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壁前方，一陣涼風吹過。</p>
“當、當……”</p>
盧通張開手臂，動了動肩、腰、腿等，一節節骨骼碰撞發出金玉鍾鳴之音。</p>
片刻後，抬起虎爪。</p>
一步邁出，爪下燃起一層火焰。</p>
“出手吧。”</p>
馬升鼎退後兩步，看向孔家老爺，急切道：“老爺，入霧殺鬼不是兒戲，有人死傷在所難免，我也幾次重傷。仙長一定有所誤會！”</p>
孔家老爺沒有出聲。</p>
是或不是，口說無憑，試過之後自然一清二楚。</p>
盧通一步步走過去，火焰熊熊燃起，最後裹住半個身子。</p>
距離一丈半時，尾巴突然甩出。</p>
鵝卵粗的鱗尾抽出一丈，隨著一層金光流轉，尾梢又伸出丈遠。</p>
馬升鼎抬起雙手，擋在胸前。</p>
“啪！”</p>
一聲脆響。</p>
馬升鼎退後三尺，低頭看向雙手。</p>
手掌變為紫紅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腫脹。掌心皮肉綻開，淤血滲出，一滴滴地墜向地麵。</p>
</p>
盧通走出兩步，念頭一動，尾巴再次抽出。</p>
“啪！”</p>
馬升鼎又退了三尺，衣袖破碎，手腕、小臂上的皮肉爆開。</p>
“啪！”</p>
第三鞭子抽出，馬升鼎仍然不出手。</p>
盧通皺了皺眉頭，抬起右手，旋風魚躍而出，在掌中化為一柄丈長風刀。</p>
“這一刀要你的命！”</p>
話音落下，風刀已經變為三丈。</p>
五指一勾，指間無數道氣流牽引，風刀隨之揮出；</p>
手腕翻動，刀速驟然變快；</p>
等到手臂也揮動時，風刀距離脖頸隻剩下不足兩尺。</p>
馬升鼎閉上雙眼，抬起手擋在頸前。悄無聲息中，風刀切入手掌，濺射出一片血花。</p>
風刀停下，距離脖頸隻剩下不足一寸。</p>
馬升鼎一掌捏碎風刀，緩緩道：“沒有留手。隻是懷疑，沒有一點證據，竟然直接下殺手。我若不出手，是不是白死了？”</p>
盧通點了下頭，道：“死是死了，白死卻不一定。”</p>
試探真身。</p>
隻有生、死之間，才能逼出真正的手段。</p>
從被千峰挑出來的那一刻起，馬升鼎就隻剩下一條死路。</p>
勾結欲鬼，該死；</p>
沒有勾結，白死。</p>
“哈哈……”</p>
馬升鼎突然開始大笑。</p>
笑了許久，猛得睜開雙眼，一對兒尖銳鷹目中充滿怒火，眼珠凸起幾乎瞪出眼眶。</p>
“好！護衛的命不值錢，你們想殺便殺！”</p>
說話聲一字大過一字，最後幾個字如同獸吼，吼時帶出幾縷血絲。</p>
盧通眼神眯起。</p>
腹內，《三元甲》煉出的金氣散開，護住五髒六腑。</p>
血、肉、骨之間互相牽扯，血入肉、肉盤骨，最後凝為一體。</p>
皮毛上，一抹銅色閃過，泛起金屬光澤。</p>
“看誰殺誰！”</p>
馬升鼎狂吼一聲，腳下炸開一團血霧，朝盧通飛撲過去。</p>
盧通站立不動。</p>
瞳孔中，一記掌刀、一記鷹爪同時襲來。</p>
他抬出雙臂。</p>
屈肘、展臂，沒有任何花哨的打出兩拳。</p>
