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朋友,不一定都是拿來落井下石用的。[]


    ——水玥顏囈語錄


    看著裴惜言怒氣衝衝地離去,月清遠摸了摸鼓起一個大包的腦袋,困惑道,“吾這輩子也不是沒挨過別人打,為什麽惜姐姐打吾,吾非但一點都不生氣,反而高興的很?”


    胤無逸深邃的桃花眼審視著月清遠,臉色陰晴變幻,終是低笑,“那是因為——你欠揍。”


    “她是吾見過的所有人中,最矛盾的那一個。”月清遠在胤無逸身旁坐下,猶豫了片刻,為難道,“她知道了吾的秘密,吾卻不想殺她。”


    胤無逸俊逸的臉上若有所思的神色一閃而逝,漆黑的瞳孔漸漸收聚,眼中閑散已退。身子卻是往背後錦墩一靠,低沉的聲音帶著些許譏諷,“你全告訴她了?”


    “很少,卻是吾心中,最傷的那件事。”月清遠沉思了片刻,長噓一口氣。好似早已十分厭倦這種生活,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啞,“至於其他,她說,隻要吾想,大可以衝出去,殺它個幹幹淨淨。”


    胤無逸像以往那樣,冷冷地直視著他的眼,寒聲道,“你應該知道,我的底限是什麽。”低沉的聲音如臘月的嚴冬。


    月清遠猛打一個寒噤,起了渾身雞皮疙瘩,立刻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地坐在椅子上,完全是一付老僧入定的模樣。


    雖然他的眼睛裏閃過些什麽,但是胤無逸很清楚,月清遠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所以,胤無逸闔上眼,緩緩揉了揉有點腫帳的太陽穴。過了片刻他再度睜開眼時,慵懶的氣息一掃而盡,卻而代之一股殺伐決斷的淩厲和幹練。


    “據卷宗上記載,月清朔素性嗜武好色,喜結交江湖草寇。自十二歲開始,全日遊手好閑,處處尋花問柳,多取良人美女以為姬妾,皆珍飾華侈。而他手下養著幾百武士,皆是好勇鬥狠惡貫滿盈的亡命之徒……事到如今,此事倒也不必草草了結,免得日後徒增煩擾,不若借勢,把該除去的人除去。”


    “無逸兄不想讓他做替罪羊了?”月清遠嘻嘻一笑,聲音低不可聞,淹沒在瑟瑟秋風翻滾的婆娑葉聲中。


    嘴角牽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胤無逸仍舊半闔著眼眸,冷冷回道,“裴惜言既然喜歡紅色,讓她多見見血,也沒什麽壞處。”


    “喜歡紅色?”月清遠陰惻惻地一笑,他想著那雙璀璨如水晶,瑩潤如琉璃一般的眼眸,“倒還真是如此,每每她換上綠色的衣裙去比試,實在讓人覺得詭異。倒像是碧水入血,化骨蝕心一般。”


    胤無逸冷冽的眼微微眯了起來,唇角掛上一絲冷酷的不屑,“那是因為她不想柳子清知道她在胡鬧。更何況,德王曾經見過她,就算是匆匆一瞥,也該有些印象,所以,她才眉間畫了朵血蓮,隻為了遮住那顆朱砂痣。否則,依她的性格,她自是懶得去裝旁人。”


    “血蓮啊……”月清遠笑起來,眉眼在晨曦下極為輕佻,他拿起一旁的茶盞,淺啜了一口,弧線優美的瓷盞在他手裏發出琉璃樣的光,更映得他握瓶的手指透明似的白,“無逸兄,吾隻是口渴,不是故意氣汝。”


    胤無逸的眉心皺了皺,隨即一笑,他慢慢道,“喜歡喝水是麽?要不要我讓墨將你扔到淩河裏泡上兩天,順便看看你能不能將淩河的水喝光。”


