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仙山下的太白觀規模宏大,始建於前明嘉靖年間,乾隆、嘉慶年間屢有增葺,現在達到太白觀的鼎盛時期,占地超過一百五十畝,有房屋三百多間,道士二百多人。太白觀的建築繁多,最有名的叫無梁殿、然後是四神殿、三清殿、玉皇殿、三官殿、鬥姥閣等非常齊全。


    太白觀的住持法月道長最近一段時間都是心事重重的,知客道士洪承帶領著幾個小道士剛剛把山門前的落葉掃幹淨了,住持道長就出來了。


    盡管太陽還隻是在山背後露出一個紅紅的影子,法月道長卻走到山門前,用手搭起涼棚看了看遠處蒼鬆翠柏的會仙山,然後重重歎了口氣,搖搖頭又轉身進了山門。隨著洪承一起學習的胖墩小道士問道:“師傅,您知道住持道長有什麽事情這麽鬧心麽?”


    洪承故作神秘的一笑道:“為師當然知道了,作知客道人就要目光如炬、洞查秋毫,學著點啊。這個住持道長惱火的原因啊,他是因為,最近一個月官兵在山裏搜山剿匪,有的地方還封了路,兵荒馬亂的,誰沒事會出來呀。沒有香客和居士來道觀拜三清祖師了,就沒有香火錢,這麽多師兄在這裏吃喝,隻出不進,住持怎麽會不著急。”


    “哦。”胖墩小道士恍然大悟,小孩的心境又讓他把注意力放到了更好玩的打仗上來,又問道:“師傅,這些官兵每天在門口的官道上騎著馬跑來跑去。他們到底跟誰打仗呀?他們說是跟土匪打仗,我怎麽沒看到土匪呀?”


    洪承用手彈了他一個腦崩道:“還看見土匪,看見了你的小命還在嗎?”


    另一個大一點的小道士在旁邊叫道:“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昨個傍晚我到院牆外麵玩,看見官兵押著兩個破衣爛衫的要飯的就從我們觀前走過,官兵們說他們就是土匪。對了,前個我也看到了一個土匪被押走了。”


    洪承不屑的嗤了一聲道:“這官兵也太沒用。整日裏糧車一輛一輛的往穀裏運糧,盡吃了,不幹事,就抓這幾個蟊賊,硬是耗了一個月的功夫,生生把我們的財路給斷了,他們要是再待一個月,一個香客居士都不來,我看咱們就得出去要飯了。”說著他從腰後掏出一杆煙袋來。裝上一鍋煙絲,正要點火。


    胖墩小道士跳著腳叫道:“師傅,師傅。來了。來了。”


    洪承頭也不抬的問道:“一驚一乍的,什麽來了?居士來了?”


    “不是,不是,來了,來了!”


    胖墩急得連話也說不清楚了,洪承好不容易將煙袋點燃了。猛吸一口才抬頭看去,隻見官道上塵土飛揚,一隊騎兵馳騁而來,在觀前的岔路下了官道,直奔太白觀而來。與其他官兵不同。這隊騎兵一色的黑馬,身上披著黑色鬥篷。人馬合一,隻有他們的帽櫻上露出一叢紅色,如同一條黑色巨龍,披著點點紅鱗,怒吼而來。


    洪承道士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麵,隻覺得腳下的青磚都在不停的顫抖,嘴張的合不攏,一不小心,被煙嗆了一口,就劇烈咳嗽起來,兩個小道士忙給他捶胸抹背。


    馬隊徑直奔到了觀前的牌坊下,居中的一位俊美青年首先將馬勒住,雙手在馬鞍上一撐瀟灑的飛身下馬,然後左手拉開胸前黑鬥篷的繩結,右手抓住鬥篷快速在手中一卷,順手扔給了身後的一名親隨,整套動作瀟灑自如。


    當洪承道士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的時候,為首的俊美青年已經跨上了觀門前的幾步台階。知道來人是個官職不小的軍官,作為知客道人的洪承也知道一些官服補子的等級,他習慣的想去看俊美青年胸前的補子,沒想到卻看個空。青年藏青色的袍服上正中繡了一團張牙舞爪的四爪行蟒,繡工精湛,襯托著行蟒氣勢很足,洪承雖不明白其中的含義,但看看後麵的親兵,穿七品八品武官服飾的隨從都有好幾個,也知道此位爺非同小可。這位爺官帽上沒有翎子,隻是鑲著一枚紅玉頂子,雖然氣派很大,卻有些愁眉不展的樣子,上來也沒問話,隻是抬頭看了看太白觀的匾額和觀前牌坊上的題字。


    洪承道士不敢怠慢,忙行了個道家禮,說道:“大人光臨小觀,不知道是敬香還是祈福,本觀是祖師三十六叢林之一,遠近百十裏本觀的香火最靈。”


    俊美青年還未答話,後麵他的一名著六品官府的親隨似乎是這些兵的首領,他趕上前來喝道:“少囉嗦,快把住持叫來,我家大人要在你觀裏住一夜,明天在此會見貴客,就把住持的房子先收拾一下讓出來吧。”


    “哦……”洪承一個愣神,沒反應過來。


    那親隨卻沒有好脾氣,牛眼一瞪,喝道:“還不快去!”