拳與掌尖、拳與指爪，同時撞在一起，下一瞬又同時分開。</p>
盧通收回雙手。</p>
碰撞過的地方，沒有一絲傷痕，甚至連刺痛都沒有。</p>
“還有嗎？”</p>
馬升鼎雙手垂下，左掌上中指的指骨刺開了皮肉，右爪上兩根手指折斷。</p>
“有！”</p>
馬升鼎再次撲出，左腿探出，如槍一般直刺下陰。</p>
盧通眼睛一亮。</p>
腿出如槍，這種招式他也學過，立即抬起虎爪迎過去。</p>
一記碰撞之後。</p>
火焰、血花，朝四周濺開。</p>
馬升鼎懸在半空中，左臂掄起一圈後用力劈下，像一柄開山斧。</p>
盧通不閃不避。</p>
右手握拳，指間夾著三枚尺長風刃，一拳刺向手臂。</p>
又是一片血花濺射。</p>
“啪！”</p>
尾巴一甩而過。</p>
馬升鼎倒飛出去，胸前衣袍裂開，一條寸半寬的鞭痕清晰可見。</p>
盧通甩掉手上的血跡，微微皺起眉頭。</p>
太弱了。</p>
弱的不像邪修。</p>
“沒了？”</p>
“有！”</p>
馬升鼎牙關緊咬，嘴角流出一串鮮血。</p>
用力吐出一口血水，張開大嘴巴，像惡狗咬人一樣，狠狠地咬了一口。</p>
皮肉經過這一番拉扯，撕開幾條裂縫，鮮血流出像幾行血淚。</p>
盧通眼睛睜大一些。</p>
馬升鼎跺了兩下腳，踢掉靴子，緩緩邁出一步，途中腳背撕開一條條裂縫。</p>
腳掌落地，鮮血射出。</p>
馬升鼎猛得竄到盧通麵前，抬肘直刺麵門。</p>
盧通早就有所防備，抬掌擋住肘擊。</p>
下一瞬，臉色稍變。</p>
力氣幾乎翻了一倍。</p>
馬升鼎一肘之後，又是一膝，緊接著一拳、一掌……</p>
攻勢猶如潮水，連綿不休。</p>
盧通像一塊礁石，站在潮水中紋絲不動，不斷地刺爪、揮拳，擋下一記記攻擊。</p>
短短片刻，交手幾十記。</p>
馬升鼎渾身上下衣袍盡碎，身體表麵布滿無數裂痕，力氣暴漲到了開始的五倍。</p>
滿臉鮮血、眼球凸出，神色猶如瘋魔。</p>
盧通心裏有了分寸。</p>
幾十條人命、怪異法門，湊到一塊，是巧合的可能已經可以忽略。</p>
該殺人、殺鬼了。</p>
一記布滿血痕的鞭腿襲來。</p>
盧通退後半步，虎爪內的勾爪跳出來，摳入地麵劃出四條半尺長的凹痕。</p>
五指握拳。</p>
撐腿、擰腰、轉背、運肩、出臂，全力一拳，手臂像肉蟒出洞，一口咬中腿影。</p>
“咯吱！”</p>
骨裂聲響起。</p>
馬升鼎橫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小腿橫折，雪白骨刺穿破皮肉，十分刺眼。</p>
盧通揉了揉拳頭，取出一滴鬼血，引入右眼。</p>
沒有黑煙。</p>
他盯了心口、眉心幾眼，抬起虎爪走過去，道：“這門邪法不錯，可惜還差一點。”</p>
化妖法術、《三元甲》，互相疊加之後，血氣、肉身遠比普通修士強橫。</p>
馬升鼎的法門尚可。</p>
可惜，仍差一點。</p>
力氣差一點、肉身差一點……</p>
一點點加起來，最後二人之間的差距，猶如天塹。</p>
馬升鼎盯著盧通，雙目噴火，兩排沾滿血的牙齒，死死地咬在一起。</p>
“咯吱蹦！”</p>
一枚牙齒咬碎。</p>
