯爺低聲道:“這漢子是東海四大勇士之一的哥瀾椎難纏的緊。不用理他否則他便要和你比武。”


    話音未落那哥瀾椎已經大踏步的走到廳中朝龍神拜禮道:“陛下科汗淮是龍族的好朋友慘死大荒弟兄們都不平的很。倘若這子當真是科汗淮的朋友那自然就是我們的貴賓。但如果是水妖的奸細那便決不能讓他活著離開龍宮。”


    龍神盯著拓拔野嘴角牽起一絲微笑道:“哥將那你有什麽好建議呢?”哥瀾椎大聲道:“既然這子科汗淮將笛子交給他那他自然會懂得馭使珊瑚獨角獸的法子了。倘若他能用這笛子擋住龍神鼓與海王編鍾他便是科汗淮的真正傳人。否則便大卸八塊以泄憤恨。”


    龍神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拓拔野嘴角笑意不出的動人似乎在詢問他的意思一般。拓拔野綻開一個魔魅的微笑倏然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推案起身笑道:“一言為定。”


    真珠久居東海對龍神鼓與海王編鍾的威名如雷貫耳。那龍神鼓乃是以海上凶獸“海雷犀”的肩胛皮為鼓南海“鹿角王龍”的硬角為槌製成的戰鼓。每擊一下聲音可傳至千裏之外連環槌擊如地震海嘯所向披靡。海王編鍾乃是以北海玄冰鐵與東海龍牙石製成威力僅次龍神鼓。鍾鼓齊鳴威力之盛不可想象。


    真珠麵色雪白不顧眾人眼光不斷的拉拽拓拔野的衣服低聲道:“拓拔城主你…你別去。”拓拔野微微一笑低聲道:“放心我的命硬得很什麽鼓也震不裂。”輕輕的握握她的手大步走到廳中。


    真珠心下大急淚水在眼眶中不斷的打轉鼓起勇氣轉頭柔聲對六侯爺道:“侯爺你心腸好幫幫拓拔城主罷。”六侯爺見她楚楚可憐哀求的神情心軟之餘又微微有些醋意搖頭笑道:“這子可當真是好福氣。”咳了一聲道:“你放心一有危險我便讓陛下下令停止。”


    真珠低聲道:“多謝你啦。”但心中仍是不出的擔憂害怕砰砰亂跳朝廳中望去。


    那哥瀾椎喝道:“抬龍神鼓!”另一個彪形大漢也大步走到哥瀾椎身旁喝道:“海王編鍾!”這漢子渾身黝黑顴骨高聳額上微微有隆骨如犄角一般正是東海四大勇士之一的班照。龍神軍中龍神鼓與海王編鍾素來由這兩人擊奏但同時共鳴卻是百餘年來第一次。


    數十大漢吃力的將一個縱橫近丈的紅色巨鼓抬到廳中又有數十大漢將一套三十餘隻黑漆漆的編鍾抬了上來。那編鍾不心撞到玉石柱上時出一聲鏗然的巨響登時將眾人震得微微一晃臉色極是難看。真珠被那聲音震得險些暈了過去若非六侯爺扶住已經倒在席上。


    編鍾與巨鼓方甫放下眾大漢便急退了出去。廳中眾人紛紛取出海蠶絲的布帛塞住耳朵。哥瀾椎與班照也緩緩的將雙耳塞住。隻有龍神與拓拔野絲毫未動。


    龍神微笑道:“拓拔城主這鍾鼓厲害得緊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啦。”拓拔野頭笑道:“是。”暗暗意守丹田禦氣經脈真氣四下遊走護住周身。腦中飛運轉回憶當日科汗淮傳授的金石裂浪曲。那曲子雖然極是怪異艱澀但拓拔野對於音律素有天才越是奇怪的曲子越是過耳不忘。沈思片刻那曲子已經了然於胸。當下微笑道:“兩位請罷。”


    那哥瀾椎大喝一聲全身暴長麵目獰惡真氣鼓舞華服飄飛右手猛地高舉粗大的王龍槌重重的擊打在龍神鼓上。


    轟然巨響如萬千焦雷瞬間齊鳴。真珠雖然塞住雙耳仍被那巨大的聲浪擊得氣血翻湧煩悶欲嘔。瞧見拓拔野猛然一震仿佛便要摔倒心中大急想要大聲呼喚卻不出聲來。


    班照雙手疾舞龍牙石狂風暴雨般在海王編鍾上敲擊宏聲巨響中氣浪排山倒海的肆虐拍擊與那震天裂地的龍神鼓交織共震猶如山崩海嘯不可阻擋。


    拓拔野隻覺千萬股巨浪分合離散從四麵八方狂烈的撞擊自己。耳膜轟然作響仿佛便要炸裂。當下氣隨意轉蓬然真氣陡然匯集雙耳那空茫疼痛之意登時舒緩。凝神聚氣真氣如滔滔江海周身流轉不息過得片刻耳邊那萬千焦雷鑼鼓之聲逐漸淡去隱隱可聞而已。