    “免了。”月清遠的臉上露出悲憤和痛苦的表情,說道,“吾昨個已經喝得夠多的了,汝知不知道,墨是舉著酒壇硬往吾嘴裏灌啊”


    胤無逸看著他略顯僵硬的把手中的茶盞放下,忽然露出一抹惡質的笑,“這種待遇若是賞給鳳羽,隻怕她會直接將下巴樂掉。”


    “這種好事汝會賞給她麽?吾覺得,汝肯定不會。就像是吾喜歡流連在那些日日夜夜等待吾想念吾的貴婦名媛身邊,可汝偏偏讓吾跟墨去喝酒。”月清遠長長的歎了口氣,既有可憐冷若雪的意思,又似乎對某人極為不滿。


    “即是如此,那下次,讓鳳羽與你喝酒,讓墨去執行那些任務也就是了。”胤無逸隨意道。“不……不是……”月清遠又是擺手又是搖頭,“鳳羽那個瘋女人,要是喝醉了,豈不是要將吾的鏡花水月夷為平地更何況,汝讓墨去執行那些任務……無逸兄,若真是那樣,就算花十萬年,也是成不了的。”


    “既然你這麽說,那就還按原來的樣子辦。”胤無逸得意的笑了,適才裴惜言離去時帶給他的懊惱和鬱悶不禁一掃而空。


    “不過,惜姐姐喝醉了也是夠嚇人的。昨夜她的話,汝難道沒有聽到麽?那些刺客也算是膽子也算是不小了,聽到她的話都不禁色變。”月清遠嬉笑著,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可是,她身上沒有殺戮後特有的溫暖而又腥膩的味道。所以,吾不懂,她怎麽會知道人有多少塊骨頭,她怎麽會知道人有多少塊肌肉,她怎麽會知道人肉是什麽味道?”


    “她說得不是謊話。如果不是知道她抖得有多厲害,我幾乎以為,死在她手下的人,數量絕不遜於你或是鳳羽。”胤無逸慢慢坐起身,倚在錦墩上,而後是一陣猖狂的笑聲,“所以,我倒要看看,她手染獻血時,又是什麽模樣我倒要看看,把她的世界由白變黑時,她又會是什麽模樣”


    眼前總是陰鷙冷笑的男子此時眼中閃爍著陌生的光輝,嘴角微微彎起,神色倒像是從苦悶中解脫的歡騰,“她會堅持做她自己,還是會和其他女人一樣,瘋了,或是被馴服了。”


    窗外的葉沙沙作響,月清遠看著胤無逸,瞳孔中是屬於龍翼的慎重和勸誡,“為何要做那麽危險的事情?縱然吾手裏有辟邪珠,萬一是毓國秘製的毒藥,就算是天羅大仙也救不了汝的命。”


    “月清朔要是有這本事,你還能活到今日?”胤無逸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跳動的火燭此時忽地閃了一下,深不可測的眼眸中散發著沉斂且危險的光華。“從你第一次殺人起,我就告訴過你,你可以要求他人,命令他人,威脅他人,甚至可以殺人,但是,千萬不能對敵人抱有一絲仁慈。否則,反噬的時候,後果肯定是你無法承受的。”


    “喂喂,現在說得是汝的問題好不好”雖然感到他尖銳而陰霾的殺氣,月清遠仍是不快地瞪了他一眼,“就為了那一刀,墨差點沒把吾的脖子給扭斷了。”


    胤無逸唇邊的嘲笑漸漸化開,眸光一斂,陰毒道,“放心,他要是真有心扭斷你的脖子,我沒暈之前,就能看見。”


    “汝”月清遠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紙條,雙指夾著略一揚手,“這是鳳羽傳回來的最新消息。”


    “沒看到我胳膊受傷了麽?”胤無逸半闔著眼眸道,“念。”


    “讓墨洗白白,我馬上回來娶他。”


    “再有這種無聊的消息,不必念了。”胤無逸睜開眼眸,雙眼隱約著殘忍的血腥,薄唇揚起,扯出抹冷酷的笑,“說說你驗證的結果。”


