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從天山開始,一路跟蹤到此,仇九當然了解他的實力。高順對付他,應該不是問題。


    “屬下正愁沒機會為宗主效勞呢,宗主放心,屬下保證辦得漂漂亮亮的!”高順拍胸脯保證。


    仇九道:“好,你做這件事的時候,最好有人見證,我不想讓那個躲在背後的人誤會是我下的手。而且,你最好找個理由,無緣無故與人動手,會啟人疑竇的。”


    “屬下明白!”


    苒果一直安靜地口飲茶,突然開口道:“高長老,我還想托你件事,辦完仇宗主交給你的事後,希望你能再去靠山屯走一遭,找到那個討飯的孩子,將他也帶到天山宗。”


    “苒姑娘宅心仁厚,你就放心吧,高某也有這個打算。


    飯罷,仇九和苒果先行,高順略等了一會,隨後也跟了上去。


    剛出街口,就看到了那個身穿灰衣的清瘦漢子。灰衣人肩背箱籠,手舉旗幡,幡上朱筆寫個卜字,作遊方卜者打扮。高順一大早送那個煙花女子回時,就在附近見過這個灰衣人,當時就感覺很奇怪,如今一個多時辰過去了,他竟還在這裏轉悠。高順判斷,這個灰衣人,很可能就是仇九所的那條尾巴,緊走幾步追了過去。


    此時已近巳時,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時不時有人攔住灰衣人求卦,灰衣人理都不理,一雙眼向前巡睃著,緊貼著牆根走走停停。


    灰衣人不住打量的那個方向,是仇九和苒果剛剛拐過的街角。高順更加肯定了內心的判斷,暗自冷笑道:“不算卦你扮什麽卜者?哼哼,今天遇見高爺,算你倒黴!”


    灰衣卜卦人正專心跟蹤,突然感覺肩膀上多了一隻大手,來不及掙脫,已被大力帶得轉了個身。


    “你幹什麽?”灰衣人大怒,一邊極力擺脫,一邊瞪眼喝問。


    高順笑道:“嘿嘿,不幹什麽,爺要算卦!”


    “放手放手,我不算卦!”灰衣人仗著一身好輕功,跟蹤個人還行,和高順角力,哪裏掙脫得開,被⊕⊕⊕⊕,高順一隻鐵掌牢牢鉗定,一時間急得麵紅耳赤。


    “那爺就奇了怪了,你不算卦,舉個卜幡幹什麽?莫非你是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高順好整以暇,端出一臉訝異的表情。


    “是呀是呀,我們又不是不給錢,為什麽不給算卦?”旁邊有人插話道。他就是剛才那位求卦被拒的人,正一肚邪火沒處發泄,當然要替高順話。


    “你放開,放開!”灰衣人不住掙紮,急得臉色越發變成了紫肝色。


    “爺就不放,爺還告訴你,爺今天心情不好,你是算也得算,不算也得算,算得準,爺有賞錢,算得不準,哼哼,你今天休想出集美鎮,爺就把你當騙子送到官府。哼,不信你就試試!”


    “對,對!送上門的生意都不做,我還從沒見過你這樣的遊方卜者,一定是個騙子,不能輕饒了他!”那位肚有邪火的繼續落井下石。


    “好吧好吧,這位爺先放手,我給你算就是了。”走又走不脫,打又打不過,灰衣人無奈,隻好妥協。


    “早這樣不就沒事了麽!”高順放開手,一屁股坐在路沿石上,拍拍身旁,“算卦的,你也坐下吧!”


    “這位爺,你要算什麽,趕緊的,在下還要趕路呢!”那人無奈,挨著高順坐下來。


    這時,周圍已經聚集起一大幫看熱鬧的,圍得密不透風,即便不被高順鉗製,灰衣人此時想走也走不掉了。


    “大爺我年屆五十,至今未有成家,很是頭痛,爺想算算姻緣。”


    “老癩頭,如此糾纏不清,活該你打一輩子光棍!”灰衣人心中腹誹不已,麵上不動聲色,閉眼掐訣,口中呢喃,假裝替高順算卦。


    灰衣人很焦急,生怕仇九走得遠了失去蹤跡,剛過去三息工夫,即睜眼開口,假裝歡喜道:“有了有了,這位爺,你的姻緣就在西邊,趕緊去,晚了可就錯過了。”


    西邊是來路,是通往靠山屯的方向,東邊是仇九和苒果離去的方向。高順心中冷笑,在路沿石上大力一拍,怒道:“胡,實話告訴你,昨晚神仙給爺爺我托了個夢,是爺的姻緣就在這集美鎮上,就應在今日,還是個賣菜的女子,會從東邊過來,你卻從西邊過來,驢唇不對馬嘴的,爺看你分明就是個騙子!”