    但自己真氣越盛越是堅如磐石便越是覺得那四麵的氣浪暴烈洶湧撞擊得自己五髒六腑顛來倒去經脈仿佛都要錯位一般。聲音雖然越來越但那攻擊力卻越來越強。哥瀾椎與班照的每一次重擊都如同千軍萬馬齊齊踏將上來。周身骨骼被那氣浪摧拉撞打咯咯作響似乎隨時都要散架。


    真珠見他東倒西歪麵色慘白渾身出奇怪的聲響心焦如焚頻頻的望向六侯爺隻盼他出言製止。但他皺眉凝神目光炯炯的盯著拓拔野沒有瞧見她哀憐的眼神。


    哥瀾椎與班照見拓拔野仍不倒下心中又是驚詫又是敬佩。這少年真氣之強當真少見。眼見龍神、眾長老在座挾龍神鼓與海王編鍾之威倘若久戰不下豈不是太沒麵子。兩人對望一眼頷示意。


    隻見哥瀾椎調起潛龍真氣驀地高高躍起呼喝聲中雙手齊齊敲下一道巨大的紅色氣旋在那龍神鼓上驀然爆放如彎刀閃電狂舞激旋疾劈拓拔野胸腹之間。與此同時班照穿梭跳躍刹那間奏響所有編鍾隱隱可見三十餘道氣浪如層層巨浪倏然洶湧將拓拔野吞沒其間。


    廳內真氣狂烈整個翡翠閣都劇烈震動起來珠光搖曳白玉欄杆忽然斷裂。


    廳中眾人被那瞬息怒爆的真氣撞得氣息亂湧都不由自主的微微朝後滑動。真珠強忍疼痛定睛望去隻見拓拔野突然低叫一聲朝後上方高高拋起麵色煞白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真珠失聲尖叫淚珠瞬息模糊了視線。


    ※※※


    拓拔野被那狂暴已極的氣浪四麵夾擊猶如長堤浪決再也抵擋不住被撞得高高躍起。經脈紊亂翻江倒海忍不住噴出一口血來。但也奇怪這一口鮮血噴出之後煩悶之意立消身在半空飄搖跌宕無所依伴卻比之先前苦苦硬撐要舒適百倍。仿佛刹那間成了一葉扁舟在那萬千氣浪中隨波逐流雖然驚險萬狀卻並無翻船之虞。


    拓拔野心中大奇還不待細想哥瀾椎與班照又是一陣風雷疾鼓、暴雨編鍾氣浪滾滾橫掃而來。拓拔野真氣護體意念如鐵猛然將真氣積聚右掌迎麵向那鍾鼓混合真氣劈去。一道綠光從掌沿蓬然暴吐急電般勁射而出將那洶湧氣浪從中斬斷挾帶風雷之勢嗚嗚呼嘯擊撞向哥、班二人。


    這一式“碧春奔雷刀”乃是木族武功之中最為霸道的手刀大開大合如驚雷忽響萬物勃生。加上他雄渾無匹的長生訣真氣更是無堅不摧。素以威霸之勢稱絕東海的龍神鼓與海王編鍾竟也被他瞬息破入。


    那哥瀾椎與班照麵色大變喝了一聲:“來的正好!”猛地將那龍神鼓與編鍾豎起“奔雷刀”重重撞在龍神鼓與海王編鍾上登時“!啷”一聲出驚天動地的巨響。眾人眼前一花隻瞧見千萬道氣浪光環衝天而起四下亂撞。


    大廳一陣劇震珠光搖曳玉石崩裂寒冰石案也相互碰撞。眾人驚呼被那四逸的氣浪拍擊得仰身而倒。六侯爺心中大驚立時翻身將真珠壓倒覆在她的身上。與此同時幾道真氣激卷而來掀起一張寒冰石案驀然撞擊在他的後背上。六侯爺雖有真氣護體卻也忍不住痛吟一聲。


    真珠突然被他壓在身下隻道他乘亂非禮驚惶羞憤便要揮手打他耳光。見他臉色痛苦驀地恍然大悟感激愧疚之下這一巴掌便頓在半空柔聲道:“你…你沒事罷?”六侯爺見她眼波溫柔滿臉關切蘭馨之氣纏繞鼻息登時心花怒放神魂顛倒那疼痛早已微不足道。正要回答卻見她驀然驚醒奮力將他推開驚呼道:“拓拔城主!”