    “還是無逸兄最了解吾了。”從喉嚨深處發出嘿嘿的笑聲,月清遠黑漆漆的雙眸閃爍著空蕩蕩的昏暗,此刻連唇邊那一絲淺淺的笑都使人覺得殘忍嗜血已極。[.超多好看小說]“惜姐姐說得沒錯,一個字都沒錯,不過,那玩意吾可沒吃,是讓旁人吃得。”


    “怎麽不自己試試?這,不像是你的性格。”胤無逸的眼眸直視著他,仿佛洞悉了一切。


    “惜姐姐要是知道了會生氣的。”月清遠冷笑,漸漸揚起的唇邊看來殘酷又似自嘲,低聲道,“汝真得不打算讓她見柳子清?”


    胤無逸強壓下煩躁陌生的情緒,臉色也隨之陰沉下來,“該讓他們見的時候,自然會讓他們見。”


    月清遠略收眼簾,將漆黑的眼瞳掩蓋在濃密的睫毛下,藏起了心緒,輕平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異樣,“要不要和吾打賭,就算吾將闍提推入死局,可她還是會找出辦法,去見柳子清。”


    胤無逸幽深的黑眼睛犀利的看著他,壓低的聲音越顯陰沉,“這種事若是難倒你,龍翼豈不是太沒用了。”


    “沒辦法啊”月清遠頗為無奈地雙手一攤,“汝沒發覺麽?她根本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她的最終目的並不是僅僅隻為了見柳子清一麵。”胤無逸原本緊抿的雙唇,唇角忽然一揚,勾出抹冷酷的笑,“對於結果,我不知道她猜出幾分,但是,我知道她要得結果。所以,無論她做什麽,不給她時機,她便什麽也做不了。”


    “無逸兄的意思是,仍按原計劃進行?”


    胤無逸似乎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兒,略一沉思,邪笑著,“為何不按原計劃執行,我倒要看看,他有多愛她,而她,有多愛他。”


    “這……”月清遠一時語塞,但卻無法推脫,隻得受命。更何況,那出戲,他花了太多時間在等待上,早已經不耐煩了。


    折騰了一晚上,裴惜言覺得渾身每一個地方不疼的。骨頭像散了架般,沉重的連眨一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倦意慢慢,可就算是她洗了個一個熱氣氤氳的澡,就算她在床上不顧姿態的賴著,仍是睡不著。


    她想著那些血,落在依舊鬱鬱蔥蔥的草地上,呈現令人心怵的赭褐色。想著月清遠不帶絲毫感情的踩過腳邊的屍體,想著朝她劈來的那一刀背後暗蘊的積怨和恨意。她想著胤無逸毫不猶豫的保護,想著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無論之前她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忽視,現在,她不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什麽都不存在。


    這不是一個接受或者不接受的問題,這也不是一個背叛或者忠貞的問題。不管有什麽樣的芽兒在鑽,此刻,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人是柳天白。


    她認為,自己隻要知道這個,就足夠了。


    “小姐,定疑先生在外求見。”紅綃站在羅幌外,輕聲道。


    “請他稍候。”裴惜言翻身從床上爬起來,隨意穿起一件粉色窄袖繞襟曲裾深衣,烏木鴉翅般黑亮的長發隻簡單的用瑪瑙銀簪鬆鬆綰起,其餘的頭發如水紋一般柔柔的蕩漾在櫻花一般嬌嫩的粉衣之上。


    走出臥房時,但見定疑坐在廳中,身旁的小幾上茶盞嫋嫋的飄著白色的熱氣,他的指尖從一顆顆佛珠上輕輕撚過,卻不知撚過的是他的宏願,還是他的宿業。


    裴惜言沒有打攪他,而是坐到他的對麵,怔怔地看著他的手,喃喃念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直至念到,“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方才停止。


