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都說,越有錢的人越摳門,不管別人信不信,至少在朱友貞這裏,我相信了。戰爭打了一段時間後,朱友貞大老板認為劉鄩在那裏光消費資源,不創造任何價值,心理很是不爽,於是大筆一揮,下了一道聖旨,讓他速戰速決。


    劉鄩很委屈,上奏道:“微臣原想以奇兵直搗太原,然後回頭攻打鎮定二州,本來預期十天左右就可以平定河朔,無奈天不遂願,淫雨連天,計劃流產。後來又打算占據臨清以截斷敵人的糧草,無奈周楊五又突然殺了出來,猶如神兵天降。


    現在我們退保莘縣,訓練士兵,希望能夠伺機而動。再說敵軍眾多,戰鬥力強大,實在不可輕視。


    如果有機可乘,臣怎麽敢偷安養敵呢!”朱友貞問他勝敵之策,劉鄩不好意思地說到:“這個真沒有,現在隻希望陛下給我們每人十斛糧食,隻要活著,就有希望,到時候一定可以大破晉軍。”


    朱友貞一聽,勃然大怒道:“將軍大肆存糧,是想破賊,還是想填飽肚子?”並派遣使者前往督戰。劉鄩召集諸將說:“皇帝深居宮中,不知軍中情況,隻知道與少年新進的無知之輩瞎逼謀劃。


    打仗貴在臨機應變,很多時候不能提前亂定計劃。現在敵人還很強大,與他們決戰,肯定不利,大家說怎麽辦呢?”


    諸將都說:“勝負總須一戰。為何要曠日久等呢?”劉鄩見眾人都不配合,不禁黯然傷神,默然不語。然後回頭對他的親兵說:“主上糊塗,近臣隻知道阿諛奉承,做將的驕傲狂妄,當兵的懶惰厭戰,這樣下去我們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次日,劉鄩再次召集諸將,在每人麵前放了一個水桶。裏麵盛滿河水,命令他們把水飲幹。眾人不知何故。


    劉鄩悲痛地說:“一桶水猶難如此,滔滔一河之水,又怎能一口喝完呢!”眾皆失色。幾天後,劉鄩率領一萬餘人進攻鎮、定軍營。鎮、定大亂。


    李存勖命令李存審率領騎兵兩千橫擊劉鄩大軍,魏州銀槍軍也有數千人助戰,劉鄩大敗而歸。晉軍追到城下,梁軍損失一千多人,從此劉鄩閉門不戰。


    前線百計用盡,劉鄩隻好再生一計,用苦肉計派遣心腹詐降晉軍,劃謀用重金賄賂李存勖的廚師毒死李存勖,結果被李存勖成功破獲。計策再次失敗。


    轉眼間,時間就到了916年,朱友貞還是屢次催促劉鄩出戰。劉鄩依舊閉門不出。李存勖也沒有辦法逼劉鄩出戰,於是留下李存審守營,很高調的對地球人說:“我走了,真的走了,我真的真的走了”,然後班師返回太原。


    劉鄩被朱友貞催得沒有辦法。就一廂情願的信以為真,於是奏請襲擊魏州。朱友貞很高興地說:“現在收複魏州,成敗在此一舉,希望將軍好好打,往死裏打!”劉鄩命令澶州刺史楊延直引兵萬人會戰魏州。


    楊延直半夜趕到魏州城南,正準備安營紮寨,不防魏州城中派遣五百壯士發動突然襲擊,梁軍頓時大亂。


    天亮之後,劉鄩親自率領大軍趕到魏州城東,與楊延直殘部會合,李存審率領大軍接踵而來,在魏州城駐守的李嗣源也率軍加入混戰,這時候,李存勖突然閃亮登場,與李嗣源一道擋在前麵。


    劉鄩見到李存勖,不禁失聲道:“這是晉王啊!”然後連忙引兵退卻,李存勖緊追不舍。


    還沒走多遠,又遇到李存審的尾隨部隊。當時李存勖在梁軍的西北麵列陣,李存審在梁軍的東南麵列陣,劉鄩四麵受敵,布下圓陣勉力支撐。晉軍四麵圍攻,衝破梁軍的一道道防線,梁軍大敗,劉鄩見大勢已去,隻好率領數十騎突圍而去。