接著聲音連成一串，滿嘴牙齒紛紛碎開。</p>
“嗬嗬……”</p>
馬升鼎含著血沫，瘋笑了幾聲，含糊道：“它走了。”</p>
盧通眉頭一皺，察覺到不對。</p>
“誰走了？”</p>
“我被騙了，你們也一樣。”</p>
馬升鼎又笑了幾下。</p>
兩隻手扒在心口，分別朝左、右一拉，胸口處撕開一條大豁口。</p>
鮮血噴出，高過三尺，像一眼血泉。</p>
血泉內，一個碗口大的渾圓肉蟲。伸出無數細長肉須，順著皮肉鑽入頭、頸、胸腹、四肢。</p>
鮮血落下，馬升鼎已經變為一個裹滿赤紅肉須的血人。</p>
“啊嗷！”</p>
血人怪叫一聲，手腳並用地一竄而出。</p>
盧通揮手斬出早已備好的風刀。</p>
風刀掠過。</p>
一條手臂斷開，兩側斷口鑽出數十條肉須，不等斷臂落下，肉須互相咬在一起。</p>
眨眼間，手臂恢複原貌。</p>
他瞳孔一縮，準備立即後退。</p>
二人相距不足一丈。</p>
虎爪下，火龍尚未鑽出。</p>
血人已經撲進懷裏，一拳打在胸口，拳頭中鑽出五條肉須。</p>
怨女袍來不及抵擋。</p>
五條肉須已經穿透棉線，繼續朝皮肉內鑽去。</p>
“滾！”</p>
盧通大吼一聲，掃開胸前手臂。</p>
手臂一掃即斷，很快又恢複原貌，抬手五指變爪朝腋窩抓去。</p>
他立即退出兩步。</p>
滾滾法力湧入發絲，發絲間開始閃爍雷芒，紫電千紋蛇上亮起一道道藍光。</p>
血人速度極快，一息後再次追上。</p>
抬腿、頂膝，膝蓋上肉須盤繞，化作一枚尺長的螺旋狀犀角尖刺。</p>
盧通屏住呼吸。</p>
翻手取出鐵棍，一棍掃入血人懷裏。</p>
血人胸腹凹陷，傷口處鑽出上百條肉須，纏上鐵棍朝手掌蔓延。</p>
犀角尖刺略微停了一下，繼續刺向小腹。</p>
盧通盯著尖刺，輕輕吐了口氣。</p>
“劈啪！”</p>
頭發散落。</p>
千紋蛇一閃而過，懸在尖刺前方，吐出一條幽藍蛇信。</p>
尖刺瞬間潰散。</p>
一條條肉須垂下去，一邊瘋狂顫抖、一邊縮回腿內。</p>
“劈啪！”</p>
又是一聲脆響，千紋蛇鑽入血人內。</p>
血人動作一頓。</p>
盧通衝殺過去，翻手握住一柄風刀，刺入血人心口。</p>
血人的表麵皮膚，突然開始猛烈起伏。</p>
他動作不停。</p>
又是一記風刀攔腰斬過，血人分為上下兩半。</p>
肉須緩慢探出，試圖連接殘軀。</p>
第三記風刀劃過，頭顱衝天而起。</p>
飛到最高處時，尾巴一掃而過，頭顱垂著幾根肉須遠遠地拋飛出去。</p>
血人立即倒下，躺在地上掙紮、抖動、抽搐。</p>
動靜越來越小。</p>
五息後，終於徹底死去。</p>
盧通伸手一召，紫電千紋蛇從胸口鑽出來，灰、藍相間的蛇身上掛滿了粘稠血漿。</p>
馬升鼎殺了。</p>
血人也殺了。</p>
可是，沒有一絲黑煙飄出。</p>
他皺起眉頭，不禁想起馬升鼎之前所說的：</p>
它走了。</p>
欲鬼走了，殺了也是白殺。</p>
周圍人麵麵相覷。</p>
本來隻是送葬，結果牽扯出內鬼。開始還覺得冤枉人了，結果內鬼搖身一變成了怪物。</p>
事情已經了結，可是眾人心中仍有些不平靜。</p>
