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的個人生活也十分檢飭。他的節儉在諸王之間是出名的。人們來到晉王府,見不到古物珍玩,見不到鮮姬美妾,上上下下衣著都很樸素。因為無暇留心絲竹,王府裏的樂器上都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史書記載:皇上及皇後每次派遣太監宮女們到楊廣府中辦事,無論地位高低,楊廣必與蕭妃在門口迎接,“為設美饌,申以厚禮;婢仆往來者,無不稱其仁孝”。(《資治通鑒》卷一百七十九)這種連今天每個科級小官僚們都精通的政治技巧,楊廣夫婦當然會滴水不漏。他雖然遠在江南,卻借不多的進京機會,用人際能力和金錢在朝臣中構築了牢固而秘密的人際關係網。通過這個網絡,他在南方所收到的稱頌聲傳達到楊堅耳朵裏時被放大了數倍。在帝國政治高層,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認為,像楊廣這樣條件出色的皇子曆史少見。如果是這個皇子接楊堅的班,大隋天下會更有保障。


    而在南方不斷傳來對楊廣的讚頌之聲的同時,楊堅與楊勇的父子關係卻形成了惡性循環。因為感覺到自己的失寵,楊勇情急之下,錯招頻出。他不斷派人去打探父親的消息,窺測父親的行止,然而由於行事不謹,探子居然被隋文帝抓住,文帝氣憤地說:“朕在仁壽宮居住,與東宮相隔甚遠,然而我身邊發生纖芥小事,東宮必知,疾於驛馬,我怪之甚久,今天才知道是怎麽回事!”由於提防太子篡位,皇帝增加了數倍警衛,晚上睡覺怕不安全,居然從後殿移到了前殿。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許多大臣都預感到,楊勇確實沒有什麽希望了。


    得知這個消息,楊廣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他找了個借口,進京麵聖,和母親獨孤氏進行了一次密談。在密談中,他說,長兄楊勇不知何故,近來頻頻挑他的錯,甚至屢次揚言要除掉他。前一段,晉王府潛進一個刺客,剛剛跳入王府就被抓住了,雖然百般拷打也不吐口,但是他猜測可能是太子派來的。


    楊廣知道他的這番話會起什麽作用。獨孤後當晚就把楊廣的話告訴了楊堅,並且指出,楊勇與雲氏野合所生的孩子很有可能不是楊家的骨血。如果楊勇繼了位,楊家的基業最後就要傳給這個不明不白的孩子……


    楊堅是中國曆史上少有的怕老婆的皇帝,皇後的“枕頭風”對帝國政治來講,常常是一場台風。


    五


    在野史傳說中,還有另一個廣為流傳的故事。它被創作出來主要是為了表現楊廣的心機深刻,同時又冷漠無情。《資治通鑒》記載,在被立為太子之後的第三年,皇後獨孤氏駕崩。太子楊廣在皇帝及宮人麵前悲痛欲絕,好像活不下去的樣子。背地裏卻飲食言笑如常。每天他表麵上隻吃素米,實際上卻偷偷命人取鮮肉肥魚放在竹筒中,以蠟封口,裹在衣服裏送進來。


    確實,為了皇位,楊廣是老謀深算的。一定程度上的“矯飾”,是政治家必備的素質之一。然而,“母死不悲”的傳聞無論如何都不合常理。從現存資料及傳世詩文看,楊廣是一個非常重感情的人。他在文字中表現出的對朋友對親人的繾綣情深,相當動人。更何況,他又是獨孤後最喜歡的孩子,母子感情非常融洽,從未有失和的記載。楊廣之被立為太子,獨孤後的“枕頭風”起的作用是相當關鍵的。楊堅晚年,猜忌心日益朝**的方向發展。在如履薄冰的太子位上,母後是比父皇還要堅固的保護傘。以人子之常理推之,楊廣此時不可能不哀痛於心,從小錦衣玉食的他何至於在此時突然饞起大魚大肉來?


    其實,查遍《隋書》及《北史》、《陳書》等正式史料,均未見此記載。以嚴謹著稱的《資治通鑒》的這一記載竟然是采自野史小說。正統史家對楊廣的不遺餘力的醜化到了不惜犧牲自己著作學術水平的程度。


    六


    開皇二十年十月九日,大隋長樂宮文華殿裏,群臣畢集,氣氛嚴肅。皇帝楊堅麵色沉鬱地端坐在龍椅上,左首跪著長子楊勇,右首跪著次子楊廣。他們身後,是黑壓壓的大臣們的頭。楊堅沉默良久,說了聲:“宣!”於是,站在他身邊的內史侍郎薛道衡高聲朗讀起手中的詔書:[


    [第30節]楊廣:被大業壓垮(6)


    自古太子,常有怙惡不悛的不才之人,皇帝往往不忍心罷免,以至於宗社傾亡,蒼生塗地。由此看,天下安危,係於儲位之賢否,大業傳事,豈不重哉!皇太子勇,品性庸暗,仁孝無聞,親近小人,任用奸邪,所做的錯事,難以具述。百姓者,天下之百姓也。我雖然愛自己的孩子,也不敢以一己之愛傷害天下百姓的福祉,聽任勇將來變亂天下。勇著即廢為庶人,以次子廣繼之!


