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子有些錯愕,更是仔細打量她。[]眉若遠山,眸淡似水,卻偏偏穿了一身明豔妖嬈的紅衣。與其說炙熱如火,倒不如說是淒婉哀豔。欺霜賽雪的肌膚在紅衣的映襯下顯得越發動人心魄的奪目,一顰一笑都仿佛出自畫中,當真是我見猶憐。這倒也罷了,最奇的是,眉心居然有一個殷紅的觀音痣。生來就有這種朱砂痣的人,要麽,是傾城絕豔,萬千寵愛集於一身,為難得的大富大貴之人;要麽,則是大悲大苦之命,需像觀音一樣忍受世間一切疾苦。


    隻見紅衣少女隨意綰起長發,並將手中的瑪瑙銀簪別在發髻處。她淡淡一笑,笑顏如雪般純淨,如流水般繾綣。“妾身夫姓柳,公子若喚姑娘,卻當真是錯了。”原來,這紅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退入深巷的裴惜言。


    玄衣男子聞言自是一笑,不置可否。


    “主子,這幾個人都已拿下。”老者站在不遠處,恭聲道,“請主子發落。”


    玄衣男子唇邊綻出溫柔而冷酷的微笑,黑白分明的眼睛閃爍著些許不耐,“京畿重地,治安之事自有建元令管轄,著人送去也就是了。”


    老者也不多言,抬手一揮,隨即過來幾人將那些地痞流氓帶走。


    裴惜言盈盈拜倒,“多謝公子仗義相救。”


    老者看著裴惜言,別有深意道,“萬事有因有果,建元令若想要查個清楚,隻怕還會叨擾柳夫人。”


    裴惜言斂了斂衣袖,清清淺淺道,“他們幾人本就有案子在身,而且建元令已經發出緝拿榜文……”


    誰讓他們幾個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時,忘記留條退路了。如今王善寶家的事發,他們又能逃到哪裏去呢?可憐他們原想暗中報複,之後,遠走高飛,卻被不料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如此想來,倒也該感謝這位玄衣男子。


    裴惜言再次又欲行禮,卻被對方扶住。她剛要說話,就聽急匆匆腳步,伴著讓人頭皮發麻的呼叫,越來越近。


    “惜言姐,惜言姐!”芸兒帶著一群人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我聽方嬸說那潑皮王二來找姐姐麻煩,我就帶了人來……人呢?”


    裴惜言揉了揉眉頭,心中輕歎,難不成站在這裏的,都不是人?“多虧這位公子拔刀相助,那些人已經被送至建元令那裏了。倒是各位鄉鄰的深情厚誼,讓妾身真是又愧又慚。”喵喵你個喵喵的,這種惡心的自稱就是一萬年,她也習慣不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陳保長用手背拭去額頭的汗,“柳夫人,你替咱們升平坊鏟除了王善寶家的私賭坊,可是一樁大大的好事。我們若是眼睜睜看著你遭了那潑皮王二的毒害而不援手,豈不是要被天打雷劈!”


    他又看了看那玄衣男子以及站在他身後的老者,深施一禮,“在下陳寶忠,代鄉民謝過公子。”


    隨性慵懶的眸中浮現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神情,玄衣男子一展手中紙扇,“小事一樁何足掛齒。”


    “主子,天色不早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府……”老者上前一步,在玄衣男子身旁道。


    裴惜言見狀,連忙道,“未曾請教公子名諱,今日之恩,他日定當登門拜謝。”


    黑眸輕斂,微薄的唇角掀起戲謔的弧度,玄衣男子笑道,“施恩者若各個都是為了他日有人相報,豈不失了本意?鄒常喜,走吧。”說完,帶著老者並一眾隨侍,徑自離去。


    “施恩不圖報,果真是英雄本色。”陳保長歎道,轉身對眾人道,“辛苦大家跑這一趟了,如今,那潑皮王二和他的手下都已被扭送官府,總算能過幾天清閑日子了。”


    “可不是。那王二,成天價偷雞摸狗,動輒就把人打得鼻青臉腫,實在令人憎惡。”


    “還說呢!上次我就是多看了他一眼,結果被他打得三天下不來床。”


    “你還好意思說,就屬你杵窩子!”


    “你這老娘們說什麽呢!你能耐,你能耐就別去賭啊,沒人家柳家小娘子的賭技,出去賭什麽。”


    “人家柳翰林又會讀書又會下棋,你這做苦力的除了扛大包還會什麽!”