孔府老爺站出來，對此事蓋棺定論，道：“馬升鼎，勾結欲鬼、修行邪法、殘害數十條性命，罪該萬死！多謝擒氣宗仙長，誅殺此惡！”</p>
一些人拱手附和道：“多謝仙長。”</p>
……</p>
祖府。</p>
祖萬易的雕花小樓內。</p>
盧通一襲素淨白袍，披散著頭發坐在長幾邊。</p>
長幾上，擺了幾道法門。</p>
《大關拳》、《三十八招打法》、《洞明腿》、《王吼腿法》……</p>
馬升鼎的儲物手鐲。</p>
千峰、越神馭沒有理睬，孔家人看了幾眼，最終沒有開口。</p>
手鐲內，東西很多，值錢、有用的卻沒幾件。</p>
“吱～”</p>
門被推開。</p>
祖萬易進門，看見盧通坐在幾上，不禁愣了一瞬，很快擠出笑臉。</p>
“師兄，你怎麽進來的？”</p>
問完看見長幾旁邊敞開的窗口，不禁笑著搖了搖頭。</p>
盧通隨手扔下手裏的書。</p>
“你早知道？”</p>
“知道什麽？”</p>
祖萬易坐在對麵，取出一壺酒、兩個酒杯。</p>
盧通盯了一眼，緩緩道：“馬升鼎隻是一個棄子，欲鬼早就離開了。”</p>
“師兄錯怪我了。”</p>
祖萬易搖了搖頭，倒出兩杯酒，雙手捧起一杯遞過。</p>
酒色清澈，其中有一條細長血絲。</p>
赤龍血酒。</p>
二人之間還沒有袒露心跡時，祖萬易拿出過這種酒。當時盧通心存忌憚，沒有碰過任何入口的東西。</p>
他拿過酒杯一口飲下，又把空酒杯丟回去。</p>
“說吧，怎麽回事。”</p>
祖萬易接過杯子，再次倒滿，放在長幾上。</p>
“一筆交易。它幫我們殺孔也微，方便萬喜進入陵墓。作為交易，我也幫它一個忙。”</p>
“什麽忙？”</p>
祖萬易搖了下頭，道：“恕小妹無法告知。”</p>
盧通沒有再追問，端起酒杯慢慢喝了一口。</p>
一場惡鬥之後，筋軟、肉酸、神疲。</p>
赤龍血酒入腹，化為一絲暖流，在血肉之間遊動，感覺十分舒爽。</p>
祖萬易也喝下一杯，取出九枚玉簡擺在長幾上。</p>
他看著玉簡，眼神微動，道：“這是……孔麟兒屍體旁的九枚玉簡？”</p>
“托師兄的福，交手時引走了旁人。萬喜趁機出手，取出了法門。”</p>
盧通伸手取過玉簡。</p>
乳白色、入手溫潤，看起來和之前鏡心給的玉簡一樣。</p>
一枚枚摩挲過，眉頭也漸漸皺起。</p>
玉簡中，不光可以記載文字、圖案等，還可以存儲十分陰損的神魂攻擊之法。</p>
九枚玉簡，全部一模一樣。</p>
可能記載了化妖法術，可能記載了別的法門，也可能存了奪命法術。</p>
他一向膽子不小。</p>
但是不會做這種把命交給天意的勾當。</p>
“你覺得這裏麵有沒有陷阱？”</p>
“有。”</p>
祖萬易十分篤定。</p>
盧通問道：“你怎麽知道？”</p>
“我家有位先祖的墓內也留了玉簡，遺言內說了，玉簡三中一假。”</p>
“怎麽辨真假？”</p>
“賭命。”</p>
祖萬易說完頓了一下，繼續道：“賭別人的命。”</p>
他捏著玉簡，思索片刻，不禁長長地歎了口氣。</p>
不單是賭命，也不能找信不過的人。</p>
這種玉簡，不出意外的話隻能看一次。若是信不過的人得了法門，隨便改兩個字，最後得不償失。</p>