    回頭望去那“碧春奔雷刀”撞擊在龍神鼓與海王編鍾上激起的巨大聲響氣浪急回旋反複折轉盡數打在拓拔野的身上。拓拔野登時又被擊得高高拋落。真珠心中大痛哭著叫道:“住手!”


    然而廳中宏聲巨響這一聲嬌弱的呼叫連她自己也聽不真切。


    拓拔野被這一擊撞得極重險些便要暈死過去。在半空翻轉之時又感到那萬千氣浪、強霸已極的力道在周遭澎湃流轉自己隨勢起伏任意東西相較之下反倒沒有那般痛苦。突然心中一動如醍醐灌:“是了!神農《五行譜》中所的‘五行相化’、‘因勢力導’便是指得這個麽?以弱勢之力與強勢之力對抗倘若直攫其鋒必定不是對手隻能順其之勢借力消力先求自保。我真氣雖強卻仍難以與這龍神鼓、海王編鍾匹敵。除非能一舉將鍾鼓擊碎否則這般強行為之必定要被這反擊之力累死。眼下唯一的方法便是化身其中以柔克剛!”


    當下精神大振閉目凝神以意念感應身外縱橫四逸的真氣。左側有四道氣浪席卷而來右側有三道氣浪頭有兩道氣浪腳底有三道氣浪。他默默在心中計算然後立時調氣丹田將真氣積聚於左腳腳底。十二道真氣齊齊撞將上來未遇他的護體真氣便自相撞擊消解果然是左下方的真氣仍有盈餘。拓拔野非但未受其害反而借著那股氣浪飄然而起不出的舒服。


    拓拔野大喜依法炮製。雖然起初之時仍有些應接不暇但稍過片刻便已運轉自如遊刃有餘。真氣在體內迅流轉借助體外最強氣浪消除其他方向的撞擊力。如此在空中悠悠蕩蕩如風中鳶箏、海裏遊魚。


    廳中眾人見拓拔野雖然被氣浪卷舞其中忽東忽西極盡驚險之狀卻始終未有大礙。他的臉上更是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來似乎對這一戰已有了必勝的把握。眾人心中驚疑不定對這神秘少年敬畏之心越來越深。


    六侯爺見真珠緊張焦慮的翹觀望歎了口氣在她耳邊大聲道:“美人兒不用擔心啦你的拓拔城主厲害得緊一?


    ?半刻死不了。”真珠聽不見他的聲音猶自緊張的望著拓拔野咽了一口香津。那雪白修長的脖頸韻律的收縮瞧得六侯爺登時胸悶氣堵險些喘不過氣來。


    又過了片刻拓拔野對這辨析真氣、調氣借力已經圓熟自如任憑哥瀾椎與班照將那龍神鼓、海王編鍾敲得震天響他也隨波逐流安然無恙。當下將珊瑚笛子在指間玩轉旋舞一番放置唇邊運氣丹田開始吹奏《金石裂浪曲》。


    鍾鼓海嘯山崩的渾渾宏音之中突有艱陡峭厲之聲鏗然響起如亂石穿空驚濤裂岸破雲而去。眾人俱是一驚突然明白拓拔野已經奏響了《金石裂浪曲》。座中眾人大半都曾聽過此曲當下凝神傾聽。


    笛聲激越冷峭如雪山冷月險崖飛瀑。在那洶湧雄渾的鼓聲、鍾聲之中曆曆分明了了在耳。哥瀾椎與班照天生神力見拓拔野始終逍遙不倒反以高越笛聲回擊聽那韻律果是至為艱澀的《金石裂浪曲》都是既驚且佩奮起真氣敲鍾擊鼓。一時間鼓聲如風雷裂穀千壑回聲鍾聲當當似汪洋海嘯席卷千裏。


    廳中眾人紛紛盤膝閉目意氣相守。六侯爺悄然禦氣將真珠護在潛龍真氣之內。瞧著她那雪白脖頸飄搖絲在聲浪中弱不禁風的翹之態心中泛起久違的柔情。這美人魚的的一顰一笑有如巨大魔力讓他心旌搖蕩不能自已。這一刻廳內的驚心之戰於他來宛如千裏之外的寂寞風雨。