    聽著眾人亂七八糟的話,裴惜言哭笑不得的看著芸兒,“今日,又是你幫了我,我都不知該怎麽謝你才好了。”


    芸兒搖搖頭,期期艾艾道,“柳先生說過,惜言姐的身子弱,讓我平時多看顧你一些。”


    裴惜言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許久,幽幽笑道,“快回家練琴吧,否則賴嬸又該嘮叨你了。”


    “沒事,我媽啊,刀子嘴豆腐心,我才不……”


    “不什麽呀!”身後傳來一陣咬牙切齒的聲音,“你這懶丫頭,我看你不但不成氣候,而且還欠抽!”


    “吖!”芸兒大驚失色,“媽?”


    裴惜言見狀,連忙勸道,“賴嬸子,莫生氣,芸兒還小,有什麽事說說她也就是了。可千萬別動家法。”


    “家法?對,就是家法!”賴嬸指著芸兒罵道,“咱就是個唱曲的,不好好練曲,成天價瞎跑什麽,別以為你爹不在了我就管不了你!以後,你要是再亂跑,我就讓你跪在你爹牌位前,家法伺候!”


    “媽!”芸兒一聽,眼圈頓時紅了,“人都說笑貧不笑娼……媽媽,我若真去那酒樓館閣賣唱,還有何顏麵給爹磕頭上香。”


    賴嬸冷笑道,“你想做狀元娘子,也得有那不開眼的仕子看上才行。否則,咱們娘倆吃什麽喝什麽,指著什麽過活?”


    裴惜言看著她們娘倆拌嘴,也不插話,畢竟——家家都有那麽本難念的經。


    卻說那玄衣男子,帶著老者並一眾隨侍,在大街上溜溜達達,看起來並不像是急於回家的樣子。


    “主子。”押送王二等人去建元令的隨侍淩少晨抱拳道。


    “怎麽個案子?”玄衣男子輕搖紙扇,隨意問道。


    淩少晨答曰,“私設賭局,欺詐鄉鄰。”


    玄衣男子冷然笑問,“那女子與該案又有何關聯?”


    淩少晨答曰,“方才被主子救下的女子乃是棋待詔柳子清的夫人,據聞,正是她揭穿了犯人的伎倆,破了賭局。”


    “柳子清?”玄衣男子緩緩回身,目光中多了一絲笑意,“常喜呐,翰林院可有此人?”


    老者略微思忖片刻,答道,“確有其人。”


    “哦?


    “此人擅弈,年紀雖輕,卻可與徐有嵐、莫勵晟相提並論。”


    “妻擅六博,夫擅紋枰,哈哈,有趣,有趣。”玄衣男子朗然一笑,又對老者道,“平日裏,常與徐莫二人對弈,時間久了,倒也有些乏味。改日,當與這柳子清較量一二,看看他可否名實相符。”


    “主子,棋道雖暗含天地之數,卻也不過是那些仕子儒生喜好的風雅之物,終非正途。”


    “此言差矣。有道是‘治大國若烹小鮮’,莫非你這個老東西也要在爺麵前說什麽‘君子遠庖廚’麽?”


    老者躬身道,“主子天資聰慧,機敏過人,早已至‘入神’之境……”


    玄衣男子薄唇微翹,掛著不濃不淡的笑意,偏偏笑不至眼底,仿佛那裏橫亙著萬古不化的寒冰,“棋品如人品,這天下既有棋中君子,亦有棋之小人,爺最煩的就是那等借棋獻媚,借棋行騙,借棋耍賴的奸佞之人。輸贏之事,當真,亦當不得真,鄒常喜,爺的意思你明白麽?”


    老者從袖中掏出絹帕微微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連聲道,“老仆省得,老仆省得。”


    ——————————————————————————————————————————————————————————我是番外篇的分割線,耶!


    小劇場之圍毆真相


    話說那一日,裴惜言在街頭偶遇惡霸流氓,情急之下退入死巷,卻仍能安然無恙脫身。眾人都以為全賴那玄衣男子拔刀相助,但,真相僅是如此麽?


    喜好八卦,立誌扒盡一切八卦的某,頂著血雨腥風為眾位看官還原案件現場——


    當時,情況甚是危機。(裴惜言:廢話)


    裴惜言身上除了新買的一包納鞋底的專用針,再無它物。當時她心裏這叫一個悔呀,為什麽地上沒板磚,為什麽自己不買柄開了刃的菜刀呢?可時間緊迫,如何化險為夷,如何安然脫身,她的大腦自動尋徑,直接從記憶深處提取出一段不到三十分鍾的視頻。(某:此段視頻來自探索頻道,這不是廣告。)


    然後,就有了如下的對話。


    惡霸甲:“不是吧!這個小娘們出門還帶著暗器,兄弟們,亮家夥!”眾人掏遍全身,除了如廁用的草紙三張,剛勒索來到銅錢兩貫,一柄開了刃兒的剔骨刀,就剩下八百年沒洗過的臭腳丫子四雙。


    (裴惜言:喵喵你個喵喵的,還有生化武器!堅決抵製這玩意出場,根本不符合時代進程!)