值得信任、又願意賭命、不露口風，而且最少得兩個人。</p>
有點難辦。</p>
“當、當……”</p>
盧通張開手臂，動了動肩、腰、腿等，一節節骨骼碰撞發出金玉鍾鳴之音。</p>
片刻後，抬起虎爪。</p>
一步邁出，爪下燃起一層火焰。</p>
“出手吧。”</p>
馬升鼎退後兩步，看向孔家老爺，急切道：“老爺，入霧殺鬼不是兒戲，有人死傷在所難免，我也幾次重傷。仙長一定有所誤會！”</p>
孔家老爺沒有出聲。</p>
是或不是，口說無憑，試過之後自然一清二楚。</p>
盧通一步步走過去，火焰熊熊燃起，最後裹住半個身子。</p>
距離一丈半時，尾巴突然甩出。</p>
鵝卵粗的鱗尾抽出一丈，隨著一層金光流轉，尾梢又伸出丈遠。</p>
馬升鼎抬起雙手，擋在胸前。</p>
“啪！”</p>
一聲脆響。</p>
馬升鼎退後三尺，低頭看向雙手。</p>
手掌變為紫紅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腫脹。掌心皮肉綻開，淤血滲出，一滴滴地墜向地麵。</p>
</p>
盧通走出兩步，念頭一動，尾巴再次抽出。</p>
“啪！”</p>
馬升鼎又退了三尺，衣袖破碎，手腕、小臂上的皮肉爆開。</p>
“啪！”</p>
第三鞭子抽出，馬升鼎仍然不出手。</p>
盧通皺了皺眉頭，抬起右手，旋風魚躍而出，在掌中化為一柄丈長風刀。</p>
“這一刀要你的命！”</p>
話音落下，風刀已經變為三丈。</p>
五指一勾，指間無數道氣流牽引，風刀隨之揮出；</p>
手腕翻動，刀速驟然變快；</p>
等到手臂也揮動時，風刀距離脖頸隻剩下不足兩尺。</p>
馬升鼎閉上雙眼，抬起手擋在頸前。悄無聲息中，風刀切入手掌，濺射出一片血花。</p>
風刀停下，距離脖頸隻剩下不足一寸。</p>
馬升鼎一掌捏碎風刀，緩緩道：“沒有留手。隻是懷疑，沒有一點證據，竟然直接下殺手。我若不出手，是不是白死了？”</p>
盧通點了下頭，道：“死是死了，白死卻不一定。”</p>
試探真身。</p>
隻有生、死之間，才能逼出真正的手段。</p>
從被千峰挑出來的那一刻起，馬升鼎就隻剩下一條死路。</p>
勾結欲鬼，該死；</p>
沒有勾結，白死。</p>
“哈哈……”</p>
馬升鼎突然開始大笑。</p>
笑了許久，猛得睜開雙眼，一對兒尖銳鷹目中充滿怒火，眼珠凸起幾乎瞪出眼眶。</p>
“好！護衛的命不值錢，你們想殺便殺！”</p>
說話聲一字大過一字，最後幾個字如同獸吼，吼時帶出幾縷血絲。</p>
盧通眼神眯起。</p>
腹內，《三元甲》煉出的金氣散開，護住五髒六腑。</p>
血、肉、骨之間互相牽扯，血入肉、肉盤骨，最後凝為一體。</p>
皮毛上，一抹銅色閃過，泛起金屬光澤。</p>
“看誰殺誰！”</p>
馬升鼎狂吼一聲，腳下炸開一團血霧，朝盧通飛撲過去。</p>
盧通站立不動。</p>
瞳孔中，一記掌刀、一記鷹爪同時襲來。</p>
他抬出雙臂。</p>
屈肘、展臂，沒有任何花哨的打出兩拳。</p>
拳與掌尖、拳與指爪，同時撞在一起，下一瞬又同時分開。</p>
盧通收回雙手。</p>