    嚇得洪承趕緊答應一聲,拎著道袍的前襟就奔進去找住持去了,兩個小道士也嚇得跟在他後麵跑了進去。


    俊美青年看了親隨一眼,似乎有點不滿意,低聲責備道:“小虎子,平時你就是這樣跟人說話的?到了別人的地方,張嘴就占人的房子,一點禮數都沒有。”


    小虎子就是陸虎,他被蘇敏說了兩句,卻一點都不在乎,笑著道:“公子可錯怪我了,平時我對老百姓好著呐,一句重話都沒有。可這老道不同,一看就是個門油子,你不把他咋呼住,他能把天給您說塌嘍。”


    “就你鬼,沒來由的讓住持騰什麽房子,人是主我們是客,隨便安排一間靜室就行了。”


    “嘿嘿,往日咱也不這樣,今兒個您不是要在這裏等王中堂嗎,王中堂大老遠來了,又是為了公子的事情,不安排個好地,不也失禮麽?得,等會兒您別說話,我替您把住持打發了,也就住一夜,明早見了王中堂咱們就走,礙著他牛鼻子老道多少事?”


    他們正說著,洪承帶著住持氣喘籲籲的來了,陸虎把騰房的話一說,沒容老道士說話,就指揮著親兵將蘇敏的一些隨身物品搬下馬,讓住持帶路,住持雖心中不願,但看這些官兵有些不好說話,也就認了,乖乖的將自己的房間騰了出來。


    蘇敏進到住持的房間,裏麵果然很是雅致,到底是道家三十六叢林之一,比金母祠住持的房間好多了,左邊是一麵青磚火炕,炕上的牆掛著一幅老子騎牛下山圖,畫手的功力不凡,將老子畫的仙風道骨,進門對麵的桌案後供著一尊烏木老君坐像,前麵擺著一個又大又厚的蒲團,香爐中點著上品的檀香,一縷幽香充斥房間,進來後就讓人精神一爽。


    陸虎指揮親兵將蘇敏日常所用的簡單物品搬了進來,看蘇敏有的意興不高,就勸道:“王中堂明日才到會仙山,徐爺請公子早點出來,也就是讓公子出來散散心,雖然山中搜了一個月還未找到盧天賜,在山外不是也沒有發現他的消息麽,這說明他還在山裏哪個洞裏像老鼠一樣藏著哪,隻要我們把山圍成了鐵桶,幾千人不停的搜,總會將他擒獲的。”


    蘇敏聽了陸虎的話,露出一絲笑容,挪揄道:“沒想到我們的小虎子也學會安慰人了,我沒事,就是感到有點累了。”


    陸虎嘿嘿一笑,說道:“公子爺,您說王中堂他來會仙山幹什麽,會不會讓您退兵啊?”


    蘇敏搖搖頭道:“依我看,不會,王大人性格最是堅毅不拔,認準的事情會一直堅持到底的,我看他來會仙山不是勸我退兵的,而是給我打氣,讓我堅持下去。畢竟京城那邊還是有壓力的,王大人怕我頂不住打退堂鼓。”


    陸虎一聽就放了心,笑嗬嗬地說道:“那就好,隻要再讓我們搜上十天半個月,我就不信找不到盧天賜,一個多月在穀中,沒有糧食,就吃些野果子充饑,我看就算餓也餓死他們了。”


    時至午時,陸虎給蘇敏送來了午飯,是觀中的廚房在親兵的監視下精心做的,雖沒有什麽葷腥,但珍奇山珍等還是不少,很是可口,蘇敏吃的高興又多添了一碗飯。吃完飯蘇敏又想到觀中四處轉了轉,陸虎找來洪承道士作為向導,帶著蘇敏逛了逛太白觀,觀中經年的建築形式也有些看頭,蘇敏對這些又極感興趣,邊走邊問。看完了觀中,洪承又把他們帶到太白觀旁邊的一眼文人墨客題字的山泉去看了看。


    洪承此時知道了蘇敏是比巡撫都大的大官,一路上竭盡渾身解數,恨不得將太白觀周圍的一切好玩的東西都講一遍,說是太白觀的後山有一處說是泉水號稱天下第一甜泉,是烹大紅袍等紅茶最好的泉水,許多濟南城的達官貴人都到這裏來打泉水,就是路途有點遠,一去一回怕要三四個時辰。陸虎聽說這裏泉水特別,想到蘇敏特別喜歡喝茶,就打定主意等會兒一定要打一大壺回來給蘇敏烹茶。


    他們一直轉了兩個多時辰才轉完,蘇敏覺得有些累了,就吩咐陸虎說,自己先回觀中休息了,中午吃得飽,晚餐也不吃了,直接睡覺了,讓陸虎帶著人出去玩會兒。


    陸虎本來有點猶豫,但看蘇敏心情不是很好,也不敢違了他的意思,就安排了十幾名衛士送蘇敏也早點回去休息,自己帶著人跟著洪承道士去後山打泉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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