    定疑看著她,心中想得卻是:活得最滋潤的人,永遠是沒心沒肺的人。


    師伯命他入世,正是因為她說他看不破。其實,他知道,就像醫者生病都會自身的病情極為了解一般,隻是,還有另外一句話,便是醫者不自醫。所以,他有掙紮,有煩惱,有猶豫,有懊悔。


    不像她,做便做了,從不後悔。雖然會懺悔,但,絕不後悔。所以,她沒心沒肺,所以,忘了過去,也不太計較未來,隻要過好現在。


    明明,她對佛經佛理一點興趣都沒有,卻能唬住師伯讓他提前入世……定疑平靜地想,不過是換個地方修行而已,至於其他的事情,他不想有興趣,也不需要有興趣。


    “明善門前,安排了人講棋,想不想去看看?”他如此問道。


    “啊?”裴惜言看了他好一陣,才反應過來,講棋是什麽。她眼睛一亮,笑道,“好呀好呀,反正亂七八糟的事情湊到一起,我今日不用進宮了。正好你帶我去看柳天白下圍棋。”


    “不是看他下圍棋,是有人將棋譜畫出,然後擺成盤麵講解。”


    “我知道我知道。”裴惜言永遠是行動比腦子快,她站起身,拉著定疑就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說,“我不太懂圍棋哦,萬一我要是問你一些很基礎的問題,拜托,千萬不能笑話我因為,我可是發揮了不恥下問的精神呢”


    “哦。”定疑簡短地回答著。


    “我當你答應了啊”裴惜言臉上的笑容太陽光太幹淨,以至於他那些冷冷拒絕的話沒辦法出口。


    定疑看著她的背影,淡淡地回答了一聲,“哦。”


    她如此坦率直接,仿佛有光環在身邊籠罩,相比之下,昨夜那個說著恐怖言語的女子就像是生長在山陰的曼陀羅花,渾身透著陰暗詭譎的氣息。


    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什麽會有如此大的差別?


    陰霾的天空,灰暗的雲層重重低垂,日光暗淡而移動緩慢,浮著一絲絲的憂愁。細密的雨,織成巨大的雨幕,將天地連接在一起,地上的景物被潑染得迷迷離離。


    此一局,蘇揆之執黑,柳天白執白。


    布局,柳天白選擇了三六掛角。而蘇揆之則是應手九三,此一手,兩分為正,進退有地,最重要的是,可以分勢相持。足可見蘇揆之雖好勇善鬥,卻能容忍白子有拆二的餘地。


    在明善門外的興德棋,講棋的老先生,亦是月贏國極富聲望的老國手陳汝南搖了搖頭,說道,“白子若爭二四之扳始暢,若三七,則受一虎之傷。外係三六,倒也仍可借夾周旋。黑子起手則無異處,實是盤盤皆有的應手。”


    蘇揆之做了一個五六飛攻後,柳天白以斷相應。須知,棋從斷處生,一連串地精彩著法,皆由此一斷而生。下至白十七,解釋必然之著。但第十八手,黑子在角部尚未安定的情況下搶先攻擊,頗為狠戾。


    由這一手開始,雙方應接緊湊,一氣嗬成,十分精彩。第四十三手,白棋扳出,不但去得先手,角上尚留有點三三的手段,實是相當嚴厲的一招。由此,柳天白一托一斷,皆是好手,行至第五十五手,白棋左下一塊已活淨。


    “此一局,蘇揆之和柳子清從第十手開始對殺,當真是招招精妙。”老國手陳汝南評價道,“到此來看,蘇揆之靈便勝於老夫,但細密之處,卻稍遜於柳子清。”