    梁軍的七萬步兵,在晉軍的團團圍攻之下,紛紛敗退,很多士兵爭先恐後的躲到樹上,連樹木都被壓斷了,晉軍一路追殺,一直追到黃河邊上,才收兵回城,梁軍幾乎傷亡殆盡。劉鄩收集部分散兵從黎陽渡河,退保滑州。


    就在劉鄩與李存勖大戰之際,梁朝匡國節度使王檀秘密請示朱友貞大發關西兵馬襲擊太原,朱友貞認為可行。


    於是王檀率領三萬大軍從陰地關直逼太原城下,晝夜攻城。當時大同節度使賀德倫手下還有部分原來的魏博士兵,聽說梁軍攻打太原,很多人乘機偷偷跑回梁軍大營,張承業擔心賀德倫也要叛變,於是就很幹脆地就把他殺了。


    由於李存勖的軍隊都在魏州前線,太原無兵把守,張承業擔心城池不保,於是發動百姓上城拒守,很多次差一點就被梁軍攻破城池。


    在這個關鍵時刻,一個退休在家的老將軍站了出來,這個人就是安金全,他本來正在太原安享晚年,不想被梁軍打擾了他天倫之樂的生活。


    安金全對張承業說:“晉陽是國之根本,假如失守,那麽大勢就去了,我雖然又老又病,但也經常為國事憂慮,我請求你把庫存的盔甲兵器交給我,我願意去擊退敵人。”聊勝於無,老將軍也是將軍,張承業就同意了。


    安金全就這樣率領著自己的一家老小與家丁一百多人參加了戰鬥,他們白天幫著守城,晚上還偷偷出城搞個偷襲,把三萬梁軍攪得疲憊不堪、驚慌失措,嚇得連退數十裏,大大減弱了攻城力度。


    太原的軍報傳到了周邊的昭義軍,節度使李嗣昭立即派遣五百精騎前往救援,援軍一日之間就趕到了太原。他們在城下大呼:“李嗣昭大軍到了!”梁軍大驚。太原在沒有軍隊的情況下尚能自保。現在又來了五百生力軍,更是如虎添翼。


    晚上,救援的軍隊與安金全等人分別從各個城門出去偷襲梁軍大營。梁軍大亂,被殺死與自相殘殺的人占到總人數的兩三成。天亮之後,王檀見求勝無望,隻得率領大軍一路搶劫而還。


    由於李存勖生性喜歡自誇,這次事件又不是自己一手策劃,所以對安金全等人的功勞也不肯行賞。


    朱友貞聽到劉鄩大敗的消息,又得知王檀無功而返。哀歎道:“我的大事完了!”


    胡柳陂之戰


    魏州之戰結束後,916年三月。李存勖進攻衛州,刺史米昭投降。進攻惠州,刺史靳紹逃走。四月,攻下洺州。


    五月。進攻邢州,保義節度使閻寶堅守待援,朱友貞派張溫前去救援,張溫去了,但到了以後非但沒有展開救援工作,反而率眾投向了敵人的懷抱。


    八月,晉軍進攻邢州,關鍵時刻,邢州堅挺住了。但隔山打牛,敲山震虎,昭德節度使張筠一聽李存勖來了。下達拔腿就跑,相州不攻自破。


    李存勖告訴閻寶相州已被拿下,又派張溫帶著投降的梁軍到城下刺激閻寶說:“我們已經投降了,援軍已經沒有了”,閻寶見大勢已去,於是開門投降。閻寶。字瓊美,鄆州人。


    年輕時曾為朱瑾的牙將。兗州失守後,與胡規、康懷英歸降汴梁。晉軍包圍貝州一年有餘,張源德聽說河北各州已歸河東所有,打算投降,跟部將商議,大家都認為局勢窘迫了才投降,恐怕難免一死,都不讚成,於是殺了張源德,繼續堅守,後來城中糧盡,


    出現了人吃人的現象,守軍隻好對晉軍將領說:“我們想要投降,但是又怕投降了以後被你們殺死,現在請讓我們穿著盔甲拿著武器出城投降,事情定了以後,我們再解除武裝。”


    士兵們太天真了,他們不知道,一個人如果想黑掉一個人,就一定會找到機會,隻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事情定了以後,一樣可以照殺不誤。晉將答應了他們的請求,等三千多梁軍出城投降,解除武裝之後,晉軍把他們團團包圍通通殺光。


