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又將林尚禮逗得啼笑皆非。</p>


    “沒記恨我就好。我們東廠做事,看似權力滔天,無所不能,其實,背後所要麵對的陰暗和危險,也隻有我們自己才懂。此去隴西郡,會遇到什麽情況,目前壓根不知道。對於小李子,我還是有點不放心。”看著肖塵,林尚禮輕聲說道。</p>


    “他隻是去了解當地災荒的具體情況,應該不會有什麽大的問題。再說了,當地的鞏昌府,鞏昌衛,不都是朝廷的衙門和衛所,真的有什麽事情,求助於他們便是。”</p>


    “我擔心的,正是這鞏昌府。”林尚禮道。</p>


    肖塵眉頭一皺:“廠公大人這是什麽意思,鞏昌府,會有什麽問題?”</p>


    看著肖塵,林尚禮緩緩的說道:“這鞏昌府知府王寬,乃是定西候王榮的小兒子。按理說,這定西候乃是太祖親封,子孫世襲爵位不應進朝為官,隻需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混吃等死就成。可這王寬,自幼好強,讀書也用功,不願意坐享其成。定西候王榮為此專門進京,和皇上表明其兒子想要考取功名。”</p>


    “你也知道,咱們皇上本身就是勤奮之人,對王寬的這個想法大加讚賞。便允許其和其他讀書人一同會考。這王寬也爭氣,會考榜上有名。吏部也遵照皇上的意思,照顧定西候隨時想看望兒子的願望,當年就將王寬任命為鞏昌府下屬隴西縣的知縣。由於政績出眾,加上定西候四處活動,幾年前,王寬就出任鞏昌府知府。”</p>


    肖塵聽得有點迷糊,不禁小聲問道:“廠公大人您說的這些,和小李子去查看災情,有什麽關聯?”</p>


    林尚禮淡淡一笑:“皇上口中的隴西郡,其實就是現在的鞏昌府,而這王寬,爭強好勝,為了出頭,很是在意的自己的政績。現在鞏昌府下屬隴西縣大鬧旱災,我隻擔心這王寬,為了自己的政績,阻撓小李子如實匯報災情。”</p>


    肖塵不以為然的道:“小李子此去,乃是東廠的身份,代表的是皇上。他王寬,身為鞏昌府知府,還敢左右東廠?就算他的身後是先祖親封的定西候,遵守國法,也是侯爺應該做到的吧?”</p>


    “話是這麽說,可是,嬌生慣養的人,會做出什麽事情,那就不好說了。”</p>


    肖塵沉默了起來,思量半天,方才緩緩開口:“這麽說來,小李子此行,危機重重?”</p>


    “若不然,我怎會專程來和你商討此事?”</p>


    “危險的確存在,不過,也隻有危險才能真正的磨礪一個人。要不然,讓他速去速回,查看完了災情,立馬回京複命?”</p>


    林尚禮搖搖頭:“若是真的去了,倒也不必如此著急。此次賑災,皇上很有可能要你去。小李子將災情的具體情況安排人送回京城,在當地等著你。一是可以協助你一起賑災,再一個,你也帶著他曆練曆練。”</p>


    “也好。”肖塵站了起來,“今個,刑部也沒有什麽事情需要我辦,我現在就回東廠,在神機役挑選幾名身手好一點的兄弟,和小李子即刻出發?”</p>


    “回東廠安排一下可以,即刻出發倒是不必。明天一大早,讓他們上路。今個我也就不進宮了,我們一起回東廠。”說著,林尚禮也站了起來。</p>


    “好,廠公大人請。”肖塵伸手,讓林尚禮先行。</p>


    兩人出了刑部大廳的門,還想著和李安說一聲,卻是看見李安坐在大廳旁邊的長凳上,呆呆的看著天上那快要落山的太陽。</p>


    “李大人,您不是去查看小吏們整理的材料了麽?”林尚禮笑著,和李安打招呼。</p>


    “材料我已經查看完畢。”李安急忙站了起來:“今個,刑部的人逐個緝拿馬運山在朝中所牽連的官員,眼看著太陽落山,我這是心中著急,便等著他們。廠公大人您這是要走?”</p>