碰撞過的地方，沒有一絲傷痕，甚至連刺痛都沒有。</p>
“還有嗎？”</p>
馬升鼎雙手垂下，左掌上中指的指骨刺開了皮肉，右爪上兩根手指折斷。</p>
“有！”</p>
馬升鼎再次撲出，左腿探出，如槍一般直刺下陰。</p>
盧通眼睛一亮。</p>
腿出如槍，這種招式他也學過，立即抬起虎爪迎過去。</p>
一記碰撞之後。</p>
火焰、血花，朝四周濺開。</p>
馬升鼎懸在半空中，左臂掄起一圈後用力劈下，像一柄開山斧。</p>
盧通不閃不避。</p>
右手握拳，指間夾著三枚尺長風刃，一拳刺向手臂。</p>
又是一片血花濺射。</p>
“啪！”</p>
尾巴一甩而過。</p>
馬升鼎倒飛出去，胸前衣袍裂開，一條寸半寬的鞭痕清晰可見。</p>
盧通甩掉手上的血跡，微微皺起眉頭。</p>
太弱了。</p>
弱的不像邪修。</p>
“沒了？”</p>
“有！”</p>
馬升鼎牙關緊咬，嘴角流出一串鮮血。</p>
用力吐出一口血水，張開大嘴巴，像惡狗咬人一樣，狠狠地咬了一口。</p>
皮肉經過這一番拉扯，撕開幾條裂縫，鮮血流出像幾行血淚。</p>
盧通眼睛睜大一些。</p>
馬升鼎跺了兩下腳，踢掉靴子，緩緩邁出一步，途中腳背撕開一條條裂縫。</p>
腳掌落地，鮮血射出。</p>
馬升鼎猛得竄到盧通麵前，抬肘直刺麵門。</p>
盧通早就有所防備，抬掌擋住肘擊。</p>
下一瞬，臉色稍變。</p>
力氣幾乎翻了一倍。</p>
馬升鼎一肘之後，又是一膝，緊接著一拳、一掌……</p>
攻勢猶如潮水，連綿不休。</p>
盧通像一塊礁石，站在潮水中紋絲不動，不斷地刺爪、揮拳，擋下一記記攻擊。</p>
短短片刻，交手幾十記。</p>
馬升鼎渾身上下衣袍盡碎，身體表麵布滿無數裂痕，力氣暴漲到了開始的五倍。</p>
滿臉鮮血、眼球凸出，神色猶如瘋魔。</p>
盧通心裏有了分寸。</p>
幾十條人命、怪異法門，湊到一塊，是巧合的可能已經可以忽略。</p>
該殺人、殺鬼了。</p>
一記布滿血痕的鞭腿襲來。</p>
盧通退後半步，虎爪內的勾爪跳出來，摳入地麵劃出四條半尺長的凹痕。</p>
五指握拳。</p>
撐腿、擰腰、轉背、運肩、出臂，全力一拳，手臂像肉蟒出洞，一口咬中腿影。</p>
“咯吱！”</p>
骨裂聲響起。</p>
馬升鼎橫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小腿橫折，雪白骨刺穿破皮肉，十分刺眼。</p>
盧通揉了揉拳頭，取出一滴鬼血，引入右眼。</p>
沒有黑煙。</p>
他盯了心口、眉心幾眼，抬起虎爪走過去，道：“這門邪法不錯，可惜還差一點。”</p>
化妖法術、《三元甲》，互相疊加之後，血氣、肉身遠比普通修士強橫。</p>
馬升鼎的法門尚可。</p>
可惜，仍差一點。</p>
力氣差一點、肉身差一點……</p>
一點點加起來，最後二人之間的差距，猶如天塹。</p>
馬升鼎盯著盧通，雙目噴火，兩排沾滿血的牙齒，死死地咬在一起。</p>
“咯吱蹦！”</p>
一枚牙齒咬碎。</p>
接著聲音連成一串，滿嘴牙齒紛紛碎開。</p>
“嗬嗬……”</p>