    灰衣人心是油烹,急的不行,強自苦笑道:“啊,是的是的,是在下粗心了,這位爺的姻緣是東邊,而且是個賣菜的女子,壯士,你趕緊迎上去吧。”


    高順心道:“哼!你子倒是會圓謊,想甩脫高爺啊,門都沒有!”


    心裏這麽想,嘴上卻道:“那你陪爺在這裏等著,等爺那沒過門的媳婦來了,再放你離開。”


    旁邊圍觀的人看得有趣,有人湊趣道:“是呀,咱們都陪這位爺等著,不定還能討杯喜酒喝呢!”


    高順大笑道:“哈哈,好好,隻要大爺我開了姻緣,在場的諸位,有一個算一個,管夠!”


    眾人轟然叫聲好,現場氣氛熱烈。忽有人手指東邊道:“來了來了,果然喜酒來了!”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見一青衣女子,裹一塊白頭巾,肩挑一副擔子,筐中裝滿各色蔬果,一搖一擺向這裏而來。


    找什麽辭不好,偏偏找這麽一個蹩腳的,話還沒落地,就應驗了!高順直皺眉頭。


    “準了準了,我也該走了。”白衣人猶如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霍的站起,就要離開。


    高順一把拽住,道:“急什麽,卦銀還沒給呢,爺不能白讓你算卦。”


    忽聽人群中有人大聲道:“喝什麽喜酒,你們想酒想瘋了吧!那是我媳婦!”


    “聽到沒,那是人家的媳婦!乖乖坐地,陪爺等著!”高順找到了由頭,手上用力,將白衣人拽得重新跌坐下來。


    “欺人太甚,你去死吧!”白衣人再也按捺不住了,手向腰間一摸,抽出一把短劍,“咻”地向高順迎麵刺到。


    高順側頭讓過,右手一抬,攥住了白衣人手腕。白衣人身材清瘦,隻是輕功好,力氣卻沒有高順大。高順本可以一招就奪下他的兵刃,可他偏偏不這麽做,故意與白衣人相持角力,顯得旗鼓相當的樣子。


    旁邊看熱鬧的,見雙方動上了凶器,驚得一哄而散,卻並沒有離開,而是躲得遠遠的看熱鬧。


    二人是箕坐在路沿石上的,互相爭奪短劍後,糾纏在一起,誰也站不起來。


    那短劍被高順有意調整方向,指向自己胸口,看在眾人眼裏,就好像是白衣人在拚命前刺,高順則拚命相攔一般。雙方堅持了半盞茶的工夫,高順顯得漸漸體力不支,短劍離心口窩越來越近,高順不得不漸漸向後仰倒。


    看熱鬧的見狀,議論四起。


    “到底年事高了,後力不繼,這位眼瞅著是不行了。”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這人那個未過門的媳婦不定什麽時候挑著擔菜就過來了,若讓她瞧見未過門的夫君慘死街頭,還不哭死過去?”這人一副幸災樂禍的語氣,引得看熱鬧的眾人一陣哄笑。


    “正好啊,你子不是還沒找到媳婦……”旁邊有人打趣,話未完,高順與白衣人的爭鬥已有了結果,他也就不下去了。


    高順慢慢向後仰倒,攥著白衣人的手腕亦將他拉得俯身過來。白衣人情知這一麵倒的形勢隻是表象,並非是自己的實力使然,奈何有苦難言。


    某一刻,高順“哎呀”一聲,身體忽然滾落下路沿石。白衣人也被牽著跟著滾落街頭,也不知怎麽的,忽覺左胸一冷,短劍刺進了自己的心髒。


    高順從地上爬起,呼哧帶喘,顯得疲累不堪,拍手道:“不願算卦就不願算唄,用得著動刀子麽!”


    又向四周觀眾團團一揖,道:“眾位父老鄉親都看到了,此人是被自己誤殺,可不幹爺的事。”


    “是呀是呀,官府若問起來,我們都可以證明。”


    高順又道:“我觀此人行為反常,不像是好人,也不知他箱籠裏裝著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拉開箱籠蓋子,“撲簌簌”聲中,從裏麵飛出兩隻鴿子,飛向了遠方。


    “嗬!居然養著鴿子!我看看裏麵還有什麽好東西。”


    高順一把將箱籠高高舉起,向地下猛地一摜,箱籠碎裂四散,從裏麵滾落一地的黃白之物。看熱鬧的一見,嗷的一聲,衝上前來哄搶,等眾人將散落地上的金銀搶奪幹淨,再抬頭看時,已經不見了高順的影子。


    眾人迷惑中,高順已拐上了另一條街,一路西行,去靠山屯尋找那個討飯的孩子去了。


    而在集美鎮往東方向,大約十餘裏之外,仇九和苒果正在趕路。高空中,“撲簌簌”的翅膀扇動聲引起了仇九的注意,抬頭看,見是兩隻白色的鴿子正飛向西北,那是京師所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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