    群臣們都把頭匍匐得很低,他們知道,廢掉培養了二十多年的太子,皇帝的心中一定不能平靜。不過,在內心深處,多數的大臣認為這一天對大隋王朝來說也許不是災難性的日子,而是一個幸運的時刻。


    頭低得最深的是新太子楊廣。雖然對自己的幸運一直有自信,楊廣在江南的十年間心裏一直是忐忑的。畢竟,挑戰嫡長製原則是中國政治傳統中最“大不韙”的事。不管他將來統治能否成功,他們父子都會因在無“大過”的情況下“易儲”和“奪嫡”而受到曆史永遠的指責。父親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走這步棋。事實上,有一段時間裏,特別是在楊勇為楊堅生了一個健康的長孫之後,楊廣幾乎已經放棄了競爭儲位的希望。他已經開始安排自己的後路,一度做好了以一個恭順親王了此一生的打算。


    像其他幾次奇妙的體驗一樣,在這個特殊的時刻,他心裏再一次充滿了對命運的感激,這次非同尋常的心想事成再次讓他感覺到自己與上天的神秘聯係。在向父親謝恩叩頭時,他其實也是在向上天行此大禮。雖然已經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楊廣還是沒有想到他會如此激動。是啊,三十年的生命,其實隻為等待這一時刻!他人生之路上那塊最大的阻路石終於被掀開,他的未來看起來是那樣瑰麗誘人。巨大的幸福感讓他心神激蕩,簡直把握不住自己。


    然而,內心的激蕩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臉上,人們看到成為太子後,楊廣變得比以前更加謙恭、和氣了。新太子與前太子在東宮中的所作所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進入東宮前,博覽經史的楊廣已經總結出做太子的秘訣:儲權是世界上最不穩定的權力。一個明智的太子應當主動把自己當成老皇帝意誌的囚徒。他不應該沾染任何可能危及皇權的事,不結交外臣,不幹預國政,沒有任何引人注目令人竊竊私語的舉動。隻有極度的小心、恭謹、謙退乃至一定程度上的違心、作偽、裝聾作啞作為儲權與皇權間的潤滑,才能使衝突不至於傷害到自己。


    在冊立太子大典上,為了表示自己的節儉和謙退,他請求免穿與皇帝禮服相近的太子禮服,並且請求以後東宮的官員對太子不自稱臣。楊堅欣然接受。


    成為儲君之後,他閑居東宮,以讀書、寫詩、禮佛為務,處處事事看父皇臉色行事,不越藩籬一步。原來那個熱心政事、精力充沛、一天也閑不著的江南總管如今突然變成了閑雲野鶴,優哉遊哉。他本是非常虔誠的佛教徒,對佛理佛法深有研究,此時既有閑暇無處打發,幹脆靜下心來編撰了二十卷《法華玄宗》。那個因到晚年變得更加多疑乖戾的父皇正忙著大開殺戒,屠殺、廢黜、關押了一大批不放心的權臣,其中甚至還有他的四弟蜀王楊秀,卻從來沒有把懷疑的目光投到這個息心佛域、參玄悟道的太子身上。


    古往今來的太子,沒有幾個能比楊廣做得還成功。事實上,從懂事起,他就習慣了緊張的滿負荷的生活節奏,東宮歲月表麵上看起來悠然自得,實際上這種生活對他來講是最大的折磨。在寫給最好的朋友、正在北部邊疆備戰的將軍史祥的一封信裏,他不經意間流露了自己的一絲落寞:


    “近者陪隨鑾駕……備位少陽,戰戰兢兢,如臨冰穀。……比監國多暇,養疾閑宮,厭北閣之端居,罷南皮之馳射。……親朋遠矣,琴書寂然,想望吾賢,疹如疾首。”(《隋書?列傳第二十八》)


    不過,他隻是把這絲寂寞寄托在文字中,在老皇帝麵前,他的表情從來都是安詳凝重。楊廣深知,他所有的任務隻有一個,就是等待。


    隋朝是國富民窮,唐宋是國窮民富。做為皇帝來說,楊廣算是有理想有抱負有能力的了,隻是把百姓榨得太狠,不然,有李家什麽事?多說兩句,崇禎算是有理想有抱負的皇帝,能力欠缺了。


    楊廣的問題不是昏庸不辦事,而是恰恰把事情辦得太多了。皇帝要辦事隻需要發聖旨,老百姓卻要出錢出力甚至破家喪命。老百姓隻有在自己吃得飽穿得暖的前提下才會對國家建設和領土擴張感興趣,最差也要讓人切實感到這種希望。楊廣辦得很多事都算得上豐功偉業,但他在辦這些事的時候根本不考慮體恤民力,隻是一味好大喜功。在這點上,他和秦始皇的性格非常相似。結果是消耗了百姓,成就了皇帝。雖然絕大多數老百姓不具備造反的能力,但是一旦有人帶頭,憤怒突破上限的老百姓們就會為造反者提供源源不絕的兵員和後勤,唐太宗“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之言的來源即此。楊廣是自己說話,百姓辦事,他的豐功偉績都是建立在老百姓的血淚之上,使他對不起老百姓,而老百姓可沒有一絲一毫對不起他。為什麽大唐不能享受隋朝的建設紅利?這紅利是老百姓用自己的雙手和血汗一點點掙來的,老百姓能接受把這個紅利交給誰,就交給誰。大唐能得百姓擁戴,說明大唐,至少初唐是真正看重老百姓的利益的。老百姓不會管你是為了李家天下還是普通p民,給我活路讓我安居,我就把一切都交給他。唐高祖、唐太宗能做到這一點,就是本事。不要以為輕徭薄賦、息兵養民就是簡單事情,單單克製住帝皇的功業心,就已經是十分難得。[轉自鐵血社區bbs./]楊廣文武雙全,也確實做了很多事情,後人不能忽視他的功勞。但是他肆意放縱自己的功業心,不以百姓為念,專一好大喜功,惹得民怨沸騰,就是他的罪過。特別是在天下初平,人心思定的時候,這樣的作為更是與天下為敵,這才是隋朝二世而亡的根本原因。至於什麽好淫無度等等,這些東西老百姓根本不在乎,所以所謂真假,更多是史學家感興趣,我個人是沒心思拿這種話題來翻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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