    蘇揆之在第八十二手扳,僅就局部而言似嫌過強。但此時,黑方形勢已非,隻得製造糾紛,以期亂中取勝。


    柳天白略微猶豫了一下,以尖衝擊黑棋的要害。就在黑子企圖大規模包圍三個白子的時候,柳天白穩健的一撲,反而從容地得到了四位的好點。至此,白棋的優勢曆然。


    蘇揆之微微蹙起眉,手中的折扇用力的敲打的掌心,一盞茶的工夫後,他舍去中央二子才拈起一子做衝。此手使得白角成崩潰之勢,如此,局部雙方得失相當,但是就全局而言,仍是柳天白保持著優勢。


    下至中盤,蘇揆之試白應手,時機極好。下至第一百零八手的托渡,白難以殺黑,而左下黑棋竟是有死灰複燃之勢。


    定疑微微歎了口氣,對一旁的裴惜言道,“子清本在優勢,但此一對殺,他並無把握。或許正是因為他考慮到左下的黑棋可以活出,白棋不能在此處落後手,因為決心棄子。”


    裴惜言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白棋依然是勝勢,但,此一手隻是應對,是麽?”


    “確實。”定疑點點頭,凝視著不遠處的棋盤,待看到內侍將白子落在一處時,不由得站起身來,困惑道,“子清這是怎麽了?平時,他絕不會下出這樣棋。這樣的搏殺,一步錯,便是步步錯,莫非他誤算了不成?”


    而前方講棋的劉汝南則大笑道,“白破眼時,黑挖是好次序,再加上黑棋在這裏的打……黑棋做活的手段在此成立。權衡利弊,柳子清恐是擔心黑棋直接緊氣,所以在這裏一接。不料想,卻成為黑棋寬一氣的劫。這一誤算,蘇揆之足以成逆轉之勢。”


    定疑喃喃自語道,“黑棋消去餘味,又補去劫財,當真是十分厚實的一手。左邊的黑棋似未活淨,但隻要白棋一破眼,黑即開左下的劫……而左上角的劫財豐富,黑棋有恃無恐,實無需補活。”


    裴惜言聽到他的話,便知大局已定,她咬著唇想了片刻,旋即起身離去,紅綃和綠珠見狀連忙舉著傘跟了上去。


    震驚、憤慨、不解、失望......種種複雜的表情都凝固在定疑俊朗的臉上,末了,他略微歎了一口氣,也跟了過去。


    裴惜言一邊走,一邊想,她不喜歡這個秋天,蕭索、冷清又毫無生機。自從到了月贏國,她已經記不清下了多少場雨,一個又一個的淅淅瀝瀝的日子。道路兩旁的梧桐樹,泛黃的葉子茂密地擠著,伸出的枝椏彼此糾纏著,祭悼著衰老。


    定疑走在她身旁,雨滴落在他的肩頭,傘卻是在她的頭頂。半晌,他才說道,“裴惜言,你是接受不了失敗,還是接受不了死亡?如果不能,你又為何要走這一遭。”


    裴惜言怔忪了片刻,心底的寒意略略減退幾分,“我來這裏,不是為了慶賀他的勝利。我離開,不是因為悲傷他的失意。”


    定疑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擎著油紙傘。


    裴惜言這才想起來,她走得急竟然忘了拿傘。這人倒真是和柳天白有些相像,木訥,卻心善的很。她停下腳步,拿過紅綃遞過來的油紙傘,又退了兩步躲在自己的傘下,這才輕聲道,“是我莽撞了,又何苦連累你跟著一起淋雨呢?”


    定疑清越的雙眉微微一聳又舒展,淡道,“問畢竟、世上功名何物。眼底誰能知許事,隻有雙鳧仙客。”(自魏初念奴嬌(為王約齋紹明壽))


    裴惜言麵色變幻,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隻輕歎了口氣,“一局殘棋,兩窗疏翠,談笑揮冰雪。紅塵千丈,定知不到雄傑。”(自魏初念奴嬌(為王約齋紹明壽))


    “打算如何進驛館去見子清?”


    裴惜言回首望著禁宮重重疊疊的屋頂,望著屋頂之上灰蒙蒙的天,笑得淺淡,“為何是我見他,而不是他來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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