    </p>


    “嗯,”林尚禮點點頭,“和肖塵回東廠,處理一些事情去。”</p>


    “好,您慢點。”李安點頭哈腰。</p>


    “嗯。”應了一聲,林尚禮繼續朝著大門走去。</p>


    身後的肖塵,卻是走到了李安的跟前,擠眉弄眼的道:“天上的太陽好看不?”</p>


    李安一愣,明白肖塵這是挖苦他,可瞅了瞅不遠處的林尚禮,隻得接上話:“好看,紅彤彤的,像個熟透了的大蘋果。”</p>


    “哈哈哈,是不是?我差點就信了。”肖塵一指大廳,嘿嘿笑著說道,“現在,裏麵沒人了,李大人可以坐回大廳裏麵,繼續喝著茶,欣賞你的大蘋果。”</p>


    說完,轉過身,急忙朝著林尚禮追去。</p>


    留下李安站在原地,咧著嘴幽幽的道:“大廳裏,哪能看見太陽。”</p>


    兩人回到東廠的時候,小李子已經忙完了摘抄資料的事情,拿著一個掃把,清掃著大廳的地麵。</p>


    背對著大門,拂塵別在後衣領上。隨著他掃地的動作,那潔白的拂塵在肩頭一晃一晃。</p>


    “抄寫的任務完成了?”林尚禮笑著,抬步跨進了門檻。</p>


    聽見聲音,小李子急忙回頭。</p>


    看見是自己廠公,趕緊將手中的掃把往牆上一靠,就要行禮。</p>


    “行了行了。”林尚禮擺擺手,“在東廠裏,這些禮節能免則免。倒兩碗茶,我和肖塵一路從刑部走回來,有點口渴。”</p>


    說著,走到了桌子旁邊,一屁股坐了下去。</p>


    “是。”小李子應了一聲,朝著肖塵扮了個鬼臉,躬身退去。</p>


    肖塵也走到桌子跟前,坐在了林尚禮的對麵。</p>


    “不服老不行啊。”彎腰,用手輕輕拍打著自己的小腿,林尚禮道,“今個,從宮裏走回來,又走到刑部。就坐了一會,再走回來,不但氣喘籲籲,這小腿也有點不聽使喚了。”</p>


    “廠公大人和皇上的年齡大小差不多吧?有幾次上朝,我看見皇上都需要人攙扶,而廠公大人的身體,還依舊硬朗,哪裏有老的跡象。”肖塵一笑,適時的恭維了一下。</p>


    雖說,兩人之間不需要那些虛偽的討好話,可是,好聽的話語誰又不愛聽呢?</p>


    適當的陳述事實,誇獎一下,讓自己的廠公大人樂嗬樂嗬,顯得自己更有人情味一點。</p>


    “皇上心中裝著整個天下,我隻是伺候皇上起居的一個跑腿的。若是腿腳再不靈便,皇上還要我作甚?”林尚禮自謙著,臉上洋溢的笑容,卻是顯示著肖塵剛才的那句話,他還是很受用。</p>


    “以後東廠的事情,廠公隻需要坐鎮就是,這些跑腿打雜的繁瑣事務,交給我們去做就成,您不要再跑東跑西的了。忙活一天,我們隻需要睡一覺,第二天醒來依舊生龍活虎。可廠公您不一樣,像今個這樣,還不得緩上好幾天。”</p>


    “說的也是。”林尚禮點點頭,“外麵的事情,有你,我也很是放心。隻是這摘抄資料的事情,小李子若是去了隴西,我可就得重新物色一名公公來負責。這一塊,倒是還要費不少的心思。”</p>


    說話間,小李子端著一個托盤,裏麵放著兩碗清茶走了進來。</p>


    恭敬的將一碗放在了林尚禮麵前,把另外一碗遞給了肖塵。</p>


    “小李子,你一心想去隴西?”接過茶碗,肖塵笑著問道。</p>


    小李子臉一紅,雙手拿著托盤置於小腹:“看著你們在外麵打拚,我也想出去做點事情。”</p>


    “哈哈哈,你這是一直呆在東廠,憋得慌?”肖塵毫不客氣的指出了小李子的心思。</p>


    “哪有?”小李子的臉色更加通紅,“我也就是想做一點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p>


    “此去隴西,危機重重。若是順利的話,一切安好。若是不順利,或許會有生命危險。你可想好了。”端著茶碗,肖塵臉上的笑容消失,變得嚴肅起來。</p>


    聽聞此言,小李子非但沒有退卻,更是挺直了腰身:“王大哥都可以為國捐軀,我也不是孬種。”</p>


    一邊的林尚禮依舊在揉捏著自己的小腿,雖然沒說話,可臉上的笑容,明顯的帶著一絲欣慰。</p>


    “那好,一會和我去神機役,給你挑上幾名得力的神機役兄弟,明天一早就出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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