    拓拔野笛聲越來越高越來越陡猶如隨風繞行華山瞬息千裏峭崖陡壁咫尺鼻息。那鼓聲重如泰山每一次擊打都有如地震鍾聲越急狂風起浪所向披靡。大廳之內早已一片狼籍石案四傾欄杆斷亙夜明石也灑落了一地。眾人隻覺風聲呼嘯氣浪卷舞眼睛都睜不開來。若非氣沈丹田早已被連地拔起隨風卷去。心中驚駭對這少年的身份已經漸少懷疑但那憂懼之心卻油然而起。以他今日之年紀竟已有如許驚人的真氣與念力假以時日四海之內又有誰是他的敵手?


    但驚駭之甚莫過於哥瀾椎與班照二人。他們幾已竭盡全力以二人真氣挾此龍神鼓、海王編鍾的神威尋常一流高手早已被震碎內髒骨骼而死。但這少年不但渾然無事竟還能從容調禦真氣吹奏這艱澀高亢的怪曲。那笛聲如利刃尖刀劈入鍾鼓之聲中滔滔不絕攻襲而來難以抵禦。稍有不慎便要岔氣亂息經脈倒錯。


    笛聲節節攀升從容折轉到那最高處時突然如熔岩齊噴雪山崩舞四下炸將開來。千萬種聲音齊齊奏響宛若萬馬奔騰、千江匯海。刹那之間那龍神鼓突然頓挫海王編鍾驀地失聲。哥瀾椎與班照麵色青紫臉上、臂上、身上肌肉被諸多氣浪推擠得奇形怪狀。兩人悍勇雖然被壓至下風卻猛然一聲大喝站起身來鼓起真氣狂也似的敲擊鍾鼓。


    突然一陣狂嘯那龍神鼓、海王編鍾上驀地亮起道道白芒亮光閃耀之間一隻巨大的黑色海雷犀從那鼓中狂吼著躍出口吐霹靂肩夾狂風朝拓拔野撲去。幾乎便在同時二十餘隻似牛非牛的海獸從編鍾中奮蹄昂擺尾躍出從四麵八方夾擊拓拔野。


    在這緊要關頭哥瀾椎與班照解開龍神鼓與海王編鍾的封印釋放出困於其中的凶猛獸靈意圖一舉擊倒拓拔野保存顏麵。海雷犀雖非大荒十大凶獸卻也是極為暴烈凶猛的海上凶獸魂靈被困既久直如瘋狂。


    拓拔野在空中悠然旋轉衣袂飄飄清雅灑落宛如仙人。真珠心如鹿跳突然撞見拓拔野的眼光登時暈生雙頰慌亂無措。拓拔野的目光突然望向龍神四目相對微微一笑十指跳動按捺。笛聲如大地崩塌、海潮倒灌倏然壓過了龍神鼓與編鍾。排山倒海的笛聲中一道紅影一閃自那笛中衝天飛起。既而一聲驚雷般的怒吼震得梁棟簌簌搖晃。


    眾人齊聲驚呼:“珊瑚獨角獸!”


    半空之中一隻巨大的怪獸昂然而立周體通紅似犀似兕。頭上一支彎月般的珊瑚角傲然而立藍幽幽的雙目在夜明石照耀下凶光閃爍。怪獸仰頸怒吼白牙森然神威凜凜大有君臨天下惟我獨尊之勢。那海雷犀與眾海牛怪登時駭然驚服伏地低哀鳴不已。


    笛聲鏗鏘激越浩瀚奔騰那珊瑚獨角獸嘶吼縱躍蓄勁待。哥瀾椎、班照搖晃踉蹌雙臂如負千鈞。突然“蓬”的一聲巨響煙塵彌漫幾張石案應聲而裂。循聲望去那龍神鼓竟被笛聲霍然擊破裂開一個巨大的口子!


    忽聽龍神格格笑道:“好一曲金石裂浪。能將此曲吹成這樣的除了科汗淮也沒有幾個啦。”聲音柔媚卻壓過所有樂聲清清晰晰的傳到眾人耳中。拓拔野心道:“撒網捕魚見好就收。”當下笛聲激越高亢吹奏封印曲。那珊瑚獨角獸仰天狂吼不已突然間身形扭曲化為青煙被吸入笛中。


    笛聲頓止廳內一片寂靜。隻聽見眾人的呼吸與心跳聲。哥瀾椎、班照麵如死灰跌坐在地茫然的盯著拓拔野半晌才道:“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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