    (某:不要就不要吧,反正平日裏沒少見你吃炸臭豆腐,唉,表裏不一啊表裏不一!)


    (裴惜言:那也比你這個好吃榴蓮的家夥正常。)


    (狂擦汗的某無言以對。)


    裴惜言雙手指縫間分別夾著三根銀光閃閃的大長針,一邊往攻擊她的人身上紮,一邊喊,“救……”


    (裴惜言:啐,什麽大長針,還大長今呢!那是納鞋底的專用針!)


    (某:用錐子不好麽?)


    (裴惜言:哪兒那麽多廢話,我說用針就用針。)


    (某:還不是因為用錐子不漂亮……)


    (裴惜言手上銀針一亮:一個人嘀嘀咕咕的在說些什麽?)


    (膽小怕事的某傻笑:正誇耀你和青霞姐姐一般美豔動人……)


    (裴惜言眼珠一轉:敢說我是人妖,看針!某,抱頭鼠竄。)


    惡霸乙&丙捂著胳膊哀嚎,“好痛!”


    (裴惜言:廢話,不痛紮你幹嗎?我又不好女王。)


    (某,躲在牆角碎碎念:還不女王?都s&m了……)


    (裴惜言左顧右盼。)


    (某腦袋一縮,啥話也不敢說了。)


    裴惜言手上的銀針紮得快拔得更快,她閃開一人的拳頭,繼續喊道,“……救命!”


    (某:zzzzzzzz~~~~~)


    惡霸乙的臀部很不小心的中了針,他心中又急又氣,不禁吼道,“喂!有完沒完……明明是你紮人比較痛,還好意思喊救命!”(裴惜言莞爾:我紮得正高興,少廢話!)


    裴惜言哪兒管他是這兒疼還是哪兒痛,她的簪子掉了,那可是柳天白送的,壞了她可賠不起。所以,下手更是迅速淩厲,口中的呼喊也更為楚楚可憐,“……救命啊!”


    (某:你家不是開了館子,銀子嘩嘩的進賬麽?)


    (裴惜言撇撇嘴:這簪子配我這身衣服。不過都是柳天白送那人的,和我沒關係。)


    (某:你借用人家的肉身,怎麽能叫沒關係?)


    (裴惜言怒道:還不都是因為你!否則,我至於這麽憋屈麽?你還我清白,還我婚禮,還我……)


    (某:我這兒不是給了你一個老公麽?)


    (裴惜言更怒:你不說還好,越說我越憋屈。)


    (某:這是哪兒的話,柳天白可是個好男人。)


    (裴惜言:再好也不能讓我穿來當黃臉婆啊!說話間,裴惜言抄起銀針紮在某的胳膊上,義正言辭道:快把原來那個裴惜言給我找來,我要和她說清楚。)


    (呲牙咧嘴的某,碎碎念:不會是真的暗戀上人家,打算和原主pk吧?)


    (裴惜言一臉忿恨,吼道:喵喵你個喵喵的,有本事你別寫!)


    (某也怒了:有本事你別戀!)


    (裴惜言繼續吼:你不寫我還戀個屁!)


    (某愕然:柳天白難道是某種積聚在體內的濁氣?)


    (囧囧的裴惜言幹脆利落地吐出一個字:滾!)


    (處於慢滾狀態的心靈受傷的某,抱起roki,揉搓著它的小肉墊,歎道:慰藉啊,真是慰藉。)


    被紮的無言的惡霸丁翻了個白眼,心道,該叫救命的是我們好不好!(某和裴惜言瞥了他一眼,然後繼續……)


    ……


    就這樣,玄衣男子以天人之姿華麗麗地出場了。


    (所以說,那個大漢口中的英雄救美並不是常理意義上的英雄救美,至少站在他麵前的這位,更喜歡依賴自己。做完現場播報的某抱著roki從一旁走過,而後,遠去。)


    煙霧漸起,嗯,obeconine。


    p.s.


    是obeconine哦,所以,為了慶祝新書進入潛力榜,咱今天還有一更!大約在晚上九十點鍾,哦o(n_n)o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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