馬升鼎含著血沫，瘋笑了幾聲，含糊道：“它走了。”</p>
盧通眉頭一皺，察覺到不對。</p>
“誰走了？”</p>
“我被騙了，你們也一樣。”</p>
馬升鼎又笑了幾下。</p>
兩隻手扒在心口，分別朝左、右一拉，胸口處撕開一條大豁口。</p>
鮮血噴出，高過三尺，像一眼血泉。</p>
血泉內，一個碗口大的渾圓肉蟲。伸出無數細長肉須，順著皮肉鑽入頭、頸、胸腹、四肢。</p>
鮮血落下，馬升鼎已經變為一個裹滿赤紅肉須的血人。</p>
“啊嗷！”</p>
血人怪叫一聲，手腳並用地一竄而出。</p>
盧通揮手斬出早已備好的風刀。</p>
風刀掠過。</p>
一條手臂斷開，兩側斷口鑽出數十條肉須，不等斷臂落下，肉須互相咬在一起。</p>
眨眼間，手臂恢複原貌。</p>
他瞳孔一縮，準備立即後退。</p>
二人相距不足一丈。</p>
虎爪下，火龍尚未鑽出。</p>
血人已經撲進懷裏，一拳打在胸口，拳頭中鑽出五條肉須。</p>
怨女袍來不及抵擋。</p>
五條肉須已經穿透棉線，繼續朝皮肉內鑽去。</p>
“滾！”</p>
盧通大吼一聲，掃開胸前手臂。</p>
手臂一掃即斷，很快又恢複原貌，抬手五指變爪朝腋窩抓去。</p>
他立即退出兩步。</p>
滾滾法力湧入發絲，發絲間開始閃爍雷芒，紫電千紋蛇上亮起一道道藍光。</p>
血人速度極快，一息後再次追上。</p>
抬腿、頂膝，膝蓋上肉須盤繞，化作一枚尺長的螺旋狀犀角尖刺。</p>
盧通屏住呼吸。</p>
翻手取出鐵棍，一棍掃入血人懷裏。</p>
血人胸腹凹陷，傷口處鑽出上百條肉須，纏上鐵棍朝手掌蔓延。</p>
犀角尖刺略微停了一下，繼續刺向小腹。</p>
盧通盯著尖刺，輕輕吐了口氣。</p>
“劈啪！”</p>
頭發散落。</p>
千紋蛇一閃而過，懸在尖刺前方，吐出一條幽藍蛇信。</p>
尖刺瞬間潰散。</p>
一條條肉須垂下去，一邊瘋狂顫抖、一邊縮回腿內。</p>
“劈啪！”</p>
又是一聲脆響，千紋蛇鑽入血人內。</p>
血人動作一頓。</p>
盧通衝殺過去，翻手握住一柄風刀，刺入血人心口。</p>
血人的表麵皮膚，突然開始猛烈起伏。</p>
他動作不停。</p>
又是一記風刀攔腰斬過，血人分為上下兩半。</p>
肉須緩慢探出，試圖連接殘軀。</p>
第三記風刀劃過，頭顱衝天而起。</p>
飛到最高處時，尾巴一掃而過，頭顱垂著幾根肉須遠遠地拋飛出去。</p>
血人立即倒下，躺在地上掙紮、抖動、抽搐。</p>
動靜越來越小。</p>
五息後，終於徹底死去。</p>
盧通伸手一召，紫電千紋蛇從胸口鑽出來，灰、藍相間的蛇身上掛滿了粘稠血漿。</p>
馬升鼎殺了。</p>
血人也殺了。</p>
可是，沒有一絲黑煙飄出。</p>
他皺起眉頭，不禁想起馬升鼎之前所說的：</p>
它走了。</p>
欲鬼走了，殺了也是白殺。</p>
周圍人麵麵相覷。</p>
本來隻是送葬，結果牽扯出內鬼。開始還覺得冤枉人了，結果內鬼搖身一變成了怪物。</p>
事情已經了結，可是眾人心中仍有些不平靜。</p>
孔府老爺站出來，對此事蓋棺定論，道：“馬升鼎，勾結欲鬼、修行邪法、殘害數十條性命，罪該萬死！多謝擒氣宗仙長，誅殺此惡！”</p>