    這時候,河北已經盡數落入李存勖囊中,隻剩下黎陽還在劉鄩的堅守下苦苦支撐,成為晉軍汪洋大海中的一方孤島。


    917年九月,劉鄩放下前方戰事回朝待罪,經過幾番討論,朝廷把他貶為亳州團練使。李存勖聽說劉鄩已被調走,十分高興,乘著河水結冰,涉冰而下。當時,梁軍有三千甲士在河邊立寨設防,都被李存勖一舉拿下。隨後李存勖強攻楊劉城。


    楊劉位於今山東東阿北楊柳村,唐宋時為黃河重要渡口。李存勖命令士兵斬斷鹿角等防禦工事,又背著蘆葦填平壕溝,從四麵八方展開進攻,當天就拿下了城池,守城主將安彥之被擒。李存勖留兵守城,自己返回魏州。


    之前,朱友貞原配張德妃去世。康王朱友敬天生重瞳,重瞳即一目兩眸,也就是一隻眼睛裏有兩個瞳孔,古代相術認為重瞳是一種異相、吉相,象征著吉利和富貴,往往是帝王的象征。


    中國史書上記載有重瞳的隻有八個人:倉頡、虞舜、重耳、項羽、呂光、高洋、魚俱羅、李煜。倉頡是黃帝時代的造字聖人;虞舜是禪讓的聖人,孝順的聖人,三皇五帝之一;晉文公重耳是春秋五霸之一;項羽則是曠古絕今的“西楚霸王”;


    呂光是五胡十六國時期橫掃西域的後涼國王;高洋是北齊建立者;魚俱羅相傳是設計殺死大唐猛將趙王李元霸的隋朝名將;李煜則是五代十國時南唐後主,著名的詞人,文學家。


    但經過現代醫學解釋,這其實不是什麽吉相,異相倒是真的,屬於瞳孔發生粘連畸變,從o形變成∞形,又叫對子眼,醫學認為這是早期白內障的現象。


    是病就要去治,但朱友敬顯然並不認為自己這是病,他想當然地相信了前一種解釋,於是謀劃作亂,趁德妃將要出葬之時,派遣心腹數人藏匿於朱友貞的寢殿。


    朱友貞及時發現了,嚇得光著腳翻牆而出,立即召集衛兵進殿搜查,於是刺客被一網打盡,當場被殺。


    當然,朱友敬最終也沒能成為皇帝,他在第二天就被幹掉了。從此,朱友貞開始疏遠宗室,隻信任趙岩及德妃兄弟張漢鼎、張漢傑、從兄弟張漢倫、張漢融等人。敬翔、李振雖然還在朝中任職,但是他們的計策都不被采納。


    趙岩對朱友貞說:“陛下自登基以來,還沒有祭祀上天,大家都覺得這樣一來就跟藩鎮諸侯沒什麽區別了,會被四方各國所看不起,現在請陛下臨幸西都舉行祭天典禮,順便也可以晉謁宣陵。”宣陵即朱溫死後常住的地方,位於今洛陽市伊川縣。


    其實,祭不祭天,開不開奧運會,都不是宣揚國威的最佳方式,國富民強,人民安居樂業,自然會引得各國羨慕,萬國來歸,打腫臉充胖子的事情,往往隻會達到止增笑耳的效果。當然,趙岩所說的大家其實也就是趙岩跟他的小夥伴們等少數幾個人。


    敬翔勸諫說:“自從劉鄩戰敗以後,不論是朝廷還是百姓都非常窮困,而且人心惶惶,現在到圜丘去舉行祭天之禮,勢必要對群臣有所賞賜,


    那麽這是因為貪慕虛榮而要受到實際上的禍害,況且現在強敵就在黃河之上,陛下的車架怎能隨意的移動,我看等到北方的敵人平定之後,再來祭天祭祖也為時不晚。”


    當然,他的這番肺腑之言朱友貞還是一如既往視為空氣。十一月二十四日,朱友貞前往洛陽,準備好了車架禮服,裝飾好了宮殿,定好了郊祭的日子,萬事俱備,現在隻欠時間這股東風了。


    不過,東風最終沒到,西北風倒是呼呼的刮來了,這時消息傳來說楊劉失守,而且有謠傳說晉軍已經攻到大梁,並且扼守汜水了。


    隨從的官員都開始擔憂自己的家人,相對痛哭,朱友貞倉皇失措,隻得將祭天這件事無限期延長,自己則趕快逃回了大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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