一些人拱手附和道：“多謝仙長。”</p>
……</p>
祖府。</p>
祖萬易的雕花小樓內。</p>
盧通一襲素淨白袍，披散著頭發坐在長幾邊。</p>
長幾上，擺了幾道法門。</p>
《大關拳》、《三十八招打法》、《洞明腿》、《王吼腿法》……</p>
馬升鼎的儲物手鐲。</p>
千峰、越神馭沒有理睬，孔家人看了幾眼，最終沒有開口。</p>
手鐲內，東西很多，值錢、有用的卻沒幾件。</p>
“吱～”</p>
門被推開。</p>
祖萬易進門，看見盧通坐在幾上，不禁愣了一瞬，很快擠出笑臉。</p>
“師兄，你怎麽進來的？”</p>
問完看見長幾旁邊敞開的窗口，不禁笑著搖了搖頭。</p>
盧通隨手扔下手裏的書。</p>
“你早知道？”</p>
“知道什麽？”</p>
祖萬易坐在對麵，取出一壺酒、兩個酒杯。</p>
盧通盯了一眼，緩緩道：“馬升鼎隻是一個棄子，欲鬼早就離開了。”</p>
“師兄錯怪我了。”</p>
祖萬易搖了搖頭，倒出兩杯酒，雙手捧起一杯遞過。</p>
酒色清澈，其中有一條細長血絲。</p>
赤龍血酒。</p>
二人之間還沒有袒露心跡時，祖萬易拿出過這種酒。當時盧通心存忌憚，沒有碰過任何入口的東西。</p>
他拿過酒杯一口飲下，又把空酒杯丟回去。</p>
“說吧，怎麽回事。”</p>
祖萬易接過杯子，再次倒滿，放在長幾上。</p>
“一筆交易。它幫我們殺孔也微，方便萬喜進入陵墓。作為交易，我也幫它一個忙。”</p>
“什麽忙？”</p>
祖萬易搖了下頭，道：“恕小妹無法告知。”</p>
盧通沒有再追問，端起酒杯慢慢喝了一口。</p>
一場惡鬥之後，筋軟、肉酸、神疲。</p>
赤龍血酒入腹，化為一絲暖流，在血肉之間遊動，感覺十分舒爽。</p>
祖萬易也喝下一杯，取出九枚玉簡擺在長幾上。</p>
他看著玉簡，眼神微動，道：“這是……孔麟兒屍體旁的九枚玉簡？”</p>
“托師兄的福，交手時引走了旁人。萬喜趁機出手，取出了法門。”</p>
盧通伸手取過玉簡。</p>
乳白色、入手溫潤，看起來和之前鏡心給的玉簡一樣。</p>
一枚枚摩挲過，眉頭也漸漸皺起。</p>
玉簡中，不光可以記載文字、圖案等，還可以存儲十分陰損的神魂攻擊之法。</p>
九枚玉簡，全部一模一樣。</p>
可能記載了化妖法術，可能記載了別的法門，也可能存了奪命法術。</p>
他一向膽子不小。</p>
但是不會做這種把命交給天意的勾當。</p>
“你覺得這裏麵有沒有陷阱？”</p>
“有。”</p>
祖萬易十分篤定。</p>
盧通問道：“你怎麽知道？”</p>
“我家有位先祖的墓內也留了玉簡，遺言內說了，玉簡三中一假。”</p>
“怎麽辨真假？”</p>
“賭命。”</p>
祖萬易說完頓了一下，繼續道：“賭別人的命。”</p>
他捏著玉簡，思索片刻，不禁長長地歎了口氣。</p>
不單是賭命，也不能找信不過的人。</p>
這種玉簡，不出意外的話隻能看一次。若是信不過的人得了法門，隨便改兩個字，最後得不償失。</p>
值得信任、又願意賭命、不露口風，而且最少得兩個人。</p>
有點難辦。</p>